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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自个喝酒抽烟，可别带坏儿子。”
　　“你懂什么，我这是在培养儿子的酒量，以后出社会了，男人不能喝可不行。”
　　那些话言犹在耳，可人却不在了。
　　陈观眼眶微涨，隐隐有湿意。他偏头，深吸了口烟，一时被呛到。
　　他低声咳嗽起来，压抑的，克制着。
　　作者有话要说：　　陈观算是我目前写的男主中最平凡的了。


第三十章　
　　陈父出葬的那天，天色阴郁；　空中飘着淅沥小雨。
　　陈观他父亲兄弟手足不多；　唯有一个亲弟弟。但这弟弟平时不着边际；　成天游手好闲；　陈父为此没少骂过他，兄弟两关系也不大好。然而自打陈观父亲出事以来；　这些日子陈观小叔忙前忙后；　倒是替陈观分担不少。除了陈观小叔外；　何哥倒也来看过几次。
　　火葬场里，灰黑色的烟雾在细雨中腾空散开。
　　陈母伏在陈观肩上哭得泣不成声，这几日陈母茶不思饭不想；　整人个看着清瘦了不少，面无血色，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多岁。
　　陈观小叔领了骨灰盒过来；　劝说了句：“嫂子；　别哭了，大哥这去都去了。”
　　闻言；　陈颜眼底的泪珠瞬间就落了下来。
　　一行人从火葬场出来；　又乘坐大巴车将陈父的骨灰送回乡下的墓地里。这么来回折腾；　等回到河源镇；　已是晚上七点。
　　陈母没什么心情下厨；　陈观上外头快餐店打包了两三样饭菜回来。陈母吃了小半碗饭，便说累了，要回房休息。
　　陈颜看着陈母上楼；　眼睛红红的，低声喊了句：“哥。”
　　陈观埋头扒拉几口饭，面色未变：“吃吧，吃完晚饭，我等会送你到车站。”
　　陈颜捏着筷子，吞吞吐吐道：“哥，我不想回去念书了，反正我也念不好。”
　　陈观扒饭的动作一顿，他抬眸看了陈颜两眼，不容置喙道：“高中念完再说。”
　　陈颜还欲再说。
　　陈观冷声道：“行了，先吃饭。”
　　陈颜吃完晚饭后，回房间收拾行李。
　　陈观在楼下等她，抽了根烟。陈父这次出了事，倒是赔了三十来万。当初陈父买这套房子，还向郑叔借了十来万。这么一算，倒也没剩多少钱。
　　陈观拧着眉头，将烟头在水泥地上揿灭。
　　“哥。”陈颜背着书包，站在楼梯上。
　　陈观偏头：“收好了，走吧。”
　　……
　　自从那条信息后，陈观再没联系过她。程息这几日心不在焉，上课频频走神。这周五语文课下课后，被老肖叫到办公室。
　　老肖拿着水杯：“程息啊，你这几天上课状态不太对啊？”
　　程息规规矩矩地站在桌前：“老师，我……。”
　　老肖微抬手，笑笑道：“别紧张，老师找你来，不是要批评你，就想问问，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
　　程息这才明白老肖的意思，她道：“老师，我没什么事儿，就是最近学习太晚了，上课才走神，下次不会了。”
　　听了这话，老肖倒也没多说什么，叮嘱了她几句勤奋学习是好事，但也注意要劳逸结合之类的，便放她回教室。
　　程息回到教室，心里莫名腾起一股焦躁。她摸出手机登上企鹅号，见赵鸿风在线，便给他发了条信息。
　　小橙子：“陈观今天来学校了吗？”
　　等了一分钟后，才收到赵鸿风的回复。
　　你小赵哥：“他退学了，这事你不知道？”
　　程息脑袋一片空白，握着手机直发愣。
　　你小赵哥：“观哥他妈前两天人不舒服，观哥带去检查，检查结果不太好，需要动手术。你说这都什么事？要我是观哥，早就承受不住了。”
　　你小赵哥：“程妹妹，你还在吗？”
　　手机嗡鸣震动，程息回了神，抬指在手机键盘上动了几下。
　　小橙子：“在哪个医院，你知道吗”
　　你小赵哥：“就市医院。”
　　小橙子：“好。”
　　这边赵鸿风同程息聊完，也给陈观拨了通电话：“阿姨怎么样了？”
　　陈观靠着窗户：“刚睡下。”
　　赵鸿风道：“明儿是周六，我去帮你？”
　　陈观笑了下：“不用，这两天也没什么事。”
　　赵鸿风欲言又止：“那个……”
　　陈观从兜里掏出包烟来：“有事就说。”
　　赵鸿风：“你退学那事儿，我跟程妹妹说了。”
　　陈观点烟的动作一顿，继而含糊嗯了声，听不出多大情绪。
　　赵鸿风皱眉：“你今后什么打算？”
　　陈观吐了口烟圈，窗外细雨绵绵，他轻描淡写：“跟我舅出海。”
　　赵鸿风叹了口气：“你没在学校，我这念着也没什么意思。”
　　闻言，陈观笑笑，倒也没多说什么。
　　周六早上，程息六点半就起床，洗漱后便到汽车站去。
　　从河源镇到龙江市大概四十来分钟的车程，程息上了车，车上没几个乘客，离第一班汽车出发，还有半个小时。
　　程息坐在车上，这期间陆陆续续又上来几个乘客。好不容易捱到七点半，司机这才把车开了出去。
　　这一路上，程息心情很乱，猜测陈观退学的原因，脑海里思绪万千，越想越觉得头昏脑涨的，干脆阖眸补眠。
　　等到了车站，程息下了车，又转乘公交车到市医院。她昨晚同陈颜聊天，已问清楚陈母所在的病房。
　　。。。。。。
　　病房里。
　　陈母吃完早餐，陈观将打包盒收拾到袋子里，刚出了病房，就和程息迎面碰上。
　　程息微怔：“你……。”
　　陈观拎着袋子，也有些意外，他微扬眉：“怎么上这儿来？”
　　程息盯着他，闷不做声。
　　陈观很快就回过味来，他走远几步，将塑料袋扔到垃圾桶里，又折回身去牵程息的手。
　　程息冷脸拍开他的手。
　　陈观垂眸看她一眼，忽的一笑，说：“找个地方谈。”
　　两人走到楼道里，陈观还握着她的手：“听到消息了？”
　　程息倏地抬眸看他，眼睛隐隐泛红。
　　陈观唇角微翘：“哭什么？”
　　程息吸了吸鼻子，陈观低声叹了口气，掌心贴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在胸前：“不就是退学，不是什么大事。”
　　程息抬头，闷声道：“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陈观自嘲地笑了笑：“这不是正琢磨着该怎么跟你说吗？”
　　这时楼道口的门被推开，男人手上拿着烟和打火机，显而易见是想在这抽根烟，目光落到他两身上，微微一笑，有些意味深长。
　　程息脸色微红。
　　陈观倒若无其事，拉着她往楼下走。
　　两人出了住院部，陈观给陈母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句便挂断了。
　　陈观把手机揣在兜里，说：“先带你去吃早饭。”
　　程息愣了下：“你怎么知道我没吃？”
　　陈观倒没回答这一茬，将程息领进医院旁边的一家面店。
　　两人各点了份面，中途时，陈母又打来了个电话，陈观道：“行，我等会就回去。”
　　程息拿汤匙舀了一口面汤：“你有事就先去忙，我等会自个坐公交去车站。”
　　陈观看她一眼：“没事，等会先送你到车站。”
　　程息怕陈母等会有急事，匆匆吃完了面条。
　　两人上了公交车，这个时间段，公交车上没什么人，稀稀落落坐着几个乘客。从市医院到车站也就十来分钟的车程，很快就到了汽车站。
　　两人下了车，陈观没有先走的意思，送她上了汽车，看着程息在位置上坐下，他这才走到收票员面前。
　　收票员是四十来岁的妇女，河源镇的汽车，大多数收票员都是妇女，靠着这份工作，赚点零花钱花。
　　陈观抬手指了指程息，那妇女扫来一眼，继而陈观从兜里掏出钱拿给那位妇女。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一万多字，校园部分就能结束了。


第三十一章　
　　连接几日都是阴雨绵绵，空气潮湿温润。
　　何晓晓趴在桌上；　半阖着眼眸；　嘴里絮絮叨叨抱怨道：“这高三生活真不是人过的！我妈以前都不管我的成绩；　到了高三；　成天在我耳边念叨着高考高考，我都快烦死了。”
　　说了半天；　没人搭腔；　她歪头。程息拿着笔；　一脸认真地订正英语试卷。
　　何晓晓叹了一口气，挨近程息几分：“哎，息息；　你到时候要考哪个地方的？”
　　程息写字的手微顿，继而道：“再看吧。”
　　何晓晓一手撑着额头：“高考结束后，你肯定是在别的城市上大学啊；　到时候你和陈观怎么办？”
　　程息放下笔；　眉头微微蹙起：“我也不知道。”
　　两人说了几句，上课铃响起。
　　晚自习结束；　将至十点。高三后；　晚自习时间较以晚多加了两个小时。
　　程息回到家里；　程母正在给她煮宵夜：“先把面吃了；　再回房。”
　　自从上了高三后；　程母对她的管教倒是越加严格了，每回考试都会过问她的成绩，在班级的名次；　偶尔她成绩稍微掉了几分，就会惹来程母的一番念叨，程息有时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心情不佳，面吃了几口，就搁下筷子。
　　程母见状，问：“煮的不好吃？”
　　程息：“我不饿，妈，我先上楼了。”
　　程息回到房间，书包随手扔到床上，人也跟着躺上去。脑海里浮现何晓晓的话：“到时候你到别的城市上大学，你和陈观怎么办？”
　　自从陈观跟他小舅出海后，两人的联系就渐少，偶尔她遇上事情想同他说，打电话之前都会再三思考，怕他这会也许正忙事儿，不敢打扰他。
　　程息闭着眼睛躺了会，眼皮子有点沉，快睡过去时，这时手机嗡鸣震动起来。她迷迷糊糊摸过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备注名，眼睛一亮，按下接听键。
　　“喂。”她声音透着刚睡醒时的暗哑。
　　陈观挑了眉梢，问：“睡着了？”
　　“没。”程息坐起身来，清了清嗓子。
　　陈观淡声道：“要真困，就去睡。”
　　程息急急道：“不要。”
　　那端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
　　程息脸颊微烫，随口抱怨了句：“我们都一个月多没见面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夜色沉郁，万籁俱寂。
　　天边一弯月亮高悬，月色澄明，海面波光粼粼，似撒了一地的银光碎纸。
　　陈观吐了口烟圈，他半开玩笑道：“想我了？”
　　那端端含含糊糊一声嗯，低如蚊吟。陈观眉眼疏朗，温声道：“还有一周就回去。”
　　程息语气轻松：“真的　？”
　　“真的。”他弹了下烟灰，“这下开心了？”
　　“嗯。”
　　两人又说了两句，顾忌她明天还要早起上学，陈观也没说太久，便挂了电话。
　　……
　　周二那天，学校组织高三年段到市里体检。
　　七点半时，校门口就停了几辆大巴车。程息同何晓晓上了车，找了个两人座的位置。
　　何晓晓叹了句：“真是想不到，还差一个月，我们就要高考了。”
　　程息看了眼窗外，也觉得时间过得有点快。
　　何晓晓见程息眉眼带笑，说：“你这周心情倒是挺好的？”
　　程息歪头看她：“有吗？”
　　何晓晓重重地点了两下头：“有的，是有什么高兴事？”
　　程息面色自若：“没有啊，就是他快回来了。”
　　何晓晓抬手揽着她的肩膀：“哎呦，难怪你这一周都是笑脸，原来是小情人要回来了？”
　　程息看了眼坐在前座的老肖，低声嘱咐道：“你小声点。”
　　“安啦，老肖听不见的，不过息息，你是真喜欢他啊。你质检成绩年级排名第五名的时候，我也没见得你这么高兴。”
　　程息：“你不懂。”
　　何晓晓打趣道：“那当然，谁让我孤家寡人一个呢。”
　　等到了市医院，乌泱泱的一大片人排着队，一个个项目体检过去。等到结束，将近十一点。
　　为了体检早上都空着肚子，这会儿体检完，何晓晓同程息到市医院附近的面馆去填饱肚子。
　　两人各点了份鸡蛋面，等老板下面条的空档，程息摸出手机，登上企鹅号。
　　赵鸿风给她发了条信息。
　　你小赵哥：“　没上课？”
　　赵鸿风去年高考，成绩不大理想，便去报了专科院校，学了个厨师专业。
　　小橙子：“今儿高考体检。”
　　你小赵哥：“哦，那也快高考了。”
　　小橙子：“是呀。”
　　何晓晓见程息拿着手机，似在跟人聊天，随口问道：“你和谁聊天呢？”
　　“赵鸿风。”
　　何晓晓长长哦了声，程息抬眼看她：“怎么了？”
　　老板给两人端上面，何晓晓拿了双筷子递给程息：“哎，他现在有女朋友没？”
　　程息打量了何晓晓两眼，何晓晓笑说：“你别这样看我，我就是随口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程息：“没听说过。”
　　……。
　　陈观下了船，才回到家里，刚冲完澡，就接到他小舅的电话，通知他八点开船。
　　陈观原本以为这次回来能待上个一两天，没想到只有四个小时的时间。他从衣柜里翻出衣服套上，拿出手机给程息发了条信息。
　　他下了楼，陈母正在炒菜：“等会，晚饭就好了。”
　　陈观捏着手机，说：“我不吃了，先出去一趟。”
　　程息收到消息时，正同何晓晓从食堂出来。
　　她攥着手机看了两眼，停下脚步。
　　何晓晓走了几步，见程息没跟上，回到一看，她站在原地，正看着手机：“息息？”
　　程息抬头：“晓晓，你先回去，如果晚自习我迟到了，你帮我跟老师找个借口啊。”
　　话音落下，程息便火急火燎往校门口跑去。
　　她刚出了校门口，四处张望了眼，便看到几步远的陈观。
　　他穿着白色半袖衫和蓝色牛仔裤，高高瘦瘦的，除此之外，倒是黑了不少。
　　程息停在原地，看着他朝自己走来。
　　陈观在她跟前站定，微微笑了笑：“怎么，傻了？”
　　程息眼睛隐隐泛红，她说不来此刻的心情，只觉得五味杂陈。
　　两人走远了点，程息问：“等会就要走了？”
　　陈观捏了捏她的手：“嗯。”
　　“什么时候回来？”
　　陈观低眸道：“目前还不清楚。”
　　程息神色失望，她小声嘟哝道：“我都不想念书了，读书好累。我妈最近逼得我好紧，过一个月就要高考了，我好想干脆不读了。。。。。。”
　　她絮絮叨叨，将心里的那些不安，茫然，强装的镇定一一向他吐露。
　　陈观抬手碰了碰她的脸：“说什么傻话？嗯？”
　　程息余光瞥见他拇指处的伤痕，反手握住他的手指：“这怎么回事？”
　　他虎口处有一道划痕，像是利刃所致，陈观低眉看了眼，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小伤，没什么事。”
　　程息还欲再说些什么，陈观裤袋里的手机此时响了起来。
　　陈观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他也没走远，就在程息跟前接听。他睨了眼程息，低声道：“好，我马上就来。”
　　两个离得近，程息能听到只言片语，见他挂了电话，程息眼睫微敛：“要走了？”
　　她眼里的黯然显而易见，陈观若有若无叹了一口气，继而，他抬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贴向自己，低头在她嘴角轻啄了下。


第三十二章　
　　程息回到教室，刚在位置上坐下；　何晓晓便探过身来：“哎；　你刚才去哪了？怎么一脸失魂落魄的？”
　　程息：“去见陈观了。”
　　何晓晓啊了声：“那你怎么一脸失落；　吵架了？”
　　程息摇摇头：“没有。”
　　何晓晓睨见她手里攥着的纸币：“这钱；　陈观给你的？”
　　程息点了点头。
　　何晓晓面露艳羡：“息息，陈观对你是真好啊；　你看他现在压力多大；　要养着一家人；　还给你零花钱。”
　　程息踟蹰：“我想把钱还给他。”
　　何晓晓：“可别啊，你是不是傻？人都给你了，你再给他；　多伤人自尊心。”
　　程息也有这一层顾虑，但又怕他把钱给她，自己却省着花。
　　何晓晓见她没反应；　又劝了几句。
　　程息笑：“我知道了。”
　　何晓晓托着腮帮子：“不过程息；　陈观对你是真好。”
　　……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转眼便临近高考。
　　高考前一周；　程母便问清了程息所在的考场；　早早就在她考场附近的酒店定了房间。程息原本不想程母陪着；　然而程母不放心；　程息也只能随她去了。
　　周三晚上；　程息和程母坐车到龙江市。何晓晓跟着老师，住学校统一安排的酒店。
　　母女两到了酒店，程息拿起边上的烧水壶；　到洗手间接了水，打算烧水喝。
　　程母抬手拍了她一下：“这两天先喝矿泉水。”
　　程息笑了笑：“妈，你也太夸张了。”
　　程母道：“小心点总是好的。”
　　程息但笑不语，从书包里拿出复习资料，搁在茶几上。她又去拿手机，手机屏幕显示有未接电话，程息看了眼坐在床尾收拾的程母。她把手机揣入兜里，若无其事道：“妈，我出去买瓶矿泉水。”
　　程母头也没抬：“卖完赶紧回来，别到处瞎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