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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混沌候汝入梦
　　嗡鸣，什么东西？
　　之前侍女不才换了被子和床单吗，难道是在打扫的过程中，一不小心留下了什么东西？
　　乔修亚并没有多加考虑，他直接便将被子掀了起来——反正萤现在还睡着，也穿着衣服，加上的确没什么值得看的地方，所以战士目不斜视，直接看向嗡鸣声传来的所在。
　　乔修亚的视力在这个世界上不算是顶尖，也算是一流，单凭肉眼注视，都达成类似能量视觉的效果。他凝神一看，便轻易的发现了那嗡鸣的源头。
　　少女沉睡之前，魔力凝聚的是一身女式军用长裙，这种衣服在腰间有两个用来放置零碎小玩意的口袋，而此时，在萤右侧的那个口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停的颤动，频率非常高。
　　乔修亚干脆的伸手摸进口袋，抓住了这个东西。
　　“感觉自己突然变成了很恶劣的人。”
　　战士耸了耸肩，仔细想想，无论是掀女孩的被子，还是趁着女孩睡觉掏她贴身口袋里的小东西，的确都是非常恶劣的事情啊。
　　将这正在不停震荡的不明物体从萤的口袋中掏出，但令人奇怪的是，那个高频率震动的东西在碰到乔修亚手指的同时停止了颤动，与此同时，战士也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突然出现，在掌心游走，似乎想要进入他的身体。
　　“……什么东西。”
　　手中燃起斗气，将那股奇异的力量隔绝，乔修亚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
　　那是一颗半透明的多面体结晶，黑红色的光芒在拇指大的晶体中流转，微微的光芒沿着无数个小切片闪动，宛如星辰一般。
　　“这么漂亮的宝石？萤从哪里拿来的？”
　　疑惑的自言自语道，战士将这宝石举在眼前，仔细端详：“品质也很高，无论是切面还是晶质都在水准之上……可到底从哪来的？”
　　神机少女平日一直跟在他身后，几乎没有单独行动的时候，哪来的时间去买，抑或是得到这种级别的宝石呢？而且刚刚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从这晶体上传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趣。”
　　眯起了眼睛，乔修亚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个联想。
　　——萤的昏迷，是否和这宝石有关？
　　虽然听上去很无稽，但的确也是可能之一，而既然有可能，他就不会放过。
　　所以低沉的声音响起。
　　“系统，鉴定。”
　　顿时，无数青蓝色的数据流在他的眼前闪过，最后凝聚成一片报告。
　　【……物品鉴定中……矿物知识判定成功，远古知识判定失败，奇物知识判定失败。】
　　【鉴定汇报：被侵染的钢之结晶·远古奇物】
　　【矿物：钢之力是物质存在的基础之一，它和世间的其他能量组合成了如今众生所见的万物，除却某些纯精神，能量生命外，任何生命的体内都蕴含着钢之力。在某些奇异的时刻，比如世界创造之初，世界濒临毁灭之时，钢之力这种最为基础的力量会凝聚为实体的结晶散布在各地，它有可能形成任何一种形态，但绝大部分时间都以宝石的形态出现。钢之结晶是锻造传说级以上装备的重要原材料之一，由它锻造而成的武器会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远古：这块钢之结晶已经存在了超过一千三百年。】
　　【奇物：这块钢之结晶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而且被某种力量侵染，接触它或许会有某些后遗症。】
　　【综合：一块来自异界的罕见矿石，珍惜无比，却附带着某种奇特的力量，使用它之前需要谨慎考虑。】
　　“居然是钢之结晶？”
　　皱起了眉头，乔修亚喃喃道，他将手里的这块黑红色晶体翻来覆去看了好几个来回：“这东西我又不是没见过，可钢之结晶不是银灰色的宝石吗？为何现在是红黑色的？”
　　那个不知名力量浸染的原因？有可能。
　　“萤虽然平时是人形，但归根结底也是神机，是武器……”乔修亚思考着这些鉴定报告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她接触了这块钢之结晶，受到的影响肯定比人类要大。”
　　说不定萤沉睡至今，就是因为这块钢之结晶带来的奇异力量，而且也能解释克莱埃尔和诺查丹玛斯所说的一些信息，比如凝滞的钢之力，莫名的混沌气息之类的。
　　思索了一会后，乔修亚侧头看向床上的银发少女，萤如今睡相安详，呼吸平稳，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良状况。
　　假如说一切都和他想的一样的话，那么毫无疑问，那股莫名的力量才是主因。
　　“应该试试这个力量会带来什么后果。”
　　战士的这个想法并不是什么莽，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我的抗性比萤要强，而且假如不行，还可以开启天神下凡驱逐不良状态，不会有意外。”
　　这样想着，他便放开了斗气对手中晶石的屏蔽，让其中蕴含的力量接触到自己的身躯。
　　——然后，乔修亚的视野就陷入了混沌。
　　……
　　雾气，和黑暗。
　　当乔修亚以钢铁般的意志挣脱那莫名力量的引导后，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这样的景象。
　　遍布灰黑色岩石的荒芜丘陵，在雾气中隐约可见的巨大石山，干涸枯竭的大地上，满是阴影的结晶丛林中怪石嶙峋，而在晦暗无比，遍布阴云的天空中，只有一点太阳微弱的光芒。
　　呼吸了一口腐朽的空气，战士感受到了，他的周围满溢着令他熟悉无比，却又异常不适的凝滞钢之力。
　　诡异的气氛在无声中蔓延，乔修亚严肃的环视四周，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夹杂着浓厚黑色颗粒的雾气虽然无法遮挡他的全部视野，却能将远方带来的一切信息遮蔽，黑暗仿佛会移动一般，正在缓缓朝着战士的身边汇聚。
　　这里，是哪里？
　　轰隆！
　　就在乔修亚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一声突如其来的雷鸣响起。
　　——这是无人幸存的死地，是万物俱灭的荒原，这是光明消散，火焰熄灭，沉沦无底混沌之渊的末日世界。
　　一个奇异的声音似乎在隐约之间响起，同时回答了他的问题，可却并没有被战士察觉。
　　伴随着雷鸣，灰色的天穹上绽放光芒，黯淡的闪电释放出些许光亮，无数仿佛是雨水般的半透明颗粒从天而降，将雾气冲开。
　　伸出手，接过一颗半透明颗粒，乔修亚发现这种似乎是冰，又似乎是水晶的物体带来无比的寒意，却又不会融化，他将这颗粒扔在地上，然后抬起头，看向远方。
　　因周围的灰黑色的雾气被结晶雨驱逐，战士的视野顿时开阔了不少，而在他视线的尽头的丘陵处，至少十几公里开外，有着一所古老而巨大的神殿废墟。
　　神殿的大门完全敞开，墙壁也崩塌了近乎一半，不知道多长的悠久时光让这圣所被灰尘和结晶覆盖。
　　一道影子闪动。
　　“好像有人在活动？”
　　由于实在是太远，所以就连乔修亚也没办法确定刚才自己看见的是不是错觉，他皱起眉头，环视四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来，不过先去看一看。”
　　确定好中途应该走过的路径，战士便开始出发。
　　雷鸣止息，而结晶雨也渐渐变弱，灰黑色的雾气再一次从大地深处浮现，将周围笼罩。
　　时间流逝。
　　呜呜——
　　一声能穿透天际的汽笛声在遥远的远方响起，然后传递到正凭借着记忆中的路径，在黑暗中穿行的乔修亚耳中，这让战士不由得为之一愣，但随后，仿佛是什么巨大物体移动的声音便盖过了这个汽笛声，那是如同机器运转，齿轮咬合一般的声音。
　　“轰隆！”
　　又是一阵雷鸣闪光，照亮了灰雾，让乔修亚能够看清已经距离很近的神殿内部。
　　这次战士能确定了，的确有一个身影，正在这神殿的废墟中年迷茫的徘徊着。
　　似乎是察觉到外边有什么动静，那个身影从神殿的内部走出，神殿敞开的古老大门门扉后，似乎有银色的发丝闪过。
　　看见这一幕，乔修亚呆了一下，然后惊讶道：“萤？”
　　随后，战士的意志便重归清醒。
　　仿佛从梦中苏醒一般，乔修亚的眼神一开始还有一丝迷茫，但随后便立刻重回清明，他立刻运用斗气，将手中的钢之结晶包裹，隔绝了其中的力量侵染。
　　“……刚才的，是幻觉？”
　　确定自己的身躯仍然是坐在萤的床边，甚至连一点位置都没有移动，杜绝了身躯穿越这个可能性的乔修亚表情肃穆，思考着之前宛如梦境一般的经历。
　　并不是幻觉。
　　战士看着自己的左手手心，那腐朽而令人不适的空气味道，还有结晶雨冰冷的温度令他记忆深刻，这绝不是幻觉能够做到的，他轻声自言自语道：“刚才的那个影子，是萤吗？”
　　她也陷入了那个梦境？
　　沉默着站立起身，乔修亚低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萤那正在沉眠的秀丽脸庞。
　　这，就是萤迟迟不醒的真相？
　　“看来，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也只能试试诺查丹玛斯说的办法有没有用了。”
　　——次日。
　　城西墓园，教堂之中。
　　穿着一身黑色军礼服的乔修亚站在这墓园教堂的书房里，他脚踩黑色花岗岩地板，看了眼天花板上那闪烁着金色光芒的萤石碎片，然后便走向那块有着缝隙的特殊地板所在。
　　没有任何迟疑，他将手按了上去。
　　魔纹闪动，一声低沉死板的机器音响起。
　　“能量侦测……频率波段符合，目标：乔修亚·凡·拉德克里夫，家族家主，最高权限，大门开启。”
　　“源于火，生于钢，智慧不灭，秩序永存。”
　　随着古老的赞词，黑色的岩石缓缓翻开，一个通向地下的狭隘通道展露而出。
　　而乔修亚毫无迟疑的走进其中。


第二十四章　新的神机契约，凛
　　墓园教堂，地下。
　　走过漫长的幽深通道，乔修亚来到了尽头处的空阔大厅，萤石金色的光芒将周围的一切照的分毫毕现，而巨大的缠蛇持锤之手雕像耸立在大厅中央，其中蕴含着令人为之心悸的魄力。
　　这并不是乔修亚第一次，亦或是第二次来到这里。
　　实际上，自从援助维尔丹妮归来之后，战士几乎每个星期都会抽出一点时间，来到这个墓园下方的巨大地下室中，为诸多没有主人的神机进行保养。
　　说是保养，其实也不过就是看看那些维持平衡环境的魔法阵是否还在运转而已，乔修亚虽然有一些铁匠的生活职业等级，也能锻造一些最初级的魔法装备，但神机这种炼金生命的结构之复杂，不是传奇炼金或者锻造大师，是不可能对他们进行真正意义上保养的，他也最多就是形式上的去看一遍而已。
　　不过今天，乔修亚来到这里的目的却和之前不同。
　　他是来这唤醒自己的第二把神机的。
　　靴底和石质地板碰撞，产生响亮的声音，乔修亚沉默着走过大厅。
　　大厅的四周，有四个房间，这些房间中的器材都和炼金和锻造有关，而且精良无比。比如左侧第一个房间，其中产自西部群山的法兰晶体锻台是一般铁匠能用到传奇级的顶尖装备，而旁边的元素炉心不仅可以加热锻造用的素材，也能为一侧的炼金设备提供稳定的各类元素能量。
　　没有注视这些足以令一般的炼金大师为之疯狂的设备，乔修亚快步朝着正前方走去，那里有一个幽邃黑暗的通道，而它通向战士的目的地。
　　神机封刃室。
　　通道幽深而漫长，除却前方外没有丝毫光亮，但在乔修亚的速度下，没多久，他的眼前便豁然开朗。
　　站在封刃室的门口，抬头看向头顶那块巨大的完整萤石，乔修亚不禁停下了脚步，战士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但没一会，他便摇了摇头，踏步其中。
　　走进封刃室，一股钢铁特有的腥锈之气扑面而来，乔修亚不以为意，他环视这个位于教堂墓园下方的地下暗室，认真的在那些插在地上，各式各样数以百计的武器中寻找属于自己的目标。
　　没多久，他便找到了，那把半插在大地中的巨斧。
　　乔修亚走向那把巨大的斧子。
　　这是一把纯黑的长柄双刃巨斧，有着两面厚重的弧刃和尖锐的矛头，它的结构朴实而简单，没有任何华而不实的装饰，一看就知道非常沉重。金属质的长柄和斧刃一体锻造，上面有着斑斑锈迹，而纯黑的弧刃的边缘，有一丝暗金色，如火焰燃烧般的纹路。
　　走到它的面前，乔修亚举起了自己的左手。他轻笑一声，自言自语到：“和上次不一样啊。”
　　神机契约并没有任何异动。和三个月之前，与莹签订契约时并不一样，铭刻在战士左手中的神机契约并没有运作的痕迹。
　　这很正常。
　　通过传承的记忆，乔修亚知道，契约一把神机对一般的战士而言，是极大的负担。他们体内的能量回路并不足以承受多把神机带来的增幅之力，所以为了避免这些难得的契约者被自己的武器压垮，在他们契约了第一把神机后，神机在创造之初就设定好的程序便会停止自发的契约共鸣现象，终止任何自动运作的能力。
　　假如真的想要契约第二把神机，那么作为主人的契约者，就必须自己主动的去激发，表示自己‘需要它们’，需要神机们的帮助才行。
　　所以，现在，乔修亚伸出左手，握住了这黑色大斧的长柄。
　　“神机啊。”
　　平静地说道，战士赤色的瞳孔注视着手中的巨斧，声音在整个封刃室中回荡：“响应我的呼唤。”
　　“我，乔修亚·凡·拉德克里夫，拉德克里夫家当任家主，你的契约者，现在需要你的帮助，需要你化作我的力量。”
　　随着每一句话语的道出，乔修亚能够感觉到，自己左手手背上开始渐渐变得灼热起来，温度越来越高，直至如同火焰燃烧般。而一把缠绕着蛇的长柄巨斧纹身，也迅速的浮现在手背上。
　　“呼——”
　　一声颤动，然后便是一阵不知从何处掀起的大风。
　　在这突如其来的魔力之风中，那些其他插在地上的武器都在剧烈的颤动着，无论是锤，是枪，是剑还是连枷，它们都在自发的震动，发出清晰的铿锵之声，而在这些声音中，乔修亚似乎能听见许多模糊的声音。
　　“第二把……”
　　“居然，居然有人想要契约第二把神机……”
　　“快停止！这太危险了，假如一不小心，你会立刻死去！”
　　“加油！年轻人，你可以的！”
　　“别继续了，放弃吧，为了你的性命着想。”
　　这些模糊的声音中，有惊讶，有劝阻，有鼓励也有怀疑，但乔修亚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沉默的感受着手背上神机契约的灼热和在体内脉动的力量，然后将手中的巨斧一点一点的从大地中拔出。
　　“锵！”
　　铁石之间摩擦，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而金色的光自虚空中生出，在战士将巨斧拔出坚岩，展示出它完整斧刃的时候，大气中的魔力便开始沸腾，而乔修亚没有任何迟疑，他将自己的斗气注入手中的武器，涤荡着它的内部，打下属于自己的烙印。
　　火热的力量在肌肉血管之间烧灼流动，在乔修亚和神机互相交换力量的同时，巨斧上的斑斑锈迹逐步脱落，金色纹路发出光芒，黑色的巨斧在战士斗气灌注下，展露出了非同一般的气势。一道道凛然光芒闪动，沉重无比的气息传来，它霸道的将周围所有的魔力都纳入自己的身体中，将原本漆黑一片的斧身转为了黑色和金色交织而成繁复纹路，宛如象征着死亡和胜利一般。
　　然后，在乔修亚的注视下，魔力绽放光芒，庞大的力量扭曲了物质的界限，一个纤细的身影在让人无法目视的强光中被塑形而出，而原本紧握在战士手中的巨斧斧柄也化作一只修长的手，手腕上有着和他同样的环蛇巨斧纹身。
　　“主人，初次见面。”
　　光芒渐渐消散，清亮的少年音从乔修亚的身前传来，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前。
　　这少年有着一头齐肩长的黑色头发，因为缺乏梳理而向四周翘起些许，同时也显得有点女气，而双瞳是仿佛太阳一般的金色，在乔修亚高大的身躯的对比下，少年体格显得格外娇小，导致他只能抬起头注视着战士。
　　此时，穿着一件镶着金边的黑色衬衫的少年脸上挂着和睦的微笑，他将手从乔修亚的掌中摘出，然后行了一个执事礼：“凛·阿克罗尔断龙斧，因响应您的诉求和期待，遵从拉德克里夫家族的血脉和先古的契约而来，并于此对您献上我的忠诚。”
　　他低下头，闭上眼睛，然后用优雅的语调赞美着战士：“您的力量令我惊叹，主人，您是自家族开创以来，第一位能成功和复数神机签订契约的存在，我为此感到无比的荣幸。”
　　“凛吗……好名字！”
　　感受身体之中骤然增大，却还在承受范围之内的压力，乔修亚的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意，他看着眼前的少年，伸出了自己的左手，然后认真地说道：“能和你们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