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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想什么？”
　　见小山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加藤警官一边开车，一边好奇地问。
　　小山皱眉道：“我在想生物的生长必须消耗能量，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既然这些怪物没有进食，那么一定会有其他的能量来源。”
　　“你觉得是什么来源？”
　　“十有八九是母体！”
　　“母体？”
　　“对，你刚刚也看到那栋被血肉包裹起来的建筑了，那就像一个怪物的育婴房，孕育他们的应该就是母体！”
　　加藤警官微微一愣，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不可思议地说道：“你觉得这么多怪物都是一个母亲生的？”
　　小山摇了摇头：“也许是一个，也许是多个，但是看他们的行动，应该有相对统一的指挥，所以我认为母体的数量应该不多，而且具备很高的智慧！”
　　“什么？你觉得这些怪物有智慧？”
　　加藤警官更加觉得更加不可思议。
　　小山却肯定地说道：“一定有智慧，说不定比我们还要聪明，而且它能够孕育出这么多怪物，并为它们提供能量，本身的体积一定会非常巨大，结构也会非常复杂。
　　我在想，如果这种生物是完整的，说不定它的进化程度会很高，甚至比人类高得多。”
　　加藤惊道：“你是说我们面对的可能是一种新的智慧生物？它是什么？来自于哪里？你不会告诉我这是外星生物的侵略吧？”
　　小山叹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进化其实就是基因突变，你指望地球上的生物突然突变成这种状态是不现实的，除非这种东西原本就不属于这里。”
　　“啊，六目町！”
　　两人正说着，却见伊藤井突然跳了起来，指着战区内的一栋居民楼惊呼到。
　　“那里怎么了？”
　　加藤警官停下警车问到。
　　伊藤井急道：“那里是我家，我妹妹在家里，刚刚自卫队被怪物阻拦，一定还没有到那个地方疏散，我得去找我妹妹！”
　　加藤警官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说：“你坐好，我们现在就去。”
　　伊藤井摇头道：“不行，开车去要绕一大圈，来不及了，我先过去找妹妹，你们开车赶过来接我们！”
　　话还没说完，他就拉开车门跳了下去，等到加藤和小山想要阻止的时候，他已经窜进了一条小巷。
　　“该死的，这个白痴，就这么跑了就不怕死吗？”
　　加藤警官狠狠锤了一下方向盘，脚下一用力，警车立刻窜了出去。


第三百八十三章　：救赎（上）
　　警车在风雨中快速穿行，道路上空无一人，四周却停满了汽车，许多道路都被堵塞了一大半，无论怎么努力还是开得很慢。
　　看得出这场灾难降临得非常突然，人虽然都逃走了，但却把所有的东西都留了下来，在台风之中变得一片狼藉，成为了前进的阻碍。
　　好不容易转了一圈，终于赶到了六目町，前面的路已经被完全堵死，只能步行前进。
　　两人还没来得及下车，天上突然传来一声嗡鸣，一架直升机拖着长长的浓烟从天上坠落下来，砸进一家便利超市，引发了爆炸。
　　灼热的火焰在暴雨中喷出十几米远，“当当当”的几声，纷飞的碎片像是飞刀一样钉在警车上，有一根钢条击穿了挡风玻璃，将前排的座椅削掉半截。
　　所幸在爆炸的一瞬间，加藤警官一把按住了小山的脑袋，这才躲过一截。
　　心有余悸的两人连忙跳下车，钻进一条小巷，沿着屋檐向伊藤井说的那栋居民楼跑去。
　　跑到一半，加藤警官突然停下脚步，一把按住小山的胸口，将他推到了墙上。
　　有了刚才的教训，小山连忙死死贴在墙壁上一动不动，深怕再飞出个什么东西削掉自己的脑袋。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什么动静，加藤警官这才松了口气，放开了一直压在小山胸口上的掌心。
　　“怎么了？”
　　小山疑惑地问。
　　加藤警官指了指前面的电线杆，小山这才发现有半截尸体被缠在断裂的电线上，吊在半空中。
　　尸体穿着便利店的衣服，应该是附近便利店的店员，只不过他的后背上有一大条伤口，内脏都流了出来，现在已经死透了。
　　“小心点，有尸体就说明附近可能有怪物！”
　　加藤警官小声地提醒了一句，然后掏出手枪，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
　　小山咽了咽口水，左右看了看，从地上捡起一截断掉的水管，连忙跟了上去。
　　穿过小巷，距离居民楼只剩下一条街道，但地上的尸体却越来越多，看穿着都是普通市民，伤口大部分都在后背上，有几个特别倒霉的还被削下了脑袋。
　　看样子他们当时似乎正在四散奔逃，然后一个个被身后紧追不舍的怪杀死，附近的痕迹大部分都被雨水冲走，雨水照顾不到的地方留着触目惊心的血痕。
　　加藤警官翻起一具尸体，仔细地看了看说：“死亡时间大概在十几分钟以前，怪物有可能已经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但还是要打起精神，说不定还有一些潜伏在附近。”
　　说完，他左右看看，确定安全之后朝小山点了点头，冲过空旷的街道，一头窜进了对面的居民楼。
　　小山深吸了一口气，也学着他的样子，冲了过去。
　　居民楼的情况也和街道对面大同小异，地上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
　　一间公寓的门开着，炉子上还燃着火苗，四十多岁的家庭主妇倒毙在一旁，手里还端着一口盛满食物的小锅。
　　她当时应该正要把锅从火上端下来，然后就被破门而出的怪物击穿了胸口，当场死亡。
　　“这是屠杀，这些该死的畜生！”
　　加藤警官咬着后槽牙低吼了一句，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由于害怕周围还潜伏着怪物，他的声音很小，愤怒被压抑在嗓子眼里，显得更加暴躁。
　　小山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先去找伊藤吧，这家伙刚刚冲过来，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加藤黑着脸点点头，转身走出这间公寓，缓缓向楼上走去。
　　这是一间老式的公寓楼，楼道还是开放式的，随处可见破碎的门窗和倒毙的尸体，死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怪物们行凶似是完全没有目的见人就杀，他们对尸体没有兴趣，也不是为了填饱肚子，只是为杀而杀。
　　这一路的所见令两人通体生寒，心中的愤怒也越聚越多。
　　走到三楼的时候，两人痛苦地停下了脚步。
　　一个胖子倒在血泊之中，他的脑袋已经不翼而飞，从衣着、红肿的手腕和仍旧留有余温的尸体上可以看出，他就是刚刚冲过来的伊藤井。
　　没想到短暂的分别竟然成了永别……
　　伊藤死了，而且刚刚才死，就说明附近一定有怪物潜伏！
　　意识到这个问题，正在查看尸体的加藤警官悚然一惊，急忙站了起来，想要提醒小山注意安全，却发现小山正一脸震惊地盯着前方，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加藤警官下意识朝他目光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走廊的尽头，有个年轻的男人正笑盈盈地望着他们。
　　这个人眼眸里闪烁着紫红色的光芒，如同两颗灯泡，整个人脚不沾地，诡异地漂浮在空中，仿佛电影里的鬼魂。
　　这不就是录像里吃掉怪物的那个人？
　　加藤警官心中大惊，连忙举起手枪就要射击。
　　“等等！”
　　小山信惊呼一声阻止了他。
　　加藤警官微微一愣，就见小山信指着不远处的一具尸体，那尸体不是人类，而是怪物。
　　“伊藤井应该不是他杀的，是那个怪物杀的，这个人杀了怪物！”
　　加藤眉头一皱：“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山连忙解释道：“你忘了那段录像！”
　　“录像？”
　　“对，录像里这个男人杀的全是怪物，这么恐怖的怪物在这个男人面前就像待宰的羔羊。你看那具怪物的尸体，和录像里一样，已经被这个男人吃了一半。”
　　加藤一惊，连忙向尸体望去，只见怪物的尸体的确和之前在案发现场留下的一样，被啃食了大半，而且尸体上没有留下一滴鲜血，和倒在血泊里的伊藤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心，他既然能攻击怪物，当然也能攻击咱们，别看他长成这样，十有八九不是人类！”
　　加藤警官面色凝重地提醒到。
　　小山摇了摇头：“他当然不是人类，不过也不是怪物，他杀怪物是有目的的，就是为了进食，这符合生物的行为动机。
　　而且你看周围有那么多尸体，他却唯独吃了这只怪物，说明他的食谱应该非常严格。
　　生物学里有个定律，大部分生物都处在食物链中，他们附近就会有天敌存在，你想想录像里的怪物是不是一副遇到天敌的样子？”
　　“你是说这家伙就是怪物的天敌？”
　　加藤警官难以置信地问。
　　小山信点了点头：“对，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家伙的确就是怪物的天敌，他明显比怪物厉害得多，也复杂得多。
　　我想他不止是怪物的天敌，或许也是怪物母体的天敌，说不定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并吃掉母体！”
　　小山话音一落，一直盯着他们的青年突然讥讽地冷笑一声，从三楼纵身跳了下去，拉开了地上的窨井盖，一头钻进了下水道。
　　“他跑了？他为什么要跑？”
　　加藤疑惑地望向小山。
　　小山脸上却突然浮现了一抹惊喜。
　　“不是跑，他应该是去寻找猎物了，咱们不是他的猎物，这印证了我刚刚的说法，他应该只是以怪物为食。
　　如果我的推论是对的，那么他应该是去找怪物的母体了。
　　你不是想弄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吗？只要跟着他，说不定咱们就能见到母体，解开这一切的谜团！”
　　加藤警官先是一愣，随即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啊，就算找不到母体，跟着他总是安全的，小山君，你真是个天才！”


第三百八十四章　：救赎（中）
　　两人快速搜索了附近的公寓，找到一些食物、水、打火机和手电等必备物资，然后跟着录像里的那个青年钻进了下水道。
　　下水道有三人多高，暴涨的雨水像是刷子，冲走了恶臭的污水，也刮走了一层淤泥，让气味好了很多，只不过齐腰深的水位让两人前进变得非常艰难。
　　京都的排水系统非常发达，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将大量雨水排到大海中，避免大面积的城市内涝，这是沿海城市的一大特点。
　　这个特点就注定下水道的容量会很大，雨水的流速会很快，两人现在逆流而上走得非常艰难，甚至一不小心就会被湍急的水流冲走。
　　在摇晃的手电光里，能看到水流中不时会飘过一两具尸体，都是各种各样的怪物，尸体上有明显被啃食过的痕迹，看来多半都是死在刚刚那个青年手里的。
　　这些尸体一方面成为两人跟上那个青年的指路明灯，另一方面也让两人大开眼界，对怪物有了新的认识。
　　这些怪物不单单只有猫脸怪或狗脸怪，还有带着其他生物特征的半人类生物，鸡、鸭、鱼、老鼠、兔子等等不一而足。
　　小山信甚至在一只特别的怪物身上发现了七八种动物的特征，简直叹为观止。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动物会消失了……”
　　小山信突然说到。
　　“哦？说说你的看法。”
　　加藤原本心情很糟，听他提到这件事却立刻来了兴趣。
　　小山信说道：“你还记得刚刚被导弹炸毁的那栋建筑吗？就是被血肉包裹起来的那栋三层小楼。”
　　加藤警官点点头，表示记得。
　　小山信说：“你觉不觉得那栋建筑很像一个工厂，专门生产怪物的工厂！”
　　加藤警官想了想，又点点头。
　　小山信继续说道：“这就对了，那些怪物应该是被真正的智慧生物制造出来的，我姑且把它称作母体。
　　但凡是工厂制造产品，就需要大量的原材料，我猜那些消失的动物就是它需要的原材料，为母体制造怪物提供了基因特征和能量来源。
　　所以我们看到的怪物才会具有各种各样的动物特征，而且刚好都是之前消失的动物。”
　　“你是说，母体用动物的基因和能量改造了怪物？”
　　加藤警官确认到。
　　小山信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怪物应该原本就存在，只是或许不适应这里的生存环境，所以母体必须对怪物的基因进行改造，并摄取足够多的能量，大量制造这些怪物。”
　　“不适应这里的生存环境……那所谓的母体难道真的是外星生物？”
　　加藤警官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小山信叹了口气：“或许是吧，现在还不知道，如果能找到母体或许能有线索。”
　　正说着，大地突然猛地震了一下，一股灼热的气流从前方的管道里吹了过来，仿佛八级大风，要不是两人及时抓住墙壁上的钢制把手，说不定就直接被大风和水流冲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
　　气流过后，小山信惊慌地问。
　　加藤警官嗅了嗅周围的空气，又看了看迅速下降的水位，说道：“空气里有硝烟的味道，应该是爆炸，很剧烈的爆炸，前面的下水道可能有一片被炸断了，咱们快走，去前面看看。”
　　两人加快了脚步，水位从两人腰部迅速下降到脚踝，大大降低了前进的阻力。
　　爆炸的地点大大超出了两人的预计，他们顺着硝烟的味道，在七拐八绕的下水道里走了几公里，才渐渐听见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加藤警官仔细辨认了一会，脸色突然一变。
　　“是枪声，前面应该有人，快过去看看。”
　　说着，他下意识拉着小山加快了脚步。
　　又走了一两百米，枪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还能听见人类的惨叫声。
　　加藤警官立刻甩开小山信，朝声音的位置冲了过去，小山虽然心中恐惧，却还是握紧手中的半截水管，顶住身体的疲惫，跟着他往前冲。
　　手电的光在漆黑的下水道里一闪而出，照出一个狰狞的人影，加藤警官毫不犹豫举枪就射。
　　“啪啪啪”接连七声枪响，加藤警官一口气打空了弹夹，然后熟练地从后腰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新的换上，继续指向前方。
　　小山信正好跑了过来，手电往前面一照，只见几米外有一只仅剩半截身体的怪物靠在墙上，浑身都是弹孔，看上去已经死了。
　　在怪物身边倒着三个自卫队的士兵，身体都不完整，大概也丢了性命。
　　加藤警官举着枪，小心翼翼地往前挪着，目光死死盯住那只怪物的尸体，丝毫不敢放松。
　　突然，怪物的尸体倒了下来，重重地砸进了水里。
　　加藤警官一惊，连忙把枪指向怪物身后的地方，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个自卫队的军官正靠在墙壁上，刚才怪物应该就压在他的身上，现在被他推进了水里。
　　这个军官的装备很奇怪，他没有枪或者其他战斗工具，但背上却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像是什么设备。
　　从死去的三个士兵所在的位置判断，他们应该是在保护这个军官，只不过没打过，最后都死了。
　　这个怪物原本就受了重伤，只剩最后一口气，恰好被匆匆赶到的加藤警官击毙，说起来也是巧合，否则结果还不好说。
　　小山信看到这个军官的一刹那就感觉他的身影十分熟悉，仔细辨认了半晌，突然惊呼道：“山本老师！您是山本一男老师吗？我是小山信啊。”
　　听到小山信的声音，军官的身体明显一震，艰难地开口道：“小山，你是早稻田大学生物学院的小山君吗？”
　　“是我，就是我！”
　　小山连忙冲到军官面前，帮他把坏掉的头盔取了下来，露出了一头银发和一张苍老的脸，正是自己的硕士和博士导师山本一男。
　　小山惊讶道：“真的是山本老师，您不是去美国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自卫队的衣服？”
　　一头白发的山本艰难地做起身子，露出了一脸苦笑。
　　“你别动他，他的伤很重。”
　　加藤警官拉住了激动的小山，沉声说到。
　　小山这才发现山本老师的双腿已经断了，鲜血不停地往外冒，应该是刚刚被怪物沉重的身体生生砸断的。
　　作为生物学家，小山对医学也有相当的造诣，他知道这种伤患必须尽快截肢输血，否则很快就会性命不保。
　　可是眼下的环境里又怎么可能做到这一切呢？
　　“山本老师！”
　　小山信顿时眼眶一红，两只手颤抖地撕下自己的上衣，用破烂的布条扎紧山本老师的大腿，这样做也只能尽量减慢血液的流动速度，让他死得慢些而已。
　　年过六旬的山本一男长出一口气，拍了拍抽泣的小山信，说道：“你是我最杰出的学生之一，这个时候让我遇见你或许是上天对人类的怜悯啊。”
　　小山信摇着头说：“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怎么回事？”
　　山本老师叹了口气说道：“这是属于我们人类的救赎啊……”


第三百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