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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商娇-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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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家?
睿王想到这一层,心内剧然一震,鹰眸一眯。
太子元宸,生母是胡贵妃胡沁华,舅舅是如今经由皇上一手提拔起来的朝中新贵胡沛华。
再没有人,比胡家更想太子能够继承皇位的了。
而皇上……甚至还许了胡沛华掌管京畿禁军调动及布防之权!
这些朝中调度,官员升迁,他此前从未曾在意过。就算外公舒相及一些大臣曾暗中提醒过他,他也只权作一笑。
毕竟,皇兄不仅是他兄长,更是皇上。
朝堂上的事,他有绝对处置的权力。
而他,只是替皇兄处置朝政的弟弟,不曾有过私心与野心,何须理会这些?
没的还让人看了一出母子不睦,兄弟阋墙的笑话。
……可若是当时皇兄便已起了意,对于胡氏一派的官员的升迁调度,就是针对掌理军政大权的他而来的呢?
谁能保证人无伤虎意,虎也无害人心?
……还有,商娇最后那句“太后已逝,阿濬小心”,又是何意?
她想要他小心谁?胡家?
可她为何要说“太后已逝”这句话?
莫非,她在是暗指……
想到这里,睿王心头剧跳。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如此的揣测。
不不不,这不可能……
现在,全天下人尽皆知,害死太后的人,是高淑妃那个恶毒的女人。
是她,将有毒的茶差人运入宫中,亲自冲泡后晋献给太后,才使得毫无防备的太后中毒而亡!
更何况,商娇并不认识胡贵妃,污她做甚?
想到这里,睿王暗笑自己多疑,脚步便不由又快了几步。
恰此时,他的脑海里,又蹿出几个画面来。
一是出使柔然后,在回大魏的马车上,商娇听闻时值胡嫔的胡贵妃怀孕的消息,突然向他出口进言,请废“立子杀母”的国律;
二是当日他于宫中大殿,与皇上议定废律之事后步出殿外,见到一身形与商娇极其相似的宫女,正在胡沛华的引领下,匆匆向着后宫方向跑去。
这两件事,当时看来并无任何联系,但如今思来,却令他不禁疑窦丛生。
这当真只是巧合吗?
可就算商娇真与胡妃有所牵连,两个女人又是何时相识,何处有所关连的呢?
胡沁华可是天都胡家的人,几岁上便被人送入西芳庵,与其姑母一同修佛的。
而商娇更是连州人氏,两年前家逢剧变,才逃难来天都的。
怎么看,她们也不像会有牵连的啊!
睿王想了又想,都觉得事有蹊跷。
睿王是谨慎的人,毕竟自小便生活在宫中,见惯了明争暗斗之事,所以对一些事,仍然有着本能的警觉。
既然自己已起了疑,又有些事想不通,那何妨派人一查?
若此事当真如自己所想,他也好早做安排与防备。
退一万步来讲,若此事只是他无端的揣测,他也好趁早打消怀疑,不要对皇上及胡贵妃疑神疑鬼,坏了兄弟的情谊。
睿王这般想着,心下便有了决断。
转而回到静思斋,速速唤来了牧流光,紧声吩咐道:“你速速去查实一番,商娇与宫中的胡贵妃可有何牵连,若有,速速来报。”
牧流光闻方一怔,直觉商娇一个平凡女子,怎会与出身富贵官家的小姐,如今的胡贵妃有所连系?这不无中生有吗?
但既睿王下了令,牧流光自然只能遵从,遂领命欲退。
刚行至门口,睿王却又唤住了牧流光。
只见他眉头紧凝,悄声道:“这件事,不可托于他人。你亲自去办……尽快!”
不知为何,商娇临走时的话,让睿王莫名的不安。他总有种预感,预感即将有大事发生。
而此时,他要做的,就是尽快查明所有事情的始末与真相。
牧流光观睿王神色凝重,心中也是一沉。
“是!”他抱拳,沉声应答道,然后转身速速离去了。
卷五 君恩情,还不尽,愿有来生化春泥 242、恩重
242、恩重
商娇出了王府,一路慢慢向安宅而去。
大街上,相较昨日,禁军戒严稍松了一些,已陆续有些零星百姓开始出来走动,一些关系民生的店铺也开始悄无声息的开张营业。
毕竟,宫中虽太后新逝,但百姓仍要生活,民生还要继续。
所以,比然禁军依然戒严,但大街上依然有了烟火之气。
而此时,商娇的心里却是无比绝望。
她想象不到,睿王竟然拒绝她。
她的心思其实很是单纯,只是不愿看到陈子岩有事而已。
那个对她曾经恩重如山的男人,与她有过无数情义的温淡男子……
她不想看他出事。
她想他平安,期待他幸福,便是他们不能在一起,她也希望他可以一生平安顺遂,儿孙满堂,享尽天伦之乐,无病无痛得享天年,终老在温暖柔软的大床上。
可如今,连这小小的心愿,只怕也无法达成了。
没了睿王相助,陈子岩又关在狱中,无法与她传递消息,那块曾带给她希望的青玉,只怕是再寻不着了。
商娇全然不懂呵,睿王怎么能这么曲解她的心意。
她从来没有出卖自己,换取陈子岩平安的心思。在答应睿王求婚的那一刻,她是真心的。
她知道他将要面临的险境,她知道等待他的未来,可能会是一条崎岖无比的路……
她只是想陪着他,在他面对困境的时候,可以扶持着他。
纵然无爱,但她总能在他身边,陪他度过那段最难过的时光。
这是她欠他的。
若不是当初她当日的介入,穆颜如何能独得皇帝信任宠信,成为今日独揽皇宫大权的胡沁华?如何能成为威胁他的新生外戚势力,不动声色地谋害了他的生母舒太后?
这些,都是她欠他的。
她愿意用余生来弥补。
可到底,他不能体会她的苦心。
所以到最后,她所能为他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后微薄之力,提点他小心近在咫尺的危险。
然后……
正想得出神,眼前却突然一花。只见一群人正推着几辆小车,正匆匆向她迎面而来。
当前一人,圆圆胖胖一脸福相,身着一身灰色锦缎,看上去墩厚老实的模样,正轻声吆喝着几位推车的车夫:“大家跟快点儿,马上就要到店了……小心,别溅到泥了,我这可是上等的丝绸!”
若换作平时,这样运货的商队行在人来人往的天都大街之上,是无论如何也引不起商娇注目的。
但今时正值国丧,街上仍冷冷清清,如此一队商队,便让商娇下意识地注目了几分。
待看清刚刚吆喝的男人的长相,商娇不由一下怔住了。
“黄三爷?”商娇惊呼一声。
这人可不正是当初将十三巷的旺铺以两千两的价格,贱卖给她开“明月楼”的,那个来自郓州的客商黄三爷么?
她记得高大嫂当初来询问她是否要买下那间商铺时,曾与她说过,那黄三爷家母病重,他要赶着归乡料理家母后事,待家母死后,还得在家守孝,不欲再留在天都,所以才将铺子以两千两的价格贱卖给她的啊!
她以为黄三爷将铺子转卖给她之后,早便离开了天都,却不料今日却与她狭路相遇,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果然,黄三爷听到有人唤他,待转头见时商娇时,面上便浮出了一丝尴尬难堪的表情。
“商,商姑娘……”他嘿然,用手挠了挠头,与她打招呼,十分难为情的模样。
商娇疑惑,看看他,又看看他身旁停下的小车,以及小车里一匹一匹,码得满满当当的丝绸……
这显然是刚刚运货入城的样子。
哪曾有一丝欲离开天都返乡的模样?
遂商娇打量着黄三爷,奇道:“黄三爷,你不是说你家中老母重病,要回乡为老母送终尽孝吗?怎么如今却还在天都滞留?”
“这……”黄三爷尴尬地咧咧嘴,挠头挠得逾发厉害,显然正在想着措辞。
商娇见状,又继续道:“况我观三爷这情景,可不像是有返乡的意图啊?那当日三爷将那十三巷中的旺铺无端的贱价卖给我,究竟意欲何为?”
“……”黄三爷面对商娇的质疑,依旧咧唇傻笑,只作无语。
商娇于是朝他惨然一笑,索性挑破:“三爷,自打刚刚见到你,我便已料到此事是何人所为了。你还要继续瞒我到何时?”
“……”黄三爷闻言,再也不笑了。他想了想,知道今日再瞒不过,于是干脆一拍大腿,全部交代,“唉,商姑娘既已料中,黄某也只能实话实说了。此事……确是陈东家委托黄某做的。黄某不谙饮食,确然经营不善,便想将那间铺子抛出套点现银,转卖丝绸布匹……此时陈氏的陈东家便找了来,按原价将铺子买了下来,却嘱我帮他一个忙……”
“这个忙,就是让你去找高大嫂,然后以两千两的价格,将铺子贱卖给我,并代为保密,是吗?”商娇抢声问道。
黄三爷脸上便一阵红一阵白,吭哧吭哧了半晌,才点了点头。
“姑娘聪慧,既都料到了,黄某也就不多言了。”黄三爷笑道。
纵然商娇心里已做了万全的准备,但亲耳听到黄三爷的承认,商娇心里依然一阵感动,继而大恸地捂住了嘴,任由泪水一滴一滴,滴落在手背上。
见商娇如此伤感,黄三爷也大感尴尬与不安,于是紧走两步上前,正想开口劝慰,商娇却似料到黄三爷的举动与即将说出口的话,连招呼都顾不上与黄三爷打,急匆匆地抬腿便跑走了。
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可商娇再也顾不得脚下的路,就这样一路狂奔而去,直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辨不清东南西北……
她才最终停下脚步,倚在一处小巷的青砖墙壁上,慢慢滑坐在地上,哀哀哭泣。
她早该想到,早该想到……
那一日高小小无端跑来质问斥责她时,她便早该想到的。
天下间,能为她做这样的事的,只有陈子岩一人而已。
他看她开小摊做生意,风吹日晒,受人欺负,所以为她选中一间好铺,却担心她知道后不会接受,遂联合铺主黄三爷与房牙高大嫂演了一出戏,将这间铺子贱价卖给了她。
所以,高小小发现这间铺子实际的买入人是陈子岩时,才会如此气怒。
他默默地为她做这些事,只是希望她过得好而已。
这个秘密,早在当初高小小来找她的茬时,她便该发现的。
只当时她太自以为是,不想接受陈子岩已经成亲,却还暗中相助她的这个事实,所以直觉地排斥这个可能。
却原来,纵然知道他们再无可能,子岩还是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地为她做着他力所能及的一切。
这样的恩情,沉重如山,叫她如何回报?
子岩,你让我何以为报?
卷五 君恩情,还不尽,愿有来生化春泥 243、许配
243、许配
痛哭过,伤心过一阵之后,商娇勉强抑住了自己的悲恸,擦干了眼泪,扶着墙慢慢站起了身来。
她的心里,终下定了决心。
脚下虽还有些脱力发软,但她却坚定地迈着沉重的步子,举步向前走去。
未几,她便来到了明月楼前。
只见“明月楼”大门紧闭,只门口挂着的白幡在空中飘舞翻飞。
商娇站在门外,抬眼将“明月楼”打量了个仔仔细细,又将头看向那由安思予亲手所书的“明月楼”三个龙飞凤舞,气蕴磅薄的大字,许久许久。
谁都不知,商娇为何要将自己的店铺,命名为“明月”二字。
皑若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明月”二字,饱含着她对那段未能实现的爱情,无尽的遗憾。
而如今,便是遗憾,她亦无憾。
此生,有陈子岩这样爱她,护她,便是他们最终情深缘浅,她的心,亦无憾而安宁。
子岩,子岩……
此生得你一人之心,哪怕不能共老,我亦圆满!
商娇想到这里,凄然一笑,上前一步,敲了敲店铺的门。
时值国丧,“明月楼”虽未曾营业,但跑堂的黄辛却是要留在铺中值守的。
果然,听得商娇叫门,黄辛在里面应了一声,赶紧跑来开了门,将商娇迎了进去。
“东家,你怎么过来了?”
黄辛机敏,见商娇来了,以为她不知国丧期间的禁忌,一面赶紧端茶递水,一面小声提点道,“国丧期间,除民生外,所有商铺不是都要歇业三日的么?咱们明月楼要明日才能开店营业呢!”
商娇边听他好心的提点,边打量着面前这个机灵的小伙儿:他虽不怎么英俊,家境也很是一般,但人却机灵,心眼儿也活泛,倒是经商的好手。
今后,常喜若当真跟他在一起,只要小两口勤勤恳恳,日子定能过得越来越好。
想到这里,商娇便笑了起来。
向黄辛招了招手,她招呼他道:“黄小哥儿,我今日不是来巡店的,而是有事来与你说道的。你且过来。”
黄辛闻言,赶忙停下手里正在为商娇倒水的活儿,坐到商娇对面,冲商娇呵呵一笑,搓着双手,有些许紧张与不知所措。
“东家,你有啥事吩咐?”他问。
商娇看着黄辛有些紧张的脸,一时不由好笑。拿起身前的茶啜饮了一口,道:“没事儿便不能关心你一下吗?你今年多大了?”
黄辛便咧唇笑笑,道:“小的今年十八了。”
“十八?”商娇有些吃惊。她看黄辛模样周正机灵,待客老成,又听他说已出来做工三年多了,还以为他至少跟安思予差不多大小,不想他竟比她大不了两岁?
黄辛见商娇一脸诧异,不由咧嘴苦笑,又不安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憨厚地道:“小的自小家贫,没读过什么书。老爹也去世得早,为养活家里老娘,小的十几岁上就到天都寻活路来了……所以看上去便比年龄要大了些,呵呵……”
边说,他边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略显老成的脸。
商娇听黄辛的话,自然也知道他的艰辛苦楚,遂也不在年龄上多做追究,又啜了一口茶。
“那你可曾娶妻,或与人订过婚约?”末了,她拨弄着茶盅里的茶,突然出声问道。
黄辛自然而然地答道:“家里穷,我自己养活自己与老娘都成问题,哪里还了想这些……”说着说着,他突然觉得有些奇怪,遂抬起眼来,小心翼翼地问商娇,“东家,你今日怎么奇奇怪怪的?”
黄辛跟商娇接触这段时日以来,早已知道商娇并不是罗嗦的女人,她今日这段突然来到店中,又突然询问起他的婚事,怎么不令他感觉惊讶?
商娇脸上神色未变,一番沉默后,才似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向黄辛展颜一笑。
“黄小哥,你来我铺子的日子虽不长,但我看得出你是个勤快机灵的人。咱们也明人不说暗话,我就对你直言吧……”
说到眼处,商娇抬起头来,直视黄辛的眼睛,不错过他脸上任何表情。
“我与我的丫环常喜,虽名为主仆,实则亲如姐妹。她现在到了该嫁人的年纪,我也有心将她托给一个勤劳朴实的男人……黄小哥,我观你为人不错,况你们也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日子,便有心将常喜许配给你……不知你觉得可好?”
商娇话音甫落,黄辛已“蹭”的一下凳上跃起,打翻了面前的茶盅,一时间,叮叮当当响成一片,茶水溅了他一身。
但黄辛却丝毫未觉,一双眼满是惊讶地瞪着商娇,憋得满脸通红。
“东,东家……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好半晌,他才迟疑道。
商娇浅笑着望向黄辛,“黄小哥,我们也相处这么些日子了,你看我会是拿别人终身大事开玩笑的人吗?”
“……”黄辛吞吞口水,再吞吞口水,再说不出话来,只低着头,垂着眼,不知所措的样子。
商娇又拿过茶盅,将茶一饮而尽,又道:“黄小哥,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近来遇到些事,只怕无力再照顾常喜,遂想将她托付给一个可靠的男人。
常喜虽是奴籍,但只要我将常喜的卖身契还了她,替她脱了奴籍,她便可以是平民百姓。届时,你与她家世相当,你娶了她,也不算埋没了你。
另外,我再将自己炒制火锅底料的配方整理后送给你们,让你们可以自立门户,做点小生意。想来只要你们经营得法,将来想在天都营生糊口应是不成问题的。”
说到此处,商娇顿了一下,又问道:“所以现下,我只要你一句话:你愿,还是不愿?”
面对商娇的询问,黄辛先是目瞪口呆,待仔细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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