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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什么，都躲在房间里偷懒啊！还不快去菜地干活儿！”马小莲把房门拍的震天响，大声的骂道。

　　　　粉荷赶紧用袖子擦了擦脸，让大南照顾小辰，连忙的就去做活。

　　　　门一打开，马小莲看见里面躺着的苏慕辰，不免得意了起来。

　　　　“哟，晕过去了。的亏被打晕了，不然要是知道他娘就是被他害死的，得多伤心多难过？”

　　　　她肩上的伤就是拜这小子的娘所致，她无暇的身子就这样有了道伤口，她恨不得撕裂了苏微晴。如今苏微晴要死了，活该！

　　　　“你胡说什么呢！”朵玉儿情急之下口无遮拦的就顶嘴了。

　　　　“我怎么胡说了，他娘原本不肯出去给人看病的，是他让他娘去的。你知道外头那疫病有多狠吗？染病三天就会死，大罗神仙都救不了。难道不是这狠心的崽子害死的他娘？”

　　　　马小莲故意把声音拔的高高的，就怕苏慕辰没醒听不到。苏微晴已经死了，最好把她儿子也毁了！

　　　　苏慕辰睁开眼睛，慢慢的坐了起来。他眼眶红红的，但是却没有流泪。

　　　　“小辰哥你别信她，她故意这么说的。她恨你们。”朵玉儿抓着苏慕辰的手，急忙说道。

　　　　苏慕辰面无表情，眼神木然。

　　　　“我是讨厌你们母子，没人要硬要赖在我六哥家里。幸好老天有眼报应不爽，活该你们母子相残。”马小莲兴奋的整张脸都红了起来，表情都开始扭曲了。

　　　　苏慕辰忽然抬头，用仇恨的眼神紧紧地盯着马小莲。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扑过去撞上了马小莲。

　　　　“哎，你做什——”马小莲胡乱的用手去推他，结果腹部剧痛，她低头，正好看见苏慕辰把匕首从她肚子上拔出来。她忽的就卡壳了，整个人僵住，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拔了匕首的苏慕辰头也不回的就往外冲，后面反应慢些的朵玉儿大南他们，看到腹部捅了个窟窿的马小莲，才纷纷尖叫起来。

　　　　屋子里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儿，古氏和马六都赶了过来。

　　　　看到马小莲的惨状，古氏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她迈步伸手就要捏死那个不识好歹的小混蛋。

　　　　马六闪身拦住了她。

　　　　“娘，你快给小莲看看伤。”

　　　　“小莲是你妹妹！”古氏暴怒厉声喝道，然后一巴掌就把马六打倒在地。

　　　　耽搁这会儿，苏慕辰已经冲进了堂屋，开门跑了出去。

　　　　捂着胸口喷出一口血，马六急忙追着小辰出去。外头稍不注意就会传染疫病。晴娘已经没救了，他不能连小辰都护不好。

　　　　苏慕辰目的地非常明确，直奔里正家，小脸上满是暴烈疯狂。

　　　　在他即将闯进去的时候，马六才堪堪赶到从后面抱住了他。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苏慕辰愤怒的吼着，手上的匕首胡乱挥舞。

　　　　马六看着那带血的匕首，生怕他伤着自己了。劈手夺了下来。

　　　　“他已经染了疫病，不用你杀，他就要死了。你跟我回去，别在外面乱跑。”

　　　　大壮也染病了，不出三天就会死。

　　　　“我要杀了他！”苏慕辰没了匕首还在奋力挣扎，混乱中他一口咬在了马六的手臂上。

　　　　马六吃痛却并没有松手。

　　　　“我，该死。”这时候他们面前的门却被人拉开了，大壮面如死灰的走了出来。

　　　　他脖子变得很大，眼珠子翻白，脸上青紫，看起来格外吓人。

　　　　这个模样，马六搂着小辰急急往后退了两步。

　　　　“杀，我。”大壮慢吞吞的往外走，嘴里吐出嘶哑的声音。

　　　　马六毫不迟疑，一把把小辰夹起来往家里疯跑。生怕大壮又要害人，让小辰染病。

　　　　“砰”的关上大门，马六还不放心的又把桌椅板凳都搬来挡在门后。

　　　　“我娘也会变成那样吗？”苏慕辰看着马六的动作，忽然出声问道。

　　　　马六背靠大门坐着休息的动作一顿，他苦涩的看向小辰说不出话来。

　　　　“我娘会变成那样。”苏慕辰笃定的陈述了一遍。

　　　　“你娘是好人，好人有好报，说不定会挺过去的。”半晌，马六才干巴巴的挤出句自己都不信的安慰。

　　　　他下午送饭的时候，瞧见晴娘已经发热了，脖子好似也大了点。

　　　　“是我害了我娘罢。”苏慕辰好像镇定了下来，又自语了一声。

　　　　闻言马六急忙过去抱住小辰，语无伦次的安慰着，让他不要乱想。

　　　　然后他腰间也被匕首抵住了。

　　　　“我娘在哪儿，我要去找她。”苏慕辰握着那把摸回来的匕首，声音冷得像冰一样。

　　　　马六想起先前看到的，小莲肚子上的那个窟窿，脸刷的就白了。

正文　第18章　欠债还情

　　　　“让这个孽障去，求死之人还拦得住不成。”古氏咬牙切。

　　　　小莲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是把这个孽障所赐。这等暴烈枉顾人法的魔星，她可管不了。早死还少些祸害。

　　　　苏慕辰对古氏的话充耳未闻，他现在只想去找他娘。

　　　　这时候，马六忽然做了决定。

　　　　“娘，孩儿不孝。几个孩子就托付给您照顾了。”说完，他一把把小辰抱起来，“我带你去找你娘。”

　　　　古氏气不打一出来，好啊，养了儿子十几年，到老了，还要去送死，把小的扔给她？

　　　　“滚！你那窑姐儿生出来的下贱货色，逢年我就卖一个。正好，卖到勾栏院去，跟他们娘一样，子承父业……”

　　　　古氏暴跳如雷的怒骂声中，马六抱着小辰走了出去。当年他这条命是义母救的，如今正好还给义母托付给他的晴娘。他娘嘴苦心甜，孩子托付给他娘，定能平安长大。就算是他这个做爹对不住孩子们吧。

　　　　尸体上滋生的病菌虽比不上疫病，但是也同样凶险的很。苏微晴没有精力煎药，干脆生吃。反正她身上这毒那病的也不少了，药毒也不怕它。

　　　　只不过来势汹汹的高烧还是把她烧得昏迷过去了。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土窝子外面一大一下蹲着两个身影。浓重发苦的药味飘了进来。

　　　　“小辰？”苏微晴眯着眼睛只看了一眼，难以置信的问道。

　　　　蹲着的那个小的立刻转身，疯跑了进来。

　　　　“娘！你醒了！”

　　　　“你怎么跑出来了？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苏微晴急忙的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苏慕辰抹了把脏兮兮的小脸，挨着他娘坐着的，低下头去。

　　　　“我不知道。”

　　　　“快点儿回去，义兄你怎么能把小辰带出来！”苏微晴带了愤怒，她已经涉身险境了，连小辰也要被拖下水吗？

　　　　马六把煎好的药罐一并端了进来。

　　　　“他非要出来，我拗不过。反正谁也活不了，不如一起到地下做个伴儿。”

　　　　马六的脸有些红，说话的声音嘶哑了不少，仿佛大舌头一般。

　　　　这是，染了疫病的先兆。苏微晴皱眉，去摸小辰的额头，还好不烫。

　　　　她起身推开马六递来的药罐，把小辰的匕首扔进火堆里，消毒过后，握在手中。

　　　　“到地上躺着。”

　　　　晴娘左手握着匕首，神情淡漠，眼神漆黑，让马六想起那天下午，她在死人坑边解剖尸体的模样。所以晴娘这是要把他也剖腹割喉吗？

　　　　马六凄然笑了笑，听话的躺在了地上。

　　　　卷起袖子，苏微晴挑了个靠近动脉的位置，匕首一拉，一道血口翻了出来。

　　　　“张嘴！”

　　　　马六刚张开，嘴里就被塞进来一截手腕，腥甜的血流进了他的喉管。

　　　　“别吞，让它流进去。”

　　　　咽喉的最先病发的部位，肿胀溃疡裂口正好是她身上带有疫苗用处免疫细胞发挥作用的地方。

　　　　这个办法很简单粗暴，比不上提炼出的免疫疫苗。但这会儿只能繁复事情简单办了。

　　　　马六喝完之后，苏微晴手抽出来快速的摸上金疮药。

　　　　半个时辰不到，马六整个人就烧得通红要滴出血一般。苏微晴皱着眉和小辰一道把死尸一样的马六拖进了不远处的江水里。

　　　　别浪费她的血，烧成了个傻子。

　　　　母子两个一道坐在江边，苏微晴怕小辰冷着了，给他又裹了件厚衣衫。

　　　　“娘，是我害了你。”苏慕辰咬着牙豆大的泪珠子往下掉。

　　　　“谁和你说的，害我的是鲁大壮。”

　　　　她这回是阴沟里翻船，真是人不可貌相，越是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心思越是歹毒险恶。

　　　　“是我要你出去给人看病的。”苏慕辰坚持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傻小子，苏微晴摸摸他的头。

　　　　“我出去又不会染病，我本来已经回来了。是鲁大壮为了逼我治病，用带了病菌的利器伤了我。小辰你没有过错，全是鲁大壮恶毒的私心。而且娘并没有死，是不是？”

　　　　小辰愿意答应她去救人，是因为小辰本性善良。这是好事，可不能因为旁人的自私，磨灭掉小辰善意。

　　　　“我本要杀了他，马六不让我杀。”苏慕辰原本愧疚难过被娘撩拨的全都化成了仇恨，提起鲁大壮他就恨不得用匕首将其大卸八块。

　　　　苏微晴敲了小辰的额头一记。

　　　　“什么马六，他是你舅舅，鲁大壮已经染病了，必死无疑，你去杀一个死人做什么？”

　　　　可是他看见的那会儿人还没死呢，苏慕辰不满。

　　　　“那就等娘好了，我去鞭尸给娘看。”

　　　　这都是哪儿学的词汇，杀戮戾气太重了些。苏微晴又敲了一记小辰的脑门儿。

　　　　“人死为大。”

　　　　难不成人死了，这做过的坏事就要一笔勾销了？他偏不，他报仇，活人就杀了，死人他也要报！苏慕辰打定主意，鲁大壮的尸他是一定要鞭的。

　　　　马六的身体素质比苏微晴的要好，加上苏微晴身上感染的尸毒已经耗的差不多了。他倒是恢复的挺快，身体降温过后只睡了一天，人就能站起来了。

　　　　结果人刚醒就被苏微晴拉着放了一回血。

　　　　她对自己体内的其他病毒还不太放心，马六比她康健，他的血里富含的免疫疫苗也丰富些。

　　　　她的小辰自然要用更好的。

　　　　“晴娘，我又欠你一条命。”马六手腕上狰狞的伤口刚刚包扎好，他就郑重的向苏微晴承诺。

　　　　“你欠我的多着呢，加上一条命而已。”要是这会儿马六再说一句请她救人的话，她保证一刀就抹了马六的脖子，把这条命收回去。

　　　　还好马六很识相。

　　　　“那我去找点儿吃的，江水寒冷，小辰发热我担江水回来。”

　　　　“到村子里搜刮就行，我们现在不怕疫病，不怕桃树村的疫病了。”苏微晴想了想后补充道。

　　　　不，不怕疫病了？马六愣住了，微张着嘴的看向苏微晴。

　　　　“晴，晴娘——”

　　　　“去找吃的吧。”苏微晴却不想多做解释。

　　　　鲁大壮的一番作为，让她对古代诸人多了十分的警惕，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心为妙。

正文　第19章　求到眼前

　　　　马六进了村，苏微晴就用帕子沾了冰冷的江水，给小辰敷着降温。马六的体魄抗病毒能力让她坚信，小辰能挺过去。

　　　　可一个时辰之后，马六就回来了，双手空空，除了背上多了个人。

　　　　“晴，晴娘。”马六难以启齿。

　　　　苏微晴非常干脆，起身，当着马六的面，“砰”的一声关上了土窝子的门。

　　　　外头站着的马六表情一瞬间僵硬了，好半晌他扭头看了眼背上的人，才下定决心艰难的开口。

　　　　“小莲身上的伤是小辰捅的。”

　　　　他背上的是马小莲，昨天被小辰捅了一刀后，古氏就立刻给她上了药。可是，小辰下手不知轻重，大概是捅伤了小莲的内脏。血不仅止不住，肚子还鼓胀了起来，眼看着小莲已经是弥留之际了，马六不得已才把人背过来。

　　　　晴娘是大夫，大夫总是有办法的。

　　　　苏微晴把门拉开，不太相信马六。

　　　　“真是小辰做的？”

　　　　马六连忙点头，将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简略的讲述了一遍。当然他没有略去马小莲侮辱小辰在先的事。

　　　　“背进来。”

　　　　马小莲被放在了土窝子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上。苏微晴让马六把土窝子的顶棚掀开，让光亮照进来。

　　　　的确是匕首所致，刀口朝上，力道不深，像是小孩子刺出来的。

　　　　伤的地方是脾脏，粘液和血混合在一起把肠子都粘连了。要是不送过来，中午之前，马小莲就会咽气。

　　　　让马六找来针线和棉布，苏微晴就直接上手在马小莲肚子里开工。

　　　　不算大手术，脾脏只破了一点儿，危急的是肠粘连。清理下就好了。

　　　　惯有的冷静让苏微晴看起来格外的可靠，马六几次想问但见着苏微晴的脸，他都忍了下来。

　　　　直到手术完成，刀口都缝合了，他舀热水给苏微晴洗手的时候，才惴惴不安的问道。

　　　　“小莲她没事吧？”

　　　　“没有，等她醒了，让她给小辰道歉。”

　　　　苏微晴把人裹在干净的被褥里，扔在土窝子的一处木板上，就忙不停的继续照顾小辰去了。

　　　　仿佛刚刚给马小莲开膛剖腹缝缝补补是件多么小的事情一般。

　　　　马六到嘴边的要不要给小莲开药的问话全都咽了回去。默默的回去给古氏传递小莲没事儿了的消息。

　　　　马小莲在土窝子的地上，躺了三天才醒过来。睁眼就看到苏慕辰迈着小短腿从她脸上跨了过去，有泥点子滴在了她的脸上。

　　　　她条件反射的想尖叫，可是她余光瞟了到另一个人。尖叫声戛然而止，变成了闷声咳嗽。

　　　　“咳咳，唔……”

　　　　“别激动，你肚子上的伤口要是崩裂了，我可不会给你缝第二次。”苏微晴斜眼看过去，冷声说道。

　　　　马小莲就不敢咳了，老天爷，这个女人怎么还没死？她心里暗暗诅咒。

　　　　“娘，这个恶婆娘好讨厌，你作甚要救她？”苏慕辰挺过来高热之后，生龙活虎的厉害，声音中气十足。

　　　　“娘觉得小辰缺个小丫鬟，这个勉强有几分姿色，够格伺候你。”苏微晴故意的用估量货物的眼神看着马小莲。

　　　　“我才不要这样的恶婆娘做丫鬟，而且她长得这么丑。”

　　　　马小莲气的直冒烟，她很想破口大骂，可是她不敢，憋得脸都青了。

　　　　马六把煮沸消毒晾晒过后的被褥抱了进来，天气愈发的冷了。土窝子不保暖，生了火盆也没用，多铺几床被子暖和些。

　　　　“六哥！”马小莲看到马六之后，整个人都激动了，虚弱的喊了一声。

　　　　小莲醒了？马六夹着被褥去探她的额头，不烧了，眼神也清明了，果然是好了。

　　　　“还不多谢晴娘，要不是她肯救你，你早就死了。”

　　　　马小莲一溜串的告状抱怨挑拨的话，瞬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六哥，我，我不想——”后面的“做那崽子的丫鬟”还没说完。

　　　　“小莲，快向小辰道歉。那天你怎么能对小辰说那些颠倒黑白的话。”

　　　　马小莲再一次噎住，她忽的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刚刚醒来，愣生生的被她自己给气晕过去了。

　　　　苏慕辰靠在娘身边，看马小莲气得直翻白眼最后晕过去的模样。觉得格外解气，比捅了她一刀心里头还痛快。娘真厉害，就说一句话就把这恶婆娘气死了。

　　　　苏微晴低头就看见小辰亮晶晶着眼，崇拜的看着她。看得她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揉了揉小辰的脸颊，心情好了不少。

　　　　第一场冬雪飘落了下来，莲花镇地处江南，积雪并不深厚，但是格外的寒冷。

　　　　土窝子的屋顶都被冻住了，连不远处的江面都累积了薄薄的冰层。

　　　　马小莲白嫩的脸颊冻的都皴裂了，还是拎着水桶，敢怒不敢言的到江边去取水。

　　　　愤愤的把木桶砸进去江面，吃力的舀一桶水，就听见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儿。她以为是马六，就觉得特别委屈。

　　　　“六哥，你看苏微晴她自己什么都不干，这么冷的天让我出来打水。”

　　　　抱怨了一通，也没人回答。马小莲知道她这个六哥不靠谱，被苏微晴那个狐狸精给迷昏了头了。气愤的拎着水桶，往回走。

　　　　她就看见了一群，瘦的像骷髅一样，见了她两眼放绿光的村民。

　　　　“你，你们——”抖着嗓子，马小莲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面前的这群人像是不会说话一般的，继续盯着她，如同盯着一块肥肉。

　　　　“六哥！六哥！”马小莲慌了，一面往后退一面尖叫。

　　　　然后她就“噗通”的摔进了江水里。

　　　　然而这群人并不放弃，也追着她踏进了江水中。冰冷刺骨的江水冻得人嘴唇都青了。

　　　　马六去村子里找柴火去了，离得近的是苏微晴，她听到马小莲的尖叫和水声，料想马小莲大概是太没用，掉进江里了。匆忙的跑了出来。

　　　　就看见远处的江边，那一群衣衫褴褛的饥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