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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婷再次醒来，是被憋醒的。
　　　　“哎哟，喝太多了，不行，不行要去上厕所。”
　　　　她皱着眉头，准备爬起来，可一动忽然间感觉腰上有一个重物压着。
　　　　顺着手臂一路往上看。
　　　　竟然是九王爷，刚准备嘀咕一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就发现九王爷的眼睛是睁着的。
　　　　床头还有一抹烛光。
　　　　忽明忽暗，透过床幔映了进来。
　　　　他的目光很清亮，不是平日的淡然，更不是偶尔的深邃，就是那种清澈的如一滩湖水。
　　　　又好似林间小溪，清透明亮，不染一丝尘世气息。
　　　　萧婷从未见过他这种目光，一时间呆在那里。
　　　　“醒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萧婷有些不自然。
　　　　想起自己临睡前的那些纠结与烦恼，就想甩开他的手。
　　　　可她还没动作，就被九王爷一把拉住，重新倒在了床上。
　　　　他的双臂十分有力，将她固定在他的怀中。
　　　　“别动。”
　　　　萧婷的背靠在他的心口，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那略带凉意的气息。
　　　　“别转过来，听我说。”
　　　　萧婷也真的不动了，不只人不动了，她的眼珠子也不似平日里，古灵精怪的转着，而是垂眸看着那双穿过她身体的胳膊。
　　　　那般纤细的手指，在她身前紧紧相扣，怎么也打不开。
　　　　他的胳膊有温度，却不像平常人那般温暖或者炙热，而是温凉。
　　　　依如他的人，看上去没什么温度。
　　　　然而此刻，萧婷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有温度的物体，那股温热顺着他的胳膊传到她的身体，一直流进她的心。
　　　　“我今天不是故意要走的。”九王爷开口，他已经听沐管家说了，他离开后萧婷出去问他们意见的事。
　　　　“我只是不习惯你说那样的话，不，是不敢相信你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正巧那时候，尉迟心寒归来，其实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可我需要冷静一下，人生二十多年，从未有过的混乱，我知道，我需要冷静，需要分析……”
　　　　“可我坐在书房两个时辰，却越分析越乱，我弄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好回来找你再问。”
　　　　九王爷的语调也不似平日的淡然，有急有缓，萧婷终于知道为何总感觉他不似常人了。
　　　　他平日说话的调调就像是在背台词。
　　　　此刻的他，才像一个正常的人，话语中可以听得出情绪。
　　　　不再那么高深莫测，不需要她去猜，就可以听懂他是什么意思。
　　　　“那你现在，懂了吗？”萧婷轻语，一直盯着他那双手，扣在一起的手指依旧在颤抖。
　　　　在萧婷问完这句话时，九王爷的手突然一顿，不再颤抖。
　　　　萧婷没有去扳他的手，而是在他圈住的地方转身面向他。
　　　　两人四目相对，呼吸可闻，帐幔轻舞，烛光摇曳，似有微风袭来。
　　　　她回抱于他，道：“我，喜欢你。”
　　　　“想陪你一直一直走下去。”
　　　　她说的很认真，一字一句。
　　　　九王爷刚准备开口，萧婷就阻止了他，“你听我说。”
　　　　“我这个人很笨，闯了很多祸，他们总说是你在后面罩着我，可我一直都觉得，这不是应该的吗？”
　　　　九王爷点头，“你是我的王妃。”
　　　　萧婷摇头，“不，你不明白，我做好了随时离开王府，离开你的准备，可你却没有一次放弃过我，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些事，这两天想的太多，多到我以为我们已经过了一辈子……”
　　　　“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
　　　　九王爷眸光清明，像换了个似的，语气也是极尽的温柔。
　　　　萧婷越想越觉得对不起他，“好。”
　　　　“那我们来约法三章吧！”
　　　　“啊？”九王爷惊异的看着她，“还要签契约吗？”
　　　　“不，是……”萧婷捶他，“你怎么还记得这个？”
　　　　“当然记得，这可是小云当日卖了本王的证据。”九王爷轻笑出声，他的嘴角微扬，眉眼皆是笑意，烛光下有种朦胧之美。
　　　　“那个不做数，现在我说新章。”
　　　　“好，你说。”
　　　　“第一，我们既已两情相悦，那此后你不可以和任何女人有超出界线的往来。”
　　　　九王爷点头，答的十分乖巧，“好。”
　　　　“第二，你不可以欺负我，不能打骂我，不能仗着自己是王爷就肆意命令我，威胁我！”
　　　　九王爷：“好。”你这是一条吗？
　　　　“第三，如果你不喜欢我，或者我不喜欢你了，那我们就放彼此离开。”
　　　　九王爷：“不行。”
　　　　“啊？”萧婷推他的手，“你刚才还说好的。”
　　　　“本王不会让你离开的。”死也不会。
　　　　“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懂不懂？”萧婷无言，她记得这几条交友守则在那个年代很流行的呀。
　　　　怎么到了这儿，就直接给否决了。
　　　　九王爷挑眉，将她额间的一缕秀发帮她挽到脑后，“换一个。”
　　　　“想不到嘛！”萧婷气呼呼的瞪他，她又没有正儿八经的读过书，哪有那么文气，只好拿来借鉴一下。
　　　　没想到，还被拒绝。
　　　　“你的说完了，本王来说说我的三章。”
　　　　“哼，你还没答应我呢！”
　　　　“你重新想，本王先给你欠着。”
　　　　九王爷缓缓的松开她的腰，道：“第一条，不准离开我。”
　　　　“第二条，不能离开我。”
　　　　“第三条，不要、离开我。”
　　　　他的声音很平缓，每说一句就将萧婷拉近一分，直到最后，两人鼻息相近，四目相对，他的声音越发的轻柔。
　　　　萧婷抿嘴，嗓子有些痒，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说了三个要求，都是一个意思。
　　　　第一句是强硬的态度，第二句是要求的语气，而第三句，却带上了乞求。
　　　　“王爷，你……”
　　　　“萧婷，不要再离开我，我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活在这个世上。”
　　　　这是九王爷第二次叫她的名字，第一次是她被叶无花摔下悬崖的时候，那时他没救下她，那个声音似乎还在她耳边回荡。
　　　　那样浓烈的、撕心裂肺的、绝望的呼唤。
　　　　这是第二次，他认真的说，萧婷，不要‘再’离开我。
　　　　“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你还有尉迟心寒这样的朋友，有沐叔这样的管家，有楚云那样一个女儿，有皇上那样的兄长，还有别人穷极一生也得不到的地位。
　　　　你明明什么都有。
　　　　“我才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活在这个世上。”
　　　　“不，你有我。”九王爷将话接了过去，他没有去解释他为何会那样说，“所以，以后我们就是两个人了。”
　　　　“唉，这么煽情的话，你都说得出来，你以前是不是装的呀？”
　　　　萧婷见气氛实在诡异，赶紧打断。
　　　　她觉得再这样下去，他们俩就成了伤春悲秋的诗人了。
　　　　“本王没装。”
　　　　“还说没装，那你平日怎么都一个表情？”她以前之所以认为，九王爷冷情，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觉得他在装。
　　　　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多余的情绪？
　　　　九王爷叹了口气，“习惯了。”
　　　　他将萧婷拉了过来，将她紧紧的拥进怀里，“以前是不想与任何人生气，那时不知道还能活几日，一切过得都没有意义。”
　　　　“那后来呢？”萧婷也难得顺从的窝在他胸前，诺诺的问道。
　　　　“后来？”九王爷轻笑了一声，手指抚过她的头丝，继续道：“后来你来了，治好了我的病，还帮我解了一个心结，那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该重新开始。”
　　　　“啊，那你为什么从来都没跟我说过？”
　　　　“哦，是不是你那时根本就没想和我一起过，想的是别人。”
　　　　“胡说什么？”九王爷声音有些急切，“那时候你整日闯祸，我根本没时间，也没有那个精力去梳理这些，而且你对本王根本无意。”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九王爷明显的语气不太对。
　　　　“哦，我明白了。”萧婷这时候难得的聪明，反应过来，问道：“那你的意思是，那时候你就对本姑娘上了心，只是看本姑娘不太待见你，所以怕表白被拒，伤了你王爷的自尊！”
　　　　九王爷：“……”，果然脸皮厚。
　　　　“不过你想的也没错，那时候我根本不会考虑感情这回事。”
　　　　说起这个，九王爷忽然想起一事，郑重的问道：“我记得那次在仁殿，你曾说过，你师傅不让你对任何人对情，为什么？”
　　　　他一直都不明白，萧婷到底是不解人世之情，还是装傻。
　　　　直到那一次，听她那般痛苦的说出来，才知晓还有这么回事。
　　　　且她不止一次的告诉过那几个丫头，她不会对任何人动静。
　　　　到底是为什么，她却只字未提。
　　　　

第306章　离开皇城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萧婷心中也是有过思量的。
　　　　这一生这一世，她是不可能再回去了，在决定与九王爷在一起后，她面临的困难将会更多。
　　　　也许以后会与真正的术灵者相遇，也许会成为天下公敌，也许将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萧婷斟酌了一下语言，而后道：“那我若告诉你，我不是萧婷，你可信？”
　　　　她的嘴角噙着莫名的笑意，肆意却偏生带着些许风流。
　　　　虽不倾国倾城，却有一股让人移不开眼的蕴味。
　　　　九王爷眸光微动，直接点头，“信。”
　　　　“啊？”萧婷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当真是诧异至极。
　　　　“为何？”
　　　　九王爷将她扶起来，两人靠在一起，他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道：“因为是你说的。”
　　　　因为是你说的，所以我就信。
　　　　萧婷眼睛微眯，第一次觉得心中一股甜蜜涌动，很激动很让人心醉。
　　　　“看不出来，王爷还会说这种话。”
　　　　她调笑了一句，而后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时空的人，真正的萧婷就死在那个被雷劈的夜晚。”
　　　　“幸好。”
　　　　九王爷依旧是两个字，似长出了一口气。
　　　　“何意？”萧婷也回他两字。
　　　　“幸好，与本王在一起的，从头到尾都是你。”
　　　　呵呵，她这是被一个古人给撩了，看不出来，这小子不正经起来，还真让人受不了。
　　　　“你就不问问我是从哪来的吗？”
　　　　九王爷偏头，“你想说吗？”
　　　　额，这人还真是！
　　　　不过萧婷不是那种矫情的人，既然决定在一起，那她就不会有所保留。
　　　　当下三下五除二，将所有事情的经过都告之于九王爷，等他反应。
　　　　半晌，外面的蜡烛跳动了几下，挣扎过后都熄灭了，他才幽幽一叹。
　　　　“天下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
　　　　“所以，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问这句话，萧婷的心里是有些忐忑的，毕竟这种事常人谁能接受。
　　　　“那你，不会嫌弃本王吧？”
　　　　“啊？”萧婷直接无言了，他也傻了吧？
　　　　“我怎么会嫌弃你？”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如果是对外人说，那别人会以为这是一个神经病，但萧婷却听得明白。
　　　　他都知道，关于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的一切。
　　　　“喂，想什么呢，放心，以后有我保护你，谁也伤害不了你。”
　　　　萧婷见他难得的露出低落的表情，当下安慰道。
　　　　同时心中暗自发誓，再也不能偷懒了，要赶紧好好提高灵力，否则以后没等保护别人，她先玩完了。
　　　　“好，那本王以后就靠王妃保护了。”
　　　　说着，九王爷将脑袋移了过来，靠在萧婷的肩膀上。
　　　　萧六姑娘当场石化，这，难道是夜的祸，怎么变化这么大？
　　　　这一夜，两人互诉心事，渐渐睡了过去。
　　　　萧婷眼皮子渐重，但心中还是惦记着，好像有个事给忘记了。
　　　　是什么事呢？
　　　　她应该有句话没问，哎，算了，睡醒再说吧！
　　　　翌日一早，她刚一睁眼，就看到九王爷清明的眸子，定定的望着她。
　　　　难得里面还有几分朦胧，显然也是刚醒。
　　　　“嗨，早上好。”
　　　　萧婷伸手对他打招呼。
　　　　九王爷抚了抚她额前的秀发，轻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而后长身而立，穿好衣衫便走了出去。
　　　　萧婷：“……”，哪门子的节奏？
　　　　在外侍候的红勺与丫丫早就等在原地了，见九王爷开门，连忙上前见礼。
　　　　“进来吧！”
　　　　洗漱过后，很快便是早饭时间，九王爷难得的竟然留了下来，与萧婷坐在一处，丫头们布好菜就被红勺拉出去了。
　　　　萧婷边吃边招呼九王爷，九王爷却只是看着她笑，不是的给她夹菜，每当她看过来时，就露出一抹笑意。
　　　　明媚且阳光，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萧婷却吃心中却没底气，她将脸都快埋到碗里了。
　　　　小眼神贼兮兮的偷瞄九王爷，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一顿饭好不容易吃完，萧婷就打算开溜了，待不下去了。
　　　　不然，她快被融化了。
　　　　“王妃请留步。”
　　　　九王爷坐在那里，岿然不动。
　　　　萧婷扭头看向他，笑得十分的讨好。
　　　　“王爷还有何事？”
　　　　“王妃是在躲本王？”
　　　　“哪有？”小眼神闪烁不定。
　　　　九王爷莞儿一笑，刹那间堂前屋外百物失颜。
　　　　萧婷也看痴了，以往也没发现这妖孽如此好看。
　　　　他起身来到萧婷的身边，不紧不松的将她拥在怀中，垂眸道：“王妃还说没有，那你跑什么，恩？”
　　　　最后一个字，尾音上调，更加的惑人心魂。
　　　　萧婷身子一颤，暗道，果真是师傅说的对，情之一字真是害人不浅，她要中毒了。
　　　　“我没跑啊，这不是要去看看萧心他们嘛！”
　　　　守在屋外的丫鬟们……，这个理由好烂啊，这会子小主都走了。
　　　　九王爷嗤笑一声，“你不喜欢本王这个样子？”
　　　　“喜欢！”
　　　　萧婷没带丝毫考虑的就说了出来，回过神来就嘟着嘴，不乐意了。
　　　　因为她听到外头有人在笑。
　　　　“快放开我，你不是还有事吗？”
　　　　萧婷挣扎那几下，实在是很矫情，九王爷看在眼里，突然俯身在她脸上轻吻了下，一触即退。
　　　　而后依言放开她，转身大步离去。
　　　　萧婷呆愣了半晌，耳边只留下那句，‘好好准备，过几日我们就走。’
　　　　“王妃，王妃……”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萧婷回过神来就看到丫丫与红勺笑得很贼。
　　　　“哼，你们不想混了是不是，笑什么？”
　　　　丫丫在王府的日子也不短了，知晓了萧婷平日里很和气，便调笑道：“王妃与王爷成婚两年有余，却还如此甜蜜，真是羡煞奴婢们了。”
　　　　“对对对，王妃……”
　　　　没等红勺附合完，就被一记暴粟敲在她的额前上。
　　　　她忙捂住额头，“奴婢说的是实话，还打人。”
　　　　萧婷重新坐了回来，让她们将桌子撤了，而后道：“绿莠呢？”
　　　　平日里，这丫头可是时常在她跟前晃。
　　　　“绿莠姐姐随两位小主去学院了，王爷让两位小主休学。”
　　　　“休学？”萧婷觉得，昨天太晚了，她还没来得及问九王爷，他们离开的事情安排。
　　　　然而，不用她多问，很快外面就传开了。
　　　　绿莠带着楚云与萧心归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看。
　　　　“谁欺负你们了，怎么都这幅表情？”
　　　　萧婷此刻，正坐在软榻上歇息，她只想了一会，就放弃了，这么复杂的事，实在无聊的紧，她想不来，还是交给九王爷去办吧。
　　　　绿莠叹了口气，上来回话，“王妃，奴婢听说王爷杀人一事，已有了判决。”
　　　　“怎么说？”
　　　　那件事，她本就没放在心上，虽然不解官场硝烟，但她知晓皇上不会让九王爷死。
　　　　而且这件事明摆着就是那个安国公府在背后推动，她可不相信，以九王爷的智商会不知道。
　　　　定然是有对策。
　　　　正在这时，沐管家回禀，说圣旨到了。
　　　　几人对视了一眼，这么快。
　　　　萧婷看向楚云，道：“小可爱去接旨吧，本妃头晕起不来！”
　　　　楚云无言，刚才还一幅能打死一头龙的嚣张劲，怎么这会就变成软趴鸡了，这女人真是一张百变脸。
　　　　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跟着沐管家前去接旨了。
　　　　来宣旨的是皇上身边的公公，早就听同僚说过九王府接旨的程序，念完就走，不可深究不要逗留。
　　　　于是，他虽然诧异来听旨的是府上的小世子，却没有多说什么，念完将圣旨交给楚云，就转身离开了。
　　　　沐管家伸出去的手停在那里，他还准备给辛苦钱的，可人家一幅如避蛇蝎的姿态，实在让他汗颜。
　　　　看来他家主子真的要离开皇城了，否则迟早出大事。
　　　　楚云将圣旨扔到萧婷的身上，有些不乐意。
　　　　“绿莠，你瞧瞧说了什么？”
　　　　反正她也不识字，这小可爱如今发脾气，看来事情已经有了定向。
　　　　圣旨的内容如他们听到的一样，虽然事出有因，但九王爷如此做法，有违天道。
　　　　皇帝遂众大臣心意，封九王爷为离王，封为湘江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