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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华穿了一套既不张扬，却透着尊贵的服饰，外披银灰色大氅，肖华对自己的衣着很满意。自从昨日出事到现在为止，肖华还是第一次由衷地微笑，皇甫孝见了心里好受多了，只要肖华能够真心地微笑，说明昨天的那一页也就暂时地揭过去了。

他拥着肖华默默地站了片刻，然后吻吻她的发髻，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两人用完宫里赏赐的早膳，就坐着软轿各处去拜年。首先当然要给皇上拜年了，宫里有规定凡是节日，皇上只许歇在皇后处。

想到要到皇后处拜年，皇甫孝担忧地看着身边的肖华，生怕她受憋屈，实在不想去。但是孝字压死人，不去，实在说不过，只得哀叹一声，无奈地放下轿帘。

　东春宫此时已是门庭如市，前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正是你方唱罢我登场，锦上添花之事人人都争抢着去做。


四十七　　静妃
　

皇甫孝夫妇二人刚刚站稳，就听夏公公尖厉的声音刺耳地响起：“福王、福王妃觐见！”早有引路的宫女在前引领着二人向前走去。昨日二人前来时肖华还没有压力，今日她觉得自己的脚步有千斤重，迈一步就觉得艰难。

皇甫孝好像看出肖华的心思，他伸手拉住肖华的冰冷的小手，肖华心里顿时觉得安定了下来。又什么可怕的，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肖华迈着轻盈的步子，仪态万方地向前走去。

殿内的人听见太监的传诵，都屏息凝视地伸长脖子，想看看昨天颜面扫地的王妃今天是怎样的灰头土脸。可是，当皇甫孝携着肖华来到殿中的时候，所有的人包括皇后皇上在内都傻了眼，他们认为因为昨天的事会战战兢兢的主子，此时正巧笑嫣然，熠熠生辉地站在众人面前，没有半分的憔悴，也没有半分的矫情，令在场的人包括皇上都生出一份佩服来。

当然，肖华的笑容戳疼了某些人的神经，让某些人很不舒服，皇后和太子妃婆媳二人首当其冲。她们现在看见肖华就心烦，没有一点风度，只要是自己不高兴看到的人物一出现就会立马变脸。肖华见了，倒高兴起来，原来自己的情绪也可以左右那些让自己不舒服的人的情绪。

肖华笑靥如花，礼仪周全地陪着皇甫孝给各位在坐的长辈拜完年，得了许多赏赐，更重要的是给众多的长辈留下了好的印象，这比那赏赐更让肖华开心。

如今虽然自己和皇甫孝只是名誉上的夫妻，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影响到皇甫孝在别人心中的形象，他虽然不在乎，她却要在乎他的感受。

接着，肖华把自己给各位长辈准备的礼物都一一奉上，虽然不值多少钱，但是贵在有心，在坐的长辈都开心地笑了，夸赞肖华的董事和乖巧。对那些同辈和晚辈的小孩子，肖华也准备了红包，当这些红包发放到孩子们手上的时候，孩子们都高兴地道谢，孩子的家长见了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看着这些无忧无虑的孩子，让她想起自己前世的那些朋友来，肖华的眼圈红了，皇甫孝立即拉着肖华的手安抚着，他以为肖华又想到昨天的不愉快来！

由于静妃娘娘提前来给皇后拜了年，皇甫孝二人还要到她那里去拜年，于是辞别了皇后和皇上以及众位长辈，二人就来到华贵苑给静妃拜年。

静妃今天较之平常要穿戴的喜庆一些，尤其是头上的凤飞步摇熠熠生辉，灵动非常，把一向显得安静的静妃也衬得活跃了几分，靓丽了几分。

肖华和皇甫孝恭恭敬敬地给静妃行了跪拜大礼，然后拿出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呈上，静妃开心地接受了。静妃知道，这么多年来皇甫孝一直把自己当做亲生母亲一样相待，自己也视皇甫孝为己出，两人的母子情分反而比皇宫后院里其它亲生母子还好上十倍，也难怪皇后要嫉妒静妃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二人又拿出为金蝉公主准备的礼物，是皇甫孝请人在伊犁弄得八音盒。可见，皇甫孝是很宝贝自己的这个妹妹的，其它的公主都没有这个殊荣。

金蝉公主开心地打开八音盒，只见八音盒里小人立即舞蹈起来，还伴随着美妙的音乐，金蝉简直高兴地要跳起来了，她开心地扬起那张莲瓣似的笑脸谢道：“孝哥哥，谢谢你！这是我最喜欢的礼物！谢谢！”说完又对着肖华露出皓月般的齿贝，肖华也报之一笑。

静妃对金蝉说道：“你孝哥哥给你的礼物是独一无二的，出去了别说出来，免得图生是非，知道吗？”窥一斑而见一豹，肖华可以想到静妃母女以往在宫中是如何的步步为营，不觉悲从中来，眼中水雾迷茫，皇甫孝见了心中一叹，不知什么时候肖华才能摆脱那件事对她的困扰。

静妃娘娘对金蝉说道：“你孝哥哥给你这么个好宝贝，还不拿去给那些奴才们欣赏欣赏？”
金蝉知道，这是母亲要和孝哥哥说体己话了，于是开心地和肖华二人打了招呼就下去了。

静妃招手让肖华挨她坐下，拉着肖华的手慈祥地说道：“华儿今天可真漂亮！和我们家的孝儿真是郎才女貌呀！”肖华听见静妃温柔的话语，慈祥的面容，恍惚间觉得回到了小时候，妈妈也是这样慈祥地凝视着自己，可是没等自己长大就走了，不知不觉间肖华的眼泪从眼角溢出，瞬间泉涌而出。

肖华耸动着双肩无声的哭泣着，静妃知道她是想起自己的娘亲了，也陪着流泪。皇甫孝低着头坐在那里心里也不好受，如果自己的母后不死，肖华的娘亲也不会死吧？两个母亲看见自己的孩子成婚了该有多么的高兴呀！

静妃哽咽道：“华儿别哭了，你的娘亲在天上看到你和大皇子成婚是多么的开心啊！其实，当初你的娘亲和孝儿的母后就有这个意思，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就……”

肖华抽抽嗒嗒地问道：“娘娘，我的娘亲怎会和王爷的母后那么熟悉呢？”原主的记忆促使她对以往的事情格外上心。

静妃慢慢地抚摸着肖华被风吹乱的鬓发说道：“其实就是缘分，两个本来不相识的人后来相识了，倒成了无话不谈的金兰姐妹，当时我们三个经常见面，无话不谈，后来……”

静妃有些说不下去了，泪水不断地从眼中涌出，看得出此时的她备受情感的煎熬，痛心疾首。皇甫孝心里的悲伤也不亚于静妃，他知道静妃可能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并且怀疑她是直接的目击者，但是因为某种原因，她不敢说。

皇甫孝能够理解静妃的难处，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没有找静妃了解当时的情况，他知道只要他问，静妃会告诉他，但是那样的话，她就会很危险。为了一个逝去的人而置活着的人的生死不顾，这样的事皇甫孝是做不出的。

静妃稳定了一下情绪抬起肖华的脸颊再次说道：“你我一见如故，说句托大的话，我就是你的长辈。”肖华抱着静妃回道：“娘娘就是肖华的娘亲，真的，我会一直把你当娘亲对待的。”静妃摸了摸眼泪说道：“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既然都拿我当长辈，你们一定要听我的话，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珍惜对方，不要伤害对方，知道吗？切记！切记！”说完静妃殷切地注视着肖华和皇甫孝，见二人都点头了，静妃才如释重负般地靠向椅背。

这些年来，她实在是太累了，明明知道当年的事情是怎样的，可是为了自己的孩子金蝉她又怎能在皇上的面前指正皇后呢？

自己的父亲不过是个侯爷，当时从龙有功，皇上又看上自己的娴熟温婉这才一路攀升成为静妃，自从皇后当权后，自己和皇上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他大概也忘了自己吧？

忘了也好，免得皇后惦记上自己，就让自己的女儿顺利地长大吧！为了自己的女儿已经对不起很多人了，原皇后，肖华的娘亲，还有那些无辜惨死的宫女，但是，谁让自己有个绊脚石……女儿呢？没有她，自己一定会出来指证皇后的，一定会的！

静妃安静地休息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眼睛，她望着屋外远处的山峦悠悠地说道：“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女儿离不开我呀！”肖华见静妃好像魔怔一样，就和皇甫孝静静地退了出来。

皇甫孝拉着肖华的手默默地出了华贵苑。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来，肖华不觉打了个寒颤，皇甫孝连忙将肖华裹进自己的大氅里，见接自己的软轿迎上来，就直接把肖华抱进了软轿。

回到王府正是午膳十分，皇甫孝提议在菊苑用餐，肖华拒绝了，她苦笑着对皇甫孝说道：“王爷，对不起，我不想用膳，只想躺下补个觉，醒了再说吧！”皇甫孝本想留下的，看到肖华实在辛苦，再说自己也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就遂了肖华的愿。

皇甫孝目送肖华进了菊苑，脸立即阴沉下来，他快步走进梅苑，赵侧妃早已候在那里了。她殷勤地亲自为皇甫孝奉茶，然后像条水蛇一样缠在皇甫孝的怀里发着嗲。

皇甫孝的脸色越来越暗，最后他忍无可忍地一把拽下赵侧妃掼在地上，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本王这么多年来对你关爱有加，那里对不住你了？你竟然伙同旁人来摸黑王妃。你大概忘了，你也是王府的一份子，王妃被污垢了，你又会好到哪里去了？好吧，既然你帮助别人来对付王府，从今天起你就在梅苑禁足吧！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离开半步！”

赵侧妃多次想打断皇甫孝的话，可是皇甫孝太强势了，哪有她说话的份？这时，见皇甫孝说完了连忙说道：“王爷，我不是存心的，我也不知怎么了？就胡说说八道起来，求王爷绕了我吧！今后，我再也不敢了！”皇甫孝厌恶地说道：“连自己的嘴巴就管不住的人，说话还有谁会相信？”说完，也不管赵侧妃如何哭闹，大踏步地出了梅苑。

皇甫孝本想再到柳侧妃处去一下，吩咐柳侧妃今后帮肖华分担中馈的，但是实在是太疲惫，只得先回到竹苑。皇甫孝躺在床上，想到两个侧妃都是皇后留在自己身边的密探，虽然这么多年来，她们从来没有背叛过自己，但不代表一辈子不会背板自己。

这一次，皇甫孝就怀疑是皇后指示赵侧妃做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打自己的脸，侮辱肖华，皇甫孝不能原谅。至于柳侧妃，只要她不做对不起自己的事，他会一如既往的好吃好喝地供着她的。

突然间，一个念头闪进皇甫孝的脑子，如果没有两个侧妃该有多好呀！

皇甫孝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自己怎会有这样的想法的？难道自己对肖华的感情到了专一的程度？皇甫孝裂开嘴无声地笑了。


四十八　　　突变　


是夜，皇甫孝静坐在竹苑的春晖堂等待着黎家驹的到来。近段时间不知什么原因每天他都会早早地来到竹苑，和画中的母亲长时间地对视，他多么希望母亲能把答案告诉他呀！

　多年来他没有一刻忘记过母后死时的惨烈状态，她那样的痛苦，美丽的面庞由于疼痛完全变了形，她死时紧紧地抓住还只有十岁的皇甫孝的手，口吐鲜血；她勉强挤出一句话：“不要报仇！”就离开了人世，死不瞑目。

每每想起母妃最后的遗言，皇甫孝就觉得有些心酸，他何尝不知？母后不是不想报仇，而是怕自己为了报仇最后也会尸骨无存，母后这样做是为了保护自己呀！

于是，在他还没有能力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明面上的调查过此事，只是改变了自己的性格，他就是要让所有的人都忌讳他，认为他不学无术，是个无用之人，只有这样太子党才会认为他皇甫孝不会对太子构成威胁，才能避过太子的锋芒，减少太子党对他的迫害。

只是可怜他母后的仇恨这多年没有得到雪耻。母后那么善良，连只蚂蚁就不忍心杀害，却被人活活的下毒，七窍流血而亡。皇甫孝的心抽蓄着，他攥紧拳头，咬紧牙关，觉得不报此仇枉为人子。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黎家驹，昨天他说过今天就会有结果，皇甫孝知道答案就要揭晓了。“进来！”黎家驹推门而入，他身后还跟着个仆妇。他们给皇甫孝见了礼，黎家驹也不说话，只看着身旁的老者。

身旁的仆妇看样子有六十多岁了，背已佝偻，头发花白，看样子日子过得很艰难。皇甫孝盯着仆妇，仆妇也盯着皇甫孝看了良久才失声叫道：“小主子！”她脸色发白，嘴唇哆嗦，老泪纵横，她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小主子，对不起，是老奴没照看好皇后，让小主子受罪了！对不起啊！”

皇甫孝终于认出来了，眼前的仆妇正是母后的丫鬟，后来成为自己奶娘的付妈妈。看着不到五十岁的人成了白头翁，皇甫孝心中不是滋味。他上前扶起付妈妈，让她坐在太师椅上，他亲自为付妈妈递上茶水亲热地喊道：“付妈妈受苦了！是本王无能，让付妈妈遭此罪孽！”

付妈妈低头擦着眼泪，心思重重。

皇甫孝见付妈妈老态龙钟的情形有些于心不忍，吩咐黎家驹道：“给付妈妈安排住处，明天再说吧！”黎家驹准备带着付妈妈离开，付妈妈却跪倒在地哭泣道：“小主子，你就让老奴一吐为快吧！”

皇甫孝再次扶起付妈妈，付妈妈喝了口茶，缓缓道出当年的事情。

原来，田姨娘要嫁给肖健翔时，郑彩秀不甘心和他人同事一夫，求孟佳音出面阻止这场婚事，但是孟佳音拒绝了，郑彩秀怀恨在心，就在点心中下了毒，害死了孟佳音。

皇甫孝有些不相信这个有些牵强的理由，但是付妈妈在孟家多年，服侍自己十年，她的脾性和对自己娘亲的衷心是不容怀疑的，她也不可能说谎。

皇甫孝的心里好像被挖了个大洞，在汩汩地流着血，皇甫孝疼苦地闭上了眼睛！怎么会这样？前些日子不是调查出此时与郑彩秀无关吗？皇甫孝的心剧烈的抽疼着，脸色煞白。黎家驹担心地询问道：“主子，叫太医吧！”

皇甫孝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黎家驹踌躇片刻带着付妈妈离开了！

　哎，两个可怜的人儿，怎么过得这样的不顺呢？黎家驹甚至有些怀疑付妈妈的话，但是主子的事情自己又不敢做主，只得看着主子伤心，自己在一旁干着急。

其实皇甫孝的心中一直怀疑是皇后下的毒，但是多年来苦于没有证据，自己又势单力薄，无法和太子党抗争。他知道当时母后死的时候，肖华的娘亲郑彩秀是最后的目击者，他怀疑过她，但是从来不相信她那么善良的人会杀害母后。

他想报仇，但是不想冤枉好人，更不想枉杀无辜，何况母妃死时的遗言犹在耳旁环绕，可是身为人子，又怎能放弃报仇呢？不报仇他将此生不安。

自己终究抗争不过命运，绕来绕去，结果还是自己最不想知道的答案，难道自己和她真的无缘？

当时他决定娶肖华时，就是因为怀疑肖华的娘亲是杀害母后的凶手。

他知道郑彩秀是最后一个接触母后的人，嫌疑最大。既然肖华的娘亲已死，母债女还，只有把肖华留在身边才能报仇。于是，他通过手段才把肖华娶过来。和肖华成亲后他越发喜欢肖华，不希望肖华是仇人的女儿。

可是，事与愿违，结果往往是不如人意的。

皇甫孝咬紧后牙，锁紧眉头，心里像刀绞一样痛，为母后，也为肖华，更为自己！

皇甫孝猛地睁开眼睛，放开紧握的拳头，他已做好了打算。皇甫孝平复心中的怒气，他跪在自己母后的肖像前，喃喃地说道：“母后，孩儿终于可以为你报仇了！”不知为何皇甫孝此时的声音有些颤抖，心里纠结不堪，身子摇摇欲坠。

良久，皇甫孝才恢复正常，然后磕头离去。

黎家驹见主子出来，立即跟上去试探地提示道：“主子，要不要再去和小菊和小梅她们核实一下？”小菊和小梅是当时服侍孟佳音的侍女，也是最后的目击者，她们应该也很清楚，皇甫孝心中有了打算。

自肖华和皇甫孝交心后，肖华便时时挂念着皇甫孝，真可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可是，一连几天，皇甫孝都不见踪影，肖华表面上镇定，其实早就有点儿坐立不安了。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前几天不是还和自己如胶似漆的一时就舍不得分开吗？是出门了还是出事了？

肖华心里惴惴不安，春雨和肖华相处久了自然知道肖华所想，于是掩嘴笑道：“小姐，既然想知道王爷的去向，不如让奴婢去打听打听。”

正在沉思的肖华一怔，旋即明白过来，脸一红娇喝道：“好你个大胆的春雨，竟敢笑话起我来了，看我不撕乱你的嘴。”边说边站起身来作势要撕春雨的嘴，吓得春雨围着八仙桌转来转去。一时，室内打闹声，欢笑声响成一片。

王妈和几个小丫鬟见自家小姐高兴，也开心的笑了。整个菊苑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连带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都比往日娇艳了许多。

打闹完毕，肖华斜着一双迷人的杏眼，忍住要爆笑的表情对春雨说道：“怎么？去……打听打听？”春雨像得了令似的开心的去了。

肖华托腮坐在菊苑的凉亭里等着春雨的消息，说不出的惬意。

可是等了半柱香的功夫，还是不见春雨的影子，肖华有些着急，惊慌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