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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九弟妹！快点过来！”六少夫人忽然招着手，高声地叫钟未央。她的身边正坐着一个看上去有九十高寿的老太太。老太太身上穿着红色绣福字的衣裳，脸上的笑容充满了长辈的慈祥，看六少夫人对老太太的那个殷勤的态度，显然这个老太太是德高望重的人！
　　　　之前，钟未央进来时，因为屋里的人实在是多，所以她压根没发现六少夫人！这会子，钟未央不再耽搁，笑着走了过去。徐嬷嬷一直在扶着钟未央，很是小心。
　　　　“九弟妹，快喊一声‘堂叔祖母’！堂叔祖母她老人家常年在庵里与菩萨相伴，想见她老人家一面，可真不容易呢！”六少夫人笑颜灿烂，说得津津有味！
　　　　“堂叔祖母！我是小九的媳妇。”钟未央在徐嬷嬷的搀扶下，福了福身。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目光深邃地打量着钟未央。
　　　　六少夫人连忙又朝老太太说道：“您老人家还是第一次见我这九弟妹吧！看着喜不喜欢？”
　　　　“你们都很好！”老太太既慈祥爱笑，又惜字如金！她的目光却依然盯在钟未央的身上。
　　　　六少夫人像个花蝴蝶一样，左飞飞，右飞飞！她立马又走过来，凑到钟未央的耳边，嘀咕道：“九弟妹，你可千万别错过了好机会啊！我告诉你，我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我去庙里求签，和尚偏说我怀的是女儿！我可气死了！后来，堂叔祖母把她的佛珠戴到了我的手上，并且还每天帮我在菩萨面前祈祷，所以啊，我就生出儿子来了！哈哈！还连续生了好几个！可都是堂叔祖母的功劳！我只要每个月添香油钱就行了！”
　　　　六少夫人最得意的事，就是她连续生了四个儿子！全是儿子！
　　　　一听这话，钟未央却感觉不大好了！一股子“神婆”加“骗子”的气息扑面而来！
　　　　神婆说的话，钟未央可不敢相信！孩子是男是女，从一怀上就注定了的，连现代科技都不能转换男女的染色体，何况仅仅存在于想象中的菩萨呢？
　　　　六少夫人说得神乎其神的，钟未央但笑不语，装作腼腆的模样。
　　　　这时，老太太从自己的手上退下了一串旧的佛珠，对钟未央招了招手。
　　　　钟未央克制了自己的假笑，显得诚实、礼貌和腼腆，尽管心生反感，但还是走近了几步。
　　　　老太太亲手把佛珠戴在了钟未央的左手手腕上，又微笑地拍拍钟未央的手背，和蔼地说了一句：“好孩子！保佑你生个儿子！”
　　　　六少夫人在一旁笑得十分得意，一副“九弟妹，你捡到绝世宝贝了”的表情！
　　　　钟未央丝毫没有得意，她先是道了谢，然后笑着告辞道：“六嫂，你陪着堂叔祖母吧，我先去看看十妹妹。堂叔祖母，我等会儿再过来陪您说话！”
　　　　老太太微笑着点点头，没有为难钟未央。
　　　　钟未央一转身，就立马在心里说：我一定离你远远的！果然，人不可貌相，面貌是很有欺骗性的！表面上德高望重的老人，其实不一定就真的可信！
　　　　钟未央回到钟太太身边，跟钟太太耳语了一番。
　　　　钟太太摇了摇头，告诉道：“你不要心思太重，不用想男和女的事！你上次动胎气，太医不就说你是心思太重了吗？多生几个孩子，什么都有了！不用怕！”
　　　　钟未央凑在钟太太的耳边，嘀咕道：“别人总是对我说这些话！我自己并没有胡思乱想这些事！”
　　　　找个去净房的机会，钟未央毫不留恋地把手上的佛珠取了下来，交给了徐嬷嬷收着。
　　　　重新回到司徒玥音的闺房里之后，钟未央带恩姐儿去司徒玥音身边，抓空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跟钟太太一起去花厅赴宴了。
　　　　下午，钟未央和钟太太都没再去瞧热闹，而是在平蒙院里闲坐、说私房话。恩姐儿也没再出去，坐在书房里继续写她的“寒假作业”！目前，小家伙完成的作业数量，距离夫子的要求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是小家伙写字很努力！并不偷懒！写得满头大汗！而且，写了一会儿之后，小脸也被墨汁给糊黑了！
　　　　——
　　　　今晚，司徒明回来得很晚，而且喝得满身酒气！不过，他念在钟未央怀孕爱吐的份上，没有像以前那样故意趁着酒味浓而去吻醒钟未央！他先去浴房沐浴了，才去床上。
　　　　可是，当他靠近时，却意外地发现钟未央正睁着圆滚滚的眸子在看着他，这么晚了，还没有睡觉！而且，钟未央看上去不大开心，准确来说，她是有点心烦气躁的样子。
　　　　“怎么了？阿川！”司徒明伸手去摸钟未央的额头。
　　　　钟未央眉头微蹙，抓住司徒明的右手，放到自己的心口上。“这里不舒服，像个热蒸笼！烧心的感觉！”
　　　　司徒明立马换了一副表情，目光定格在了钟未央的脸上，严肃地问道：“你今天出去了？”
　　　　“嗯！”钟未央点头，老实地答应着。
　　　　事实上，司徒明今早嘱咐过，让钟未央不要出去！他主要是担心钟未央出去见客会太累。
　　　　“你在宴席上吃什么了？”司徒明倒是不担心钟未央会喝酒，但是他担心：钟未央是不是吃了别的不该吃的东西了？或者，吃东西吃多了！
　　　　以前，钟未央就出过类似的情况，吃多了肘子，结果晚上就说心口难受，睡不着觉！
　　　　司徒明把手掌放平，从上往下滑动，一下一下地帮钟未央抚着心口，让她心里的火气退下去。
　　　　“我不该多吃了几个粉丝蒜蓉蒸的扇贝。”钟未央平躺着，把手放在肚子上，闷声闷气地认错：“里面还可能放了姜汁。当时，我和娘在一起，她见我胃口很好，就很高兴，我为了让她高兴，就多吃了一点！”
　　　　司徒明抬起手，捏了两下她的脸，以示惩罚！然后，继续耐心地帮她顺着心口。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钟未央终于表示道：“已经好多了，不烧了。”并且，她闭住了眼睛，像是想睡觉了。
　　　　“阿川……”可是，司徒明的心情却已经有了新变化！他的嘴唇贴着钟未央的耳垂，低沉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嗯！”钟未央很果断地答应了一声，答应得很响亮，不过，并没有睁开眼睛。她确实犯困了！
　　　　“阿川！阿川！阿川！阿川！阿川！”司徒明却又唤她，而且不依不饶地一声接着一声。
　　　　钟未央不禁觉得疑惑，她转过脸，睁开眼睛去看他。目光对视，她发现他的眼睛里正散发着让她格外熟悉的亮光！亮得像狼一样！
　　　　司徒明此时的气息已经变了，时而轻，时而重，时而急，时而缓，眼神像醉酒后的迷离、不清醒，亲吻着她的侧脸，亲吻得流连忘返的同时，把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无声中移到了她的衣裳领口，无声地解开一颗衣扣……
　　　　钟未央睁着眼睛，看着他的眼睛，未知可否，没有阻止。
　　　　可能，这种迷恋比美食更有诱惑吧！
　　　　——
　　　　第二天上午，钟未央在和恩姐儿一起吃苹果的时候，忽然又想起了昨天的事。
　　　　她闲话家常般地问道：“孙嬷嬷，昨天路过红梅林的时候，我看到一个长得不像汉族人的女子，她还大着肚子，她是谁？”
　　　　孙嬷嬷只思考了片刻，就很肯定地答道：“那是生婉姐儿的维姨娘。”
　　　　孙嬷嬷只答了这么一句。至于多余的话，她一句也没说！
　　　　其实，钟未央还想听更详细的人物介绍！
　　　　钟未央忽然忍不住笑了笑，她瞬间想到了上次别人诬陷她的事！上次府里的谣言是这么说的：九少夫人收买婉姐儿的姨娘去害大少夫人！
　　　　谣言真是滑稽又搞笑！居心不良的人只要捏造出一句话就行了，丝毫不用求证：逻辑上是否行得通？
　　　　因为每次的家宴和去青梅院请安，府里的小妾都不会出现，所以钟未央对府里的小妾很陌生，有些甚至连面都没见过！至于维姨娘，她昨天也是第一次见！
　　　　“嬷嬷，你记得你上次说过，婉姐儿的姨娘很得宠？是吗？”钟未央把目光转向赵嬷嬷，露出思索的表情，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是的！”赵嬷嬷立马来了精神，点头答道：“是世子爷的后院里最得宠的！而且维姨娘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了，先是生了婉姐儿，八岁，然后生了莘哥儿，三岁，现在怀的是第三个了！”
　　　　“最得宠的？”钟未央呢喃了一句，目光露出疑惑，得宠到了什么程度呢？难道她的风头已经盖过了大少夫人？
　　　　虽然疑惑，但是钟未央并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来，她想起了国公府那湖里的天鹅和鸳鸯，在很多人的眼里，那可是世子司徒春爱妻子的象征！男子都喜欢左拥右抱的么？
　　　　一会儿“司徒春”，一会儿“司徒明”，两个只有一字之差的名字，像篮球一样在钟未央的脑海里弹来弹去，危机感油然而生，钟未央忽然觉得自己的头很疼，干脆闭住了眼睛，抬起左手揉着眉心，蛮横地阻止自己去胡思乱想！
　　　　“少夫人，有没有不舒服？”赵嬷嬷很是紧张，一看钟未央的样子，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没事。”钟未央轻描淡写地答应一句，不再去动瓷盘里的苹果，她早已经丧失了吃东西的胃口。
　　　　恩姐儿坐在一旁“咔擦、咔擦”地咬着果子，同时，用干净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钟未央。小家伙还不懂女人的心思！清醒的女人一旦遇到了爱情，就会拒绝背叛和别人的觊觎！“御夫之术”，这种武功是需要花一辈子去修炼和琢磨的！而且，它没有给人任何中途休息的机会！
　　　　钟未央刚才思量的是：司徒明的亲兄弟没有一个是专情的人，司徒明真的能出淤泥而不染吗？会不会慢慢地发展成“近墨者黑”呢？
　　　　钟未央这会子的心理很矛盾，她相信司徒明喜欢她，但是她又不敢盲目地去相信司徒明！可能是因为昨天维姨娘的美貌和独特气质刺激到了她，她心里的危机意识便像一个炸弹被点燃了引线，于是爆发了她的胡思乱想！毕竟，没有人的美貌可以持续到老，别人会老，自己也会老，女人怕老，男人却不怕老！老男人照样可以娶满后院的小妾，然后左拥右抱！
　　　　钟未央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如果再想下去，恐怕她今晚做梦都会报复司徒明的，即使睡着了，也可能会不自觉地抓住他的手，然后在他的手背上狠狠咬几口！幸好，目前一切还只是假想！
　　　　忽然，她感觉到嘴唇碰到了凉凉的东西，一睁开眼睛，看到恩姐儿正举着一小块苹果来喂给她吃！钟未央张开嘴巴，接受了恩姐儿的馈赠！苹果很甜，忽然她感觉自己的胃口又回来了！
　　　　－－－－－－题外话－－－－－－
　　　　生日快乐！

☆、222。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

正月二十三，是司徒玥音三朝回门的日子，她将带夫婿欧阳彦回娘家来认亲戚。
　　　　这又将是一次家宴，钟未央照例打算去参加。
　　　　可是，今天一大早，平蒙院的门口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求求你们了！先让我进去，进去等，行不行？”一个已经不年轻的女人，但有着不一般的姿色，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她双手发抖地往每一个守门婆子的衣兜里塞钱，又低声下气地恳求着，目光左顾右盼，还又回头去看身后，似乎很怕别人看见自己！
　　　　她是一个人来的，身边一个丫鬟也没有！可是，看她的穿着打扮，又不像是一个仆人，因为仆人不会敢往鞋尖上缝葡萄大的珍珠！
　　　　“不行！我们只能帮你去向赵嬷嬷通报一声，没有赵嬷嬷发话，我们可不敢让你进门！你再耐心地等一会儿吧！去传话的小丫头估计很快就回来了！”守门的婆子们笑得露出满口的大牙，满意地伸手去衣兜里摸着铜钱，暗暗地数了数，心里头乐开了花，嘴上却不松口，很狡猾，把理由说得冠冕堂皇的！总之，钱照收，不管事情办得怎么样，反正只要是进了她们兜里的钱，就是她们的了，就像山珍海味进了嘴里，休想让她们吐出来！
　　　　“求你们了！好大娘们！好婶子们！让我进门去避一避吧！免得外人看见我在这里。”那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先用软话求情，一见婆子们脸上有些犹豫的神色了，她连忙动作敏捷地就要挤进门来！
　　　　那些守门的婆子们愣了一下，然后粗鲁地伸出粗壮的胳膊，一拥而上，一起用力地把那个妇人推在门外，不准她进来。她们沉下脸来，翘起嘴，没好气地数落道：“水姨娘！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亏你还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能故意为难我们呢？我们虽然只是几个看门的下人，可我们也是懂规矩的！”说完，婆子们扭了扭水桶腰，撇了撇嘴，又斜视了水姨娘几眼，只字不提刚才那钱的事！
　　　　这个水姨娘不是别的什么不相干的人，她正是十小姐司徒玥音的亲生姨娘！
　　　　小妾就算生了孩子，也不能称作那孩子的正经亲娘，正室夫人那个嫡母才是庶子女的名正言顺的母亲！
　　　　至于庶出孩子实际上与生他们的姨娘是什么样的感情，那就要看嫡母的手段和打算了！比如：钟太太就可以让庶子女们一个劲地巴结她这个嫡母、亲近她这个嫡母，并且只跟生母保持客气的关系。
　　　　在推搡中，水姨娘急得满头大汗，却又拿这些婆子们没有一点办法！
　　　　……
　　　　内室里，赵嬷嬷皱着眉头，进来禀报道：“少夫人，十小姐的姨娘在咱们院子的门口，说是想见您。”
　　　　在赵嬷嬷眼里，这个水姨娘的出现真是莫名其妙的，相当地不识时务！钟未央虽然与十小姐司徒玥音交好，但是这跟那个叫水姨娘的小妾有什么关系呢？不得不说，赵嬷嬷的心里对小妾是怀有很大敌意的，从钟家的小妾扩展到了所有的小妾！
　　　　钟未央正坐在梳妆台前挑今天要佩戴的首饰，专挑那种既精致又轻巧的，她很怕戴那种很沉重的首饰，讨厌那种压得头皮发麻的感觉。一听赵嬷嬷的话，钟未央也有些疑惑，因为她以前并没有和那个水姨娘打过交道，甚至司徒玥音从未在她面前提过这个人。钟未央拿起一个赤金的凤钗，放到梳妆台上，头也不抬地问道：“她来找我做什么？”
　　　　语气并不热情！国公夫人是她的亲婆婆，国公夫人后院里的那些小妾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对那些人丝毫不感兴趣！如果她跟水姨娘走得近，岂不是打了国公夫人的脸？钟未央还不至于这么的糊涂和好奇心泛滥！不至于连敌我阵营都分不清楚！
　　　　赵嬷嬷走过来，拿起半月形木梳，帮钟未央梳理长发，语气也不热络，回答道：“我还没出去见她，听传话的小丫鬟说，那个水姨娘说是为了十小姐的事来找您！”
　　　　钟未央又从首饰匣子里挑出了一对精巧玲珑的月牙形玉梳，对赵嬷嬷说道：“我不见她。让清江去跟她说一句话，告诉她，今天是十小姐回娘家的好日子，如果真是为了十小姐好，就请离开，安分守己，不要节外生枝。”
　　　　赵嬷嬷又嘀咕一句：“她这样赖在咱们的院门口不走，若是让外人看见了，又不知要惹出什么闲话来呢？”说完，她不高兴地撅起嘴，脚步匆忙地出去吩咐清江去了。
　　　　过了一会儿，赵嬷嬷又进来了，捏着两个拳头，涨红着脸，粗声粗气地说道：“没想到，那个水姨娘是个会撒泼的！清江让她走，她就扯住清江，要往院子里冲，我看着生气，就让婆子们强行把她送走了！她敢这样耍赖，估计就是算计着少夫人你对十小姐心软，不会去元嬷嬷那里告状，所以她才这样！我最看不惯这种故意要挟的人！”
　　　　钟未央没再提水姨娘，显然对她没兴趣。挑好了首饰，钟未央吩咐赵嬷嬷给自己梳发髻，又吩咐如许去看看孙嬷嬷把恩姐儿打扮好了没有。
　　　　——
　　　　同一时候，五少夫人正在屋子里发飙，因为楚姐儿拿了一个让她非常讨厌的东西出来！
　　　　五少夫人朝楚姐儿的乳娘瞪起眼睛，竖起眉毛，像审问间谍一样地问道：“谁叫你带楚姐儿去见那个人的？嗯？你好大的胆子！”
　　　　乳娘吓得瑟瑟发抖！风嬷嬷得了五少夫人的眼色，立马心领神会，二话没说，走上前去，对着乳娘的脸就抽了一耳光！“啪”的一声，格外响亮！
　　　　楚姐儿发怒了，把手里的珍珠小荷包砸向风嬷嬷，尖着小嗓门喊：“坏蛋，不准打！”意思是，只能她打，别人不能打她的乳娘！
　　　　那个用珍珠串成的精巧小荷包正是引起五少夫人发飙的罪魁祸首！
　　　　五少夫人一看见那个东西，就来气，走过去，狠狠地对着那个珍珠荷包踩了几脚，把华丽的珍珠踩成了一副狼狈相！
　　　　楚姐儿一见她心爱的小玩具被糟蹋了，立马张开嘴，扯着嗓子大哭起来！
　　　　已经不能用热闹来形容这个气氛了，此时的屋子里简直是吵闹不堪！楚姐儿的小魔音格外刺耳！像是要把屋顶要掀翻一样！
　　　　五少夫人又一脚把那个珍珠荷包给踢飞了，然后转身抱起女儿来哄。风嬷嬷把乳娘拉出去审问去了！
　　　　风嬷嬷：“什么时候的事？莲姨娘是在哪里见到楚姐儿的？”
　　　　乳娘低着头，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