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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魔录-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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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陛下……”他只是个凡人,茹丹夫人对自己说,我九灵圣体,为何会惧怕他?可是说话间却不禁磕磕绊绊起来。
“给朕记住!要杀人,朕说要杀时才能杀,朕没说杀时你们就不能先杀!再有下次,便以欺君论处,听明白没?”独目暴君站起身来,冷冷看了茹丹夫人一眼,眼神中厉光一闪。
第054章人君之惑
这是长安皇宫宫落中最高的一座殿宇,在亭台楼阁之间显得尤为突出,殿前一座高大的骏马雕像栩栩如生。
茹丹夫人跪坐在廊下,一袭长裙铺陈在殿内的地板上,就像是平白盛开了一片花圃。殿宇中有着浓浓的熏香气味,宫灯发出的灯火之光被穿室而过的冷风带的忽明忽暗,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茹丹夫人仍在陈说着什么,她的脸上少有的表现出恭敬和向往的神态。
殿宇正中,坐着那个长发披散的男子,一身醒目的白色锦袍将他的脸庞衬托的极为清癯,双目湛然若神,即便是倾听茹丹夫人诉说之时,脸上也一直带着平和的微笑。
在茹丹夫人终于说完的时候,长发男子才用轻柔悦耳的声音说道:“此事谋划之前,你怎么没和我说起?”
茹丹夫人低着头:“不过是杀一个凡人,就不惊动……”
“可他不是普通的凡人。”长发男子出声打断了茹丹夫人,“他贵为广平郡王,也是人君的堂兄,更重要的是,开春之后的征讨燕国,还需要他领军挂帅。”
“可是……他看到了我的本相……”茹丹夫人的声音更低了。
“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更好的化解此事,可你却选择了最蠢的一种。”长发男子似乎是在出声斥责,但语气还是那样轻柔。
茹丹夫人不敢抬头,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不自禁的撅起了嘴唇,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女孩。
长发男子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你说人君对此大发雷霆,我是再清楚不过了,在我当年用谶言扶持他登基之时,我就很清楚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茹丹夫人是知道此事的,当年氐秦的先皇要选取继位者时,原本以独目暴君排行第三的从子身份,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的,可就是这位长发男子,以宫中首席祭司的身份,推衍出“三羊五眼”的谶言,令先皇深信不疑,从而选举了这独目暴君为储君。也正因为如此,独目暴君有感这长发男子的扶持之恩,在即位后立刻将他任命为大秦国师,国师者,通神佑君之任也,乃是连通神灵与帝王的半神之人,位在王侯之上。
在茹丹夫人心里,他,就是神。没有他,虻山的俊杰们不会这么顺利的遍布于整个氐秦国之内,没有他,即将开始的征讨大业也不会一步步的走上正轨。他是数千年前大战中劫后余生的上古圣灵,他是虻山三俊之中最富计谋的智者——骐骥千里生。
千里生来回踱了几步,他的身材显得挺拔而又颀长,一身白袍却又如此的飘逸潇洒,茹丹夫人抬起头来,眼神中射出痴迷而又欣赏的光芒。
千里生没有注意茹丹夫人的眼神,他还在说着:“他勇猛,嗜杀,虽然贵为人君却又因为身体上的残疾而极度自卑,他暴虐,残忍,可也不是昏聩之君,你利用他去杀广平王苻黄眉,他心知肚明,可你竟然先杀了苻黄眉,再利用他为你找个合理的借口,这就是他不能容忍的了。”
茹丹夫人的思绪拉回,听到了千里生后面的话不由不解:“既然他知道我是利用他,为何竟然应允?可发现苻黄眉先死于我等之手后,却又如此震怒?”
千里生停止踱步,目光深邃的直视茹丹夫人:“因为前一种情况,他认为是你需要他的力量,而他对你的应允,在他看来是一种帝王的恩赐;可是后一种情况,却是你把他当成了一个任由摆布的傀儡,他认为这是种欺骗,是对他皇权的蔑视。”
茹丹夫人默然,她并没有想到那么多。
“茹丹,你身为迷惑人君中最重要的环节,对于凡人的帝王心术,你一定要拿捏准。他是暴虐的雄主,你就要事事顺着他,让他觉得自己的命令不可违抗,这样,他才会给你更多你想要的,在这样的前提下,再不露声色的加入你小小的手段,才能无往而不利,如此,借助人君之力的谋划方告有成。只凭床笫之欢就想真正的控制住他,这样既是小看了他也是小看了你自己。”千里生的话像是谆谆教导。
茹丹夫人沉默了半晌,轻飘飘一句回答:“茹丹知道了。”
千里生还是淡淡微笑:“你冰雪聪明,不必我再多说了,你回去重拾欢颜,好生侍奉那人君,记住,一定要为此事向那人君认错,请求……不!是乞求他原谅你。”
“千里先生……”茹丹夫人喊出了千里生的名字,却又欲言又止。
“怎么了?”
“茹丹觉得奇怪……”茹丹夫人想了一想才说道,“那人君只是凡人,只是吾族掌控下的傀儡,先生却为什么要茹丹这般曲意逢迎?尊卑有分,吾族圣灵又何需向一个凡人如此低声下气?”
“那就说明……”千里生的微笑变成了会意的诡笑,看起来极为古怪,“他不是凡人,而且……他的力量很可能已经在你之上了。”
“怎么可能?”茹丹夫人这才真正吃了一惊,我是修炼数千年的九尾灵蛇,而那人君不过是千里先生赋予化魔之身的凡夫俗子,人间的普通兵刃固然奈何不了他,可他又怎么可能胜过我的九灵圣体?
千里生没有回答,而是走到茹丹夫人身前,长袖一展,揽住了茹丹夫人的纤腰,然后靠近茹丹夫人的娇靥,以口就唇,深深吻了下去。茹丹夫人止住了原本惊诧的心绪,反手搂住千里生,热烈的回应,她知道,这是千里生心情愉悦的表示,千里生为何心情如此愉悦?那只能是和前面的话题相关了,也就是,那人君已经拥有了超过自己九灵圣体的力量。
这必然是千里先生的妙计所在,茹丹夫人想着,却又全没心思往下再深入想去,此刻千里生炽烈的深吻已令她意乱情迷,是的,就是他,就是他才能让我知晓人世间的男女之情。
两唇缠绵良久方才分开,茹丹夫人眼神迷离,将身子整个依偎在千里生的怀里。
“我想……”茹丹夫人咬着嘴唇,吃吃道,两手已经摸索着向千里生的腰带处移去。
“进来吧,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千里生的声音越过了茹丹夫人,向殿门外喊道。
茹丹夫人一惊,怎么有人来了?自己意乱情迷之下竟然全无察觉。
千里生放开茹丹夫人,自顾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上。茹丹夫人依依不舍,却只好复又跪坐下来,平复平复激荡的心情。
黑烟一闪,露出了嗷月士的身形,脸上带着谄媚而又尴尬的笑容,跪地参拜:“虻山嗷月,参见千里先生,参见夫人。”
千里生嗯了一声,茹丹夫人却低头没有应声,情知前番两人激吻的情景都被嗷月士看在了眼里,虽然自己在虻山身份尊崇,而且甚至不介意被那些小妖看到自己与别人欢好的情景,可在千里生面前,茹丹夫人不知怎么的就会有种腼腆害羞的小儿女情态。
“嗷月,怎么到我这里来了?”千里生微笑道。
嗷月士站起身,却还不停的点头哈腰:“原是去夫人那里复命的,结果到长乐宫一看,夫人不在,小妖就想,夫人准是在先生这里了。”茹丹夫人和千里生的事嗷月士早就心知肚明,此际说来倒也不避讳。接着又对茹丹夫人躬身:“夫人,那广平王已除,小妖功成身退,特向夫人复命。”
茹丹夫人已经平复了心情,脸上重现妩媚撩人的娇笑:“嗯,你也会享福,听说广平王府的美貌女人你都受用了个尽。”
嗷月士嘿嘿笑道:“这还不是夫人眷顾小妖么。”
“慢着!”千里生忽然摆手,嗷月士愕然住口,惊诧的看向千里生。
千里生目光紧盯着嗷月士,嗷月士被看的好不自在,只得陪笑道:“先生……”
千里生忽的跃过身来,伸手往嗷月士身上一抹,然后将手掌一翻。
“这是什么?”千里生的手掌之上,一道暗白色的气流隐隐散出。
……
轻解罗带迎骚客,悄卸绮裙伴豪士。
一派莺声燕语的孟浪情态,池棠和薛漾面面相觑,不自禁的拉紧了褐色衣衫,身边坐着十来个浓妆艳抹,袒衣露乳的青楼女子。
徐猛在一边倒还从容,罗老七就更是忘乎所以了,两眼放光,片刻不离青楼女子的要紧所在,一杯一杯的被劝着喝酒,总想偷偷摸上去的黑手却总是被对方故作娇嗔的打开。
此青楼倒取的好名,名曰:莹玉阁。
待看到眼前藕臂玉色,粉腿莹光的情景,池棠终于明白,此名因何而来了。
在几个人初进去的时候,老鸨还懒洋洋的不大待见,池棠和薛漾穿着褐衫短襟,罗老七一身黑乎乎的破衣旧衫,一看就不是一掷千金的阔士豪客,结果罗老七捧出一大把黄灿灿的金子来,大声疾呼:“上酒,上菜,上女人!”,此举大惊四座,连带着老鸨的表情如雨后骄阳,大放灿烂,几乎把全青楼的姑娘都喊了出来。
罗老七是看着这个也好,看着那个也爱,四个人愣是要了十五六个姑娘作陪。
依罗老七的意思,喊了姑娘来,直接脱了裤子,硬挺挺的勇往争先即是,偏生青楼规矩,得先饮酒作乐,充充风雅,得到天过人定之时才可进房做那勾当。罗老七对这个规矩表示了极大的愤慨,还是老鸨给做了合理的安排:“这位爷,您是吃饱喝足了来的,姑娘们可都饿着伺候您那,还是两下里先吃喝着,姑娘吃饱了有劲,才能加倍服侍您呀。”
现在,罗老七是眼巴巴的看着侍奉的姑娘们喝酒吃菜,就等着她们先填填肚子,这些姑娘岂能让罗老七得逞?声称罗老七喝一杯酒,她们才吃一口菜,罗老七乖乖照办,只是看这情形,只怕姑娘们饭食未动几口,他就先得酩酊大醉了。
池棠着实有些不自在,要不是罗老七非拖着,他和薛漾早就躲房里不出来了,谁知道自己越这样,罗老七越不依,池棠初时不解,后来想想也就恍然了,罗老七从未去过青楼,心里紧张,难得看到跟自己一样的,自然是要拉着同去了,这也是壮胆,真要出丑也不是他一个人出丑的意思,想明白这节,池棠只好答应同往,当然,薛漾也是必须跟着一起去的,谁让他用美女这借口把人罗老七给诳到这长安城的?
“傻眼了吧?你非要我来。”薛漾埋怨道,这个时候的薛漾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村野之民,正襟危坐,一脸木讷,池棠记得在董庄上刚击退祁山盗后,薛漾被董庄的侍女侍奉时也是这表情,不由暗暗好笑。
“不想被她们纠缠?我有办法。”池棠至少还比薛漾好点,他在武林大豪的朋友家中,也碰到过侍女相陪的情形,相比之下,应对的经验要多些。
薛漾轻轻挡开边上女人非要缠绕上来的双臂,尴尬的陪笑,然后转头催促:“那你倒是说是什么法子呀。”
一个半裸着胸脯的艳女正笑吟吟的端着酒直靠到池棠身上来,池棠伸手一挡,笑道:“呃……我们两个是陪主家来的伴当,今日都是主家会钞,他们两个才是主家。”伸嘴对罗老七和徐猛一努,当然,这话可不能给那两位听见。
果然,听到这话,那艳女转向而去,而薛漾身边的女人也转而靠紧了徐猛,嘻嘻的笑了起来。
薛漾这才松了口气,对池棠一竖大拇指。
“出去透透气吧。”两个人不约而同,借口如厕,溜了出去。
离开了喧闹的青楼,站在莹玉阁之外,池棠面对着的,正是午间行刑的校场口,一百多人身首异处,此刻血迹未干,仍能闻到一阵阵血腥味,可边上的青楼酒肆却已是灯红酒绿,热闹非凡了,池棠不由一阵感慨。
他在中午看的很分明,那被斩首的广平王果然是妖魔所化,看来长安城的妖魔已经深入到了氐秦王族之中,若照此下去,只怕整个氐秦国都会陷入妖魔的掌控。
“明日随我去城外看看,一是找寻我那些时日所居的空宅,看看能否察出什么线索来;二是有机会去那处山冈……”
薛漾奇道:“什么山冈?”
“你忘了,路上那诀山驴怪说的,那个镇山君所居的山冈,听说就在离长安城外四五十里的地方。”
“那地方在城北,大概五六十里地。”
这句话从两人的身后传来,却不是薛漾说的,这是个带着青徐口音的声音。
池棠和薛漾同时霍然转身。
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形貌邋遢的文士,正侧着耳朵,用心听着两人的交谈。
第055章锁妖术
借着莹玉阁里传出的灯火之光,池棠和薛漾看的分明,那形貌邋遢的文士总有三十四、五岁的年纪,眉眼间倒是颇有些清俊之姿,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副说不清是揶揄还是淡然的微笑,身材不高,却也不瘦,衣襟破败,在好几处都打着补丁。
此刻他看到池棠和薛漾看向自己,却左手一抬,笑眯眯的示意他们二位继续谈下去,右手则在自己脖项上不住搓摩。
池棠和薛漾都愣住了,这个邋遢文士表现的自然而然,似乎浑没在意是自己在偷听两人交谈,倒好像是池棠和薛漾在对他汇报一般。
“继续说啊,我已说了那地所在了,你们准备到那里去做啥?”邋遢文士催促道。
一个普通的文士怎会接近两大高手之时,两大高手却丝毫没有察觉?单凭这一点,池棠也可以肯定,这个看似鄙陋的文士绝不是普通人,甚至身怀极高明的武功都有可能。
身居异乡,池棠也不敢大意,尤其在这个妖魔肆虐的魔都,谁知道这文士会是什么路数?池棠拱手一躬:“这位兄台,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邋遢文士右手的搓摩动作一直未停,嘿嘿笑道:“贱名何足挂齿,我听二位所说,是想去那虎狼冈上一行?什么山君?什么驴怪?”池棠和薛漾前番的交谈显然都落在了他耳中。
池棠已经注意到这邋遢文士的动作,仔细一看,却又哭笑不得,这文士右手抚项,不住搓摩,却原来是在揉搓脖项上的泥垢。此际天寒,地处西北,当地人或许不常洗浴,身上有些污秽倒也正常,但一个文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般动作,可当真是有辱斯文了。
薛漾却没在意那文士的动作,而是敏锐的捕捉到那文士话语中的端倪:“虎狼冈?你知道是什么情形?”
文士将搓下来的泥垢团成了个小球,在指尖不住捏揉,眉毛轻轻扬了扬:“那你先告诉我山君驴怪是什么东西。”表情倒是淡然若定。
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说妖魔之事?池棠皱了皱眉,他没有拿定主意。
薛漾则也对那文士扬了扬眉毛:“你信不信鬼神?”
文士嘿嘿笑道:“文帝见贾生,尚且问鬼神。世间虚幻莫测之事,我信了未必有,我不信却也未必无,小兄弟,你该问的是有没有,而不是我信不信。”
文士这一段话大含深意,池棠也不由侧目相视,此人绝非凡俗之辈。
“那我要说,那山君驴怪什么的,是一种不为人所熟知的生灵,他们是野兽所化,有人知,却会吃人害人,你觉得我是在胡言乱语么?”薛漾倒说的干脆。
文士将指尖的垢团远远弹飞出去,眼睛却亮了亮:“这种生灵就是妖吧?”
那文士这么淡然的就说出妖字,倒令池棠怔了一怔,难道这文士也是伏魔道中人?
薛漾两手一拱:“兄台既知,小弟便不赘述,还请告之那虎狼冈详细。”
文士将脸凑了过来,脸上似乎有些好奇和兴奋:“当真有妖?”
池棠见文士这般表现,却又是一迟疑,瞧这情形,似乎这文士不是伏魔道中的人物,只是深信鬼神妖魔传说的世人罢了。
薛漾没有说话,他等着那文士说下去。
文士拍拍肚子,又看看天色:“哺时早过,腹内空空,此间非说话处,莫若寻一酒肆,烫一二樽酒,食七八般肴,互道曲直,岂不快哉?”
如果不是池棠肯定这文士不是普通人,几乎就要认为此人只是装神弄鬼的乞食之客了,当下也不多话,向莹玉阁内一指:“内有酒食,兄台若不嫌弃,不如与我等共饮?”
文士探头向喧闹的莹玉阁内一望,嗅了嗅鼻子,点头道:“甚好甚好,既是足下相邀,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池棠当先引路,将那文士带回了自己座上,老鸨远远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虽然新来的看起来像个穷酸书生,可她已经认出了来人是谁,这可是个有大来头的,他不吩咐,自己还是不要主动上前说破他身份为好。
但她也担心陪伴那桌的姑娘们没有眼力见儿,远远的给了个眼神过去,意思是要小心侍候,早有乖觉的姑娘点头会意。
看着那文士大喇喇坐下,取酒拾箸,甚至还和已经喝的头昏眼花的罗老七碰了个杯,徐猛不禁甚是奇怪,悄声问池棠:“池兄,这是什么人?”
池棠摇摇头,转头四顾,嘴角暗暗带笑。
薛漾凑近:“池师兄,这里怕是说话也不方便吧。”满座都是花枝招展的姑娘,却怎么交谈妖魔之事?
池棠将酒杯向那文士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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