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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没亲耳听到那些话，可就是听小闺女讲述也能想象出来，这孩子真是太不叫人省心了！

　　　　“你咋能那么跟你爷爷说呢？那样叫你爷爷多伤心？为了这个家，你爷爷常年在外赶大车，你知道有多苦吗？你张嘴吃饭伸手穿衣的，什么都不知道，懂点事行吗！分家，还分家，这话让你爷爷听了多伤心，再说了，也叫人笑话啊！”

　　　　赵氏长篇大论起来，张小花忍不住道。

　　　　“娘，我说了，不是我要分家的，是大哥……”

　　　　“你还犟嘴！”

　　　　“真是冤枉……”

　　　　“你还冤枉！我跟你说，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管大人的事，传出去给你按个挑事精的名，看将来谁要你！”

　　　　张小花乐了，懒懒地道。

　　　　“不用等将来，现在奶奶就把我卖了，五十两银子呢，没想到我还挺值钱……”

　　　　“你别胡说！”赵氏明显说的底气不足。

　　　　“娘，你其实早就知道了是吧，那还瞒我干啥？我知道的可比你多！”

　　　　赵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道。

　　　　“你都知道啥了？”

　　　　“我啥都知道了！”张小花下巴拄着烧火棍细数起来，“我知道他们家，就住在大河北，我知道他们家，有几百亩地，我知道他们家，兄弟两个他是老来子。我知道他们家……”

　　　　“好好说话！”

　　　　张小花忍不住翻个白眼。

　　　　赵氏见了心里一阵无力，这孩子丢了一次回来就大变样了，动不动就阴阳怪气翻白眼，也不知道哪学来的那么多臭毛病！

　　　　张小花把对那家人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又说了自己在福安寺所见的。

　　　　“我觉得吧，那孩子应该不是傻子，只是得了一种叫自闭症的病，这种病就是不和人说话，自己玩自己的，将来也许会好，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好，要是不好，那就需要别人养着。但至少在病没好之前，是不适合说亲的，说亲就等于祸害了人家的孩子……现在就在祸害我。所以这个亲我是不会同意的，奶奶愿意那是她的事，和我可没关系！至于她丢了的那二十五两银子，那自然也要她出了，反正咱家的财政大权也是她把持着……也就是钱在她手里，和咱们也没关系！”

　　　　赵氏越发觉得自己小闺女成精了，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就能想到这么多，她八岁的时候干啥呢，好像除了吃就知道玩！

　　　　她赶紧摇摇头，将思绪拉回来，小声道。

　　　　“这个家是你爷爷当，你奶奶说的不算。”

　　　　“要是我爷爷也要我嫁呢？”

　　　　“小孩子，什么嫁不嫁的，也不知道羞！”

　　　　张小花无语，这时候还讲究这些是不是有点太虚伪了啊。

　　　　“娘你，你说啊，要是我爷爷听我奶奶的呢？”

　　　　“不会的！”赵氏说的很坚定。

　　　　“可大哥说了，听奶奶的意思，爷爷是同意的。”

　　　　赵氏愣住了，她想起公爹说过，用小叔考上秀才的钱来还那家的彩礼，可是小叔没考上，公爹也没提，而她想提这件事，又被支去摘豆角，结果回来就弄出孩子分家的事。

　　　　“不管怎么说，你爷爷不会的！”她想了想又道，“等吃完饭我就和你爹说，再叫你爹和你爷爷说，就算砸锅卖铁也把那钱凑上，娘是不会叫你去当童养媳的。”说着皱皱眉，露出厌恶的神情，“娘平生最恨的就是童养媳！”

　　　　看来童养媳给赵氏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张小花闻言很是感动，赵氏虽然做母亲不称职，但对孩子的爱却是真切的，就算对她这个丑闺女也是不打折扣的！

　　　　她起身上去抱住赵氏的一只胳膊，撒娇地道。

　　　　“娘你真好！小花一定会好好孝敬你！”

　　　　可惜赵氏没有文艺细胞，听了只是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叫我省点心比什么都强了！”

　　　　“这是什么套路，你应该说，我的小花真好，娘不用你孝敬，只要你过得幸福娘就知足啦！”张小花搞怪地道。

　　　　赵氏哭笑不得。

　　　　“去烧你的火吧！”转身继续切菜。

　　　　虽然看上去很轻松，但实际上她的心情也有些不安，张小花那句，爷爷也同意呢，一直压在心里。

　　　　是啊，要是公爹也同意怎么办？

　　　　不管怎么办，她就是豁出命去，也不会叫自己的闺女当什么童养媳！

　　　　张青山是个好面子的，尽管小儿子没有考上秀才，可还是留下了慰问的村人一起吃饭。

　　　　一张大饼这么多人吃肯定不够，刘氏不得不忍痛又拿出些面叫赵氏烙饼。

　　　　张小花快乐地给赵氏扒拉出一碗豆角，又切下一块豆角子锅烀的大饼，悄悄地端着送回了后院藏起来，等赵氏忙完了好吃。

　　　　因为有外人，又做了些稀饭，这样主食干的稀得都有了，很像那么回事了。

　　　　菜除了豆角，其他三个配菜，猪耳朵拌辣椒、拍黄瓜、蒜茄子，再加上一壶散酒，嗯，对农家来说也是极好的了。

　　　　男人们在东屋炕上喝着说着，很是热闹，刘氏和几个婆子在外屋地的地桌吃着，赵氏一如既往地当服务员。

　　　　而张大牛和张二牛，以及张小花在厨房吃。

　　　　按照以往，这时候刘氏会来厨房盯着，她倒是不心疼孙子吃，而是怕赵氏和张小花偷嘴，可现在张小花和张大牛闹腾了一场，又有村人在，她也不好去，怕打了老头子的脸，只能在心里运着气，这饭吃的真是不怎么痛快。

　　　　张小花在菜装盘的时候就开吃了，这时候早就填饱了肚子，和同样填饱肚子的张大牛交流着信息。

　180　这叫现代诗

　　　　“……妹妹，小叔跟我说，他不想读书了。”张大牛悄声说道。

　　　　张小花很意外。

　　　　“真的吗？”

　　　　张大牛点头。

　　　　张小花很难理解，在古代还有不想读书的人？不说考取功名，就是读书不用体力劳动这一条也足够诱惑人的了，怎么这个张小叔是个另类吗？

　　　　还是说只是骗骗张大牛呢？

　　　　“小叔是怎么说的？”张小花压低声音道。

　　　　张大牛抬头看看张二牛，此时的张二牛正在大口吃着饼，看都没看他们这边一眼。

　　　　小孩子好动，消耗大，乡下的小孩子又没多少油水，肚子就像个无底洞，怎么填都填不饱，每次吃饭眼里都不会有其他的。

　　　　他和妹妹好些，前段时间把肚子喂过来一些了，回来也没闲着，天天去人家花胡同烤鸡吃。

　　　　一想到背着弟弟吃好吃的，张大牛就有些惭愧，可没办法，他也害怕弟弟胡说，这事很重要，妹妹都说了，决不能叫人知道。

　　　　“……小叔说，种地好，累了就躺在田地头上，看看天，看看云，做做诗什么的，比考什么秀才有意思多了！”张大牛拉回思绪说道。

　　　　张小花瞪大眼睛，张小叔这么浪漫吗？

　　　　张大牛虚心请教妹妹。

　　　　“你说天和云有啥好看的？怎么会有意思呢？”

　　　　“小叔看的不是天和云，看的是诗，这是文艺细胞丰富的人才有的，你长大了，也许就懂了。”张小花随口说道，心里还在惊讶张小叔的浪漫情怀。

　　　　张大牛撇了撇嘴，大概是和张小花待久了，他也经常做出撇嘴白眼的动作。

　　　　“好像你很懂似的！”

　　　　张小花下巴一抬。

　　　　“那当然！”说着眼睛转了转，低声道，“大哥，我给你做首诗，你说给小叔听，不要说是我说的，你就说在京都城听到的。”

　　　　“你还会作诗？”张大牛一副不要扯了好不好的样子。

　　　　“切，作诗有什么难的！”

　　　　别忘了姐姐我可是站在三千文明的肩膀上，诗那还不是有的是！

　　　　“你听着啊！”张小花轻咳一声，但还是压着声音道，不过多了些感情，“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地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咋样？”

　　　　张大牛皱眉。

　　　　“这是什么诗啊，字句也不一样啊！”

　　　　“这叫现代诗！你以为非得，一望二三里，烟村四五家，门前六七树，八九十枝花，这样的才是诗啊？那还有，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呢！他们字句也不一样，可这都是诗！诗的定义不是字句长短，而是意境，懂吗，意境！”

　　　　张大牛立刻晃脑袋，意境，那是个啥玩意？

　　　　不过他现在倒是被妹妹震撼住了，那个轻轻走了没觉得什么，后面的白毛浮绿水的，感觉真的很“诗”啊！

　　　　“意境就是小叔说的，看看天看看云，做做诗，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张大牛皱眉努力思索。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我喜欢这首诗。说的是一群大白鹅在河里游水是吧？那个一望二三里，烟村四五家，门前六七树，八九十枝花，是写咱们村的？”

　　　　张小花刚才说的很快，没想到张大牛不但记住了，还能简单领会其中的意思，这太叫她惊讶了，难不成这个孩子还是个小天才？

　　　　“那个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地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这个有天，有云，小叔说看看天和云有意思，你才这样做的吗？”张大牛费力地理解着。

　　　　虽然不对，但张小花也有些激动，这孩子就算不是天才，也是学霸，看看这记忆里，说一遍，就记住了，还领会的这么深刻！

　　　　“对，就是这样的！”张小花忙点头。

　　　　张大牛继续思索。

　　　　“可是你的这个天和云的，我还是感觉不像诗。”

　　　　“计较那么多干啥，有天有云就好了，小叔会喜欢的。”

　　　　“……至少不是完整的。”张大牛停了会又道。

　　　　张小花噗了一声，呛咳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张大牛。

　　　　“你怎么知道不完整？”

　　　　“感觉的。”

　　　　天啊！张小花惊住了。

　　　　“你们干啥呢，还没吃完吗？”赵氏进来见两个孩子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瞪着。

　　　　张二牛在那边大声道。

　　　　“娘，他们在说坏话！”

　　　　不用说，立刻招来哥哥妹妹的怒视，张二牛却很理直气壮地道。

　　　　“谁叫你们不和我说了呢！”

　　　　赵氏听了问。

　　　　“说啥坏话了？”

　　　　张二牛瘪瘪嘴。

　　　　“他们不叫我听，我不知道。”

　　　　“什么叫不让你听啊，是你就知道吃没听到！”张小花把自己碗里的饭飞快吃掉，欢快地道，“娘，我帮你洗碗，一会我去山上挖野菜去，晚上好蘸酱吃。”

　　　　“不要乱跑啊！”

　　　　“知道了。”

　　　　张二牛见娘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很是郁闷，看了眼大哥，说了句。

　　　　“你带我玩，我就不告诉娘了。”

　　　　张大牛见弟弟那可怜样，不忍拒绝，只胡乱地嗯了声就走了。

　　　　“大哥，你去哪？”张二牛想跟着。

　　　　张大牛却摆手。

　　　　“我去割猪草，你在家吧。”

　　　　张二牛很失落，不过看看洗碗的张小花又好了，大哥没带丑丫头应该是去割猪草了，那他可以去找三虎玩，想到这高兴起来。

　　　　“娘，我去找三虎玩了！”

　　　　儿子闺女都这么懂事，赵氏很是欣慰，听了皱眉。

　　　　“你都多大了，就知道玩！去，把鸡喂了，再把麦子翻一下。”

　　　　“你我就能去玩了吗？”张大牛确定一般地问。

　　　　赵氏无奈，挥挥手表示能，张二虎高兴地跑了。

　　　　“真是的，都十岁了，就知道玩玩，也不帮大人干点活！”赵氏唠叨着。

　　　　“娘，二哥还小呢，等和大哥那么大就好了。”

　　　　赵氏即使数落儿子，可并没有真的不满，听了摸摸张小花的头。

　　　　“还是我闺女好！”

　　　　“那当然，我是你的小棉袄嘛！”

　　　　“臭丫头！”赵氏拍了她一下，“小心点，别打了碗！”

　　　　“知道了娘！”

　　　　赵氏看着洗碗的小闺女，忽然心情就不好了，因为她想起了彩礼钱。

　　　　……

　　　　吃完了饭，村人散去，张老大回后院睡觉了，张小叔被张青山撵进自己的屋子温习功课。张小叔不愿，刘氏叫他出去转转，张小叔感激地看了母亲一眼，忙不迭地走了。

　181　还是儿子重要

　　　　“都是你惯的！”张青山喝了点酒，有点微醉，靠在被垛眯着眼说道。

　　　　“孩子刚考完也该叫他松快松快了！”

　　　　“松快啥啊，他还有脸松快，又没考上！”

　　　　“说什么呢，孩子也不愿意考不上！难不成考不上都不能活了？！就不爱听你说这个。”

　　　　“你就惯着吧！”张青山不耐烦地道。

　　　　刘氏这次没说话，而是伸脖子往外看了看，见赵氏拎着猪食桶出了院子，这也表示厨房收拾完了，洗碗泔水的拿去喂猪，她放了心，挪到张青山的身边，低声道。

　　　　“老头子，小花的那门亲事你到底咋想的？”

　　　　张青山知道她就会问这个，只是反感她这样的做法。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你整这一出干啥！”

　　　　“见不见光可不是我说着算的，先前，你没听大牛说那话吗？都要分家了，我要再嚷嚷，那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小孩子说不出那话的。”张青山轻轻地道。

　　　　“那是啊，大牛多好啊，怎么能说出分家的话，一定是他那娘……”

　　　　“行啦！”张青山打断她道，“你说话能不能有个谱啊，大牛他娘是那种人吗！”

　　　　“那你说是谁告诉的大牛，可不是咱儿子吧！”

　　　　“那是啊，儿子不会说的，媳妇也不是那样的人……”张老大停顿了下道，“应该是在外面听到的。”

　　　　“在外面？”刘氏一副不以为然，“外人咋会说这个！”

　　　　张青山没说话，他想的是张小花，是这孩子说的吗？

　　　　冲她先前和他说的那些话，好像能说出这话也正常。

　　　　刘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问小花的亲事，张青山道。

　　　　“我刚才不都说了吗？我不反对，但得老大同意才是，毕竟是孩子的爹。婚姻大事爹娘做主才对。”

　　　　“老大肯定同意的！既然你不反对那我明个就去找许仙长，叫她让男方定日子，咱们这边也好准备准备，总不能让孩子啥也不带就去人家吧？那样的话还以为咱家咋回事了呢！”

　　　　老头子不反对这门亲事，叫刘氏的心也彻底放下了，至于儿子儿媳他不担心，儿子最听话，儿媳就不用管了，不同意也得同意！

　　　　“你准备啥啊！我先跟你说啊，要是真成了，剩下的那些彩礼钱就给大牛他娘，她想准备啥就准备啥吧。人家是娘，你掺和啥，多了少了的，没的叫人说嘴！”

　　　　“谁敢说我！”刘氏有些生气，“我是孩子的亲奶奶，我咋不能掺和了？再说了，孩子也不是她一个人养大的，这么好的亲事还是我找的，彩礼钱凭什么给她！”

　　　　“行了行了，小点声吧！”张青山翻过身去，表示不愿意听了。

　　　　可刘氏却继续道，只是声音小多了。

　　　　“老头子，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小五的，家里可是没多少钱了，读书是不够的。”

　　　　“不是还有一些吗？”张青山闷闷地道。

　　　　“总的留点应急啊！”说到这刘氏又来了气，“我要彩礼钱你还不愿意，要不是那死丫头丢了，也不至于这样！为了找那死丫头你知道花了多少钱吗！别说我还给她准备准备，就是不准备，把那彩礼钱全留下都是应该的！”

　　　　张青山并不同意刘氏这样的说法，可出于私心，现实的考虑又叫他不得不接受这样的说法。

　　　　唉，穷啊，都是穷闹得！

　　　　这也更叫他坚定了供小儿子读书决心。

　　　　想到这他坐了起来。

　　　　“这事你自己拿主意吧，我跟你说个别的事。”

　　　　刘氏见老头子态度转变，心情大好。

　　　　“啥事啊？”

　　　　“还不是你那好儿子的事！”张青山先没好气地说了这么一句。

　　　　刘氏愣了下。

　　　　“你说的是小五？他咋了？”

　　　　“他说他不想读书了！”

　　　　“啥，他说他不想读书了！”刘氏惊愕地瞪起了眼，声音也跟着提高了。

　　　　“哎呀，你小点声行吗？粗老婆高声的，啥玩意啊！”张青山不满地很。

　　　　刘氏急忙问。

　　　　“真的吗，他咋说的啊，咋不想读了呢？这孩子想干啥啊？”

　　　　“就那么说的，不读了，回家种地！还说了，要包租村里的那片果园！”张青山说到这也压不住火地骂道，“兔崽子吃几天饱饭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这是！他还去种地，包租果园，他都分不清啥是草啥是苗！租种果园，那是他能干的？还不把自己赔进去！娘的，老子累死累活地供他读书，他倒好，不读啦，你说气不气人，气的我都想揍他啦！”

　　　　刘氏听了也觉得事态严重。

　　　　“这到底咋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