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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刘氏脾气不好，只是现在他回来了，他会看着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了，张老大答应回来，他还挺高兴，以后全家人就阖家团圆了，可没想到张老大又不答应了。

　　　　这个不答应还是在张小花回来之后，所以他也觉得刘氏说的对，是张小花劝说了张老大不回来。

　　　　这两年看张小花是挺好的孩子，怎么临了还这样，这叫他好不失望。

　　　　说什么张大牛张二牛考试，留着钱给他们，在他看来那就是托词！多大就下场啊，能考上吗？何况，就算考上了，也用不着去京都读书吧，其他儿子们读书可都没去京都，二儿子不也照样考上了秀才？

　　　　就是不愿意回来罢了！

　　　　真是的，到头来养出了冤家！

　　　　张青山只觉得胸口堵闷的慌。

　　　　而回来赵氏这个儿媳妇要面对刘氏的刁难，他是一点都没想，因为他不觉得那是刁难，所有的儿媳妇都是那么过来的，要不怎么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呢。

　　　　何况，他还认为刘氏比起那些刁蛮的婆婆已经算是好的了，就是指使媳妇多干点活，那算啥，年纪轻轻多干点活也是应该。

　　　　“不回来更好，咱们也清静，等来年开春，我在后院种些树，等成材了，咱们也差不多快完了，到时候叫他们把树一卖，就够咱们发丧的钱了，生不靠他们，死了也不花他们的钱！”

　　　　张青山说的很是豪横。

　　　　刘氏听了擦擦眼睛。

　　　　“咋就说起这个了呢？”

　　　　“早晚都死，咋就不能说呢。你记住了啊，我死了，就卖树，不花他们的钱！”

　　　　刘氏叹气。

　　　　“你明年春天才种，等成材了至少要十年之后。”

　　　　张青山嘿嘿笑了。

　　　　“咋的，你还不愿意我活那么久啊？”

　　　　刘氏白了他一眼。

　　　　“我愿意你活个几千岁呢！”

　　　　“那活不了。”

　　　　“那活不了你就活到我死。老头子，我可告诉你啊，你可一定要等着我死你再死啊。我可看出来了，他们啊，对你还是不错的，我就不行了，我嘴不好，得罪他们了，大的小的都看不上我，我要死在你后边，我就完了，我得受几年好罪！”

　　　　“那我也说的不算啊，阎王叫你三更死，你活不到五更天啊。”

　　　　“那你死了我就跟着你死好了。”刘氏道，“早晚都死，你死了，我活着也没啥意思了。”

　　　　老两口就着生死地说了一番，颇有些晚年的凄凉。

　　　　虽然不搬回来，可过年了没理由这么近不回来，所以张老大一家人还是回到老屋这边，陪着张青山刘氏过年，正月初一，张小叔一个人回来拜年，小婶子因为孩子太小回不来。

　　　　刘氏很想那个小孙子，可冬天太冷，天寒地冻的，去也去不了，想也只能夏天了。

　　　　“你娘想孙子，等开春不冷了，把孩子带回来看看。”张青山跟张小叔说。

　　　　“行！”

　　　　张小叔拍着胸脯保证。

　　　　张青山很满意儿子的态度，又道。

　　　　“也叫娃他娘回来看看吧，咋着也是张家的儿媳妇，这都多久没回来了。”

　　　　“行！到时候我们一起回来。”张小叔又道。

　　　　张青山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张小叔住了一宿就走了，说衙门有事，这叫刘氏好心情又不好了。

　　　　“大过年的有个屁事，一定是他那个老婆叫他回去的！”

　　　　初四张氏一家人回来拜年，得知张小叔只待了一宿，帮着刘氏骂了一顿，又得知张老大没有搬回来照顾爹娘，劝说了一番。

　　　　“爹娘都那么大岁数了，夏天还好，这冬天，天寒地冻，摔着碰着咋办？既然小五不回来了，你们就搬回来吧，果园的屋子那么冷，又那么窄，还是别人的地方，哪有自家的大院好啊，房子是现成的，找人修补一下，就能住，也花不多少钱。要是大牛二牛没钱你说一声，我们给你拿，咋也不能不叫孩子读书啊。”

　　　　张老大和赵氏听了心里都暖洋洋的，感觉确实是那么回事。

　　　　张小花听了心里也暗暗佩服，这话说得漂亮啊，既占了孝道，也照顾了兄妹的情分。

　　　　只是也就听听吧，千万别当真，不用说别的，就说那个大牛二牛读书那些话，当年张氏可是说了，不叫张二牛读的，怎么现在又说读书花钱他们拿啊？

　　　　还有啊，就算他们拿了钱，你以为到时候就是还钱吗，不是的，需要搭交情的，兄弟姐妹，不管多好，一旦成家，钱财往来，也要有交情，不是应该应份，这是现实。

　　　　有了这一层，张氏再拿捏张老大也没什么不可以得了。

　　　　张氏还在劝说。

　　　　“这人老了，胳膊腿就发硬了，万一磕着喷着，有了问题，可就难恢复了。你们离得近，说句不好听的，真要是摔着了，还不是你们伺候，指望着他们，能指望的上吗！”

　　　　这话也在理，就像张小叔，住了一宿就走了，你指望他回来伺候吗？怎么可能啊。

　　　　张小花暗暗记下。

　　　　“你们在身边，我们也放心些。”

　　　　张氏真是又是动情又是动理地说了一大顿，最后看张小花一眼道。

　　　　“小花啊，你的亲事姑姑给你留意着呢，你别着急啊，以后大人的事你不要掺和，你还小，不懂。”

　783　志在何处

　　　　张小花笑道。

　　　　“姑姑，我都要说亲了，这还不是大人吗，还小吗？还不懂吗？”

　　　　“呵呵，小花这张嘴啊就是厉害，可是啊，这些事等你再大大才能知道。”

　　　　张小花笑笑没再说什么。

　　　　张氏走了，张老大有些松动，赵氏也有些动心。

　　　　“你姑姑说的也有理，这大雪滔天的，万一你爷爷奶奶真的摔倒了可咋办啊。”

　　　　“你们搬过去就能十二个时辰盯着吗？就能保证他们不摔倒吗？”张小花反问道。

　　　　赵氏白了她一眼。

　　　　“死丫头，你奶奶看不上你，你爷爷对你还是不错的，你咋能这么说话。”

　　　　“我们说的是两回事。娘，你要真担心爷爷奶奶摔倒，就叫爹去把老屋院子的雪清理干净了，还有院子门口。下雪的时候，你去帮忙烧烧炕，做做饭，也比长期在那边强啊，这样，你还能落个好名声，又不用那么累。”

　　　　赵氏想想也对啊。

　　　　“娘，你一定要爹去清雪啊，那样的活就该男人干的。”

　　　　“知道了，你个死妮子！”赵氏点了点她的脑门，“就你心眼多！”

　　　　说着赵氏又发了愁，转眼都十三了，还没有定下亲，这可咋好啊。

　　　　过了正月十五，年就算过完了，家家户户开始准备春耕了，主要是捣粪，就是把粪捣碎了，拉到田里去，这样庄稼也好吸收。

　　　　很快，春试的日子到了，张大牛和张二牛该考试了。

　　　　考场就在县衙，一个童子试，没有那么多说道，一人跨个考篮，装着纸笔墨和吃的东西就去了。

　　　　张家人没有来，一个是不看好他们能考上，另一个也是担心考不上，来了刺激更大。

　　　　张小花送他们进了考场，基本上和戏里演的差不多，搜身检查，进了像小囚室一样的屋子，什么时候考完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张小花本来不担心，可看他们进去了又担心起来，不过想想从圣母那换取补充能量的饭菜，又放了些心，圣母的东西质量还是能保证的。

　　　　大概一个多时辰，张大牛和张二牛，以及赵家三兄弟陆续出来了。

　　　　“大哥二哥你们考的怎么样？”

　　　　张大牛一脸的稳重。

　　　　“还行吧，我觉得能考上。”

　　　　张二牛点点头。

　　　　“我觉得我也能，那些题都会。”

　　　　张小花看他们不像是说大话，也就相信了。

　　　　又等了一会，赵家三兄弟也出来了。

　　　　说起他们，本来是不打算下场的，特别是赵二虎，不用考都知道不行，可他们想体会一下，就陪着张大牛他们来了。

　　　　“你们考的咋样？”张小花一溜看过去。

　　　　“我还行吧。”赵三虎道。

　　　　“我考的不知道怎么样。”赵大虎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赵二虎愣愣地道。

　　　　“我就那样吧，反正都写上了。”

　　　　得，这位一听就不靠谱。

　　　　张小花也不问了。

　　　　“走，回家，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去！”

　　　　童子试的成绩当天就出来了，实际上，交卷之后基本就能出来，只是要统一公布。

　　　　当大红榜张贴出来，张大牛、张二牛、赵三虎名列前面，赵大虎吊尾，赵二虎没有。

　　　　张小花看着大红榜，再看看这几位，张二牛和赵三虎相互拉着手蹦起来，兴高采烈地叫道。

　　　　“考上啦！太好了！考上啦！”

　　　　张大牛还算淡定，只是脸上微微发红，赵大虎瞪大了眼睛，喃喃地道。

　　　　“我考上了？我真的考上了？”

　　　　倒是赵二虎，一副云淡风轻地看着大红榜，从头到尾，既没羡慕也没嫉妒，更没失落，好像傍观者一样。

　　　　哟，这个孩子行啊，张小花眨眨眼睛，就冲这份心性就不错。

　　　　“哎，你没考上，不难过吗？”

　　　　赵二虎看看张小花道。

　　　　“那难过啥？我志不在此，考不上正好成全了我。”

　　　　噗！

　　　　张小花差点笑喷了，这家伙，口气还真是大啊，还志不在此。

　　　　“那你志在哪？”

　　　　“还没想好。”赵二虎说着看着大红榜又道，“其实我答的挺好，是先生看不上我，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张小花乐不可支。

　　　　“先生为啥单单看不上你啊。”

　　　　赵二虎哼了声。

　　　　“我还知道你也看不上我呢。”

　　　　“我为啥看不上你？”

　　　　“嫌我笨呗。”

　　　　张小花摇头。

　　　　“你不笨，笨的话功夫不会学的那么好。学武的人都没有笨的。”

　　　　赵二虎眼睛亮了。

　　　　“你是愣。”张小花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赵二虎瞪眼。

　　　　张家两兄弟考上了，迅速地传到了张家村，张老大听了，那么大的人，竟然蹦了几下，然后风一样跑了出去，大叫着。

　　　　“考上啦！考上啦！我儿子考上啦！”

　　　　那样子和范进中举差不多少。

　　　　赵氏拱手作揖，谢了一番满天神佛，各路祖宗。

　　　　张青山也高兴的不行，给祖宗菩萨上了香。

　　　　刘氏更是笑的合不拢嘴，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赶紧去王家串门，把自己孙子考上的消息传播出去。

　　　　“那可是我孙子啊，我两个孙子都考上了，成绩还不错呢！”

　　　　张家这样，赵家就更别说了。

　　　　三个娃考上了两个，这叫赵大叔赵大婶两口子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两人喜极而泣，赵大叔赶紧去卖了鞭炮回来，放了起来，赵大婶给家里供奉的各路神仙磕了头，然后高兴地都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至于赵二虎没考上，她也不在意，三个考上了两个已经很好了，要是都考上了那就不正常了，就是考上一个都行啊。

　　　　她很知足，她也太知足了！

　　　　没几天，段利过来祝贺，张小花热情地招待了他，顺便劝说了叫他不要跟着自己去边境。

　　　　段利道。

　　　　“没事，我把你安顿好了，我再回来。”

　　　　“随你吧。”张小花摆手不在说什么。

　　　　“如今你哥哥们都考完了，也知道成绩了，你定下什么时候走了吗？”

　　　　张小花点头。

　　　　“下个月初就走。”

　　　　距离下个月初还有二十多天，足够安排好了，段利点点头。

　　　　“行，到时候我来接你。”

　　　　“骑马走吧，坐车太安逸了。”

　　　　段利笑道。

　　　　“你受的了就行。不过你放心，就算骑马，我们也要跟着辎重走，一样有车做的。”

　　　　跟着大队人马走再好不过，张小花点头同意。

　　　　两人正说着，赵二虎冲进来道。

　　　　“段公子，我要从军！”

　　　　张小花吓了一跳，随即明白了这位志在何处了！

　784　去从军

　　　　对于赵二虎从军倒是不错的选择，就赵二虎那样的脑袋，再学一辈子也不可能考上功名，实在不是那块料。

　　　　可要往打架方面发展，那就不一样了，简直天赋异禀！

　　　　能打架又不用担心后果，只有一个地方可以，那就是从军。

　　　　看来这孩子除了读书不行，其他一点都不笨。

　　　　只是，现在从军不是什么好事情，边境在打仗，要是送到那里，她可咋和赵大叔赵大婶交代啊。

　　　　张小花想到这板着脸训斥道。

　　　　“你和你爹你娘说了吗？你就从军？你以为从军是你平时打架吗？你以为那是好玩的事情吗？段公子日理万机，好容易才来一趟，你就别拿你那些破事来打搅他了！”

　　　　赵二虎气的鼻子都差点歪了，死丫头，你装什么装，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

　　　　他刚要说话，张小花立刻道。

　　　　“你要再不下去，我就告诉大虎哥。”

　　　　赵二虎很怕这个哥哥的，拧眉立目瞪了张小花一会，重重地哼了一声跑了。

　　　　段利看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家这个二虎还真是有趣。”

　　　　“这家伙学武是个霸，学习是个渣，两极的厉害。”

　　　　“那从军倒也合适。”

　　　　张小花白了他一眼。

　　　　“我当然知道合适了，可他爹娘对我们那么好，我怎么能叫他们的儿子去战场送死？”

　　　　段利点点头。

　　　　“以前没有战事的时候，从军都是操练，怎么安排我还能把握，如今有了战事，我就没那个把握了。只怕他不死心，去了别处从军。”

　　　　张小花道。

　　　　“没事，我跟大虎哥说一声，看着他点。”

　　　　可惜她太小看赵二虎从军决心了，即便叫赵大虎看着，可赵二虎还是偷偷跑去报了名，而且还是前往边境参战的军。

　　　　当段利得知时已经晚了，现在这个时候，凡是有关战事的人与物上下看的都很紧，特别是从军的人，多一个战斗力，或者说多一个耗损对方的炮灰都是好的，绝没有放过的道理，也就是说，赵二虎从军已经无法挽回。

　　　　张小花知道的时候赵二虎正在挨赵大叔的揍。

　　　　赵大叔一边骂一边揍，赵二虎倒也硬气，一声不吭，趴在那一动不动。

　　　　张小花见了赶紧叫张大牛和张二牛上去拦住，再打下去就出人命了！

　　　　赵大叔也正好需要这个台阶，也就没坚持住了手，但还是骂道。

　　　　“小兔崽子，你活的不耐烦了啊，你去从军，我不许你去！”

　　　　赵二虎梗着脖子道。

　　　　“我大哥和小弟能考功名给你赚脸面，我不能，我去给你打仗赚脸面，凭啥不行！”

　　　　赵大叔愣住。

　　　　赵大婶哭了起来。

　　　　“你这个傻子啊，你爹娘能要你用命赚的脸面吗！”

　　　　“我只有这个能力了。”赵二虎声音低落下去，“再说了，我也愿意，我也不想这样活着。”

　　　　愿不愿意，名已经报了，军里也收了，不可能再更改。

　　　　张小花上前劝说起来，赵大叔和赵大婶也不是不明白，只是实在气得慌，听了张小花的一番劝说，抱着赵二虎大哭了一场，然后收拾东西送赵二虎去当兵了。

　　　　“二虎的功夫不错，自己当心些，不会出什么事的。”赵大虎安慰着爹娘道。

　　　　“现在说这个有啥用。”赵大叔和赵大婶没精打采。

　　　　两个儿子考上了，是好事，结果没考上的儿子去送死了，呸呸，怎么能想那些不吉利的话！

　　　　送走了赵二虎，张大牛和张二牛，以及赵氏两兄弟，在段利的安排下，前往京都求学。

　　　　张小花等他们安顿好了，也跟着辎重前往边境。

　　　　几个月后，张老大和赵氏去了京都，开始陪读生活。

　　　　张小花得到这个消息还是很满意的，离得远了，张老大和赵氏回老屋的念头也就淡了。

　　　　只是她并没有想到，事情的变化总是出乎人的意料的。

　　　　高原镇原来是个县，因为有了战事，大部分的百姓们都迁往了别处，只留下没法离开的老弱病残，好在这里很快成了大营供给之处，倒也很有人气。

　　　　张小花的第一落脚点就在此地。

　　　　“再往前八百里就是边境，就在这里吧。”段利道。

　　　　张小花点点头，打量着前方这座县城，城墙一看就是刚修缮的，巡逻的士兵很多，进进出出，来来往往，除了这些，就是很少的商人，还有很少的百姓，脸上没有惊恐，有的只是麻木。

　　　　城里很脏，也很乱，他们来这里季节还好，是秋末冬初，要是夏天，这里一定苍蝇蚊虫漫天飞。

　　　　“这里没有官府吗？”

　　　　“没有，被军里接管了。”

　　　　“就是这么管的？”张小花摇头，“不会你们军里也这么脏吧？”

　　　　“现在哪顾得上来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