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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吵吵闹闹的，闹到了神婆那里。结果，神婆说神的旨意是要严惩——浸猪笼。

　　　　在江里浸猪笼，这就是生生把人溺死。

　　　　马六头上快绿成草原了，是不愿再管了，粉荷只能带着马家的孩子去求人。

　　　　结果碰了一圈儿的壁，最后便求到了苏微晴这里来。

　　　　“浸猪笼确实有些太残忍了，你们去报官吧。”

　　　　这样的事儿，苏微晴自然也不愿意管。但是她给粉荷他们指了条路。

　　　　“我，我们都没有去过县里。也不知道要怎么报官。”大南看了看粉荷，低头小声说道。

　　　　“这个简单，你可以先去镇上，找镇上的衙役上报。”

　　　　苏微晴不接话头，她可不会主动去沾染这个事情。

正文　第111章　与虎谋皮

　　　　粉荷欲言又止，很想苏微晴能主动开口帮忙。到底是个女孩子，面皮薄，说不出来，只知道抹泪。

　　　　还是大南独自自主一些。

　　　　“走吧，我们去镇上报官去。”

　　　　他都转身欲走了，粉荷才一把拉住他，哭天抢地。

　　　　“不行呀，我们去了，大家就都知道娘做的那些事了。都知道，我们是要浸猪笼的妇人的孩子。往后我们可怎么办呀。”

　　　　哦，怕丢人，所以明知道她娘要死了，还拖着不肯去报官？怪不得找到自己头上来。指望着自己帮她出头？黑锅脏水往她头上泼？倒是打的好主意啊。

　　　　“大姐，你，都这时候了，你还想这些？”大南气得眼眶都红了，愤怒的甩开粉荷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微晴关上门，挡住这一场闹剧。着实没看出来，平时不声不响的粉荷心里头却是很会打小算盘的人。

　　　　因得出了吴家大官把他们母子剔除吴家户籍的事，小辰很是萧条了一阵子。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埋头苦读。读的也不是陆先生教的那些，而是当初在石山村那位宋状元给的书。

　　　　他还写了信，央求苏微晴帮他寄回去。里头写了他的许多不解，以及询问宋先生他接下来的学习方向。

　　　　孩子有这样的上进心是好事，苏微晴帮着把厚厚的信寄出去了。只是，此地距巴东路途遥远，书信送的又慢。一来一往，不知何时才会有回音。

　　　　而在这之前，她得想个别的办法，替她的儿子好好谋划谋划前程。

　　　　翠莲被关在了一个大小的竹笼里，不知道关了几天，整个人狼狈不堪。笼子里还有些烂菜叶死鱼这些臭气熏天的东西，弄得过去看她的村民都避的远远的，靠近不得。

　　　　苏微晴只是去看了一眼，想起胡嫂子的说的。怕是要等几天，神婆说要算个好日子，这样才能除晦气。便也跟着退了回去，等几天官差应该也差不多到了。

　　　　回去的时候，她径直往冬走。避开了苏家的小院子，再往东，然后没走几里路就被巡逻的士兵拦了下来。

　　　　“退回去，前方机要重地，不得前行！”

　　　　“我找郡王殿下，烦请军爷通报一声，我是半路上苏家的人。”

　　　　那士兵将信将疑，让属下把人严加看管起来。差人回去禀报。

　　　　不多时，苏微晴就又被人领进了翠湖口金矿堡。和上回瞧着的相比，翠湖口大变模样，村落已经不复存在，到处都是建的堡垒，高大雄浑，看上去就很有威势。

　　　　“难得可贵，晴娘竟然愿意主动来翠湖。从前每次请你，都像是逼你入虎口一般。”

　　　　“郡王殿下眼中了，实在是晴娘乃升斗小民，见不得翠湖这样的机要重地。”

　　　　郡王殿下眼睛里有了红血丝，整个人都呈现浓重的疲态，笑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说不过你，你呀，总是牙尖嘴利。这次肯亲自过来，可是有什么难事？”

　　　　“确实有，我帮郡王一个忙，也想请郡王帮我一个忙。”

　　　　“你又知道了？我最近却是烦的很，晴娘有好主意，不妨畅所欲言。”

　　　　苏微晴神情紧绷的端坐在下方，她不能确定郡王愿不愿意做这件事。

　　　　“我并不知郡王殿下所烦何事，我只是问一问。郡王殿下可想名垂千古？”

　　　　长兴郡王勾着嘴角笑了下，用眼神示意苏微晴继续。

　　　　“今年全国多地大汗，百姓名不聊生。湖广两地，是为数不多的丰收省份。而在兰溪石冶城长江中下游这带，是有粮，又有——钱。”

　　　　苏微晴猜想，长兴郡王所烦忧之事，无外乎就是他现在手中所掌握之事。他手里掌控的，是扎根湖广数年的官网，还有这座神秘的金矿。

　　　　“继续说下去。”

　　　　“想必多地已经爆发了民乱，上面想要安抚，无粮无钱。想要镇压，军队又被北方蛮族拖住。只能把这样的难题，扔给下面的人。大家恐怕能打主意的，也就是长江中下游这一块儿了。”

　　　　长兴郡王手里握着的是个金窝窝也是个烫手山芋。要么舍弃他这几年的努力，任由其他人摘桃子，要么就得承受住各方灾情带来的压力。

　　　　“猜的不错，晴娘果真冰雪聪明。”

　　　　“倒不是我猜得好，而是现状就是这样。这种难题，自古便没有两全其美之法，但是却有化险为夷之策。就看郡王殿下胆子有多大了。”

　　　　“说来听听。”长兴郡王磁性敛澈的声音辨不出情绪。

　　　　“郡王殿下，不如借此机会，铸造堤坝，沿长江流岸，丹头村，一直筑到胡岗县。”

　　　　郡王殿下手里的杯盏撒了满桌子的茶水，甚至还沾湿了他的衣袖。

　　　　“你，口出狂言！”

　　　　“郡王殿下，这里有钱，粮仓有粮。而外头有数不尽数为了一个馒头可以做工一天的灾民。这笔账，郡王殿下应该算得清楚。”

　　　　深吸一口气，咽了咽唾沫。

　　　　“可这钱不是我的。”

　　　　“难道要白白给了那些过来伸手要粮伸手要钱的人吗？殿下，你甘心吗？”

　　　　长兴郡王久久的没有呼出气来，他脸色渐渐发红。不是因为气得，而是因为紧张的兴奋的红的。

　　　　他当然不甘心！机关算计，才把金矿控制在手里。被外派湖广，远离京城的上流圈子，他苦心孤诣把湖广两地握在手心。现在有人竟然用大义用天下百姓来逼迫他将自己成果拱手相让，他怎么可能甘心！

　　　　“这法子当真可行？”

　　　　“千真万确，只要郡王说一不二，事成之后，名垂千古！”

　　　　一座属于他的宏伟堤坝，治了千年不断的洪水天灾，他当然会名垂千古。

　　　　长兴郡王的呼吸开始急促，他反复告诉自己要冷静，千万要冷静，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儿，这或许是一个陷阱。

　　　　“你想要什么？”克制了很久，长兴郡王才冷静的问。

　　　　“我要一个身份，七品孺人。”

　　　　只是一个身份？长兴郡王不太理解。只要和骆峥相认，别说七品孺人了，就是一品诰命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正文　第112章　人命可贵

　　　　“你——”

　　　　“我没有别的目的，小辰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我生了他，却让他背负这样的名声。我想至少给他一个，让他将来能拼搏自己的命运。”

　　　　苏微晴只当长兴郡王还在怀疑她的企图，诚恳的解释了一番。

　　　　不知为何，长兴郡王把要问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好，我答应你。”

　　　　苏微晴笑了笑，向长兴郡王深深的行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坐起来难，人力财力物力执行力缺一不可，她除了出这个主意之外。别的都不打算插手。这会儿算是功成身就了。

　　　　若是非要说还要从中得什么好处的话。

　　　　苏微晴想着家里的那些银子，多买些地也好的。趁着堤坝修起来之前，把一大片田野的地大买特买，反正有的是钱。

　　　　苏微晴回来之后，就琢磨着这件事儿了。她亲自胡大哥家中，请胡大哥帮忙给吴老哥捎信。

　　　　胡嫂子借机拉着苏微晴到一边儿去窃窃私语。

　　　　“你晓得马家那个翠莲的事儿吧？”

　　　　“听说了，怎么了？”

　　　　胡嫂子一副又兴奋又紧张的表情语速极快，唾沫星子都要飞到苏微晴的脸上来。

　　　　“神婆说要浸猪笼，官差来了都不好使，被里正给挡回去了。”

　　　　苏微晴不大明白这件事的兴奋点在什么地方。

　　　　“谋财害命是重罪，这害命官差不管吗？”

　　　　“这是村子内部的事儿，外人来了是管不了的。那个翠莲啊，你晓得吧，不知道睡了村子里多少的男人。先前还想勾引我家老胡呢。得亏我看的严实。”

　　　　“……”

　　　　胡嫂子越说越兴奋，整个人都激动的颤抖了起来。

　　　　“说是怕夜长梦多，今天傍晚就浸猪笼沉江。晴娘你要去看吗？”

　　　　啊？这么快？

　　　　“这可是杀人啊。”

　　　　“那样的贱货，死有余辜。晴娘你同我一道去看吧，到时候神婆还要祭祀河神呢。多磕头，沾沾福气，以后全家都平平安安的……”

　　　　后面的话，苏微晴没有听进去。翠莲好坏姑且不算，可就这样草菅人命，沉江，是不是不太好？她也想不通，都报官了，这么明显的谋财害命，官差竟然不管作何道理？

　　　　这个闲事，她是管还是不管？

　　　　苏微晴吃不准，她心事重重的回家去。

　　　　傍晚就是祭祀的时候，苏微晴食不知味的吃了午饭后，心神不宁。

　　　　趁着几个孩子午睡的功夫，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了多次，终于做了决定。

　　　　先去了镇上。

　　　　“还真要浸猪笼沉江？我昨日去了看了，说只是关上几天，作为惩戒。”

　　　　苏微晴带着捕快从镇上赶回的桃树村后，神婆那边儿已经就位了。

　　　　他们把翠莲剥光了，用水冲洗干净，关进狭小的竹篓里。粗制的竹篓已经划破了翠莲身上不少的皮肤。她遮掩着自己身上的，浑身已经伤痕累累。

　　　　有很多村民都到了场，他们个个目不转睛的盯着翠莲裸露的雪白的身子。焦急的等待着神婆下令，兴奋与焦躁的气息慢慢发酵。

　　　　苏微晴赶到的时候，甚至连挤都挤不进去。

　　　　神婆布置好了祭坛，准备开始祭祀跳大神。

　　　　“等一等！住手！”匆忙赶来的捕快扯着嗓子高喊，但是并没有人理会他，甚至人群还有意的把他排挤到外面去。

　　　　里正一脸高深莫测，瞧着捕快和苏微晴，神色相当的不悦。

　　　　“这是河神的旨意，那是河神的祭品。你们贸然打断祭祀，河神会怪罪下来的。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会遭到报应。”

　　　　什么狗七八糟的歪理，苏微晴竭力拨开了人群。挤到最里层的位置。

　　　　“龚婆婆，你别忘了，你为什么会住在这个龙王庙里。或许你觉得龙王庙太舒服了，想挪个地方？”

　　　　神婆闭目的眼珠子转了转，没有正面回答苏微晴的问题。

　　　　“河神的旨意！”

　　　　“是吗？河神神明，神明怎么会选择一个不纯洁的人作为祭品？是不是你老眼昏花了，所以听错了？我觉得，为了保险起见，避免因为献祭了不纯洁的祭品，引起河神发怒。应该先送你到江里去，和河神好好商议一番。”

　　　　神婆忽的睁开了眼睛。

　　　　“你在质疑我的河神奴仆的身份。”

　　　　“不不不，恰好相反，我非常相信你是河神的奴仆。只是想请神婆你屈尊降贵，去江里和河神好好沟通一下。自古就没有神明，会选用不纯洁的祭品。”

　　　　神婆听后把眼睛一闭，选择不理会苏微晴的胡言乱语。继续保持她高冷神秘的姿态。

　　　　而这个时候，好不容易摆脱了里正纠缠的捕快终于挤了进来。

　　　　“此人有罪，我奉命押送县衙大牢，凡有组拦着，一并扣押！”

　　　　只是，他们两人的话好像都没有什么用处。神婆不再理会苏微晴的言辞辩论，而村民们也没有把捕快的话当作一回事。反而团团的把他们二人围住，不让他们破坏祭祀。

　　　　苏微晴和捕快相视苦笑。

　　　　“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们人少势单，怕是没什么办法。”

　　　　一时间形势陷入了泥沼，苏微晴观察了下村民们要沉江的位置。盘算着自己到时候潜入江水之中，在水下把人救走的可能性。

　　　　正要和捕快商量，让他到时候在岸上制造混乱，为自己下水去救人争取时间。

　　　　忽然村民们骚动起来。

　　　　“走水了！”

　　　　天干物燥，久未下雨，一点就着。

　　　　苏微晴抬头朝村子的方向看去，滚滚浓烟四起，火光都冒了出来。

　　　　这是，村子里的大范围着火？

　　　　在场等待祭祀的村民们眼看着自己家都着火了，哪里还顾得上神婆的声嘶力竭的留人喊声，纷纷拔腿朝着村子的方向奔去。

　　　　原本挤挤攘攘的祭坛周围，人瞬间就走了个干净。

　　　　借此机会，苏微晴连忙跑到竹篓附近，揭开绳索，把翠莲从里面放了出来。

　　　　不着一缕的翠莲整个人六神无主，已然被折磨的半疯了，苏微晴给她披上一件外衫，又给她塞了一小袋银子。

　　　　“赶紧逃吧，别再被抓回来了。”

正文　第113章　锒铛入狱

　　　　翠莲茫然的看了眼苏微晴，又低头看了眼，紧紧的攥着的银子。良久她的眼睛才开始聚焦，颤抖着嘴唇，从嗓子里挤出宛如磨砂一样的声音。

　　　　“谢谢。”

　　　　“好自为之罢。”

　　　　祭坛这边儿人跑七零八落的，装高深的神婆装不下去了。跑下来抓人。

　　　　这次不用苏微晴出马，捕快已经率先把神婆擒住了。

　　　　“走吧，跟我去县里一趟。有人报官，说你谋财害命。”

　　　　“我是神，神的——”

　　　　“这话你去和县太爷说去，我就是个捕快，我做不得主。”

　　　　捕快咧嘴，把人押解了。

　　　　眼瞧着神婆都被带走了，留下来看热闹的歪瓜裂枣们，也不好继续待下去了。一哄而散，这件事儿算是完了。

　　　　可是接下来，村子里的大火却是怎么也扑不灭。苏微晴的院子在田野间独立的，没有被殃及。可焦熏味儿却一直连绵不断，一直到天黑了，还有零星的火星要死灰复燃。

　　　　这损失就可加大了，好在当时大部分村民都跑去看祭祀了。并没有人丢了性命。

　　　　无家可归，损失财物的村民们也迫不及待的报了官。这件事查起来也格外的简单。

　　　　没费多少力气，官差就把罪魁祸首抓了起来。

　　　　是大南他们四个孩子，为了救他们的娘，才做了这么胆大包天的事情。继续往下查，还揪出了背后出主意的人，正是一直和翠莲保持暧昧关系的陆先生。

　　　　“没了先生，学堂里都是借住的村民。怕是这段日子是上不了学了。”小辰夸张的感叹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

　　　　“真是没想到，大南他们竟然有这样的胆子，可比我强多了。”

　　　　苏微晴听了好笑起来。

　　　　“一把火把村子里烧了就是有本事了？”

　　　　“那可不，我就不敢把吴家给烧了。”小辰泄了气，对当初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辛亏没把吴家给烧了。

　　　　“白读的这些书了，竟然有这样愚蠢的念头。”

　　　　“我也觉着不对，把整个都烧了，可是大罪。就算是陆先生出的主意，他们怕是也逃脱不了罪责。”挑了水，大汗淋漓的铁轶也到阴凉处坐下来，灌了一口凉茶。

　　　　却是逃脱不了，就连马六古氏也都被带去县里问话了。烧毁了一个村子，问其罪来可不小。

　　　　“出了气，便是问罪又如何。大不了就是被流放呗！”

　　　　“你以为就流放这一个刑罚呢？还有可多了，秋后问斩，五马分尸，绞死，把牢底坐穿，可多了……”铁轶如数家珍，一一道来，倒是让苏微晴长了见识。

　　　　“铁轶对刑罚这一块儿很感兴趣？”

　　　　铁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也不是了，我以前在石山村也没事做。就在宋先生那儿百~万小！说。宋先生从前是刑部的，他那儿也就这些杂书可以看了。”

　　　　原来宋状元还是刑部的，看着斯文秀气实在是很不像是一身正气的伸张正义的人。

　　　　“这些可不是闲书，便是让你们去学也不一定能学的进的。铁轶你呢，以后是想做一个刑部官员吗？断案判人？”

　　　　铁轶愈发的不好意思了。

　　　　“婶婶，那就别笑话我了。我是家奴，家奴是不得应试的，我做不了官，也判不了案。”

　　　　苏微晴拍拍铁轶的肩膀。

　　　　“会有那一天的，相信婶婶。你现在好好学习，多多琢磨，厚积薄发，等倒是一飞冲天可好？”

　　　　小辰也跟着一起用力的点头，还学着娘的动作也捶捶铁轶的左胸。

　　　　“我娘从不骗人。铁轶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们都支持你！”

　　　　铁轶愣住了，他已经做好了一辈子当家奴的准备。这已经比在石山村世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