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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郁金香-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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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跪下来。
“原谅我爸爸,”她说。
“原谅你爸爸!”高乃里于斯诧异地说。
“是的,他对你那么凶狠;不过,这是他的脾气;他对每个人都是这样,并不是光对你一个人粗暴。”
“亲爱的萝莎,他遭到的意外,已经使他受到了惩罚,甚至可以说惩罚得有点过分了,我原谅他。”
“谢谢!”萝莎说,“现在,告诉我,我也可以为你做什么事吗?”
“你可以擦干你那双美丽的眼睛,亲爱的孩子,”高乃里于斯和善地微笑着说。
“可是,为你……为你……”
“一个只剩下一个钟头好活的人,如果还要求什么,那简直是个绝顶的西巴利斯①人了,亲爱的萝莎。”
①西巴利斯:古意大利城市。西巴利斯人懦弱无能,娇生惯养,爱奢侈淫乐的生活。
“别人向你提的神父呢?”
“我一生敬奉上帝,萝莎。我敬奉他的功绩,感谢他的圣意。上帝不可能有什么好反对我的。因此,我不想请你去找神父。萝莎,我最后的一个念头,跟上帝的荣耀有关。亲爱的,我请求你帮助我把这个念头变成事实。”
“啊!高乃里于斯先生,说吧,说吧!”淹没在泪水中的姑娘叫起来。
“把你美丽的手给我,答应我不要笑,我的孩子。”
“笑!”萝莎在绝望中嚷道,“这种时候还笑!难道你连望都没有望过我吗,高乃里于斯先生?”
“我望过你,萝莎,用我的肉体的眼睛,也用我的灵魂的眼睛望过你。我从没有见过比你更美丽的女人,比你的灵魂更纯洁的灵魂;如果从现在起我不再望你,请你原谅,那是因为在我离开尘世的时候,不愿再有什么留恋。”
萝莎打了个寒噤。犯人说这番话的时候,布依坦霍夫监狱的钟楼上的钟打了十一下。
高乃里于斯明白她在想什么。
“对,对,我们得赶快了,”他说,“你想得对,萝莎。”
他从怀里掏出包着三个球根的那个纸包。原来他在不再有被搜查的危险的时候,已经又把它放到怀里了。
“美丽的朋友,”他说,“我非常爱花。那是因为我当时还不知道除了花以外,还有别的可以爱。啊!别脸红,萝莎,哪怕我向你宣布我的爱情,也别回过头去。可怜的孩子,那不会有什么结果了;再过六十分钟,布依坦霍夫广场上的那件利器就要和我的愚勇较量较量了。萝莎,我以前只爱花,我已经找到,至少我相信我已经找到大黑郁金香的秘密,这种花大家都认为不可能种出。你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哈勒姆园艺协会提出十万弗罗林作为奖金。这十万弗罗林——老天知道,我惋惜的并不是这十万弗罗林,——就在我这个纸包里;它里面包着的这三个球根就可以得到这十万弗罗林。你可以把它们拿去,萝莎,因为我把它们送给你了。”
“高乃里于斯先生!”
“啊!你可以把它们拿去,萝莎;你不会损害到别人,我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我是孤零零的;我的父母早已去世;我没有兄弟,也没有姊妹;我从来没有想到用爱情来爱任何人,如果有谁想到爱我,我也不知道。况且,你也看得很清楚,萝莎,没有人关心我,不然在这时候,就不会只有你一个人在牢房里安慰我,帮助我。”
“可是,先生,十万弗罗林!……”
“啊!让我们正经地谈谈,亲爱的孩子,”高乃里于斯说,“这十万弗罗林是一笔很可观的嫁妆,和你的美丽也相配;你一定能得到十万弗罗林,因为我对我的球根完全有把握。因此,你一定能得到,亲爱的萝莎,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嫁给一个你会爱的、也会像我爱我的花一样爱你的、正直的年轻人。别打断我的话,萝莎;我已经只剩下几分钟了……”
这个可怜的姑娘哭得透不过气来。
高乃里于斯握住她的手。
“听我说,”他继续说下去,“你必须这样办。上多德雷赫特我的花园里去取泥土。问我的园丁皮特吕依斯汉姆要第六号花坛的肥土;你用一个很深的栽培箱把这三个球根种在肥土里。明年五月,也就是说七个月以后,它们就会开花;等你看到花梗上有花了,可得小心,晚上不能吹风,白天不能晒太阳。一定会开黑花,我完全有把握。然后你去通知哈勒姆协会的主席。他会召集会议,证实花的颜色,那十万弗罗林就归你了。”
萝莎深深地叹了口气。
“现在,”高乃里于斯继续说下去,擦掉一滴在眼皮边上颤动着的眼泪,他的这滴眼泪流出来,倒不是为了他即将失去的生命,而是为了这朵他看不到的奇异的黑郁金香花。“我什么也不希望了,仅仅希望这朵郁金香能够叫‘Rosa Barleonsis’,①,也就是说,它同时叫你我两人的名字;当然,你不懂拉丁文,说不定会把这个名字忘掉,去给我找支铅笔,找张纸,让我给你写下来。”
①Rosa Barleonsis:拉丁文。意思是“萝莎-拜尔勒氏”。
萝莎哭开了,递给他一本珠皮面的书,封面上印着“高·维·”两个字。
“这是什么?”犯人问。
“唉!”萝莎回答,“这是你可怜的教父高乃依·德·维特的《圣经》。他从这本《圣经》里汲取了忍受苦刑、听到宣判而不畏惧的力量。这位殉难者被害以后,我在这间牢房里找到它,把它当做圣物保存起来;今天,我把这本书给你带来,因为我觉得里面有一股神力。你不需要这种力量,上帝已经把这种力量给你了。愿上帝获得赞美!你就把要写的写在上面吧,高乃里于斯先生,虽然我很不幸,不识字,但是你写的,一定会照办。”
高乃里于斯接过《圣经》来,虔诚地吻了一下。
“我用什么写呢?”他问。
“这本《圣经》里夹着一支铅笔,”萝莎说,“在里面,是我把它夹在里面的。”
这支铅笔就是约翰·德·维特借给他哥哥用过,后来忘了收回的那支。
高乃里于斯拿起铅笔,在第二页上(因为第一页,我们一定还记得,已经撕掉了),跟他的教父一样,在临死前,用同样坚定的手写道:
一六七二年八月二十三日,在将要把我的无辜的灵魂在断头台上交还上帝的时侯,我将我世间剩下的唯一财物赠给萝莎·格里弗斯,因为其余的财物都已经充公了。我是说,我将三个球根赠给萝莎·格里弗斯。我深信这三个球根在明年五月会开出大黑郁金香花,得到哈勒姆协会提出的十万弗罗林奖金。我希望她做我唯一的继承人,代我领取这十万弗罗林;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要她嫁一个年龄跟我相仿的、会爱她、她也会爱的年轻人,并且给这个成为新品种的黑郁金香起名为Rosa Barleonsis,也就是说,把她和我两人的名字合起来。
愿上帝赐我恩典,赐她健康!
高乃里于斯·望·拜尔勒
然后,他把《圣经》还给萝莎,说
“看看。”
“唉!”姑娘回答高乃里于斯,“我已经跟你说过,我不识字。”
高乃里于斯于是把他刚写的遗嘱念给萝莎听。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哭得更伤心了。
“你接受我的条件吗?”犯人带着忧郁的笑容问,同时吻了吻这个美丽的弗里斯姑娘的发抖的指尖。
“啊!我不能,先生,”她结结巴巴地说。
“你不能,我的孩子,为什么不能?”
“因为其中有一个条件我不能遵守。”
“哪一个?我还以为我们都已经讲定了呢。”
“你把这十万弗罗林送给我做嫁妆吗?”
“对。”
“而且要我嫁一个我会爱的人吗?”
“当然。”
“好啦!先生,这钱不能归我。我谁也不会爱,我不会嫁人。”
萝莎好不容易说出这儿句话之后,双膝弯倒,差点儿晕过去。
高乃里于斯看见她脸色那么苍白,心里那么难过,吓得连忙过去抱住她,这时候,在狗叫声中,可以听见楼梯上有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又有其他不祥的声音。
“他们来带你了!”萝莎扭着双手叫道,“上帝啊!上帝啊!你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了吗?”
她跪下来,双手捂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要对你说的是,把你的这三个球根仔细地收好,并且为了我的缘故,照我吩咐去种。永别了,萝莎。”
“啊!好,”她说,并没有抬起头来,“啊!好,你吩咐的,我都会照着做,除了嫁人,”她又低声补了一句,“那,啊,我发誓,那在我是不可能的事。”
她把高乃里于斯的宝物揣在砰砰跳动的心口上。
高乃里于斯和萝莎听到的,正是书记官回来带犯人的脚步声。跟在他后面的有刽子手,将在断头台周围把守的士兵,和监狱里跟来看热闹的人。
高乃里于斯既不软弱,也不充好汉,宁可说是把他们当做朋友,而不是当做迫害者来接待。他听任这些人摆布,给了他们在执行职务上的一切方便。
随后,他从装着铁栅的小窗,朝广场上望了一眼,他看到了断头台,和离断头台二十步远的绞架。由于总督的命令,德·维特兄弟俩的被侮辱了的尸体已经从纹架上卸下来了。
在应该跟在卫兵后面下楼的时候,高乃里于斯用眼睛寻找萝莎天使般的眼光;可是,他在剑和长戟后面看到的,只是一个倒在木凳边的身体,和一张被长发遮住一半的、苍白的脸。
萝莎在昏倒的时候,还听从她朋友的吩咐,把手护着她那天鹅绒的胸衣,甚至在不省人事以后,还本能地抓紧高乃里于斯交给她保管的宝贝。
年轻人离开牢房时,可以看到紧握在萝莎手指间的那张从《圣经》上撕下来的、发黄的纸。当初高乃依·德·维特曾经那么艰难,忍受了那么大的痛楚,在上面写过几行字;如果高乃里于斯看见这几行字的话,无疑的,这几行字一定会救了一个人的性命和一朵郁金香。
第12章 就刑
高乃里于斯出了监狱,用不了三百步就可以走到断头台。在楼梯底下,狗一声不响地看着他走过;高乃里于斯甚至相信在这条大狗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近乎怜悯的和善表情。也许狗认得出被判处死刑的犯人,也许它只咬那些被释放的犯人。
从监狱门口到断头台的路程越短,看热闹的人也就越来越拥挤,这是很容易理解的事。
这些看热闹的人,就是三天以前已经喝过血,不过还没有喝饱的那些人,他们在等候着一个新的牺牲者。因此,高乃里于斯一出现,街上就腾起一片嚷声,响遍了整个厂场,并且沿着通到断头台的那几条街,向四面八方传去。因此,断头台就像一座受到四五条河流的波涛冲击的小岛。高乃里于斯一定是为了免得听见这些恐吓、叫嚷和责骂的声音,才全神贯注在沉思中。
这个面临死亡的义士,想些什么呢?
他想的不是他的仇人,不是他的法官,也不是他的刽子手。他想的是他将在天上俯视锡兰、孟加拉或者其他地方的美丽的郁金香,那时候,他和所有无辜的人坐在上帝的右边,可以怀着怜悯的心情望着约翰和高乃依因为太关心政治而被杀害,高乃里于斯·望·拜尔勒因为太关心郁金香而即将被杀害的这个世界。
“只不过挨一刀,”这位哲学家对自己说,“我的美丽的梦境就可以开始了。”
剩下来的就是,这个可怜的郁金香培植者会不会像德·沙莱先生、德·杜先生和别的脑袋砍得不顺当的人一样,不止挨刽子手一刀,也就是说不止做一次殉难者。
然而,望·拜尔勒还是坚决地迈上断头台的梯级。他上去的时候,没想到会有怎样一个结局,反而因为自己是鼎鼎大名的约翰的朋友,高贵的高乃依的教子而感到骄傲,虽然这些挤来看他的无赖们在三天以前就把他们碎尸万段而且焚化了。
他跪下来做祷告,留心地把头搁在砧板上,只顾睁着眼睛,在临死前一刻也不放过地瞧着布依坦霍夫监狱的那扇铁格子窗,心里反觉得高兴起来。
可怕的执刑时刻终于来到了。高乃里于斯把他的下巴搁在又冷又湿的砧板上。可是在这一刹那,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准备更坚定地承受那落在他头上的、结束他生命的一刀。
一道闪光照在砧板上;刽子手举起了他的刀。
望·拜尔勒向大黑郁金香告别,相信他苏醒过来的时候,会在另外一种光芒和另外一种颜色所构成的另一个世界里,向上帝请安。
他的颤抖的脖子上三次感到刀刃的寒气。
可是真奇怪!
他既不觉得痛也不觉得震动。
他看不出什么改变,天空的色彩和周围世界也没有什么异样。
接着,望·拜尔勒突然觉得有人,不过他并不知道是谁,用手轻轻地把他拉起来,一转眼他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他睁开眼睛。
有一个人在他旁边念一大张盖了一颗红火漆大印的羊皮纸。
还是那个太阳,像荷兰上空的太阳一模一样,黄黄的,带点苍白,在天空照耀;还是那扇铁格子窗,从布依坦霍夫的高处望着他。还是那些无赖,在下面的广场上望着他,不过他们现在惊奇得张口结舌,不叫也不嚷了。
望·拜尔勒睁开眼睛,仔细看,仔细听,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奥兰治亲王威廉怕望·拜尔勒身上的十七磅差几两的血会从天理的杯子里漫出来,因而对他的性格和无辜的外表起了怜悯心。
亲王因此烧了他的命。这就是那把刀所以寒光闪闪,举在空中,像围着都尔吕①的头上飞翔的不祥的鸟儿似的,围着他的头绕了三圈,并不落在他头上,而让他的脊椎骨原样的保存下来的原因。
①都尔吕:古罗马诗人维吉尔(前50-前19)的史诗《伊尼特》中的人物,因为争夺未婚妻,战死在沙场上。
这也就是他既不觉得痛也不觉得震动的原因,也就是太阳仍留在蓝色的苍穹微笑的原因。说句实话,天空的颜色虽然平淡,可是看上去却给人一种适意的感觉。
高乃里于斯本来指望可以看到上帝和全世界各地出产的郁金香,这时自然感到有点失望,但是他转动转动希腊人叫做trachelos,而我们法国人老老实实就叫欲脖子的这一部分身体的巧妙的弹簧,感觉到挺舒服,多少也得到了一些安慰。
高乃里于斯接着又指望完全赦免他,指望让他自由,回到多德雷赫特的花坛那儿去。
可是高乃里于斯想错了。正像差不多同时代的德·赛维尼夫人①说的:信后来个“又及”,而这封信最重要的部分就在“又及”里。
①赛维尼夫人〔1626-1696〕:法国作家,出身贵族,所写《书简集》,为十七世纪法国古典主义散文的代表作。
在这个“又及”里,荷兰总督威廉·德·奥兰治判处高乃里于斯·望·拜尔勒无期徒刑。
按他的罪判处死刑未免太重,判处释放又嫌太轻。高乃里于斯听到了这个“又及”,起初因为失望,非常气恼,接着心里想:
“没关系!还没有失掉一切;无期徒利也有好的地方。监狱中有萝莎。还有我那三个黑郁金香球根。”
可是高乃里于斯忘了七省联邦有七座监狱,每一省一座,忘了犯人的伙食费在别处要比首都海牙便宜。
威廉亲王看起来好像没有力量在海牙供养望·拜尔勒,竟把他发配到洛维斯坦因监狱,唉!那儿虽然和多德雷赫特近在咫尺,却好像相隔千里!
因为照地理学家说,洛维斯坦因坐落于瓦尔河②和马斯河③汇合处,戈尔肯④对面的一座小岛上。
②瓦尔河:莱茵河支流,流入马斯河。
③马斯河:又名默兹河,起源于法国,流经比利时、荷兰,注入北海。
④戈尔肯:荷兰的一个城市,在多德雷赫特东面,瓦尔河上。
望·拜尔勒对他本国的历史相当熟悉,不可能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格劳秀斯①在巴纳维尔特②死后,就是关在那座监狱里的;也不可能不知道,国会对这位大名鼎鼎的国际法学家,法律学家,历史学家,诗人和神学家很慷慨,每天发给他二十四个荷兰铜子作伙食费
①格劳秀斯(1583-1645):荷兰学者,法学家和外交家。他是国际法学的奠基人之一。一六一九年因为参加宗教政治斗争,被判无期徒刑,一六二一年越狱。
②巴纳维尔特(1547-1619):荷兰议长,反对君主复辟,曾和格劳秀斯一同站在资产阶级方面,参加宗教政治斗争,被判处死刑。
“我比起格劳秀斯来可要差得远了,”望·拜尔勒说,“他们大不了给我十二个铜子,我的日子可够苦了,不过,我会活下去的。”
接着,高乃里于斯突然想起一件可怕的事,叫了起来:“啊!那地方多么潮湿,多么阴霾啊,土壤又不适于种郁金香!”
“还有萝莎,萝莎又不在洛维斯坦因,”他喃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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