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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推论让他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迷茫，此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被类似“我是谁？我活着有什么意义”这种愚蠢的问题所困扰。
　　可就在几个小时前，看完整卷录像带的时候，他曾情不自禁地扪心自问，自己到底是不是自己？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在他的记忆里，自己出生在一个小山村，在遇到那场碎尸案之前一直过得艰难而平静，丝毫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很难让他相信自己的一切竟然会跟试验有关。
　　何况大伟说的话也好，犯罪现场留下的证物也罢，还有刚刚看过的那卷录影带都是有人故意想让他看到的，而且出现的时间点都太过集中，这不由地让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很显然，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将这些线索故意提供给他的人应该就是知情人，正常情况下鲍帅应该去追这条线索，最好能从那只黑猫口中套出一些内情。
　　可经历过滇西的事情之后，鲍帅已经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无缘无故对你笑的人，很可能就是想骗你的人。
　　事实证明，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最后必然会落入人别设好的圈套，他必须另辟蹊径，自己搞清楚眼前的这些疑惑。
　　眼下还有一个破局的机会，那就是回到自己出生的山村，如果一切真的是场试验，那么在生他养他的那个山村里一定会留下什么破绽。
　　何况那里还有他的母亲和照顾他的老村长，出来这么久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想清楚这一切，鲍帅渐渐回过神来，恰好看到秦佳人正挂断手机，微微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鲍帅问到。
　　秦佳人凝重地说道：“昨晚又发生了三起谋杀案，死者同样全都是变异体。”
　　鲍帅摆摆手：“联系‘涅槃’计划的对接人，就告诉他们这个案子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畴，让他们派人来接手吧。”
　　秦佳人一愣。
　　“这个案子我们不管了？”
　　鲍帅点头。
　　“暂时顾不上了，我要出趟远门……”
　　兴许是不想让秦佳人介入太深，他没有把心里的推断都告诉她，其实放弃这个案件也是一次试探，那个想牵着他走的人一定会第一时间了解到这个情况。
　　鲍帅很想看看，当那只黑猫知道自己放弃这个案子之后，又会想出什么办法，把什么样的线索送到自己面前。
　　地下试验基地里，老迈的黄院士已经三天没有合眼，花白的头发乱七八糟，下颚上满是胡渣，两个眼袋又大又黑，就像是又苍老了十岁。
　　然而，与疲惫的脸色截然相反，他的精神正处在极度亢奋之中，两只眼睛里冒着炙热的火焰，拿着实验报告的双手微微颤抖。
　　“成功了！终于成功了！十五年没有攻克的难关竟然就这么攻克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疫苗”项目负责为军方提供一种能够激发人体潜能，提高作战能力的药物。
　　这个项目从最初的设想到后来的一系列试验，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五个年头，有一个难关一直无法攻克，那就是消除副作用。
　　无论项目组如何努力，这种类似加强版兴奋剂的药品都会对人体造成致命伤害，从原理上就无法达到军方的要求。
　　可随着鲍帅的血液样本到来，这一切都变了。
　　用鲍帅的血浆为主要原材料制造的新型药剂能够加快人体的细胞活性和新陈代谢速度，短时间内将人体的各项身体机能大幅提高。
　　更关键的是，使用过这种药剂之后虽然会有一段衰弱期间，但只要修养个三五天就能恢复正常，与其逆天的效果相比，这么一点副作用简直大大超出了预期。
　　困扰“疫苗”项目多年的核心问题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解决了，这如何能不让黄院士激动不已？
　　然而，激动过后他忽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新药剂的主要原材料是鲍帅的血浆，这就意味着如果没有鲍帅，他就无法制造出新的药剂，更别说量产。
　　没想到自己的前途，甚至是身家性命都落到了那个怪物身上，黄院士的笑容渐渐消失，脸色阴沉下来。
　　“逯伯远！”
　　黄院士低声喊到。
　　“我在……”
　　旁边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连忙回答，只不过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细若蚊蝇。
　　这个人就是逯伯远，这时的他与大半个月前简直判若两人，原本还算茂密的头发已经几乎掉光，牙齿也开始变得稀疏，就像八九十岁的老人。
　　更可怕的是他的身体快速消瘦，两边脸颊深深凹陷，眼窝深邃得像是欧洲人种，脖子上青筋毕露，高高凸起的锁骨让他看上去就像是长期吃不饱饭的难民。
　　若不是亲眼看着他一天天变成这副模样，黄院士根本不敢相信这就是曾经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助手。
　　只说了两个字，逯伯远便开始剧烈咳嗽。
　　黄院士眉头一皱，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这里是无菌区，你还是带上口罩吧，对了你的病医生怎么说？”
　　逯伯远苦笑：“查不出什么问题，所有化验的指标都是正常的。”
　　黄院士安慰道：“不要太担心了，先调整好心态，我会为你联系最好的医生。”
　　“谢谢，我……”
　　逯伯远神色一喜，还想说些什么，黄院士却摆摆手。
　　“这件事后面再说，现在的情况你也明白，再去搞些怪物的血液来，越多越好！”
　　逯伯远露出一丝为难。
　　“上次这些已经很多了，谭蓓那里也没多少存货，再弄的话会被发现的。”
　　黄院士冷哼一声。
　　“我不想听客观原因，没有怪物的血就没有‘疫苗’项目的未来，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的只是结果，你明白吗？”
　　“可是……”
　　逯伯远还想再说什么，黄院士却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他心头一紧，连忙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神色变得阴沉起来。
　　第二更，祝阅读愉快！


第一百七十四章　：久违的山村
　　曲折的盘山公路上，一辆18座的旧大巴喷着黑烟，蹒跚地往前开着。
　　年久失修的柏油路被汽车压得凹凸不平，经年累月之后，一下过雨便四处积水，再加上路面狭窄，随时可能要避让对向车辆，再好的车来到这里也开不了多快。
　　鲍帅坐在靠窗的位置闭眼假寐，整整16六个小时的颠簸让他有些怀疑当初选择坐车，而不是自己跑到底是对是错。
　　为了保险起见，鲍帅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要去哪，只是跟秦佳人说，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他去执行秘密任务。
　　就这样，鲍帅在离开家四年多后，第一次踏上了回程的路。
　　虽然这次回来的目的并没有那么单纯，但就在他决定回家的那一刻，心里还是不可抑制地燃起一股莫名的激动。
　　看着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景物重新出现在眼前，他的脑海里满满都是儿时的美好回忆，恨不得能跳下车，立刻飞到村子里。
　　还记得四年前，老村长带着全村人送他出山时的情景，大家扶老携幼陪他走完了所有的山路，一直把他送到离村子最近的公路上，如果不是乡里乡亲，又怎么能做得这么真切？
　　如果说这段情谊也是试验的一部分，鲍帅是怎么也无法相信的。
　　都说近乡情怯，越是接近山村，鲍帅的心情便越是激动。
　　外出求学的四年多时间里，他曾无数次幻想回到山村时会是什么情景。
　　在他想来，也许会是功成名就，衣锦还乡，也许会是一事无成落魄归家，可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回家竟然是为了调查自己的身世。
　　想起泪眼婆娑的母亲，想起殷切期盼的老村长，想起乡亲们会心的笑容，鲍帅突然觉得这样的目的简直就是对他们的亵渎。
　　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调查身世是他的全部动机，那么经过30多个小时的沉淀之后，这份动机已经只剩下单纯的思乡情了。
　　“羊头沟到了，喂，两个娃子赶紧下车吧！”
　　大巴车在一处窄路边停稳，一脸风霜的中年司机眯着眼睛对身后的乘客高喊。
　　“终于到了啊……”
　　鲍帅深吸一口气，望向窗外的大山，心中默念一句，一时间竟然涌出一股恍如隔世的感觉，呆呆楞在了原地。
　　“喂，男娃子别磨蹭，天黑前俺们还得开到山那边的镇子上呢。”
　　司机见他愣神，连忙提醒了一句，鲍帅回过神来，冲司机歉意地笑了笑，走下了车门。
　　“你也住在羊头沟？”
　　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鲍帅一愣，这才发现和他一起下车的还有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脸笑意，五官算不上多美丽，却胜在青春自然。
　　她的穿着还算精致，每一个细节都打上了城市的烙印，不过衣服用料一般，做工也相对粗糙，应该是在网上淘来的便宜货。
　　鲍帅猜她大概不是和自己一样外出求学的学生，就是去城市里打工筑梦的青年，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
　　“是啊，四年没回来了，大山还是原来的模样，一点没变，真好啊。”
　　鲍帅冲女孩会心一笑，望着大山心生感慨。
　　女孩掩嘴。
　　“你这人蛮有意思，大山还是穷旮旯，一点没变就要永远穷下去，不知道好在哪里？”
　　鲍帅摇摇头。
　　“大山虽穷，可是宁静自然，与世无争，光看着就让人安心，所谓人杰地灵的处女地就是说它咯。”
　　“那是城里人的讲究，我只知道大山穷，山里人日子过得苦，觉得这样好的只有城里那些有钱人，他们不愁吃喝，整天想着享受，反倒喜欢绿水青山，又哪里知道山里人的悲哀？”
　　鲍帅哑然失笑，初到黄海那个花花世界的时候，自己又何曾不是这样的想法？可是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之后，自己却反倒爱上了大山的宁静。
　　女孩见鲍帅苦笑不语，以为是自己说话太过，刺痛了他，连忙换了个话题。
　　“喂，看你年纪跟我差不多，是哪个村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想起山村，鲍帅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温馨，笑道：“我住铁桑村，离这还有二十多里路呢。”
　　“铁桑村？”
　　女孩疑惑地摇了摇头。
　　“附近的村子我都去过，没听说过有个铁桑村啊。”
　　鲍帅笑道：“就在羊头沟最北面的山旮旯里，我们那地方太偏僻，几年没个外人会去，也是四五年前才刚通了电呢。”
　　“羊头沟最北面？是不是阿狗山那里？”
　　“对对对，我们村背后那座山就叫阿狗山，你去过？”
　　女孩皱着眉头，奇怪地看了鲍帅一眼。
　　“我记得那地方没有村子啊。”
　　鲍帅一愣：“怎么没有村子呢，我从小就生活在那片地方，大概是太偏僻，你不知道罢了。”
　　“可能是吧，小时后爷爷奶奶说阿狗山那边有妖怪，还是座荒山，村子里的人去过的都没再回来，所以我们这些小辈从来没往那边去过。”
　　“你说什么？”
　　鲍帅心中一沉，连忙问到：“你说阿狗山有妖怪？”
　　女孩讪讪地笑了笑：“都是老人们吓唬孩子那一套，可能是怕我们乱跑吧，反正这种鬼故事从小到大我可没少听，你别介意啊。”
　　鲍帅摇摇头：“怎么会介意，就是好奇而已，我这人最喜欢听故事了。对了，你住哪？”
　　“就住在那边！”
　　女孩朝西北方向指了指。
　　“东杨村，大概离这里四五里路吧，有空到家里来坐，我奶奶最喜欢讲故事了。”
　　“嗯，有空的话我一定去看看，小时候村子里太穷，除了到山后面的希望小学（中学）读书，还真没去过别的地方。”
　　女孩又是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怪异，接着看了看表说：“天快黑了，我得赶紧走了。
　　对了，我叫杨晓兰，你到东杨村随便找个人问问都知道，不过我只在家里待一个星期就得回广东去打工，要来的话你可得赶早。”
　　鲍帅笑着冲她点头：“我叫鲍帅，要是有空一定去找你奶奶听故事。”
　　女孩也笑着点头：“行，那我走了，你也快点走吧，天黑了夜路太危险。”
　　两人简单地道了个别，女孩匆匆朝西北的小路走去。
　　鲍帅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一阵小声的嘀咕一字不落地落入了他的耳朵。
　　“奇怪了，阿狗山附近还有村子？希望小学也没听说过啊……等回去得问问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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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重逢
　　二十里的山路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是一段不短的旅程，可对鲍帅来说不过是咫尺之遥。
　　不到一个小时，鲍帅便风驰电掣地来到了目的地，这还是他一路小心谨慎，不敢太过招摇的结果。
　　看着记忆里的小山村一点一点出现在自己面前，笼罩在他心里的阴云渐渐散去，山村还是那个山村，它还在记忆里最熟悉的位置上，没有任何偏差。
　　鲍帅强忍着回家的冲动，围着村子绕了一圈，用全景图将村子上上下下仔细扫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变异体或是其他奇奇怪怪的痕迹，这才松了口气，渐渐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也许女孩的奶奶真的只是随口说了个鬼故事吓唬这些孩子吧。
　　鲍帅如此想着，缓缓朝村口走去。
　　村口的土旮旯上，一个满头白发的老汉抽着旱烟，远远望着天边的晚霞，几只山羊在他附近咩咩地叫着，偶尔低头吭上几口青草，好像书里描绘的田园画卷，清新自然。
　　可这一切看在鲍帅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那个满头白发的老汉就是老村长，虽然都叫他老村长，可如今他也不过刚刚过了六十而已，城里人在这个年纪大都还是精神抖擞，最多也就两鬓斑白而已。
　　可是老村长不仅一头白发，脸上更是被风霜刻下了道道痕迹，记忆中颇为强壮的身体也清瘦了许多。
　　鲍帅没来由地心头一酸，快走几步，叫出了声。
　　“村长叔……”
　　老村长闻声转头，长长的眼睛眯成两条细线，接着突然绽放出一抹光彩。
　　“娃子，是你！你回来了？！”
　　他“刷”的一下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鲍帅面前，身后的土旮旯上留下一串烟尘。
　　“我回来了，村长叔。”
　　鲍帅笑着，眼角渐渐湿润。
　　老村长拉着鲍帅整整打量了两三圈，不住地点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暖。
　　“回来好啊，回来就好啊，你娘天天念着你，可俺们村又没通电话，她怕影响你，也不敢叫俺们给你写信。”
　　说着，老村长眼里也泛起了晶莹的泪花。
　　想到年迈的母亲，鲍帅的心头又是一软，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对不起，村长叔，这些年都是我不好，原本早就该回来的，可是我……”
　　老村长摇了摇头。
　　“别说了，娃子，不怪你，要怪就怪咱山里人苦啊，光是来回的路费就……哎，不过现在好了，娃子你有出息，当年俺就觉得你有出息。
　　快，别跟这待着，快回去看看你娘，要是知道你回来，她还不得高兴坏了啊。”
　　老村长一把抹去眼里的泪花，羊也不要了，拉起鲍帅就往村子里走。
　　他的力气很大，要是搁在以前肯定得把鲍帅跩得生疼，不过现在鲍帅只感觉像是被一条橡皮筋轻轻勒住了手腕。
　　两人一溜烟跑进村子，一边跑老村长还一边吆喝着。
　　“小鲍他媳妇，看看谁来了？是你家的娃回来啦！快出来呀！”
　　“哟，狗娃子回来啦！”
　　“嘿，真是狗娃子啊，看看人家现在的模样，多出息呀。”
　　“那可是文曲星下凡，在城里上过大学的，能不出息嘛？”
　　“鲍家媳妇真是命好啊，可惜老鲍看不见了，哎……”
　　村里的邻居们有的开门，有的开窗，无不笑脸相迎，议论纷纷，场面好不热烈。
　　看着这一张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鲍帅心里洋溢着浓浓的温馨，可不知为什么也同时升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异样，但被老村长这么一拉，他顿时便将那一缕异样抛到了脑后。
　　终于回到了自己家，还是那栋小小的土砖房，记得四年前离开的时候房上的瓦碎了好几片，下雨时得用盆在屋里接着，不然一会儿就会弄得满屋子都是积水。
　　现在这栋小房子虽然还是那么破旧，可屋顶上的瓦片却是崭新的，想来他不在的这四年母亲没少受老村长照顾。
　　鲍帅看了激动不已的老村长一眼，心中又添了几分感激。
　　“狗娃子回来了？！”
　　屋门打开，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女人从屋里窜了出来，一见鲍帅顿时流下两行热泪。
　　鲍帅呆呆地望着女人，这就是他的母亲，一个平凡又伟大的女人，与四年前相比，她真的老多了，岁月在她的脸上无情地刻下沟壑，略微臃肿的身材见证了她的年华流逝。
　　鲍帅心头一酸，同样泪眼朦胧，两片嘴唇蠕动着，颤抖地挤出几个字。
　　“娘，俺回来了……”
　　“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