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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商娇-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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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社稷。
更有甚者,皇上会因胡沁华的欺骗,从此不再宠爱于她。
当然,商娇也相信,胡沁华既敢向陈子岩动手,事前一定已做了万全的准备,不会让这件事成为自己的把柄,落到商娇手里。
但这个秘密,毕竟牵涉到悯儿这个甫一出世便没了娘的可怜孩子,商娇心中不忍,所以便是在最艰难的时刻,也未将此事向睿王吐露。
胡沁华与睿王交手之初,必然对睿王有过一番试探,且已知道商娇并未碰触这根她最后的底线。
否则,她可以悄声息地料理了陈子岩,自然也可以无声无息地将她处死在狱中。哪里还会放她平安出得廷尉署?
可以说,陈子岩的死,仅仅是胡沁华对她一次最严厉的警告。
更何况,现下正是最敏感的时期,睿王连太后的死都不再追查,可谓已忍到了极致。胡沁华也不敢在此时杀她,来撩拨睿王敏感脆弱的神经。
所以,商娇知道现在自己应该是安全的。
可睿王却不知商娇的这份自信从何而来,他偏头看了商娇一眼,带着审视与探究:“你便这么了解她么?”
商娇浅淡地笑了笑,低头避过睿王的目光。
睿王略一思索,也哼笑一声。“也是。她知道此时你若死了,我必知道是她做的手脚。且若你死了,此次我必不会再这般隐忍下去。”
商娇点点头,算作回应。
睿王转眸看她,眼神幽幽:“可是……娇娇,我还是希望你可以留下,留在我的身边。当日,你分明已经答应过我,你会嫁给我。就算当日你是为了陈子岩,可我是真心的……”
卷六 东风恶,云翻覆,碧落黄泉身许错 263、慰心
263、慰心
商娇闻言,叹息一声,却不避睿王的目光,轻道:“阿濬,你错了。我想救子岩不假,可那一日我答应你时,确是真心的。”
她迎上睿王陡然变亮的目光,无奈的一笑,又继续道,“那时,你尚不知胡沁华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那些内情。我怕你蒙在鼓里,被人算计,会如太后一般,纵然精明一世,却依然被她善良无害的模样所蒙骗,从而落入她的陷阱之中。阿濬,我想保护你,想时刻提点你……
当然,答应你的原因,也是因为我自己。我知道她太多的事情,我也怕她有朝一日,会想要取我的性命。我很害怕。所以,那时你说你娶我,我便同意了。
可如今,时移事易。阿濬你已知胡沁华的真实身份,也知道她的阴谋与算计,自然会小心提防,处处谨慎;短时间内,胡沁华也不会再对我出手,你我暂且安全……更重要的是,经了子岩的事,我现在已无心男女情事,只想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有一日,算一日。若真……若真到了逃不脱的那一日,不过也是闭目一刀,很快便过去了。”
商娇说到眼处,看着睿王怅然一笑,“所以,阿濬就不要再为我耗费心神了罢。你依然做你的王爷,我依然做我的散淡闲人。我们依然是朋友,好吗?”
睿王面色平静地听完商娇的话,眸中便蒙上了一层忧伤,浓郁得化也化不开。
“这么说……我还是错过了么?”他低下头,嗓音低哑,似在问她,也似在问自己。
许是他落拓伤怀的神情感染了商娇,商娇的心忍不住也瑟缩了一下。
她默默站起身来,退开两步,跪在睿王面前,一字字郑重地道:“王爷大恩,商娇永铭于心,今生今世,不敢或忘。日后王爷但凡有何差谴,商娇必当竭尽全力,涌泉相报。”
说罢,她重重地磕下头去。
睿王怔怔地坐在案后,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女子,只觉心如破洞,有风忽忽而过,空荡荡的疼。
这个女子……
他到底还是求而不得。
太多太多的事,横亘在他与她之间,令他与她如隔迢迢银河两端,遥遥相望,却终不能相亲。
从前那个令他喜欢、欢喜的她,是如此欢乐跳脱,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只要有点好吃的,就不知何谓忧愁。
却不知从何时起,那个不知忧愁为何物的欢乐少女,竟变得如此单薄孱弱,消瘦萎顿,满心伤痕。
他如何还能再逼,又如何还敢再逼?
所以,他起身站起,从案后绕到她的身前,蹲身下来,满怀怜惜的看着她。
缓缓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刘海。
他知道,刘海之下,是她额间那虽已痊愈,却依然难去的疤痕。
犹如她心上的伤痕,虽然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但那道疤痕,却依旧永远地刻在了她的心上。
现在他所以为她做的,就是尽量平息一切,静待时间过去。
或许有一日,她想通了,想要一个安稳的家,他终会在这里。
等着她。
所以,他将她扶起,轻缓地、祈求地道:“好。娇娇,我不逼你。但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若有朝一日你想通了,就来找我,好不好?”
商娇抬眼望他,但见他眸中前所未有的温柔包容,心中不由一酸,感动在胸臆间蔓延。
“好。”她轻声许下承诺。反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虽然她知道,那一天,也许永不会来。
事既已议定,睿王正欲送商娇出静思斋,忽有家奴急匆匆跑来,与站在外间的刘恕俯耳说了几句。刘恕闻言,眼光闪烁一下,立刻转身向正跨出静思斋的睿王禀道:“回禀王爷,府外有个自称叫安思予的书生,想要求见商娇姑娘。”
商娇闻言脚步一顿,还未等睿王发话,她已一个箭步冲到了刘恕跟前,悲喜交加的急问:“什么?安大哥来了?”
刘恕抬眼觑了一眼睿王,见他面色如常,这才恭声答道:“是。那安书生现在还侯在府外,奴才这便差人将他……”
刘恕话音未落,商娇已撇开睿王与刘恕,飞快地向着王府大门奔了过去。
一路穿厅过廊,分花拂柳,商娇身子刚好一些,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可她脚下不停,只想快点看到那个她养病这段时日以来,一直心中惦念的人。
安大哥,他身子好一些了吗?
当日她不辞而别,前往廷尉署替陈子岩顶罪。他发现了,从她后面追来,被拦在廷尉署的大门外,一声声凄厉的疾呼、哀求……
那声音中的绝望与希望,时至今日,仿佛还回荡在她的耳畔。
这个世界上,她最对不起的人,便是安大哥。
他为她付出了那么多。
盘龙山上,命悬一线时,他不惜性命,将她护在身后,用自己不甚强壮的身躯,独面尔朱同落下的大刀;
她为胡沁华所逼迫时,他为求她幸福,将亲娘关于门外,却亲自送她去往陈子岩身边;
她误以为陈子岩变心,伤痕累累的回来,他抱紧她,予她最温暖的怀抱,让她重新拥有一个家;
她想重新开始,他辞掉收入不菲的工作,陪她风吹日晒的出摊,明明一个风华的书生,却揽尽各种脏活累活;
她想盘下铺面,他拿出所有积蓄,助她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可她,却为了救出陈子岩,连一句道别的话都不曾对他说,便毅然决然的走了。
也不管这一别,是否便是天人永隔,今生今世不再相见。
她欠他的,实在太多太多。她每每想起,便心如刀割。
而如今,疾风骤雨过后,她与他终再相见,如何不令她激动、伤感?
终于,睿王府大门就在眼前。近了,更近了……
当商娇跑过最后一段花廊,绕过影壁,终于出现在那扇洞开的朱红色大门之后,她一眼便见到一抹蓝色的身影在门外焦急地徘徊、等待着。
那尚显苍白的面容、略显浅淡的唇色,微微跛着的腿……都似还带着病痛的痕迹。间或他掩着唇,还有几声淡淡的咳嗽……
商娇捂着唇,再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一时间所有的委屈、伤心、悲怒、绝望……
全涌上了心间。
“大哥!”她哭喊一声,向他疾奔而去。不管不顾地一把拂开王府守卫的长刀,俯身冲向台阶,冲进安思予的怀里,嚎陶失声。
安思予没有准备,被商娇的冲势震得连连后退了几步,方才稳住步子,心口剧跳,俯身看着那扑入自己怀中痛哭的女子。
“娇娇?”他疑惑地问,伸出手去,摸了摸她一头黄焦焦的发。
干燥,滞涩,焦枯,哪里还有曾经一头青丝如瀑如云的模样?
还有,她怎么瘦成了这副模样?形销骨立,细小的胳膊环着他,他轻轻一碰,似乎都能碰到骨头?
他忍不住双手抱住她的脸,捧在手心细细端详、确认。
本来就瘦瘦小小的人,如今更瘦了。一张小小的脸,竟还没有他的巴掌大。
除了那双哭得痛红的,大大的眸子,他竟不敢相信,这个比乞儿、难民还要瘦上几分的人,会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惦记了无数个日夜的商娇。
“娇娇……”他触触她的脸,惊疑地、伤怀地问,“你是娇娇么?你真是娇娇么?”
商娇也看向安思予。他毫无血色的脸上满是激动与不信,茜色的唇微微抖动,似有千言万语,欲述难述……
她于是点点头,也伸出手去,抚上他削瘦的脸,哭颤道:“是我,大哥……你瘦了好多……你的病,好些了吗?”
安思予强扯开一抹笑容,一滴泪却从眼眶中泛出,滑落在商娇的手心里。
“大哥很好,大哥没事……”他用拇指摩挲着她的脸,心疼得无以复加,“倒是你,瘦了好多……娇娇,对不起,大哥来迟了……”
商娇仰望着他,拼命地摇头,“不迟……大哥,是我对不起你……”
话音刚落,安思予已用力环住商娇,将她紧紧拥在了怀里。
商娇感受到安思予身体的温度,听着他激越的心跳,心里一安,展臂圈处安思予的脖子,在他怀里忍不住的放声痛哭。
“大哥,大哥,子岩死了,他死了……我救不了他,我还是救不了他……”她在他怀里哭尽她的委屈,她的哀伤,她的无助。
一声一声,都撕心裂肺,痛入心扉。
安思予只能紧紧抱住她,颤抖着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发,温言安慰着她。
“是,大哥知道,大哥都知道……娇娇,你受苦了……”
……
睿王静静地站在王府门前,俯头看着眼前相拥哭泣的人,眸光里,隐隐闪动着失落。
他也想要安慰她,想让她靠在他的怀中,哭诉自己的委屈与伤心。
可是这些,他从未得到过。
商娇在他面前,既便痛不欲生,即便受尽苦楚磨难,却始终是一副强忍着的坚强模样。
她对他,从未交付过真心。
在他面前,她总是佯装坚强,将自己的心包裹了一层又一层,伪装得像个刺猬。
殊不知,他有多渴望她能对他畅开心扉,无论哭与笑,皆由心而发,真心以待。
他与她,到底差了什么?为何即便她近在眼前,却总不愿对他真心接纳?
思及此,睿王黯然地叹了一口气。
“吩咐下去,让牧流光备好马车,送商姑娘回去罢。”
他淡淡道。又深深看了不远处依然抱着安思予痛哭的商娇一眼,直了直腰,负手旋身走入王府。
挺直的背影,却满怀寂寞。
在他的身后,也只有刘恕一人,腆着笑,躬着腰,亦步亦趋……
卷六 东风恶,云翻覆,碧落黄泉身许错 264、碎琴
264、碎琴
鎏金紫红蟠龙马车踢踏,自睿王府而出,往十三巷的方向行去。
牧流光独坐车辕驾着马车,时而担忧地回头看看车厢,却被厚实的锦帘遮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到。
布置华丽的车厢内,商娇与安思予并排而坐,因为哭脱了力,身体只能无力地随着马车时而上下颠簸着。一旁的安思予满怀担忧地看着商娇,目光中满是柔和与怜惜,紧紧握住她的手,给予她慰籍与力量。
常喜独自坐在商娇的下侧,面无表情,只抬手打起车帘,独自看着窗外越来越密集如织的人群,似乎对自家小姐视而不见。
马车就要进入十三巷时,商娇听着外间人声鼎沸,似突然清醒了几分,直起身来,朝常喜打起的车帘外看了一眼。
“安大哥,快到十三巷了么?”她倚着车壁,虚弱地问。
安思予忙道:“嗯。马车快入十三巷了。”边说,他握着商娇的手边紧了紧,担心地问,“娇娇,是马车颠得难受么?你忍忍,过了十三巷,咱们就到家了。”
商娇摇了摇头,轻轻挣脱他的手,指了指南面的方向。
“那儿……我想去那儿。”她轻轻说。
安思予默了默,应道:“好。你等等。”
说罢,他起身掀起锦帘,向坐在辕头的牧流光道:“牧侍卫,可否请你往南而行?”
牧流光莫名地抬头,看了一眼安思予,又斜瞟了一眼车厢内部,见商娇正无力地倚着车壁,目光却正看着他,见他相询,朝他露出几分恳切与哀求。
牧流光的心一揪,转回头来,二话不说,调转马头向南而去。
未几,马车便停在了一处深巷白墙的小院旁。
这里,是陈子岩赠予商娇暂时落脚之处。里面的一桌一椅,一花一木,无不是他煞费苦心,挖空心思为她布置的。
她曾以为她会一直住在这里,直到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清晨,他一袭红袍,胸戴红花,身骑白马而来,用一顶八人大轿,在所有人的祝福与欢呼声中,执起她的手,与她一同回到属于她与他的家。
可终究,这属于她的,小小的幸福幻想,到底只是大梦一场。当梦醒来,一切成空,物是人非。
如今,只余她一人,怔怔地隔墙望着院中花树,忍不住心中悲恸。
她爱的那个人,曾经全心全意托予真心的那个人,终不曾来。
如今,更是碧落黄泉,永世不得再见。
便连他的尸骨,她也无法为他归敛、落葬……
思及此,商娇悲从中来,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滴一滴,落满脸颊。
安思予站在商娇的身后,看着她如此的伤心哀恸,不由得长长一声叹息。
“娇娇,逝者已矣,可你依然还要生活……千万不要为了陈东家的事,伤了自己的身体。”他沉声地劝,话未完,却也觉喉头一哽,鼻翼酸涩,忙扭过头去,不忍再看这一幕。
商娇微微点点头,身子轻颤着,莲步轻移,步上小院台阶,便想要伸手去推开那扇朱漆木门。
“商姑娘!”一直在她身后的牧流光几步蹿上前来,抬手制止了她。目光中,流露出几分不赞同。
商娇顺着牧流光的手,这才发现木门上粘贴的,盖了官府印鉴的封条,一时间如遭雷击一般僵在原处。
是啊,陈子岩已认罪伏诛,属于陈氏的一切都被抄没,这处曾经属于她的小院,自然也不例外。
商娇心中凄苦,怆然而笑。“我,我只是想要进去看看……如此而已。”她喃喃着。望着那扇红漆的门,落下泪来。
可原来,连这个小小的心愿,也终不能达成了……
她叹息一声,绝望地闭了眼,转身便想回到马车上。
“姑娘且慢!”身后的牧流光却唤住了她。几经犹豫挣扎之后,他伸出手去,揭下了门上的封条,一掌推开了小院的门。
“姑娘进去罢!”牧流光别开眼,直声道,“无论发生何事,我自会跟王爷交代。”
商娇闻言,感激地看了牧流光一眼,却是默不作声地,抬脚跨入院中。
安思予亦不说话,只时而适时的搀扶她一下,不论她走得多慢,总不远不近地随在她的身后。
举目四望间,小院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改变。
白的墙,黑的瓦,初秋将谢未谢的花树,各色花朵依然争奇斗妍……
商娇闷声不语,眼中却噙着泪,慢慢地,仔细地抚着曾经熟悉的这一切,似乎还能感觉到当日在这间小院中,自己忙前忙后,坐等心爱的男子归来,与她一同在小院中坐下吃饭时,那满是幸福的光景。
只那时的她何曾想到,属于她的幸福,竟是如此短暂。
短短数月,已耗尽了她一生的幸运。
就这样走走停停间,商娇终于自己曾经住过的内室门前站定了脚。
颤抖地抬手,轻轻地推开那扇屋门。只听“吱”的一声轻响,曾经熟悉的一切,便出现在她的眼前。
陈设文雅精巧又不乏舒适的内室里,精绘的芙蓉鲤鱼蜀锦,雕刻着蝙蝠寿桃的卧榻上,月色软烟罗垂下,依旧铺陈着粉色的鸳鸯戏水的床褥,两只同系软枕并靠在一起,仿佛还在等待着它们的主人归来……
手一一抚过这些曾经熟悉的一切,此情此景,令商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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