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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笑眯眯的想。
　　这会儿她的脑子已经完全清楚了，顾彤彤后半段如果不是被薛吟月用了什么招坏了心智，就是顾彤彤自己抽了风。她到这个份儿上，家族有从龙之功，自己有救驾之义，犯了这么多错皇帝都不敢杀她，只要她脑子不抽，完全是可能活到自然死的。
　　所以她给自己制定的方针就是：坐山观虎斗。
　　反正你们谁都美，争吧！
　　反正你们谁都有儿子，争吧！
　　反正你们谁的儿子都不是嫡子，争吧！
　　“外面有人吗？”
　　“娘娘！”
　　一个小宫女悉悉索索的走进来。
　　“准备热水，本宫要沐浴。”
　　“可是娘娘，今日并非休沐……”
　　古人对沐浴很讲究，专门辟一天来做这事儿，一班五天轮一次。
　　但是习惯了天天洗澡的现代魂哪受得了啊！反正顾彤彤是皇后，不管：
　　“就说是本宫说的，烧水的要是有异议，让他们来对本宫说。”
　　有特权，干嘛不用。难道真等自己被打入冷宫再去求他们？切。
　　银鸽拿着一盒今天白天皇后随手赐给她的糕点，紧靠着矮矮的宫墙走着。
　　宫里的糖都是上好的霜糖，也是有定制的。别说宫女太监，就是一般嫔妃想要香个嘴，也得自己掏钱。不仅价格不便宜，身份太低膳房的人都懒得做。
　　因此一般宫女的糕点都是主人们赐的。
　　皇后的份例里，霜糖当然不好，不过皇后身体不好，有时点了糕点，也只是闻闻味儿，最后东西多半都进了近身的宫女太监之口。这也引得不少其他宫宫女黄门们羡慕。
　　月光似练，她熟门熟路的穿过一条条迷宫一般的小巷，终于推开了延寿宫的侧门。
　　“小溪姐姐？”

　　☆、第30章粉墨登场

　　第30章　粉墨登场
　　银鸽声音刚落，那屋里立刻就穿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被称作小溪的宫女从屋里走出来，看到银鸽立刻笑脸相迎。
　　“银鸽，你怎么来了？”
　　银鸽装作没看见她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上次你不是说喜欢吃红枣糕？今天皇后娘娘赏了些给我，我就说来找你说说话。”
　　小溪当然高兴，立刻将银鸽迎进了屋。
　　由于长期接触狗，柳小溪的房里有股难言的味道。但是银鸽毕竟也是在宫里生活了快十年的人，这点难受是完全可以忽略的。
　　“你今天怎么有空？不在皇后那里伺候？”小溪把她带到榻上，端了杯水给她。
　　“今天我们娘娘身体不好，已经禀了皇上歇着呢！”
　　柳小溪就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皇后娘娘的身体确实要紧，想来皇上也不会在意这点。”
　　银鸽点点头，忽然偷偷的笑了起来。
　　“姐姐，你猜我刚刚来的路上，看见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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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燕跟着尚侍嬷嬷走进尚宫局。
　　这里是暂时安置、调教新人的地方。自今上登基之后，由于皇后无子，每隔三年都要送选部分女子入宫。至今已经选了三拨了。
　　尚宫局不算最好的宫室，当然也不算最差的。里面住的人，总有那么一两个最后会有大造化。要是其中有人心眼小，记起这些仇，他们这些底下办事儿的人可就不好过了。
　　尚侍嬷嬷走到中庭，却不再往前。早有里面的教引嬷嬷急匆匆的走出来迎接。看见金燕，几个人心领神会。
　　全天下都知道皇后无宠，但是无宠又如何，那是皇后！
　　而且皇后无宠，却很喜欢推荐新人给皇上，过去也有因为皇后推荐，而得宠一两年的嫔妃，如今的严美人，不就是皇后捧上去的吗？
　　教引嬷嬷们脸上的褶子一个比一个深。
　　按规矩，尚侍嬷嬷不能跟尚宫局走得太近。所以她只是对着几人点头，“尚宫局家人子薛氏在吗？”
　　四个教引嬷嬷分管东南西北四厢，听到这个名字，南厢的朱嬷嬷愣了一下，随即快速接到：“薛氏自昨日起便卧病在床，故而……”
　　“病了？”接话的却是金燕，“既然病了两日，为什么不挪出去，反而在尚宫局里呆了两天？”
　　宫里的规矩，久病之人必须挪到一处固定的偏僻宫室。好了才能出来。这还是家人子以上才有的的待遇，小宫女小黄门，病过三日就该出宫了，去个鸟不拉屎的皇庄关一辈子。
　　金燕是皇后的贴身侍女，此时站在这里，代表的就是皇后。她开了口，其他人都不好作声。
　　那朱嬷嬷便道：“起初只是小咳嗽，不想后来发了一场热。今日中午时，瞧着也好得差不多了。所以并未挪出。”
　　“既然差不多了，梳洗梳洗走吧！”
　　朱嬷嬷一下子慌了神：“姑娘慢行！这个薛氏虽然看着好了，但未必痊愈，若是让皇上染上了病气……”
　　金燕迟疑了一下，虽然皇后娘娘是点名要的此女，但是如果真的把一个病人送到皇上跟前……
　　“不如选其他的家人子。”朱嬷嬷抓住了金燕发呆的当头，点了身后的一个房间，“这些家人子都是精心调教的，东厢的谭氏，北厢的闵氏，都是好人才。必定不会让皇后娘娘失了颜面。”
　　“不必了。”金燕忽然想起皇后娘娘说这薛氏“是个大美人”，心中不忿起来，自己也是个美人，皇后娘娘怎么从没想到过她，“皇后娘娘点名要的这个薛氏，听说此女生得极美，兴许能让皇上有些兴趣。她人呢？”
　　金燕说着，就朝着南厢走去。
　　朱嬷嬷苦拦不住，金燕此时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指着尚侍嬷嬷身后的几个小黄门：“你们去，把那个薛氏找出来！从没见过这样，皇后娘娘宣召了，还能坐在屋子里不出来！这是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你们尚宫局好大的架子！”
　　这帽子扣得有些大，其他几个教引嬷嬷也站出来劝。小黄门对望一眼，看向尚侍嬷嬷。尚侍嬷嬷站着没动。不管今晚这一茬儿到底是在闹什么，都动摇不了她。她只要静观其变就可。
　　那教引嬷嬷中明显年龄大些的，指着朱嬷嬷数落道：“你也是，皇后娘娘宣召，这是好事，怎么还藏女儿似的藏着那人？”一面指挥尚宫局的小宫女去南厢带薛氏出来。
　　金燕当然不是真要让小黄门去拉人，只是下不来台，也心存疑惑。不一会儿，那进去叫人的小宫女跑了出来，一脸苍惶：“宫、宫嬷嬷，那姑娘，不在房里！”
　　三个嬷嬷脸色具是一变。
　　尚宫局位于内外宫交界处，周围走动的，不仅有太监，还有侍卫。才入宫的小女孩心性不稳，又难免有些畏惧皇家威仪。前朝时，常常发生侍卫偷入的苟且事情。还曾有闲的蛋疼的文人写诗讥讽此事。
　　因此本朝立国初期，开国皇帝的皇后娘娘就下令，将内宫西北角的兰苑改建成储秀宫，以备入选女子调教。在储秀宫改建完工之前，所有入选女子，都只能呆在尚宫局，无论任何人、任何理由，都不得外出。违令者，宫规处置。
　　但是在改建过程中，边境外族来犯，前方战事吃紧，修葺的资金便挪作他用。储秀宫也就半吊子放在那里，久而久之被人遗忘。而尚宫局的规矩却定了下来。
　　如今的尚宫局，仍然在内外宫交汇的必经之路上。如果有家人子跑出去，遇到侍卫或者别的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她们不敢想，自己会得出怎样的下场！
　　朱嬷嬷面如死灰。其他人也明白过来，这姓朱的老货怕是知道那人去了什么地方，所以才一再隐瞒。她们立刻明白，这朱氏已然被那新来的家人子收买，恐怕那薛氏，此时已在皇帝的龙榻上了！
　　薛氏当然没在皇帝的龙榻上。
　　她正按照计划，抱着兔子等候在皇帝到玉宁宫的必经之路——翠竹轩夹道上。只要皇帝的轿子一出现，她就会放下兔子追出去。
　　因为不想被人发觉，她一直藏在夹道的灌木丛中，银白的月光、深色的石墙，还有斑驳的树影，完美的掩饰了她的行迹。她像一个狩猎者，默默的蛰伏在暗处，等待她的猎物。
　　不想皇帝的轿辇迟迟不出现，等来的却是一个带着狗的粗使丫头。那丫头一身的馊味儿，一走进夹道就四处找东西。本来她还想，等这丫头找到东西走了就好，没想到她忽然对上了她的眼，然后对她开心的一笑：
　　“平安，咬她！”

　　☆、第31章成也平安

　　第31章　成也平安
　　那本来温顺的狗儿忽然就朝着薛吟月追了过来！她一吓，手头的劲儿就松了大半，原本老老实实呆着的兔子受到了惊吓，一窜就不受控制的自己跑上了夹道。
　　更糟糕的是，皇帝的轿辇这时候竟然过来了。
　　防止更糟糕的情况发生，薛吟月拿起地上的石头狠狠的砸向那狗。那狗躲开了前面两块，第三块却正中头顶，直接原地跌倒，然后发出了可怜巴巴的叫声。
　　另一方面，那只受惊的兔子蹿到了皇帝的轿辇处，在轿夫脚下挑来跑去。好在轿夫脚下功夫足，只是虚晃一下，便稳住的轿身，但只这一下，便让皇帝勃然大怒！
　　“安德海！”
　　皇帝沉声道。
　　从来对着别人都颐指气使的内廷总管安德海筛糠面似的抖了起来。软软的跪到地上。仍然抬着轿子的人也想跟着跪，但是他们不能。已经颠着皇帝一回了，再来一次恐怕全家都交代了。
　　“皇上！”
　　远处传来女子凄厉的声音。宫里是不能随便哭的，皇帝皱了皱眉，“去看看。”
　　安德海得救似的站了起来，一边在心里把俩这不长眼的东西骂了个半死，一边还得询问清楚。
　　“说说吧。”那语气，如同让他们交代遗言。
　　薛吟月匍匐在地，脑子却在冷静的转着。要怎样在这件事里把自己摘清楚。兔子是尚宫局养的，她只要说自己是追兔子出来的就可以了。完全可以把这件事引导到尚宫局去。
　　重点是皇帝！
　　她有自信，只要让皇帝看到她，看到她无双的美貌，她就能让他迷上自己！
　　但是早有准备的柳小溪比她更快！
　　“启禀公公！奴婢是延寿宫的抱狗宫女，这是太后的爱犬平安。今日十五，是宫中接受命妇朝拜之日。太后娘娘怕平安惊到来往的贵人，便命奴婢等人夜里放狗。刚才奴婢正在带平安散步，不想这位……这位姑娘手中的兔子忽然跳出。狗儿天生喜欢追逐快速移动的活物，平安一见那兔子便奔了过去……”
　　柳小溪说到这里，忽然泣不成声，看向怀里满脸是血的狗狗。如同抱着的是个受伤的孩子。
　　安德海一惊！
　　宫里的人都知道，太后深宫寂寞，皇上特别命人从范州找来五条狗儿，调教好后，选了这条最好、最通灵性的敬献给太后。太后喜欢得跟什么似的，天天抱在怀里，带在身边。前儿个太后的娘家侄女唐小姐进宫，差点被这狗伤着，太后也没怪罪。
　　刚刚这个抱狗宫女的话，安德海是相信的。甚至听到这话的奴才都明白，太后白天不让狗儿出来，哪里是怕它惊扰了贵人，是怕人来人往伤着了她的这条心头肉！
　　“公公恕罪！”此时不说话不行了！薛吟月连忙磕头，“奴是尚宫局的家人子，因为追逐兔子，所以才……”
　　她说这话的声音柔柔糯糯，娇喘微微，让人心中的保护欲油然而生，确实很勾人。但是无论是已经绝了那方面念想，只想着明哲保身的安德海，还是已经盛怒之下心情烦躁的皇帝，此刻都没有心思听。
　　“尚宫局？”安德海尖细的声音生生将这柔媚的语调掐断，“咱家怎么记得家人子待在尚宫局，是不能出来的？”
　　看着女子一身素白，又身段婀娜，虽然现在她趴在地上看不见脸，但是完全可以想象是一个怎样的绝色。
　　而她打扮成这样，又站在这条所有人都知道皇上今天会经过的夹道里，什么目的，一目了然。
　　可惜她抱着的兔子惊了圣驾，而且……安德海阴沉的扫了一眼轿辇旁边的奴才们，今天这里的人怕是一个都活不成了，即使活下来，也等同于废了，这里头还包括他的徒弟！
　　想到这里，安德海深吸了口气。
　　“公公！这平安……”
　　柳小溪一扬声，安德海才记起来还有这小祖宗呢！他立刻从圣驾旁叫来小徒弟，让他赶快跑一趟太医院。说不定他这一走动，等回来的时候皇上就能看在这狗的份儿上，饶了小徒弟了。
　　小徒弟忙不迭的朝着太医院跑去。薛吟月明白今日的事情是不能善了了。但她还想孤注一掷，她抬起头，冒死看向皇帝，期望夺得一线生机。
　　坐在轿辇上的皇帝似乎若有所觉的看向了薛吟月，刚要对上她的视线，就被夹道尽头快速走来的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给惊住。
　　“站住！”根本不用皇帝开口，安德海已经张嘴呵斥，“皇上在此，何事慌张？”
　　来人正是尚宫局的教养嬷嬷们。他们先是看到跪在路中间的薛吟月……衣服太白想看不见也难——松了口气，接着就听到了安德海的训斥的声音。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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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宁宫。
　　顾彤彤泡在十几平米的浴池之中，在这个时代还算先进的循环系统早已带走了她这一次清体术排除的垃圾。
　　幸好她是皇后，有这么一个浴池。若是换成只能用木桶的嫔妃，被人看到那些黑乎乎的洗澡水，光是借口就要想半天了。
　　浴室外的纱帘人影晃动，顾彤彤记得自己是吩咐过只有金燕和银鸽可以进来禀报事情，所以开口问道：
　　“谁来了？”
　　她语调很长，温暖湿润的热气让她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好像把她整个人都泡软了。
　　“娘娘，奴婢是银鸽。”银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说吧，干什么去了。”
　　顾彤彤的声音很自然，仿佛吩咐银鸽去延寿宫的人不是她。
　　今天晚上的几个命令，相辅相成，却又排她身边各自不同的得用人去办，一来嘛，当然是为了完成系统布置的那个任务；二来，是想通过这件事，证实她对这几个人品性的猜想。
　　在这位皇后的绵延十几年的记忆里，这三个贴心人在她落难前，只有“忠心”和“看起来很忠心”而已。顾彤彤从小受得教育就是忠诚，因此她用人，也是最注重这一点。而忽略了这些奴婢自身的利益取向。
　　后来不顾一切忠于她的人，譬如那个郭黄门，被直接处死，背叛她的人，譬如银鸽，最后留下了性命，而原本应该最为忠心的金燕，也在她的厌弃以及薛吟月的手段下从她记忆里消失了。
　　没有绝对的忠诚，只有不够的诱惑。

　　☆、第32章败也平安

　　第32章　败也平安
　　“不敢有瞒娘娘，奴婢有个同乡，很喜欢吃红豆酥。奴婢在这宫中，举目无亲，只有这个姐妹，所以，奴婢把红豆酥送了她一些。”
　　顾彤彤任由她跪着，嘴上却说；“本宫岂是这么不近人情的人？既是同乡，日后也别疏忽了。”
　　“多谢娘娘开恩！”银鸽感激涕零道，“只是奴婢去得不巧，那姐妹还有要事，急着出门，奴婢只是放下红豆酥就回来了。”
　　“哦？既然很急，想来十分要紧。”顾彤彤看着有些发白的指甲，泡得太久手都起皱了，“可别因为你耽搁了人家。”
　　“劳娘娘挂心。不过依奴婢看，她的事，已经办完了。”
　　银鸽恭敬的说。
　　薛吟月跪在延寿宫的石板上，在她身前，四个尚宫局的教养嬷嬷一字排开，个个跪得笔直。她的身后，是同她一起进来的，三十几位家人子。
　　宫里不时传来年迈女人的叫骂声和“宝贝儿”“心肝儿”的呼声，薛吟月不知道这是谁，但觉得这一声声，都意有所指，简直催命。
　　她好几次都累得想要坐下去，但是不行。只要她的膝盖稍微偏离直角一点，旁边的太监就会提着拂尘柄砸过来。
　　不止如此，她还看见，刚刚有个家人子真的坐下去时，旁边的太监直接挥了挥手，就出了两个小黄门一左一右将那家人子拉了下去。临走还不忘捂住她的嘴，怕她大叫惊了里面的主人。
　　薛吟月这才是真的怕了。她第一次如此直观的，对于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封建皇权社会”有了真正的了解。
　　她到现在，才对　“只要里面的人说一句话，自己就真的会被处死”这件事有真实感。
　　太医们进进出出，谁也不能得出准确的方案——他们都是治人的，什么时候治过狗？他们是太医，又不是兽医！
　　薛吟月打起全部精神，直挺挺的跪着，听着太医七零八落的说着方案，脑子却转了起来。
　　再这样下去，看来这只“平安”会把所有人都连累死的！
　　虽然眼下太后只是让她们跪在这里，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那不知会丧命还是会重伤的惩罚，只是迟早的问题……延寿宫外的太监们，看她们的眼神已经如同在看死人了！
　　不行，她不能死在这里！
　　她穿越千年，难道只是为了来到这里，为一条狗陪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