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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小花叹了口气，还是引起怀疑了啊。

　　　　也是，她这么小，要那么多钱，知道那么多，放在谁身上也会怀疑的。

　　　　“如果我说，我为了梦想，你相信吗？”

　　　　“只要你说的，我都相信。”段利看着她认真地道。

　　　　张小花笑笑，有点自嘲，托着脸道。

　　　　“我早就知道，我和别人不一样。我看到我娘吃剩饭，我很愤怒。如果全家都吃剩饭，那没什么，可就我娘一个人吃，我觉得这是极大的侮辱，换做我，绝不忍受。”

　　　　段利不解，这和他问的有关系吗？

　　　　张小花继续道。

　　　　“可我的家人，包括我娘都觉得这很正常，理所当然，认为女人就应该这样，坐在前面吃在后面，全家人都吃饱了才能轮到她，逆来顺受，三从四德，要有自我牺牲的精神。”

　　　　段利隐隐的像是有些明白张小花的意思了。

　　　　张小花抬眼看着他道。

　　　　“我不要过这样的日子，一天也不可以！不然我会死的、会疯的，绝望的上吊。可我怎么办？如果只是我们一家，我的娘这样，我可以反抗，我可以相信还有希望，但是，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天下就是这样，我怎么办？”

　　　　段利忍下了开口的冲动。

　　　　“我九岁了，乡下的孩子从不避讳男婚女嫁，这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大家都这么过来，一辈又一辈，所以我该想想我的出路了。”

　　　　段利听到这么老气横秋的话，有点忍俊不已，不过见张小花这么严肃，还是轻咳了一下，压下了笑。

　　　　“我知道，你一定会觉得，至于吗？”张小花叹了口气，“女孩子嫁人如同再次投胎，太至于了！第一次投胎，我没办法选择，可第二次投胎，我必须要自己把握！”

　　　　段利点点头。

　　　　“你的确，跟别人不一样，至少我是第一个听到，一个女孩这样说。”

　　　　他有些感慨，他只知道张小花早慧，懂的多，精灵古怪的，可却从没有想到这方面会这么想。

　494　不嫁

　　　　“我知道，很多女孩子想的都是嫁人，好像，女孩子这一生，嫁人就是她活着的意义。无论她是聪明还是笨蛋，是才女还是学渣，是身份高贵还是身份低贱，找个喜欢的，被喜欢的男人才是最最主要的。可我不这么想，我不要嫁人！”

　　　　张小花索性说的更明白一些。

　　　　“我要靠自己活着，我只为自己活着，我不要围着一个男人转，我也不要围着一个男人一家人，还有我和他的孩子转，但这样的生活，需要钱，需要很多钱，这就是我的目的，也是我的梦想，我要自由！”

　　　　张小花一本正经地看着他道。

　　　　“段利，我们是朋友，我希望我们永远都是朋友。我不会嫁给你，我只想和你快快乐乐的赚钱，有困难了互相帮助，你将来如果成亲，我会祝福你，我们依然是朋友。所以，我把这个给你，以后要是在想出来其他的赚钱法子，也会给你。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如果在一起，也许有一天就会相看两厌，可能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我不想那样。”

　　　　段利定定地看着张小花，他似乎意识到，这才是张小花想要说的，只想告诉他的，不嫁给他。

　　　　敏感的他一时想到了更多，是因为刚才他抱着她吗，一定是的。

　　　　这叫他胸口有些发闷，有种说不出的生气、难受、酸涩等等的不好的情绪。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这么多年，就算是再被羞辱，再被欺辱，甚至肉体上的疼痛都没有过这样的情绪。

　　　　他觉得张小花在意他的出身，他的经历……

　　　　他被抛弃了，被嫌弃了，他的真心，他的感情，就像笑话一样。

　　　　她不喜欢自己，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自己。

　　　　不嫁人，呵呵，怎么会，哪个女孩子会不嫁人，她只是不想嫁给自己而已。

　　　　她选的是段玉吧。

　　　　除了段玉还能有谁呢？

　　　　说了这么多，是怕他难受吗？

　　　　不，不是的，只是想叫他做事而已。

　　　　原来在她眼里，他只是个做事的人，和那些人一样，他只是个做事的人……

　　　　也许，在她眼里，他也是块抹布……

　　　　想到这，段利只觉的一股怒火就要从胸口冲出来，但最终他还是压下了。

　　　　张小花不知道段利脑补出了这么多，要是知道，她也会说的，不能叫这种误会加深了，这不道德。

　　　　她看着段利低着头，很久都没有说话，刚想开口，段利说道。

　　　　“好，我知道了，你现在就教我吧。”

　　　　张小花感到了他的低落，自然明白为什么，可也只能当做不知道，笑笑道。

　　　　“好，跟我来。”下了炕往外走。

　　　　……

　　　　“……这是十斤猪油，这是胭脂水粉，这两个坛子底部都钻了孔，还有细管，都是定做的。”

　　　　张小花把段利领进后面的屋子，一一指给他看。

　　　　“我做，你看，记下步骤，不懂的你问待会你亲自操作一遍。”

　　　　说着，张小花端来一盆木炭，往里面加水，清洗。

　　　　引火用的木炭杂质多，需要洗掉，只是单纯洗也洗不了彻底，还需要过滤。

　　　　拖出几个盆，那里面分别放着从大到小的碎石、细沙。

　　　　把大小不一的碎石、细砂，再加上洗过的木炭分层放到坛子里，倒入清水，再从坛底的细管流出，这就是简单的过滤。

　　　　洗好后，在另一个带细管的坛子里铺上棉布，放上一层块儿大的木炭，又铺一层布再铺小块炭，之后是细沙、小块卵石、大块卵石，整整码了五层，占了大半个坛子，这个粗糙的过滤器才算完成。

　　　　接下来张小花将猪油倒入锅中叫其慢慢化开，然后在一盆拌着水的石灰里加入苏打粉。

　　　　苏打粉主要成份是碳酸氢钠，与石灰溶液，也就是氢氧化钙溶液反应之后，生成碳酸钙沉淀物和上层澄清的溶液，而这些清液，就是氢氧化钠。

　　　　氢氧化钠俗称火碱，是一种重要的工化原料，腐蚀性极强，一但接触皮肤，会分解皮肤之中的脂肪，火烧危害比硫酸更加严重。

　　　　“这个东西，你一定要小心，它会烧到手。”

　　　　张小花郑重地叮嘱着段利。

　　　　段利此时也收起了心事，专心地看着记着，闻言点点头。

　　　　“我明白。”

　　　　张小花用瓷碗小心地把氢氧化钠撇出来，放入了油锅里，充分搅拌，待会就会产生油脂皂化反应了。

　　　　这个中学课本里有，不过张小花忘了，还是看了人家的才知道的。

　　　　把油锅搅拌均匀，接下来的就是等待了。

　　　　在等待的过程中，张小花拿出一块卤块，就是那种做豆腐的卤块，磨碎加水搅匀。

　　　　卤块是盐卤水分蒸发固化而成的硬块，这种东西里面含有一种成分，那就是氯化镁。

　　　　氯化镁是一种盐，在高温作用下会分解出氯化氢，而氯化氢溶于水，就是我们通常所熟知的盐酸。

　　　　现代化学工业，最重要的几大化学原料“三酸两碱”，三酸指的是硫酸、盐酸和硝酸，两碱指的是氢氧化钠和碳酸钠。

　　　　两碱都可以用土法制备，三种强酸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利用卤水。

　　　　锅中的猪油已经开始了反应，最上层的油黄色皂质开始逐渐凝固，张小花把还未完全凝固的皂质挑纯净的，最上面的一部分撇出来，加入事先准备好的胭脂粉搅匀静置，这一部分凝固后就是肥皂。

　　　　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猪油皂，会带有一股子油腥味，加上胭脂就是为了掩盖油腥。

　　　　当然提取花果之中的精油最好，那样会让肥皂变的更加芳香。

　　　　不过眼下张小花还不想弄的太复杂。

　　　　肥皂出来了，锅中还剩下一些浑浊的皂质和底层的碱性废液，把中层浑浊之物撇出，单放入一个盆中。

　　　　这里面的成分主要是没反应完全的猪油和杂质，还有少量皂质。

　　　　张小花把兑好的卤水加入其中，用力搅拌加热，不多时，盆中的猪油再次发生了变化，逐渐凝固。

　　　　猪油中加入火碱，反应之后会得到肥皂，加入盐酸，则会生成另一种物质，这就是蜡烛。

　　　　由于加入的氢氧化钠溶液不能过量的缘故，总会有一些脂肪反应不充分，用这一部分的脂肪进行酸性反应制蜡，不但避免了浪费，而且做出来的蜡比市面上用的石蜡、虫蜡质量好，仅此于最好的牛油大蜡。

　　　　而这种蜡烛比油灯要亮，更重要的是烟少，绝对能卖出个好价钱。

　495　知识就是力量

　　　　张小花说着取过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些做好的蜡，上面还刻着一些动物、植物、卡通的花纹。

　　　　“这是我上次做出来的，你点上试试。”

　　　　段利取出一根拿出火折子点着上面的棉线，因为是白天看不出多亮，但烟少是肯定的。

　　　　“真不错。”段利连连赞赏，又指着蜡烛上的花纹，问道，“这是模具做出来的吧？”

　　　　“是，你可以变着法弄，比如放入红色颜料，弄个生日快乐，或者弄出个十二生肖，当做礼物送给别人，总之别把它们当蜡烛，要展开你的丰富想象。”

　　　　段利看看她。

　　　　“然后再弄几个好看的盒子，里面放着丝绸，把它放进去，一下子就会身价倍增，对吗？”

　　　　张小花对着他一打响指。

　　　　“聪明！”

　　　　段利牵动了下唇角，便吹灭了蜡烛，转头指着锅里的剩下的杂质道。

　　　　“那里呢，就是你说的珍贵的东西吗？”

　　　　之前看到的那张纸，上面简单介绍了香皂、蜡烛、甘油这三样东西，前两者他还能想象出是什么，能带来多大的经济利益，但后者这个甘油，就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了。

　　　　“不错，这是最有价值的东西。”

　　　　张小花站在锅边，看着里面的东西很是感叹，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在哪里都实用！

　　　　甘油是一种无色、味甜的澄明黏稠液体，是极为重要的化工原料，用途之广，几乎涵盖了大多数的化工领域。

　　　　食品加工、制药、化妆品制造、工业机械润滑、有机合成、塑化等等领域都有应用。

　　　　甚至，在二十世纪初，甘油更是制造炸药的主要原料！

　　　　经过简单的稀释澄清，可以从废液之中提取甘油甜水，这半锅废液，大概含有百分之十左右的纯甘油。

　　　　剔除碱性沉淀物的甘油甜水呈淡黄色，腥臭难闻。

　　　　张小花把臭水缓缓倒入那个坛子里，不多时坛底的细管之中就有水流缓缓涌出，惊奇的是，流出的不是黄水，而是清澈透明的液体。

　　　　接着再做一下简单的蒸馏，就能提取到纯净的甘油。

　　　　张小花偏头对段利道。

　　　　“这就是我们发财的东西。”

　　　　甘油的应用虽然很广，但是，目前最实用最赚钱，也最安全的法子，就是把甘油做为食品添加剂。

　　　　确切的说，是果酒添加剂。

　　　　在古代生产力不高，天灾人祸多，粮食很重要，所以对酒的管制很严格，大周除了官府在册的正店酒楼，私人是不可酿酒的，其他的店铺想要买酒只能去官营酒所去购买酒曲，再行售卖。

　　　　但这不包括果酒，不限制民间用果品酿制酒。

　　　　一个是酿果酒不用担心伤害民生，另外就是这里的果酒的酿造水平极差，又浑又苦又涩，只有穷人家年节解解馋，除此之外几乎没人喝。

　　　　古人并不知道，所有的果子里，都含有一种叫做单宁的物质。

　　　　单宁是水果中苦味和涩感的全部来源，不论哪种果品发酵之后，单宁都无法分解，残留在酒液之中，自然酿出的果酒口感就又苦又涩，极为难喝。

　　　　而甘油恰恰可以分解果酒中的单宁，去除酒中的苦涩之味。

　　　　还有，甘油的暖甜味儿，可以大大提升果酒的品质和口感，是绝佳的果洒添加剂。

　　　　只要去除果酒的苦涩，再把酒液过滤澄清，降低酒精程度，甘甜清亮度数又低的果酒，将会成为女人孩子们的喜欢的饮品！

　　　　甘油的沸点比水高，只要把含有甘油的甜水加热至百度，把水份蒸发掉，就能得到纯甘油。

　　　　这种土法提炼的甘油，纯度自然是达不到现代的水平，但用来做果酒添加剂，已经足够了。

　　　　这才是她的大买卖，而这个大买卖需要方方面面的条件，还要和官府打交道，她一个九岁的孩子是做不到的，所以只能交给段利。

　　　　将甘油提取完，加入买来的果酒中，然后请段利品尝。

　　　　段利看到到处的酒清澈鲜亮，散发着淡淡的果子味道，他端起来尝了一口，眼睛一亮，酸甜可口！

　　　　张小花看到他的表情就笑了。

　　　　“可以用过滤的方式直接把果酒过滤一遍，也可以用在果酒中加入蛋清，充分搅拌，静置一段时间，酒里的杂质与蛋清沉淀，也能得到清澈的酒液。只是这两种方法无法改善果酒的口感，所以要用甘油。我觉得还可以尝试加入糖精、或者少许的盐什么的，起个好听的名字，比如冰火一重天，酸酸甜甜就是我啦，再好好包装一下，做一个系列！对了，我花了几个瓶子的样子，你看看！”

　　　　张小花又跑进去一通翻找，拿出几张纸给段利。

　　　　“看看，就这些。”

　　　　段利接过来一看，上面的瓶子千奇百怪，颜色亮丽，图案漂亮，一样的是标出的尺寸都很小，也只有手掌心大小。

　　　　他再仔细看，发现原来那些图案全是张小花画过的故事里的东西，不禁看向张小花。

　　　　张小花笑的像个偷吃了鸡的狐狸。

　　　　“看出来了？这些酒瓶都很小，里面的酒精很低，就是针对孩子的，女人的，弄的精致一些，我想不久的将来，它们将成为你们贵族圈里宴会逼格的象征！”

　　　　段利虽然心情不是很好，可也被张小花这句逼格的象征逗笑了。

　　　　但他不得不承认张小花说的对，运作得当，绝对会成为那些后宅女人们聚会的必备酒水。

　　　　“你说的对，这是一个大产业，我们不但要酿果酒，还要烧你这种特殊的酒瓶，定制盒子，找店面……”

　　　　段利一边思索一边道，慢慢将销售的计划说出来。

　　　　“……将我们的字号打出去。”

　　　　“品牌！”张小花接口道，“以后我们出产的所有东西都打上这样的品牌。”

　　　　“品牌？有意思。”段利一顿，“就叫小花好了！”

　　　　“啊？”张小花一愣，“用我的名字，太随便了吧？”

　　　　“你想出来的，用你的名字最合适不过。还有，小花，朗朗上口，好记也好写。再者，叫小花的人很多，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你身上。”

　　　　“小花香皂，小花果酒系列之一，冰火两重天！小花果酒系列之二，酸酸甜甜就是我？！”

　　　　“很不错吧？”

　496　泪流满面

　　　　张小花笑道。

　　　　“有点大众，平凡了点。”

　　　　“等卖的火爆，就不平凡了。”

　　　　张小花点头，深以为然，不管什么，只要出名，就会自带尊贵！

　　　　“那就叫小花好了。来，该你了，你操作一遍。”

　　　　段利点头，挽起衣袖刚要做，张小花道。

　　　　“等下，我给你去找身衣服！”说完跑了出去。

　　　　段利看着张小花跑出去，再次想起了张小花的拒绝，心里泛起了痛。

　　　　他真的喜欢和她在一起，做什么都很快乐，即使什么都不做也很快乐。

　　　　可偏偏，她却不喜欢他……

　　　　……

　　　　因为过程繁琐，还需要时间，更要无比熟练，段利当晚便没有回去，一遍遍操作。

　　　　张小花见天色晚了，叫他去睡觉，段利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通常都是三更之后才睡。”

　　　　张小花一愣。

　　　　“我不是诉苦，你不要误会。”

　　　　段利说完解释了一下，又很有耐心地做起来。

　　　　张小花叹了口气，果然是没人随随便便优秀啊！

　　　　段利如此，段玉如此，每个人都如此，想要优秀，背后不知要付出多大的辛苦和代价。

　　　　段利在那练习操作，张小花就陪着画瓶子，画包装的物件，到时候也容易订做。

　　　　其实最好是用玻璃瓶，古代没玻璃，只有琉璃，琉璃浑浊，显不出果酒的颜色，弄不弄的也没什么作用，那只能用瓷器了。

　　　　她最喜欢的就是青花瓷，诗情画意尽在其中。

　　　　所以她笔下的装酒瓶也大多数是青花瓷，人物花鸟，表达着她心中的美。

　　　　段利看看外面黑漆漆的天色，再看看张小花在蜡烛下写写画画，本想叫她去休息，可是这难得的相处时光叫他舍不得。

　　　　以后也许不会再有了。

　　　　她说了不嫁给他，之前说了那么多，如今拿出了这么大的买卖又特意地说明，显然，她是真的不想嫁给他。

　　　　他又怎好再来纠缠她呢。

　　　　做朋友，只能做永远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