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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颅之下是枯瘦的身体，几乎所有骨骼都突了出来，两条大腿甚至只有鲍帅的手臂粗细，好像十几年没吃饱饭的非洲难民，头大身子小，十分不协调。
　　这具身体上插满了小指粗细的肉管，在破茧而出的一瞬间，肉管纷纷脱落，残留的半透明液体顿时喷洒得到处都是。
　　“秦佳人？”
　　鲍帅试探地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刚想上前，乱发丛生的头颅突然猛地转了过来，两抹红芒死死盯住了他。
　　“呕……耦呕……”
　　秦佳人嘶吼一声，那声音就像皮带摩擦金属，嘶哑、干涩。
　　鲍帅脚步微微一顿，又听见秦佳人大声嘶吼，这一次不仅是吼，甚至还朝着鲍帅挥舞双臂，好像想把他撕成碎片的样子。
　　“呕……耦呕……”
　　鲍帅微微一愣，心中升起一抹疑惑。
　　活尸只受本能支配，如果想要攻击别人绝对不会拖泥带水，而看她的样子就好像在虚张声势，更何况副脑传来的信息是，秦佳人的大脑非常活跃，思维的脉冲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怎么会这样？
　　“呕！！”
　　这一犹豫，嘶吼的声音又大了一倍，她的身体也跟着躁动起来，好像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我知道了……”
　　鲍帅一拍脑门，从背包里掏出两个牛肉罐头，把其中一个朝她仍了过去。
　　扔出罐头的瞬间，秦佳人顿时再不看鲍帅一眼，转而死死盯住飞过来的罐头。
　　只见她左手接住罐头，右手成抓在罐头盖上轻轻一转，像捏碎纸团一般，把切下来的铝制罐头盖捏成了一团，随手扔到一边，然后一把抓出里面的牛肉，整个塞进了嘴里。
　　几秒钟后，随着一整合牛肉罐头下肚，她身上的轮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起来，而眼神里的渴望却愈加浓郁。
　　“饿……我饿……”
　　又是一声嘶吼，她的声带似乎跟身体一样渐渐长开，虽然声音还是有些生涩，却已经不像先前那般沙哑，至少能够让人勉强听懂她在说什么。
　　鲍帅连忙将剩下的六只罐头都取了出来，向秦佳人扔了过去。
　　秦佳人如法炮制，两分钟不到便将罐头全部解决。
　　她的身体似乎又丰腴了一些，只不过仍然显得十分干瘦，就好像得了重病的病人。
　　“饿……”
　　吃完罐头的秦佳人仍是一副嗷嗷待哺的模样，冲鲍帅不停地嚷嚷。
　　鲍帅脸皮一抽。
　　“稍等一会儿……”
　　他留下一只偷窥者，从废墟里挖出一个洞，钻回了试验场。
　　大约二十分钟后，鲍帅又从那个洞里钻了回来，手里拖着三只犬狒的尸体。
　　秦佳人原本缩在血茧旁边，一见到鲍帅手里的犬狒顿时两眼放光，手脚并用地冲了过来。
　　见她饿虎扑食一般，鲍帅心头一颤，连忙将犬狒扔了过去，深怕仍慢了会被秦佳人咬到手指。
　　看着秦佳人如同野兽一般，扑在犬狒的尸体上大快朵颐，弄得一头一脸都是鲜血，却渐渐露出满足的神情，鲍帅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还是他熟悉的秦佳人吗？还是那个空谷幽兰一般的女孩？
　　强行引发她变异，这一步究竟是对是错？
　　或者自己真的有权利决定她的生死吗？
　　不晓得她要是知道自己把她变成了野兽一般的活尸，会不会连死都不安生？
　　鲍帅杵着腮帮，思绪突然不可抑制地飞扬起来。
　　渐渐的，他发现了一些疑点，似乎秦佳人的情况有些特殊，她既拥有活尸的核心，又拥有活跃的大脑，这一点跟课题组的试验体分类大相径庭。
　　如果硬要说相似，或许她跟自己更像一些，只是看她的行为明显本能要多于理智。
　　对了，理智！
　　得先确定她到底有没有独立的意识才行。
　　正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玉足，珠圆玉润，肤如凝脂，婉如一尊毫无瑕疵的艺术品。
　　鲍帅心头一跳，目光随之而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饱满、修长，曲线完美的大长腿，再往上则是平坦的小腹和丰腴的前胸。
　　在鲍帅的印象里，这样完美的躯体似乎只存在于古希腊为数不多的雕塑里，没有一点点防备，就这样出现在眼前，顿时看得他脸红心跳，某种本能蠢蠢欲动。
　　片刻的旖旎之后，鲍帅突然脸色一变，他意识到自从第一次变身撑破了衣服之后，自己一直不着寸缕，此时两人正四目相对，坦诚相见……
　　刹那间，鲍帅满脸窘迫，下意识捂住重要部位，原本死死盯着秦佳人的目光也不自然地挪朝一边。
　　“切，假正经，该看的早就看光了，现在才想起来避嫌么？”
　　鲍帅耳畔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第八十三章　：未来的方向
　　鲍帅豁然回头，难以置信地盯着秦佳人的脸，虽然还挂着淡淡的血痕，但高鼻大眼，一脸恬淡，双眼之中再无半点野兽的欲望，不正是以前那个幽兰一般的女孩吗？
　　“秦佳人，真的是你？！”
　　秦佳人一愣。
　　“怎么，不像？或者你希望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鲍帅摇了摇头，突然一把将秦佳人搂进了怀里。
　　“喂，我喘不过气了……”
　　“那就等一会儿再喘！”
　　秦佳人无奈：“占便宜都这么理直气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流氓？”
　　鲍帅哈哈傻笑：“这辈子就没几次耍流氓的机会，现在月黑风高，四下无人，还不抓紧就是傻子。”
　　鲍帅万语千言如鲠在喉，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秦佳人眼中星光点点，一言不发，也就任由他这么紧紧抱着。
　　良久，重逢的狂喜渐渐淡了一丝，鲍帅想起之前的情形，稍稍松开双臂，关切地问到：“对了，之前看你好像没有清醒的意识，是怎么回事？”
　　“不太清楚啊，之前是有些迷糊，不过吃饱了之后就慢慢清醒了。”
　　说着，秦佳人终于反应过来，从鲍帅怀里挣脱出来。
　　“喂，你还不把衣服给我？还有，你这副造型到底是暴露癖，还是想炫耀本钱？”
　　鲍帅脸颊上腾起两抹殷红，连忙从背包里找出一件备用的冲锋衣和一条防水裤，递给了秦佳人。
　　这是秦佳人仅有的备用衣物，虽然几经蹂躏，但基本的功能还算健全，至少不用再跟鲍帅坦诚相见。
　　鲍帅自己就有些为难了，他的背包早已丢失，备用衣物根本无从谈起，而这里又没有其他可以蔽体的材料，只好把睡袋撕开当做草裙，裹住下半身。
　　“我好困，能靠着你睡一会儿吗？”
　　鲍帅刚刚裹好身体，便听秦佳人幽幽地说到。
　　“好……好啊……”
　　他连忙靠在一块水泥板上，坐直身体，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秦佳人微微一笑，躺了下来，把头枕在他的腿上。
　　鲍帅身体一僵，左手连忙按在某个想要抬头的家伙上。
　　秦佳人闭着眼睛，嘴角勾起一个俏皮的弧。
　　鲍帅轻轻地松口气，看着安静的秦佳人，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
　　秦佳人死而复生好像做梦，心里总有种似幻似真的错觉，直到她真真切切地躺在自己腿上，鲍帅才渐渐相信这个倔强又要强的女孩真的活过来了。
　　然而，或许是因为情绪起伏太大，他一直没发现秦佳人的左手正死死拽着衣领，衣领下，正有一根紫黑色的变异血管在胸口不停生长。
　　不知道睡了多久，秦佳人幽幽醒来，发现自己正枕着背包，而鲍帅则坐在另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平板电脑。
　　“你醒了？”
　　鲍帅轻声问到。停在秦佳人身后的偷窥者像只苍蝇，不露声色地飞到鲍帅手臂上，悄悄爬进了左手掌心。
　　“嗯，醒了。”
　　秦佳人坐了起来，下意识将拉链拉倒最高，然后揉了揉太阳穴。
　　“你在看什么？这么认真。”
　　鲍帅把平板电脑放到一边，想了想，说道：“我在看课题组的试验记录，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哦？有什么发现吗？”
　　“的确有些发现。比如说课题组为了节约进化资源，达到收益最大化的目的。在变异体物种进化成型之后，会引发他们向专门的分类方向进化，并辅以相关的基因雕刻。
　　分类进化有战斗类、辅助类、智慧类和统帅类几个大类，而每个大类之下，根据基因雕刻的不同，又会演化出无数小的类别。
　　这就促使一个物种分化出无数亚种，而亚种与亚种之间的区别大到匪夷所思。就拿之前我身体里的入侵者来说，谁能想到那些小小的孢子竟然会有类人的等级？
　　听起来就好像在讲一千零一夜的故事。”
　　“呃……什么是基因雕刻？”
　　秦佳人听得似懂非懂，不禁问到。
　　鲍帅想了想说：“就我的理解，基因雕刻就是人为干涉进化方向，说简单一点，就是通过人为介入的方式，充分利用有限的‘剆’元素，集中进化某几种能力。
　　比如感知、速度、力量、爆发力，甚至是特殊形态和特殊器官。
　　我找了几个自己比较感兴趣的基因雕刻，你看这个叫一级力量强化的，就是通过基因雕刻，集中强化生物的肌肉组织，达到增强力量25％的目的。
　　在这个基因雕刻之后，还有二级力量强化，能够在一级力量强化的基础上把力量再强化25％，而三级力量强化，是在二级力量强化的基础上把力量再强化25％，以此类推。
　　这些还都是比较原始的基因雕刻，毕竟当时课题组也才刚刚研究出一小部分成果，我想隐身怪的隐身能力和重生能力应该也是基因雕刻的成果，至少也经过了基因雕刻的强化。”
　　秦佳人点了点头：“听起来这样的进化方式的确增强了针对性……”
　　“不仅是针对性，效率也更高，之前我自动进化了热成像器官，消耗了大约75刻‘剆’元素，但是从课题组的描述来看，有些活尸甚至是人畜经过基因雕刻也长出了类似的器官，但消耗的‘剆’元素大概不会超过20刻。”
　　秦佳人一愣：“效率竟然会高这么多？”
　　鲍帅点了点头：“按照课题组的说法，很多进化能力是自然进化无法实现的，而基因雕刻会将以往只存在于幻想中的能力变成现实。”
　　秦佳人想了想：“你也想通过基因雕刻实现进化吗？”
　　鲍帅哑然失笑：“其实来这之前我并没有对进化报什么希望，甚至本能地恐惧进化，但是来了这里以后我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你看，这里看上去好像跟我们认知的世界不同，但仔细想想就会发现，其实人类文明就好像一件光鲜的外衣，它把很多残酷的东西都美化、甚至是童话了。
　　即使是人类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落后依然要挨打，跟不上社会发展也仍旧会被淘汰，所以这个世界实际上仍然受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一古老法则支配，与这里的世界本质相同。
　　沙鼠有句话说得好，在进化的进程中，弱就是原罪。
　　几个小时以前，你就死在我的怀里，现在想起来仍会觉得恐惧，我实在不愿意再看到自己关心的人因为我的弱小而受到伤害。
　　所以既然有更高效的进化方法，为什么不用呢？”
　　秦佳人静静地听完鲍帅发泄般的抱怨，突然走到他面前，轻轻将他搂进了怀里。
　　“嗯，我知道了……”
　　鲍帅一愣，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暖流。
　　“可惜啊，谁会帮我做基因雕刻呢？也就瞎想想罢了。”
　　秦佳人摇了摇头：“你忘了一个人。”
　　“谁？”
　　“我师姐，谭蓓。”
　　“她？”
　　“你别小看她，她可是学术界最年轻的权威。课题组研究出这些东西也只不过花了大概两年的时间，只要能把这些资料带回去，让她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我想她很快就能给你满意的答案。”
　　“真的？她真么牛？”
　　“嗯……”
　　鲍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你觉得老唐怎么样？”


第八十四章　：地底意志
　　“老唐？”
　　秦佳人微微一愣。
　　“老唐怎么了？”
　　鲍帅犹豫着措辞：“我的意思是，你跟他相处的时间不短，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佳人想了想说：“他大概就是老派、正派、死硬派。”
　　“怎么说？”
　　“他比较保守，甚至一直坚守着上一辈人的价值观，讲究绝对服从，为团队牺牲个人利益等等，这是老派；
　　同时呢，他嫉恶如仇，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平时下了班在大街上遇到碰瓷这种事都会见义勇为，这是正派；
　　还有就是像他们这个年纪的老刑侦，都讲究作风硬朗，轻伤不下火线，遇到困难不退缩，有观点不保留，这是强硬派。”
　　鲍帅点了点头。
　　“像老唐这样的老刑侦，应该经验非常丰富吧，这次行动你有没有觉得他……有什么古怪？”
　　“古怪？”
　　秦佳人皱了皱眉。
　　“古怪谈不上，不过的确有些草率就是了，跟他平时的稳重是有些出入，但这个案子太大了，可能也是他心太急了吧。你问这些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对他比较好奇而已。哦，还有小马，除了这次，你还跟他一起出过任务吗？”
　　“出过。”
　　“他以前是不是有些胆小？”
　　“胆小？他是特警出身，差不多浑身是胆。”
　　鲍帅杵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发现秦佳人正盯着他，突然心思一转。
　　“你这次到底进化到什么程度？是活尸还是类人？大概处在什么等级？或者有什么特殊能力？”
　　秦佳人脸色一僵，下意识抓紧领口，不过短短的一瞬之后便恢复了正常。
　　“不……不太清楚啊，我一直浑浑噩噩的，对身体里的情况基本算是一无所知。”
　　鲍帅微微一愣，不过想想自己头一两次进化同样抓瞎，也就释然了。
　　“你头一次进化，可能会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而且一定要小心基因崩溃的问题，尽量不要使用变异的能力，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有意识地压制进化速度，另外，如果感觉身体有什么不对劲就马上跟我说，知道吗？”
　　秦佳人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鲍帅自然不会忽略秦佳人的异样，但他以为秦佳人跟自己一样，是对变异不太适应，甚至有些抵触，便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样，能走吗？”
　　秦佳人点了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鲍帅拿起平板电脑看了看时间，说道：“现在是我们进入7126的第四天，跟老唐他们分开的第三天，先前我已经大致确定过目前的位置，并规划了路线。
　　我们先回到试验场，然后寻找逃生通道回到7126防空洞，在D12工段与老唐他们会合，这段路程大概有11至13公里左右，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大概需要十个小时。”
　　秦佳人点了点头。
　　“听你的。”
　　“嗯，那么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出发，我还真怕老唐他们那边会不会遇到什么问题。”
　　说着，鲍帅把平板电脑收进背包里，准备出发。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从地底深处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意志，那意志仿佛滚滚而来的海啸当头拍下，瞬间把鲍帅这片小舟冲得七零八落，大脑顿时一片混乱。
　　恍惚之间，鲍帅仿佛站在一头暴怒的巨兽面前，正用脆弱的身躯去承受它的咆哮和怒火。
　　相比体积无限巨大的巨兽，鲍帅显得格外渺小，似乎随时可能会被他的咆哮吹走，被它的怒火燃尽。
　　鲍帅顿时七窍流血，一头栽倒在地，核心剧烈跳动，好像要从胸口飞出来，呼吸也变得极为沉重，似乎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气来。
　　“你怎么了？”
　　秦佳人大惊失色，连忙弯腰去扶，鲍帅却一伸手想要拦住她。
　　“别碰我……”
　　他低喝一声却是晚了一步。
　　秦佳人指尖刚刚触到鲍帅的肩膀，只听“噼啪”一声，立刻弹起一串蓝色的电弧，秦佳人痛呼一声，下意识把手缩了回去，满脸震惊地望着他。
　　鲍帅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靠着半块破碎的混凝土墙壁坐了起来。
　　他好不容易才渐渐恢复了平静，但回忆起方才的一幕仍旧心有余悸。
　　刚才地底深处突然爆发式地涌出某种磅礴的电磁波，这种电磁波里携带着极为丰富的信息，直接冲击鲍帅的副脑。
　　这种电磁波应该是某种未知波段，副脑完全无法解析，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它的情绪，那就是愤怒。
　　由于愤怒的情绪过于浓烈，加之电磁波功率太大，远远超出了副脑的承载负荷，差点造成副脑崩溃。
　　在刚刚的那个瞬间，鲍帅实际上是承受着感情和生理的双重压迫，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却差点让他身心同时崩溃。
　　要是再多个一两秒，他要么丧失理智变成神经病，要么副脑完全烧毁，大部分进化成果付诸东流。
　　梳理出来龙去脉，鲍帅立刻想到了密室里的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