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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那一窝山民，楚娉婷扭过头看她，接话问道：“还打算带着他们，回你那个破山沟里？”

　　　　那怎么能是破山沟呢。瞥她一眼，胡满扑闪了几下眼睛，：“大山里交通不便，要想留下的话还得麻烦你。”

　　　　不求回报的事情她从来不做，但是吧，话得矜持。“想请你帮忙留意一下，看哪个村庄地势平坦人口又少，能让我们村的人安顿。”

　　　　此番大难过后，村庄里的人口骤减，官府方面也会留下许多逃难来的难民恢复耕农，她这个要求不过分，无需像楚娉婷开口也是能办到的，但是想要一个好的地段没那么容易。要知道现在这个时代一切都指望着耕地，好的土地能带来好的丰收。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楚娉婷笑了。

　　　　欠一个天大的情谊，与反过来帮助她还了这份儿可大可的情份，楚娉婷更喜欢后者。

　　　　她道：“你放心吧，等我消息。”

　　　　胡满顺势道谢，临别前道：“我病成这样，不能跟着你们返回去。还请你带我向将军请罪。”

　　　　她与众人奉令外出，却不回去复命，这是违反军纪的行为，胡满不是正经官兵，不返回去是不满意大将军？还是无视楚大将军的意思？所以假模假样的解释必须得让楚娉婷带到，多少是个借口不是。

　　　　楚娉婷笑望她一眼，拍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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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45论功行赏

　　　　等在城门附近的二宝也是归心似箭，但有一个不把楚大将军放在眼里的就够了，他的跟着走一趟。

　　　　看两个女孩回来，惊蛰跳下马迎上来，踩在泥窝里，拽住胡满的马缰。

　　　　“姐——”

　　　　你能不能别走。卡在胸腔里的话她听不见。

　　　　胡满对着他笑，伏低身，拿马鞭抽轻轻敲在惊蛰肩上，“去吧，别忘了我跟你的话。”

　　　　回来的路上，她曾过：“机会就在眼前，你有能力也有本事挣出一片天地。”

　　　　“你总要长大，走上属于你的路。”

　　　　“这是许多人都可望而不可即的机会，我也希望你能在军营里出人头地。”

　　　　“待楚娉婷好点儿吧。”

　　　　她了很多很多，也很为他着想，但这些都不是惊蛰想听的。他希望姐姐能与自己一起去边关城。希望她还能像以前一样，能为自己停留。

　　　　胡满走了，带着图娅走了。

　　　　一行人进了边关大营，受到了极其热烈的欢迎，道路两边站着许多神情肃穆的士兵，看着中间儿一行抬头挺胸的人，眼睛里无不是闪烁着艳羡的光。

　　　　他们这些人出去绞杀蛮，走这一趟是镀了一层外金，等着他们的是升官发财，怎么能不让人羡慕呢！

　　　　也确如士兵们所看所想，楚大将军得到消息从帐篷里奔出来亲自迎接。

　　　　看到魁梧雄壮的父亲飞快的走过来，楚娉婷眼眶一热，连忙掩饰着低下头抱拳，单膝跪在地上，“见过将军。”

　　　　军营里不讲亲情关系，她虽然很想喊他一声“父亲。”

　　　　“见过将军——”

　　　　身后跟着的一众人也如她那般，跪倒外地。

　　　　“好好好，”楚大将军连道三声好，弯腰把几乎认不出来的女儿扶起来，目光如炬的将女儿打量个遍，握着她肩膀的手不自觉的抓紧，脸上闪着难言的复杂。

　　　　众人便看到一副铁骨铮铮的汉，也有柔情一面。

　　　　楚娉婷在父亲的注视下，终于是没有忍住，流下一串热泪。粗粝的指腹擦在脸上时，她破涕为笑，开开心心喊了“爹爹。”

　　　　楚大将军大笔一挥，对众人道：“为凯旋归来的战士们接风洗尘。”

　　　　这一天他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形如饿鬼。

　　　　次日一早，惊蛰，二宝，朱修，南河等一众人被聚集在营帐中心，当着全体官兵的面狠狠夸赞了一番，论功行赏。

　　　　惊蛰尚是少年，但出色的表现也不至于亏待他，直接连跳三级，从官兵变成百户长，手下统领百个新兵。

　　　　南河也功不可没，同惊蛰一样，荣升为百户长。俩人被分到一个大营里，能痛痛快快的穿一条裤。

　　　　只有二宝与朱修，一个是书生一个是大夫，有都是年纪轻轻的少年人，在军营里无用武之地。

　　　　楚大将军念出俩官儿来，问他们可愿意。

　　　　二宝很想留下，但胡满不同意，他上前一步先是道谢，然后又帮胡满请罪，讲清楚了，重不能来这事儿。

　　　　楚大将军很大度的挥挥手，“胡姑娘功不可没，既然病了就在家养着吧。”

　　　　他将胡满的事情提了一笔就放下了。私心里觉得她还挺识趣。

　　　　二宝无不遗憾的松口气。也只跟着朱修一样，推辞不大不的官儿，接受了两百两银的嘉奖。

　　　　二宝退到人群中环目四顾，刚才一瞥间，看到有人把李显叫走了，这会儿了也不见他回来。

　　　　………

　　　　“呜呜呜——”被堵着嘴的人呜呜叫着，不想在被套着头，要不然连谁把自己绑了都不知道。

　　　　李显的挣扎有些不自量力，他一座帐篷里，被两人强制着胳膊，麻绳在身上捆了一圈又一圈，胡乱挣扎的脑袋上还是套了一个黑布袋。

　　　　整个人被捆得严严实实往箱里塞，几个身强体壮的士兵抬着就出去了。

　　　　箱被撞的‘咚咚’响。走在一边的士兵怕坏事，弯下腰，悄悄道，“公放心，在下定将您安安全全送回家。”

　　　　箱里两眼一抹黑的李显松弛下来。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要不然谁有这么大的胆敢在军营里绑人？定然是家里人与楚大将军串通好的。

　　　　但是他不能回去。回去之后定然会被严加看管，再也出不来了，他绝对不允许这样。

　　　　然而最担心的还是定亲那档事，离家出走前，母亲就问过他对几个世家姑娘的看法，他也已经十六岁，家里开始为他物色对象，一旦定下反悔可就难了。

　　　　最重要的是不愿意离那个家伙太远。万一自己回家了出不来，那个死丫头凭借一张招蜂引蝶的脸就能吸引来无数烂桃花，光是引人窥探………

　　　　不能想了，不能想了，受不了。

　　　　李显东想西想琢磨了半天，心里乱的很。一边是双亲一边的胡满，他谁都放不下，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逃离这个破箱。

　　　　虽然被捆着但是没被搜身，靴里的匕首还在，他努力扭成一个虾，费了老大的劲儿才从靴里把匕首拿出来。

　　　　与他背道而驰的另一边，楚娉婷也在面对着她的父亲大人，把一路来经历的事情讲给他听。到动情处，忍不住红了眼眶，“给那些死去的兄弟多发点补偿吧。”

　　　　楚大将军点头，抬起一只大掌，在她头顶上摩挲，老生常谈，提起她走时迫切想要寻求的答案，“经历了这么几个月，你还想在建立女军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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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46回家

　　　　楚娉婷垂下眼眸，从前的她肯定一口就能出最心底的答案。现在，她不知道——

　　　　不建立女军队的话，要像父亲的那样，回到家乖乖做个闺中女吗？

　　　　不，她不愿意。的府邸会把她困成一具没了欢愉的行尸走肉。

　　　　可是建立了女军队能干什么呢？蛮的凶悍程度她领略到了，也没有信心能把娇柔的女训练成战士。

　　　　女儿的低落，迷茫，楚大将军都看在眼里，豁然一笑道，“你得到了历练也更加的成熟，比一般的闺阁女不知道强了多少倍，父亲很欣慰。”

　　　　“考虑再三，我同意你建女军。”

　　　　“啊？”楚娉婷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极力反对父亲怎么可能会同意，曾经自己那天真可笑的想法。但还是用希翼的目光看着他。

　　　　“你没听错，”楚晋中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笑道，“但训练出来的女孩儿不是为了上战场，就让她们做你的亲卫军，作为你将来的嫁妆。”

　　　　嫁妆……

　　　　楚娉婷哄然红了脸，惊蛰矫健的身影跃进脑海中，她忸怩起来，女儿的娇羞顿时显露无疑。

　　　　楚晋中欣慰的同时，想起女儿曾经被瞒着俘虏的事情，皱着眉问，“你曾被俘虏的事情可都封了口？”

　　　　只有死人才能封口，他一点儿也不忌讳对方是自己的女儿，反倒希望她能将不该有的心慈手软摒弃。

　　　　闻言，楚娉婷脑海中闪过许多人，她脸色难看的闭上眼睛，沉默了许久才点点头。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没过几天，军营里就掀起一股楚娉婷被蛮俘虏后的猜想。没人敢真的对她指手画脚，流言也只在私底下传，过了许久之后才传到楚大将军的耳朵里。

　　　　“爷爷，喝药了，”胡满推门而入，房间里炙热的空气一下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药味儿，并不那么好闻。

　　　　她皱眉将药碗放下，走过去把窗户推开一条缝，凉凉的冷空气钻进来。

　　　　走到床前看爷爷，发现人还没醒，呼噜声时重时轻。

　　　　爷爷发黄的脸上两颊凹陷，下巴上的胡须全都变成浅灰色，褶皱的皮肤也松垮下来，几月不见仿佛老了十岁。此时看着这样的爷爷，她眼睛里还是止不住的发热。

　　　　不忍心把人叫醒，胡满端起药碗放在屋里的炉上，自己矮身坐在炉旁的板凳上。

　　　　瞅着炉，想起来还是自己让请姑父新做的。

　　　　炉有半米高，整体由生铁制成，底部带腿儿的四方盒上链接着一个直径二十五厘米的铁板圆筒，圆筒上浇灌这半块葫芦形状的长扁圆形。最上面用挖了洞的，宽30厘米的铁板封口，为了使它更加稳定，在铁皮下方接上两根手指部的铁棍。

　　　　顶部之所以用半葫芦状，是为了留出出烟口。

　　　　出烟口上方用铁皮桶套上，几根桶接起来，插到墙壁上挖出的洞，炉里产生的烟就被放出去了。这样就可以在屋里放心的烧炭取暖，兼之做饭烧水两不误。

　　　　“咳咳咳——”

　　　　一阵干咳拉回胡满的思绪，她站起身端着药碗来到床边，“爷爷，先把药喝了吧。”

　　　　胡老爹由她扶半靠在床头，浑浊的眼睛看向满，“把药搁那儿你就出去吧，别被我过了病气，好不容易回来了。”

　　　　“不怕，”胡满笑道，“我比牛犊都壮，跟您呆一块时间久了，不定您还能被我传染，能早日康复呢。”

　　　　她自己的病有一大多半儿都是装出来的，在家呆了两天就全都好了。倒是胡老爹，上了年纪，病情时好时坏，让她忧心不已。“您先把药喝了吧，等喝了要我扶您出去走走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又听到不懂的怪话。胡老爹笑眯眯的摸摸孙女的头，接过碗就把药喝了。

　　　　被扶着走到门口，胡老爹冷的哆嗦了一下，回过头看着铁皮炉，感叹道，“有了这铁炉后，暖和的我都不愿意出门了。”

　　　　白氏正好走过来，闻言道：“听满的吧，整天窝在屋儿里，病啥时候能好啊，你瞅那蹦蹦跳跳的人都不生病。”

　　　　“那照你的，我一老头还得跟那群屁孩的学着呀。”

　　　　“啥你这老头都得跟我僵这来。”白氏一翻白眼儿，扭头走了，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叮嘱满，“你们俩在外头溜达会儿就得了，别真给冻着了，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满表示，无辜躺枪……

　　　　“满啊，又扶着你爷爷溜达呢。”矮媳妇儿隔老远就跟他们打招呼。

　　　　满应了一声。

　　　　矮媳妇走到跟前，又去看胡老爹的脸色，欣喜道：“亲家的脸色好多了，果然是满一回来，啥啥都能好了。”

　　　　“那可不，”胡老爹笑呵呵的道，“就是不知道二宝啥时候能回来，是就这两天儿。”

　　　　两个长辈唠闲嗑儿，周围闲着的人都走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天儿来。

　　　　“外边儿的难民都开始往家乡走了，咱们啥时候回去？”拄着拐杖的老一辈儿大爷，瞅着胡满问。

　　　　胡满超左右看看，周边也没有围着几个人，轻声细语的对老大爷道，“等会儿叫大家伙来我爷爷屋开个会，有些事情要跟你们商量。”

　　　　矮媳妇等不及的问：“商量啥呀？有啥事儿你就做主呗，俺们全听你的。”

　　　　周围的人都跟着附和：

　　　　“是呀，满你啥就是啥，大家伙都指望着你呢。”

　　　　“没有你，我们早跟那些难民一样饿死冻死了，从今往后别人啥样俺不管，我就听满差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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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47捂在心里的难言

　　　　“对老胡一家，我们祖祖辈辈都感谢。”

　　　　胡老爹赶紧制止住大家伙感激不尽的话，“都是一个村儿的人，相扶相助是应该的，以后可别这么了。”

　　　　正听别人没口的夸自己，胡满的衣裳被扯了一下，回过头去一看…

　　　　………是胡有财。

　　　　这人，比她这个风餐露宿几个月的人都憔悴，整个人瘦的皮包骨，穿着厚厚鼓鼓的衣裳显得更加的瘦，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心就没见他松开过。

　　　　胡有财示意满跟他走的时候，她有点不太愿意，默默叹口气，还是走出了人群。

　　　　背后房屋夹角，眼前视野开阔，是个谈话的好地方。胡满也不问，静静的看着他。

　　　　胡有财张了几次嘴，都被她侵略性的目光盯得不舒服而不出口。

　　　　但他在这段时间内领略到时间不等人的真谛。诺诺开口道：“我想请你帮老叔一个忙。”

　　　　胡满“……”

　　　　心里念叨：来了，来了，又来了，每次都是这样的开场白。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胡有财还是自顾自的下去，“黑时日无多了，我想带他回靠山屯，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村民晚些时候回去？”

　　　　正在想黑问题的胡满，顿时有点不太想话，要是没有打算另寻安身之所，难道要为了成全他们的私情，阻挡村民们回家吗？

　　　　没有人盯着，黑一死，老叔会怎么做？一时想不开自杀了，爷爷奶奶下半辈还怎么生活？

　　　　对于胡有财的自私自利只想自己。胡满已经不知道该什么了。也无比的后悔当初帮他们一把，使他们走到今天这个难舍难分的地步。

　　　　真的是自己做错了。

　　　　胡满无奈道：“我不打算再带他们回村了。”

　　　　“什么？”胡有财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吗？那太好了。”

　　　　这样他就可以和黑自由自在的，不用再压制着，自由的穿行在熟悉的村庄里。

　　　　“是真的，”胡满道，“你不用再高兴了，正因为不打算再回去，我才不可能让你们两个单独回村。”

　　　　胡有财脸上的兴奋瞬间垮掉，“为……为什么？你不能再帮我最后一次吗？黑哥他就要死了呀。”

　　　　看他脸上扭曲癫狂的样，胡满感到心惊，正色道，“人总有一死，你看开点。回村的事不用在想了……”

　　　　“为什么？”胡有财打断她，咆哮着，“为什么连你都不肯帮我？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了呀。

　　　　我想陪着他落叶归根，就这么一点的心愿你为什么不肯…不肯帮我。”

　　　　他单手捂着脸，倚在墙上痛哭起来。

　　　　突如其来的崩溃，几乎吓呆了胡满。她有点乱，不知道自己错了什么话，惹得老叔大庭广众之下不管不顾的哭起来。

　　　　不远处就站着一群人，很快就注意到他们。众人当着胡老爹的面不好什么，彼此交换眼神，都在心里琢磨着胡有财跟黑的事。

　　　　还没有逃难的时候，胡有财就带着黑消失了，在出现的时候两人的关系就有点儿……不对劲。

　　　　在庄里住着几个月，胡有财不管外面有多乱，找着机会就背着黑满大街的寻医问药。

　　　　……黑的爹娘都没有这样。

　　　　也曾有嘴长的妇人黑不行了，立马就会死的话，胡有财听到后蛮不讲理的与女人干起仗来。

　　　　整天魂不守舍的，整个人都显得癫狂。

　　　　天底下再好的哥们也没有做到这一步的，然而这都不算什么的话，胡有财每每看向黑时，粘稠的目光也能明一切，庄上的人都不是傻，私底下早就议论开了。

　　　　胡老爹是老了，但也没老到脑还不够使的地方。对于老儿的反常他早就注意到了，但这种事能向谁？捂着都来不及——

　　　　他脑里嗡的一声，眼睛开始发黑，撑着对众人道，“先去……去通知其他人开会。”

　　　　众人心领神会的散开，矮媳妇不放心的扶了他一把，道，“亲家啊，您没事儿吧？”

　　　　老头的脸色实在是太差。

　　　　“没事，”胡老爹摇摇头，闭上发黑的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视线清晰多了。举目看过去的时候就发现满拽着有财走了。

　　　　胡老爹慢慢走回去的时候，一头扎在炕上倒气。

　　　　这把白氏是吓一跳，慌忙站起来，扶着他问，“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哪儿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