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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商娇-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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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娇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竟一无所知,这让他如何能不急?

    陈子岩有意追究,但胡府之事,商娇身陷其中,再有一个穆颜尚需保全,岂能轻易吐口?她既不想欺瞒陈子岩,又别无他法,只得向牧流光福了一礼,道:“当日之事本便是意外,睿王既派牧大哥前来相请,我便跟随大哥去回了睿王罢。”

    说罢,她甚至顾不得马车正在缓慢前行,便支起身想往地下跳去。

    陈子岩大惊,忙伸手想要去拉商娇,手指刚滑过衣角,牧流光却早已长臂一伸,将商娇一把抱上了马背。

    在商娇惊声大叫中,牧流光勒马调头,便向着睿王当先的车驾而去。

    只余下陈子岩望着商娇远去的背影,马蹄扬起的阵阵尘土,神色凝重而担忧。

    随行于商队中的叶傲天见得前方马车动向,打马上前,侧行于马车前,俯身问:“东家,睿王又将商娇姑娘请去了?”

    “……”良久,陈子岩却不应声。

    叶傲天想了想,终忍不住劝道:“东家,有一句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这自古以来,民皆不与官争。若睿王当真中意商娇,她恐怕迟早会……”

    “住口!”叶傲天话尚在嘴边,却被陈子岩急急地打断,“商娇不是这样的人,你别人云亦云,坏她名节。”

    陈子岩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又云淡风轻地吩咐道,“你速速归队,整肃队形,此次出行不同以往,务要跟紧皇家人马才行。其他的,不必多言。”

    说罢,陈子岩轻轻放下车帘,回到车中,再不出声。

    叶傲天见状,不由长长一叹。打马返身,折回车后商队去了。

    商娇被牧流光一路裹挟,很快便到了睿王车驾之前。

    牧流光抱了商娇跃下马车,拱手于车前禀道:“王爷,商娇姑娘来了。”

    车内寂静了片刻,才听到睿王的声音缓缓响起,“让她上车。”

    商娇便在牧流光的扶持下,抬脚踩上车辕,上了马车。

    甫一入内,便觉一股龙涎香味和着温暖气息扑面而来。抬眼一看,只见内里宽敞明亮,宽大的座椅上铺着厚厚的青色燮龙纹案的绒毯,车中摆着一案一桌,皆四脚钉死,很是稳固。下面是同色地毯与之相映,雅致尊贵。

    车角处,正燃着地龙,其上架着精致的雕花铜壶,正咕嘟地沸着热水,却皆也是嵌在架中,很是稳定。饶是车中颠簸,热水也不会溢出。

    而案前正伏案看书之人,风流倜傥,英俊风流,不正是此次出使柔然的使节,大魏睿王是谁?

    意识到睿王一双鹰眸正灼灼注视着自己,当下商娇便换了脸色,浅笑着举步上前去,俯身行礼,“民女商娇,拜见王爷。”

    睿王直起身来,睨着眼前毕恭毕敬礼数周全的商娇,唇边勾起一抹带着嘲意的微笑,“小辫子,你现在本事见长了啊?召你前来叙话,竟还要本王三催四请,你这是刻意让本王难堪么?”

    商娇岂会听不出睿王话里的怒意与嘲讽?

    忙一溜眼珠,咧唇傻笑,“商娇不敢!刚刚刘总管来时,只说是自己来请我的。我想着既然阿濬都没发话呢,我这一头撞上来,万一这不是阿濬的意思,岂不尴尬?更何况我本就是随着商队在一处,若他前来这么一邀,我便迫不及待地跑来阿濬这里,指不定商队里的人会如此编排我与阿濬呢!我也是为了阿濬你的名声着想啊!”

    睿王看得商娇在自己眼前耍无赖,装无知,唇边的嘲意未减,出口却已是凌利,“哦,这便是说,我堂堂大魏的王爷,竟敌不过陈氏的人对你的看法?看来,这陈氏的人,对小辫子你当真很是紧要啊?”

    商娇知睿王意有所指,忙扬着笑,索性装傻装到底,笑得更是无辜,“哪有!阿濬在我心里,也很紧要好不好?你看你后来派牧大哥前来请我,我这不马上就过来了么?”

    商娇这话说得不尽不实,却让睿王着实挑不出错处,只得悻悻作罢。用手点了点商娇,睿王无奈道:“小辫子,你就作罢,我待看你迟早一日会闯下大祸!”

    商娇见此情景,便知睿王已原谅了自己,也随他嘿然而笑。

卷二 情起时,风云聚,一寸相思一寸情 98、强留

    98、强留

    正当商娇以为万事大吉了,睿王却瞬间变了脸色,一脸严肃地道:“那好,你便说说那日的事罢!”

    商娇的笑还僵在唇边,当意识到睿王所说何事时,顿觉心头不好了。

    她偏头,察颜观色,小心翼翼地问:“阿濬想要我说何事?”

    睿王抬眼睨她一眼,“明知故问!你知我所问何事。”

    商娇想了想,避重就轻道:“那日之事,是商娇不对……阿濬关心我,牧大哥救了我,我实不该以为你们在跟踪监视我,便对你们乱发脾气……是我错了,阿濬便原谅我这一回话?”

    睿王眯着眼,听商娇的话风越来越不对,不由心下愈发生疑。

    “这一段尚不追究。”待商娇答完,睿王淡声略过,却紧抓重点,道,“本王只是好奇小辫子你遇到此事的反应。寻常人若听到有人说别人要置自己于死地,不是应该惊恐之余,继而弄清是谁想要谋害自己么?可偏偏为何小辫子你,听了流光说有人要害你,不但没有惧怕,反倒用话把流光激走?你这样的态度,未免不让人生疑。”

    商娇闻言,心里顿然一惊。

    她当日用话激走牧流光,便是想让睿王心中生怒,遂放手不再管她之事。却不想,睿王不仅没被她的话激怒继而置之不理,反倒对她遇袭的事更加生疑……

    遂商娇赶紧回话,以期消除睿王疑虑:“阿濬,此事我当真觉得就是个意外!你仔细想想,我就是一个平民百姓,小小孤女,在天都能跟谁能结下深仇大恨,让人来加害于我?可牧大哥却非说有人想要害我,这我有什么办法?我倒觉得,此事是他过于紧张了而已。”

    “你此话当真?”睿王犹有不信,却显得有几分犹豫起来。

    毕竟,商娇说得也对,她只是一个平头百姓,寻常女子罢了。她才来天都多久?能与谁结下大怨,让人置她于死地呢?

    而他却从来生活在阴谋算计中,身边亲人尚不足信,朝堂之上更是尔虞我诈……是以遇事多看多闻,多想几步,便是他的人生信条。

    而牧流光跟了他,自然想法做事亦不单纯。

    若说此事他没有看走眼,将一件简单的意外小题大作,睿王心下也不能十分确定。

    遂表过此事暂且不提,他又问她道:“那为何那日你来我王府,道是来看望于我,却不愿久留?事后,我也问过当日值守的侍卫,他们皆说,在你闯入王府之前,皆见过有人在你身后追赶于你?”

    商娇便料得睿王既提她遇袭之事,便一定会问及此事。幸好当日牧流光已向她发问过,她自是早有准备。

    但见她红了脸,嗫嚅了半晌,方才期期艾艾地道:“这件事……我确是利用了阿濬的威望……那日上街,我遇得两个登徒子,对我动手动脚的,我恼怒之下,便……便踢了一人的子孙根……咳咳……”

    睿王未料商娇道明的缘由竟会如此,立时不自在起来,一阵呛咳。

    心下,不由忆及那日他借醉酒之机,意欲强占商娇之时,也遭来商娇那致命的一脚,让他其后几日面对娇美的侍妾却差点不举……

    遂极不自在起来。

    “……那两人怒极,便追赶于我,我被追得没办法,看到王府近在眼前,便……便跑到了王府寻求保护……”商娇还在断断续续地说,神情也是颇不自在。

    睿王好不容易听她说完,只觉芒刺在背,如坐针毡。

    “嗯哼……咳咳……原来如此……看来,本王是该责令京城防卫司的人好好治理一下京城治安了……”睿王边说,边尴尬无比地以手盖脸,竟不敢再去看商娇。

    当然便也不好再向商娇询问关于这件事的诸多细节。

    而这,也正是商娇所期望看到的结果。

    她这么说,原就是想要勾起睿王对于那日他醉酒之事的记忆,以此不敢再往下询问。

    她就不信了,睿王对自己所做之事,当真没有半点亏心!

    果不其然,听到她这么说,饶是睿王素日里风流成性,却还是不禁有些尴尬,再不好询问下去。

    此事,终于就此掩盖过去。

    恰此时,行进的马车停了下来。

    但听车外牧流光回禀道:“王爷,侍女素纤奉茶来了。”

    睿王便坐直了身体,朗声道:“进来。”

    便听得外面一阵挪动木阶的声音,一个脚步声踏阶而上,掀帘入得车内。正是商娇当日在王府所教授的九名司茶侍女中的一位,名唤素纤。

    素纤人如其名,人长得淡素端丽,体态纤长,颇有几分风姿。只见她入得车得,先向睿王及商娇叩拜了一番,便行到小桌边,先取了地笼上的铜炉放在桌上,又在茶杯中放入茶叶,悉心冲泡,待茶泡好,方才点入茶杯之中,置于托盘之上,行上前来,端跪在地上,双手将茶举过头顶,奉至睿王面前。

    “王爷,请喝茶。”

    就连声音都谨谨慎慎,小心翼翼。

    睿王伸手接过茶杯,才堪堪饮了一口,便已沉了面色。

    “素纤,你与红袖也算得跟着商娇习过茶艺的,可这极品的蒙顶甘露到了你手中,真当算作是暴殄天物了。”睿王边说,边将茶杯重重地案上一放,话中已有隐怒。

    素纤立时吓得面如菜色,忙跪地磕头不止,“素纤学艺不精,望王爷恕罪!”头磕在地下,闷闷作响。

    睿王却只不言,双眼睇着商娇,任素纤磕得额头青肿,美眸含泪。

    此情此情,商娇实在看不过眼。素纤本便是她的学生,见此情景,她身为王府以前的教席,岂能坐视不理。

    是以,她长叹一声,道:“王爷想喝我沏的茶,何必如此大费周折?我便沏给王爷便是。”

    说罢,她起身站起,拉起身边的素纤,向睿王勉强笑道:“王爷,素纤学艺不精,也全赖我素日里偷懒,没能督促她们勤加练习技艺。既如此,便由我带着素纤,给王爷再沏杯好茶谢罪,如何?”

    睿王听商娇如此说,也不否认推辞,只浅笑着指着素纤点了点,嘱咐道:“难得你们教席离了王府却还愿意给你们解围,既如此,你便与她好好学学。”

    素纤忙点头应是。任商娇拉着,走到桌边,看商娇将茶重新放入壶中,取来沸水。

    “素纤,这蒙顶甘露最讲煮水,必须沸水冲泡。”商娇小声地、却仔细地为她讲解道,“我观你刚刚泡茶步骤,却是先把铜壶取下,再行放茶,这样水离了火,便很快失温,泡出的茶水,自然便失了香气。所以,泡蒙顶甘露之时,最好煮沸再行凉汤。”

    “另外,甘露冲泡时最好不好盖杯盖,待片刻出汤即可。甘露叶嫩,若沸水泡后再盖上杯盖,不免茶叶闷黄,饮入口中,会有涩感。”

    边说,商娇边用公道杯,将几次冲泡的茶汤聚在一处,静待水凉至合适温度,起壶冲水。沿茶杯边沿缓缓注入杯中,她边悄然向素纤解释着,“不要直冲,也不要太急,水到杯沿即可。”

    …………

    在商娇的一番示范与讲解下,当素纤再次将茶奉予睿王时,睿王只品了一口,便闭口叹道:“果然,只有小辫子泡的茶甚得孤的心意。缕缕清香,齿间萦绕,人间美事尽在此间!”睿王轻声笑叹。

    末了,他鹰眸一撩,看向素纤,“还不快谢你们教席替你解围?”

    素纤一听,忙曲膝便要下跪,“素纤多谢姑娘。”

    商娇忙搀住素纤欲下拜的身体,浅笑安慰:“素纤并非学艺不精。只还未摸清各类茶叶的特性,是以冲泡之时难免步骤及火侯掌握不佳。日后你回到王府,多与几位侍茶的姑娘们切磋比较一番,自不会犯今日的错误了。”

    睿王眼中含笑,看着商娇体恤安慰素纤的这一幕。如此谦谦有礼,如此温风化雨……

    那张含笑的俏脸,是如此美丽,竟让他觉得世间万物,皆不可比拟。

    若她能伴在自己身边,让他无论何时转身,便能看到她那如花的笑靥,拥她入怀共赏花月……

    便是这世间最美之事!

    他如此想,便也如此做——更何况,将她唤来时,他便有此意。

    不然如何?他令陈子岩让她随行出发,莫非是成全她与陈子岩孤男寡女,同处一车,朝夕相对?

    舒展了一下身体,他抬眸直视着商娇,道:“既如此,何必等日后?小辫子你便留在本王处,侍奉本王饮茶,顺便着教教素纤与红袖这两个丫头熟识茶性吧。”

    商娇闻言,心里“叮”的一声,倏然警醒。

    “王爷不可!”她大叫一声,急急驳道:“我可是陈氏商队的人,怎么能……”

    睿王却犹自不理,大手一挥,笑道:“本王说行便行!这陈氏商行,本便是大魏的商家,难道本王命令,岂能不遵?”

    “可……”

    “更何况,本王此去柔然,乃是皇命在身,肩负着国事使命。”睿王打断她的话,又道:“前途跋涉本便辛苦,若本王膳食饮水还不得保证,若本王途中病倒,谁能替代本王,与柔然可汗议事?”

    睿王祭出国事,这如山重压,便生生阻断了商娇任何推脱的理由。

    见商娇立定,半晌无语,睿王遂又开口问道:“商娇,本王都这样说了,你还不领命吗?”

    一阵犹豫之后,商娇终于明白,此事再无转圜。

    心,一沉再沉,终沉入黑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无论她无何小心谨慎,也终不过是翻不出如来佛祖手掌心的孙猴子罢了。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成定局——或许,从一开始,便已是定局。

    她只能接受,不管她的意愿如何。

    收回所有心绪,她向睿王曲膝一福,道:“王爷既不嫌商娇粗鄙,那商娇自是领命不辞。”

卷二 情起时,风云聚,一寸相思一寸情 99、势弱(答谢打赏我红包的亲们,特加更

    99、势弱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商娇一身桔黄水缎绣折枝梅的宽衣杂裾,悠闲地坐在车辕上,吹着草原微熏的春风,用手挡着眼前炽热的阳光,低低地吟着这首千百年来久为传唱的北朝民歌,只觉得身心舒畅,自由自在。

    一路北行,经过二十几天车马劳顿奔波,大魏的使节队伍终于到达柔然边境。

    眼前,一碧万顷的草色铺开,如绿绸绒毯,在和煦的阳光中,细细柔柔,随风摇摆。不远处身着柔然服饰的的牧民正纵马挥鞭,放牧着牛羊,自在随性的歌声在远处回荡……

    放眼远望,边际处野马群纷沓而过,身后一群壮实的柔然汉子挥舞着套马索,一路追赶,扬起阵阵尘土。

    所谓的自由自在,便该如此!

    商娇这样想着,唇畔,不由扬起一朵美丽的笑花。

    闭了眼,感受着这大草原上微醺的春风,自在的气息,商娇不由痴了,醉了。

    正恣意享受着这无忧无虑的时光,睿*音从背后传来:“在哼着什么呢?”边说,鹰眸边看向商娇耷拉在车辕之外,有一搭没一搭晃动的双脚上,含了一丝清浅的笑意,斥道:“没规没矩!”

    那声音,看似纵容,却又含了浓浓的宠溺。

    商娇侧头,仰望着睿王的脸,丝毫没有惊慌,眉目舒展,笑意妍妍,指着车外远处风景,道:“阿濬快看,这草原风光,当真好美啊!无忧无虑,好自在啊!”

    睿王倚着轿厢,长身玉立,却不并看向远处,细长锐利的鹰眸只贪看着商娇的笑脸,笑道:“无忧无虑……?”

    说完,他侧头沉默了片刻,低声又道:“有人曾对本王道,若欲活得随性自在,便得自甘平凡;若欲活得尊贵辉煌,青史留名,则自当承受痛苦……商娇,若是你,你会如何作选?”

    “我?”商娇闻言沉吟,细细地咀嚼着睿王的话意,思索半刻,笑道:“这便是人们常说的,‘欲戴皇冠者,必先承其重’么?阿濬整日打理朝政,公务繁忙,如今见得此般美景,可是有感而发?”

    睿王剑眉微蹩,犹自语道,“欲戴皇冠者,必先承其重?这话说得也颇有几分道理!”遂笑起来,俯身轻敲商娇的脑袋,“少跟本王装糊涂,本王是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

    商娇嘿然而笑,遥望着草原景色,启唇而唱,一曲《好了歌》道尽人世荒凉:“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睿王安静地站在商娇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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