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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找不到别的大夫。”苏微晴不为所惧。

　　　　“你要价太高。”

　　　　“你家姑娘的命不值二十两？”

　　　　小姑娘擦擦额头上的汗，她已经跑遍了城里大半的医馆药铺，全被打了招呼拒诊，那位爷心真狠，连亲儿子都不要，就等着姑娘一尸两命。

　　　　“要是治不好半文钱没有我还要报官告你谋财害命。”

　　　　苏微晴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这时候苏慕辰拿着糖葫芦迅速的冲了过来，神色戒备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姑子。

　　　　从口袋里掏出一百文，苏微晴在旁边的茶馆里订了个雅间。叫了两盘点心，让小辰坐着吃茶。

　　　　“娘现在要去给人看病赚钱，你就在这里坐着等娘。不要乱跑，能不能做到？”

　　　　苏慕辰扔了糖葫芦抱住娘的大腿。

　　　　“你去哪儿？”

　　　　“我去赚点儿零花钱，你要听话，不然娘下次就不带你来城里了。”苏微晴拍拍小辰的肩膀。

　　　　“不，我要跟着你。”苏慕辰拒绝。

　　　　那个地方，小孩子还是少去的为妙。但是当着许多陌生人的面，苏微晴并不想呵斥儿子。

　　　　“小辰如果听话，以后娘进城都会带小辰来玩儿。”

　　　　苏慕辰还不肯答应，但见娘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只能委委屈屈的应了。末了还十分伤心的搂着那袋子陈米。

　　　　“娘，我和米一道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

　　　　苏微晴笑笑点头，应了儿子的话这才跟着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小姑娘走了。

　　　　到地方了，苏微晴才发现这里其实是条很幽静的小巷子，没有衣着暴露花枝招展的站街揽客的卖身女招摇。

　　　　小姑娘路上告诉苏微晴她叫小绿，姑娘是群芳阁的银姬姑娘。怀孕已经九个月了，今儿不小心动了胎气，接生的稳婆说胎位不正，怕是要一尸两命。

　　　　九个月，胎儿已经成形问题不大。古代卫生条件差药物见效慢，不建议剖腹产。

　　　　苏微晴进去之后，连银姬姑娘的脸都没有细看，洗手甄别了胎位之后，唤来小绿。

　　　　“我要剪刀，热水，蜡烛，针线。”

　　　　然后低头凑到孕妇的耳边询问。

　　　　“胎位还好，但是我要侧切，然后缝合，不能拆线，以后你夫妻生活可能会受影响。”

　　　　咬着绢子的银姬瞪大着眼睛，眼白泛红。她用力的盯着苏微晴看了几眼，然后点头。

　　　　手术前征求患者的意见是她的习惯，也避免术后纠纷。

　　　　侧切过后，一直开不到十指的产道彻底被打开了，苏微晴没费多大力气就拽着孩子的头，把婴儿扯了出来。

　　　　然后动作麻利剪脐带扔胎盘，开始缝合。

　　　　侧切产道会有三层开口，缝合的话要缝三次。苏微晴尽力缝合的愈后不影响夫妻生活。但是这种线还不能拆，只能看天意了。

　　　　小绿在一边儿看着苏微晴的动作彻底呆住了，抱住孩子都不知道挪脚。

　　　　她从不知道一个大夫可以这样面不改色的剪开女人的下面，然后把手伸进孕妇肚子里把孩子掏出来再用针线缝合。

　　　　这，这，这是什么样的大夫？

　　　　出了产房，苏微晴呼出浊气，收拾下自己后等人出来。

　　　　“苏，苏大夫——”小绿伺候着银姬姑娘睡了，磕磕绊绊的追了出来。

　　　　“她刚刚缝合，上药的时候注意点儿。其他的，就是产后护理了，和普通产妇一样。”苏微晴想了想，实在是没什么好交代的，现代生孩子基本上都会侧切。

　　　　她不是要说这个，小绿脸上挤出个笑来，想套套近乎，这样的好大夫，弥补之前的无礼。

　　　　“二十两诊金。”苏微晴洗干净了手，伸到小绿面前。

　　　　小绿脸上的笑僵住了，这位大夫是不是有点儿那什么了？

　　　　“银货两讫，你想赖账？”苏微晴眼神冷了下来。

　　　　小绿浑身一凉，连忙摆手。

　　　　“不是，不是苏大夫，小绿这就去给您取。”掉转头匆匆回了房间，不多时就用帕子抱着两锭银子走了出来，“苏大夫，还没问问您是哪个医馆的？以后我家姑娘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要去哪里请您呢？”

　　　　收下二十两银子，苏微晴面上好看了些。

　　　　“我没有医馆，我住在江对面。以后看病，看缘分吧。”然后不等小绿继续说话，转身就离去。

　　　　小辰还在茶馆里等着她呢，耽搁的时间有点久了，得尽快把东西置办好赶回去。

　　　　小绿还要追出去，结果到门口一看，苏大夫已经走远了。

　　　　出了这条巷子，苏微晴看看天色，日头已经西斜。然后面前围住了几个人，都是身强体壮的男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来者不善，不用客气。

　　　　片刻后，几个男人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就都倒在了地上。

　　　　“我赶时间。”

　　　　苏慕辰喝了两壶茶水，又吃光了盘子里的瓜子花生，中间还去了三趟茅厕。才终于等到了娘回来，他吃力的拖着一百二十斤的米袋，神情愉悦的和娘打招呼。

　　　　“娘，咱们要走了吧？”

　　　　当然不是，苏微晴怀揣着二十两银子，带着小辰狂扫买买买，先是只烧鸡，又是两罐豆油，再割了五斤猪肉，接着是买了几斤盐拎了两斤糖，花了十两买了药材，这才往回赶。

　　　　辛亏动作快，才堪堪挤上最后一趟船，坐在船上，苏慕辰兴奋的小脸红扑扑的。

　　　　只不过，靠岸了，瞧见码头上马六那高大的身影，苏慕辰就不乐意的绷起了小脸。

　　　　“我怕你们回来的晚。”马六麻利的把东西都接过去，语带讨好的说道。

正文　第10章　姑子失踪

　　　　小辰嘴巴翘的老高，连招呼都不打，走在前面不理马六。苏微晴在后面和马六交代。

　　　　“我这里还有六两银子，正好你来了。我们现在就去抢敲粮店的门，全都买了粮食。”

　　　　她已经做好回去之后就闭门不出村的准备。传染病的传播比谣言还要快，而莲花镇四周都有麻风病人出没。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背上扛着两百多斤的东西，马六稍微觉得有点儿吃力。他很识相的没问她钱从哪来。

　　　　“你们今儿累了一天了，要不明儿我自己一个人来买粮？”天已黑，再去买六百斤粮食，等他们回去就得天明了。

　　　　苏微晴看看走在前面步履有些不稳的的小辰，没有反驳。

　　　　一路上无话，到家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马小莲早就睡下，粉荷还在等着，见他们回来，连忙的烧热水，煮芋头粥。

　　　　这个孩子，勤快懂事的像个大人。苏微晴让她切了个葫芦瓜，舀了点儿豆油炒了。再剁了猪肉丁熬煮芋头粥，最后她还把烧鸡切了一半，也爆炒热一热。

　　　　整个厨房是粉荷从未闻过的香味，她红着脸站在门口不肯走。

　　　　“去把人都叫起来，一起吃点儿吧。”苏微晴烧着柴火笑着说道。

　　　　粉荷这才回过神来，大声的“诶”了一声。然后跑了出去，孩子们早就被香味勾醒了。

　　　　只有小辰根本叫不起来，回来的半道上，他就困不过在娘的背上睡过去了。他倒是不饿，迷瞪瞪的大方对粉荷一挥手，他娘做的你们吃吧。

　　　　“就跟贼似的，大半夜弄好吃的，难不成还怕人知道不成？”马小莲起来之后打着哈欠的溜到厨房不满的说道。

　　　　“怕你知道，所以没你的份。”苏微晴点头。

　　　　马小莲气得差点儿一个趔趄要摔倒。

　　　　“你吃我家的，住我家的，还敢和我顶嘴，信不信我现在就让六哥把你赶出去？”

　　　　“信，你去叫吧。”苏微晴继续点头。

　　　　马小莲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猛地咳嗽起来，她气不过，冲过去就要已经盛好的粥，然后往地上狠狠的摔。

　　　　不让她吃，谁也别想吃！

　　　　苏微晴瞥了面目狰狞的马小莲一眼，伸脚绊了一下，马小莲身体保持不了平衡，挥舞着双手“砰”下巴磕在了灶台上，倒地就开始哀嚎起来。

　　　　“唔啊啊啊，锅啊啊啊啊……”含糊不清，但是分贝极高。

　　　　听到厨房动静儿的马六他们连忙冲了进来。

　　　　罗妘诗左手拿碗右手拿锅铲，举双手以示清白。她没有对马小莲动手，她只是动了脚而已。

　　　　下巴磕出一个大包，说话都说不清楚，偶尔还有口水往外流。马小莲扭曲着脸的刚站被扶起来就要找苏微晴拼命。

　　　　苏微晴微微侧身躲过了马小莲伸出来挠人的爪子。马小莲身子一栽，差点儿又要磕到灶台上，吓得她啊啊直叫，得亏马六及时拉了她一把。

　　　　肉粥煮了很多，苏微晴对烧鸡兴趣不大，她吃了不少葫芦瓜。又舀了一碗给小辰端过去。

　　　　他吃的都是些硬食，喝点儿粥帮助消化。

　　　　直到她回房去了，马小莲才赶上桌，一上来就把那盘烧鸡霸在了怀里。若不是先前苏微晴给每个孩子都夹了一大块，这会儿烧鸡就都落到她一个人的肚子里了。

　　　　几个孩子看到马小莲后，呼哧呼哧的都把粥喝完，抹嘴就跑，懒得叫这个姑姑一声。

　　　　马小莲口齿不清，一面吃一面告状，马六闷不做声，只听不说。

　　　　第二天一早，门板就被拍的啪啪响，村子里出事儿了。

　　　　村西头有一户，老两口只有一个女儿。昨儿半夜女儿不见了，老两口哭天抢地，带着人找了遍，都没找到人。里正家的挨家挨户的喊人结伴到村子周围去找。

　　　　苏微晴叹口气，早知道昨晚就把粮食都买回来了。今天这么一耽搁，怕是去不了了。

　　　　里正家的大儿子唤作大壮，是个黝黑敦实的汉子，笑起来一口白牙。

　　　　“娘，鲁伯家的姑子是不是被那些人抓走的？”起的晚了，还在喝粥的小辰突然说道。

　　　　苏微晴回头用冰冷的眼神看了小辰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

　　　　可大壮已经听到了，他一惊，鲁伯是他的族叔，丢的是他妹妹。难不成这个孩子知道是谁把人拐走的？

　　　　招招手，大壮示意苏慕辰过来。

　　　　“你说是谁抓走姑子的？”

　　　　苏慕辰看了眼他娘，没有说话。

　　　　“小孩子乱说的，大壮啊，我这就跟你一道出去找人。”马六连忙在一边儿说道，把小辰拉到身后。

　　　　苏慕辰很不满，什么叫乱说的。那些人当初要抓娘，肯定也会抓别的姑子。一定是那些人干的。

　　　　可是在娘的冷冰冰的视线下的，他只能委屈的低下头，不说话。

　　　　这些人接连找了三天，失踪的姑子半点儿踪迹都没有。村里人都说怕是被拍花子给拐跑了卖了。

　　　　鲁伯老两口受不住，跟着里正到县里去报官。

　　　　马六这才在苏微晴的催促下，急急忙忙的去镇上买粮食。等他扛着六百多斤粮食回来的时候，半道上恰好遇见了跟着里正一道下来办差的捕快。

　　　　六百多斤粮食，就是六两银子。马六穷得叮当响，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里正留了个心眼。

　　　　夜里，下来的捕快把鲁伯家搜了一遍，询问了周围几户人家，半夜是否听到什么动静儿。

　　　　一无所获之后，里正就带着大壮把他们的推测说了。马六家的孩子说知道姑子是被谁抓走的，而马六又突然多了大笔的银钱买粮。

　　　　这不摆明了马六家有鬼吗？

　　　　捕快一过来，什么话都没说先把马六绑了。把家里所有人都喊了出来。平时叫嚣的厉害的马小莲哆哆嗦嗦的半个字都不敢多说，唯有苏微晴和小辰两个镇定的多。

　　　　马六家门口，挤挤攘攘的站了满了举着火把的村民。

　　　　大壮上前指认苏慕辰就是那个知道姑子被谁抓走的人。

　　　　扫了一眼捕快和周围眼神厌恶憎恨的村民们，苏微晴把小辰揽在怀里。

　　　　“诸位都是一个村的，姑子被谁抓走的，大家心中都有猜测。非要我说出来，你们可要考虑考虑后果。”

正文　第11章　捕快查案

　　　　苏微晴一说完，围观的村民们有不少低下头去，不敢直视。

　　　　捕快倒是不啰嗦。

　　　　“你尽管说便是。”

　　　　“抓走姑子的是麻风病人，准确的说，莲花镇各村人口失踪都和麻风病人有关。我会知道，是因为我曾经遭遇过麻风病人的袭击。捕快大人愿意的话，我可以带路去我遇袭的现场。”

　　　　麻风病人容貌丑陋，形状迟缓，但还会存活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时常会趁机抓走女子为他们繁衍后代。这种情况年长些的村民都会知道，更何况身为官差的捕快了。

　　　　得知真相的村民们不约而同的后退几步骚动起来。

　　　　“你可知造谣生事是重罪，要打板子下牢狱的。”

　　　　此事非同小可，捕快神情严肃，眼神凶恶的盯着苏微晴，假使她说的假话，他必将她就地正法。

　　　　“村子里又不止我一家见过麻风病人，鲁二爷，鲁大叔，杨婶，还有四奶奶家都见过吧。”

　　　　她昨晚回来，就嗅到整个村子都有浓浓的熏艾叶的味道。古人预防传染病多半用的就是这土方子。

　　　　几乎立刻的，这几户人家就被村民们给推了出来。

　　　　“你个小娘子瞎胡咧咧什么？我们何时见过麻风病人？”杨婶尖利着嗓子，用仇恨的眼神直瞪苏微晴。

　　　　“你们没有和病人直接接触，用艾叶熏便足矣。但鲁伯家里麻风病人为掳走姑子，肯定是进了门的，那屋子不能住了。”

　　　　古代的医疗条件太差了，一旦感染，无法确认传染病种类不说，药物奇缺，治疗手段单一缓慢。

　　　　要不也不会有一场瘟疫尸横遍野的情况出现。

　　　　很有几年资历的老捕快一眼就看出谁撒谎谁没撒谎。事关重大，他也没犹豫。

　　　　“你带我去你说遇到麻风病人的地方。”

　　　　苏微晴点头，拿了火把就要在前面带路。

　　　　“我陪你去。”

　　　　“我陪你去！”

　　　　马六和小辰一大一小同时出声。

　　　　“捕快大人，这绑是不是该松了？”苏微晴摸摸小辰的头问向捕快。

　　　　捕快犹豫了下，才示意大壮松绑。

　　　　“义兄，小辰我暂且托付给你了。家中都是妇孺，你不可大意，麻风病人可能就在村子周围虎视眈眈。”

　　　　苏微晴这话一说，围观的村民哗啦啦的就跑了个干净。各家各户都有孩子老人女人，这要是被麻风病人钻了空子可怎么办？

　　　　其实，这句话还真是吓唬村民们的。有捕快进村，麻风病人怎么敢来。民对上官，恐惧与奴性让他们早就逃得远远的了。

　　　　捕快跟着苏微晴出了村走的极快，他一直用眼神打量这个女人。从进马家抓人开始，她就不曾慌乱过，与他的问话，对答如流。并且还三言两语巧妙的化解了村民对于马家仇恨，祸水东引不说，还用传染病菌残留的危险把聚集的村民都赶回了家中。

　　　　自始至终她什么都没有做，只动了动嘴皮子就令马家毫发无损。这样的女子又怎么会待在小小的桃树村住在那几间破茅屋里？

　　　　“大人，我们到了。”捕快还在思考的时候，苏微晴已经停了下来。

　　　　时间只过去了三天，这里的痕迹还没有被损坏。捕快勘察了现场之中，找到了麻风病人身上的挂落的布料，草枝上残存的脓液，以及搏斗过的现场痕迹。

　　　　“鲁里正所说的你突然得了大笔银钱的事？”捕快没有去碰布料草枝便返回了，途中又问起另一个疑点。

　　　　苏微晴木然着脸，走得飞快。

　　　　“我去石冶城给人接生赚的，三天前，我从莲花镇渡口坐船去了石冶城，船夫可以给我作证。我去石冶城在城西的梁记米铺买了陈米，然后去了窄槐巷给一位叫做银姬的姑娘接生。捕快大人请尽快去查，否则等麻风病人的事情泄露，兰溪县的人应该就进不去石冶城了。”

　　　　有理有据，人证物证俱在。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他能问的，她都提前答了。回去后捕快也没多做停留，连夜赶回去县城禀报。

　　　　洗清了嫌疑，马家分明是无辜的。可马家还是被整个桃树村孤立了，马六早起去镇上的时候，村子里人看见他就躲。几个孩子外出捡柴，也被村里的孩子用石块砸了回来。

　　　　就连外出挑水的粉荷连木桶都被人砸坏了，浑身湿透了的哭着跑回来。

　　　　“今天就都别出去了。”苏微晴给几个孩子擦擦脸，又给每人拿了一块糖哄着孩子们到后院去玩儿。

　　　　苏慕辰不明白，他拉住娘衣衫。

　　　　“大家为什么会讨厌我们？”

　　　　“因为他们懦弱。”

　　　　“那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

　　　　苏微晴牵着小辰来到后院，在靠近豇豆架子附近停了下来。这里的泥土非常湿，压豇豆架的石头上都沾满了湿透的黑泥。

　　　　她找来锄头划出了一片区域开始挖。

　　　　“娘，那他们凭什么讨厌我们？”一边儿固执的站了很久的苏慕辰眼里慢慢的有了水汽。

　　　　他从小在周家就被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