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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儿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紧绷着一张小脸，拿手点着头。
　　陆如雪也不急，一手搂着儿子，一手轻抚着他的头发，静等着儿子的回答。
　　“母妃，是不是庭儿进了宫，便可以令母妃安心？”可等来的却不是儿子的回答，而是提问。且一句话，便问到了点子上。
　　陆如雪反而没有去看儿子，而是担头去看了一眼孙妈妈。她之前再三叮嘱过，不让儿子身边的奴才乱嚼舌，可见是有人故意犯了规矩。
　　见王妃看过来，孙妈妈忙上前行礼回话，“回王妃，昨儿郁侧妃借口来看世子爷。奴才担心，所以一时口快，提醒了世子爷两句。奴才僭越，还请王妃责罚。”
　　“嗨！”儿子生在帝王家，太过天真总是要吃亏的。如今她和穆玄阳都要离开，儿子也是时候该知道一些事情了。
　　“孙妈妈提醒的是，不过以后再有这种事，必得先来回报才好。”
　　哪里是孙妈妈不来，昨儿个孙妈妈刚挡下郁侧妃，便来给王妃送信儿。可那会儿王妃正和王爷，红浪翻滚巫山云雨，她哪敢讨那个嫌，坏了爷们儿的兴致。
　　可这话，又不能拿来向王妃解释。好在王妃并没责怪，孙妈妈也只能哑巴吃黄连，认了这个错。
　　得了孙妈妈的话，陆如雪这才看向儿子，“宫里也未必就安全，可是只要庭儿跟着皇祖母，至少比在府里，更能令母妃安心。”
　　既然孙妈妈已经提点了儿子，这方面要多加注意，有些事便也不用再瞒着儿子。陆如雪又和儿子讲了一下宫里可能会发生的危险。
　　庭儿的身上毕竟流着皇族血脉，在这些事上，倒比一般人家的孩子，更为成熟懂事。
　　“儿子记下了。母妃放心，儿子一定会乖乖的跟在皇祖母身边，不做令母妃担心的事。”
　　看着如此懂事的儿子，陆如雪却觉得自己亏欠了这个孩子。让她这么小，就跟着自己担惊受怕。

　　☆、第四百一十八章　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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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儿子同意进宫，陆如雪又多提点了孙妈妈和安妈妈几句。这二人是要陪着世子一起进宫的。
　　不过她这次出门，不打算带着采月。采月还有五个月就要生了，留她在王府里主持大局。
　　并连着采莲也一并留下，采月生产后，内院的事便都交给安妈妈代掌。而采莲代替安妈妈进宫，陪侍世子爷。
　　依着陆如雪的意思，当然是不愿将中馈之事，交托于郁侧妃。
　　所以穆玄阳便以侧妃刚进府，不了解府里诸事为由。依了王妃所请，将府里的中馈等事，一并交到了采月和安妈妈的手上。
　　为着此事，郁侧妃不知又哭了多久，摔碎了多少的杯碗。甚至还跑到王爷面前去哭诉。
　　不过她倒也聪明，并不明说。而是以自己不能相助于王爷，又不能替王妃分忧，心里着实难过，请王爷一并带了她去北境。
　　穆玄阳原就不喜这个女人，见她哭哭啼啼的，又闹到了自己的面前，一怒之下，竟然下令郁侧妃，抄经禁足于“紫荆园”，为大军祈福。
　　等到陆如雪听了消息，郁侧妃已被冰刃，带着几个粗使的婆子，押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样也好，少了侧妃在府里兴风作浪的，采月和安妈妈也可便于行事。
　　这些事基本交待完毕，两位妈妈那里，已经替世子爷打点好了进宫要用的东西。
　　皇后为了让儿子、儿媳放心，甚至派了贴身的女官，和宫中侍卫，来王府接孙子进宫。
　　陆如雪依依不舍的将儿子送上了马车，看着挑着车帘，强忍着眼泪，和自己挥手告别的儿子。陆如雪紧抿着双唇，咬紧了牙关，这才没让儿子看到眼中的泪水。
　　直到马车转过巷口，穆玄阳安慰的从背后，搂着陆如雪的腰身时，她这才忍不住，哭着扑到了夫君的怀里。
　　“庭儿是个乖孩子，母后一定会照顾好庭儿的，夫人放心。”
　　妻子担心，他又何偿不忧心。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过好在儿子是呆在皇后所在的中宫殿。
　　就算有人想算计儿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且他也早早安排了忠心之人，于暗中相护。
　　其实，陆如雪同意皇后的提议，还有另一层深意。儿子进宫，不仅可以摆脱郁侧妃的算计，更可以安皇上的心。
　　穆玄阳领二十万大军在北境边关，坊间又早有传言，说汉王大逆，不遵皇命。就算皇上当时不在意这些传闻，可万一此时，再有人传出什么消息，中伤穆玄阳，只怕皇上不信也会有所疑。
　　庭儿入宫，便可化解这些传言。想穆玄阳只此一子，且又是嫡子，如今汉王世子人在宫中为质，皇上就算对传言心存有疑，至少也会想到此点，印证传言的真实性，不会立刻便拿穆玄阳去问罪。
　　凡天子者，本性多疑。高祖如此，永乐皇上更是如此。
　　送走了儿子，趁着穆玄阳进宫的时候，陆如雪又回了趟娘家太傅府。她此次出门，除了不放心儿子外，更不放心的便是祖父，和两位有孕在身的嫂嫂。
　　为三人请了脉，又拟了方子，留了不少生产时要用的东西，这才回府赶制药丸。
　　直忙到月升中天，穆玄阳亲自来催，这才出了小药房，由着夫君拉着，回了正房去休息。
　　除了汉王府，灯火烛焰闪了大半夜。京中的魏国公府，各房也都点灯熬油的，不得安睡。
　　老魏国公和徐太夫人，禀退了下人，独留了儿子徐辉祖和长媳在上院正房中厅。
　　“辉祖，你此去西北，一定要多加小心。且此仗只许胜，可又不能胜的太快。总要等到汉王那边传了好消息，你才好承上捷报。”
　　这打仗可不只是一味的打赢，就能立功。皇上派汉王去平定北境，却让谷王到南海缉剿水匪，任谁都看的出，是有意想在此战后，立汉王为太子。
　　且这次，是皇上登基后，首次派魏国公去西北。所以为了国公府和皇后的颜面，此仗也必须得胜。
　　可又不能抢了汉王的风头，不过依着魏国公的脾气，也不愿拿着兵将们的性命，为汉王铺路。所以只能先守后攻，暂缓主动出击。
　　“儿子明白。谷王心胸狭隘，又无领军之才，实难堪大宝之位。汉王不仅助皇上登基有功，且心系苍生胸怀天下。此次还有汉王妃，随军同行。儿子必会助汉王一臂之力。”
　　两个外甥，徐辉祖最中意的还是汉王。而且皇后对此也不反对，只是怕谷王心里难过，这才迟迟拿不定主意。
　　不过经此一事后，只要汉王可以顺利平定北境，皇后也不好再沉默不语。到时汉王继太子位，更是名正言顺。
　　魏国公虽要出征去西北，可却为北境而忧。而谷王府内，谷王正对着满府的幕僚、府官，暴跳如雷。
　　“你们，你，还有你，倒是说话啊。平时不是很多主意吗？怎么事到临头了，全都哑巴了。”
　　“王爷还请息怒，请容在下等人好好想想，必能在天亮前，想出万全之策。”说话的人是谷王一位坐上卿，跟着谷王最久。
　　甚至在谷王进京为质时，也一直随王伴驾，所以深得谷王的信任。
　　“佟先生，本王怎能不急。父皇将平定北境的大任，交给了汉王。却派本王去小小的南海，剿什么匪盗。这不是分明更看重汉王，想为他在百官面前，竖立威信。”
　　“只怕等本王剿匪归来时，汉王早已坐上了太子之位。到时一切晚矣。”
　　连朝中百官都看出来，皇上是在为汉王造势。觊觎太子位的谷王，又怎可能看不出来。所以他才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暴躁不安。
　　“王爷，千万不要心急。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冷静。汉王确有领军之才，这一点就算是王爷再不愿承认，那也是事实。”
　　听佟先生还在为汉王说话，谷王差点儿没又跳脚大叫。却见佟先生起身一礼，像是还有后话，谷王这才压下心头火，等着佟先生帮着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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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一十九章　交待后事

　　谷王在府中，与幕僚和府官商量对策，想要借着北境不宁，而一举除掉汉王这颗拌脚石。
　　“不过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汉王再强，也有弱点。而汉王妃，便是汉王最大的弱点。”
　　“当初咱们引汉王妃随汉王出征，不就是为了除去汉王妃，给汉王当头一击。若是汉王因受不住打击而癫狂，那倒也省了咱们再动手。”
　　“再不继的，汉王也必然因伤心过度，而没了打仗的心思。就是勉强到了北境，只要咱们再从中使些手段，让他无功而返。而王爷又能一举剿灭南海水匪，百官必然不再支持汉王，而倒向王爷。”
　　佟先生一脸的得意，除去汉王也许不容易，可要想除去一个女人，倒是不难。他们这些人都是靠着谷王，才能有今日之荣华。若是谷王不能登基，他们便也没了好日子。
　　这些人一开始并没有打算除掉汉王妃，毕竟汉王妃虽是女子，可却是皇上亲封的“第医夫人”一品诰命。真要是东窗事发，他们便有灭九族之危，所以才计划了这么久。
　　可汉王行事，谨慎不说，甚至从不给他们任何可乘之机，这才没了办法，出此下策，拿汉王妃开刀。
　　谷王还有另一层担心，南海水匪，常年盘聚于海中小岛之上，查无可查，只要他们不登岸，任谁也别想将他们剿灭。
　　就算汉王打了败仗，若他也无功而返，两人不过是战成了平手。没了这份功绩，他一样爬不上太子之位。
　　“这有何难。”佟先生早就想好了，近前俯身在谷王耳边耳语了几句，谷王越听眼睛越亮，不停的点头。
　　最后竟然大笑不止，“佟先生好计谋，不愧为在世诸葛。”见谷王狂笑不止，一众府官还有些不知所措，不知佟先生给谷王出了什么主意，竟然让谷王如此心喜。
　　不过主子欢喜，总比爆怒来得要好。至少这些人，又可以向以前一样，继续混吃等死，过他们的太平日子。
　　这一夜，虽有夫君陪在身旁，可陆如雪睡的并不好，断断续续的做了好几个恶梦。
　　甚至一连被吓醒了数次，为了不吵醒穆玄阳，陆如雪被吓醒后，也不敢乱动。由着冷汗打湿了寝衣。
　　看来此番去北境，必然是危机重重，有些事还是早些安排下的好。
　　次日一早，天尚未明，陪着穆玄阳用过早膳，等他出府进宫。陆如雪这才提笔伏案，竟给丈夫和儿子写起了遗书。
　　采月拿着药单进门时，见主子还在桌案前，未曾停笔，不免有些好奇，不知主子正在写什么。
　　可又不敢近前来看，她再得主子信任，也不能逾越了规矩。
　　“王妃，您要的草药，陆峰已全部收购齐全。这是草药单子，请王妃过目。”
　　采月将单子放在桌上，目不斜视的退到了一旁。
　　“你和陆峰办事，我放心的很。单子不用看了，命人将草药装箱，记得加些竹炭在箱子里，告诉陆峰装好的药箱，都用油布搧好，药草最怕受潮。”
　　头不抬，笔不停的，又一连叮嘱了好几件事，这才命采月退下。
　　采月出门前，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王妃今日可要进宫，去看世子爷？”
　　“嗯，早朝后再递牌子。王爷进宫，只怕皇上今日就要下旨，定出征吉时。我昨儿连夜赶制出来一些丹药，也一并带进宫。”
　　陆如雪最担心的就是，万一儿子身有不适，那些御医用药温和，不但看不好病，还容易耽误了病情。所以她将能想到的小儿惊风，脾胃不适等小儿疾病，都按着方子，赶制出了药丸。
　　只要安妈妈她们依着御医诊出的病症，再依她的叮嘱用药，便可撑到她回京，为儿子医治。
　　小孩子难免生病，所以陆如雪再担心，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王妃，您这是在写什么？”见王妃连吩咐着世子爷的事情，都没抬头，采月这才顺势又多问了一句。
　　“没什么，有些事早点记下来，也省得忘了。”遗嘱的事，她不愿告诉任何人。也是免得这些留在京的人，为她担心。
　　采月见主子不肯说，也只得领命下去做事。
　　给皇后、穆玄阳、庭儿和娘家祖父的信一一写好，甚至还给采月和陆峰留了信，将后事全都交待妥当。陆如雪这才感觉，心中没了牵挂。
　　将她的嫁单，和田宅、铺契等文书，连着这些遗书，都装到了一锦匣之内。这才叫了采莲进来，吩咐着她更衣进宫。
　　出门前，将锦匣交给了采月，叮嘱她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得打开这个锦匣。采月有些没听懂，不知主子指的这个“非万不得已”，是指何种情况。
　　可主子进宫不能错了时辰，所以也不好现在就问，便将事情搁置了，等到她再想问时，主子已随王爷出征了。
　　穆玄阳今早进宫前，已知妻子会去给皇后请安，顺便看看儿子。他下了朝，便也进了内宫。
　　陪着皇后和儿子用了午膳，这才和妻子一同出宫。
　　“刚才为夫问过庭儿，他说宫里很好，还劝我这个作父亲的不要担心呢。为夫看，庭儿这孩子的性子，倒是随了夫人多些。”
　　两人坐在马车里，穆玄阳拉着妻子的手，说起了儿子。也是想化解心中的那份不舍，想找个人说说。
　　“为妻倒觉得，庭儿的性子更像夫君多些。坚定隐忍，看着让人心疼。”
　　陆如雪的心中又何尝好受，一想到儿子才三岁多，便要忍受和父母分离的伤痛，不但如此，还强装着坚强来宽父母的心。
　　小小孩子，便能如此懂事，但凡是见了的，必然都替他心疼。所以就连皇后，对庭儿的照顾，不可谓是无微不至。
　　进了王府，穆玄阳这才提起，皇上今日早朝已下旨。明日隅中巳时中，率军出征。
　　皇上还是燕王时，便听了儿子的建议，用了陆如雪当初想的法子，命边境军屯，改种了抗旱的谷物，并建起了粮仓，草料库。
　　所以如今大军出征，粮草的事可以暂缓筹措。为应敌打仗，争取到了不少的时间。

　　☆、第四百二十章　吉凶难料

　　明天上午便要率军出征，陆如雪回府后，想了想还是去了一趟太傅府。请大伯母有空的时候请旨进宫，帮着她多照看一下儿子。
　　“庭儿能得皇后亲自照抚，如雪大可安心。”唐氏是可以请旨递牌子进宫，可她毕竟是外命妇，就算是与皇家攀着姻亲，可先是君臣，后是亲戚，总归是不太方便。
　　陆如雪也没真的指着大伯母能每天进宫，一个月能去看上一眼，她也好放心。
　　又给祖父和两位嫂嫂把了脉。祖父对她此番出京随军出征，还是有些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了好些话。等孙女都一一应了，这才放她回王府。
　　出府前，陆如雪又去向父母辞行。和三位兄长告别。皇上登基，加开恩科，陆崇文正忙着备考，打算一举考中进士。
　　陆崇武尚武，又助皇上登基有功，所以在穆玄阳的安排下，早一步入朝，进了锦衣卫做事。
　　陆崇宇也打算参加乡试。三人虽各有事忙，可还是坚持将陆如雪送出了府门，叮嘱再三，这才看着马车离开。
　　陆如雪回府后，又叫来陆峰，采月就要生了，她本不打算带陆峰去北境，可陆峰和采月都坚持，她身边也实在是缺人，这才点头同意。
　　又叫来采莲，叮嘱她进宫后，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世子爷。特别要小心谷王妃和郁侧妃。
　　当然也包括了两人的娘家、姻亲。陆如雪甚至拿出一张单子，上面全都是要注意的人事，让采莲将单子上的人，都背了下来，这才将单子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该准备的昨天便已准备妥当，今天不过是做最后的确认。可心中的不安不退反增，陆如雪感觉一阵一阵的心慌。
　　想了再三，还是换了衣裳，备了重礼，去了一趟魏国公府。
　　“外祖母、舅母，晚辈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就算没有汉王，咱们也是姻亲，王妃有什么，只管吩咐就是。”徐大夫人听女儿说了不少汉王妃的好话，且之前汉王妃又救过她怀有身孕的儿媳，所以对这位汉王妃，可是很有好感的。
　　“吩咐不敢当，不过是真的有件为难之事，想请外祖母和舅母帮忙。”
　　陆如雪一句话未尽，先给二人服了个大礼。
　　“王妃这是做什么，咱们可是实在的亲戚，有什么话起来再说。”徐大夫人亲自起身，将跪在地上的陆如雪给拉了起来。
　　“是。”陆如雪也知自己这么跪着，怕是没办法说话，只得听命起身。将心中的担忧，一一说了个仔细。
　　“这有何难，我每月初一、十五都要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正好可以去看看世子。那孩子长的即懂事，又讨喜。…”
　　徐大夫人又夸了汉王世子不少的好话，陆如雪见徐大夫人肯应她所请，心中的那份不适，这才淡了几分。千恩万谢后，这才告辞回府。
　　陆如雪前脚刚走，老魏国公便从外院进了内院上房。
　　“汉王妃此来，可是为着汉王爷说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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