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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军国道：“你先冷静一下。”
　　“我冷静不下来。”常心怡咬着下唇道：“再说我已经跟理事长说过这事，无论从哪方面讲，审查组都不应该拦下我的申请。”
　　姜军国给审查组打了个电话道：“冯组长回来，让他来我办公室。”
　　常心怡坐在姜军国等了半个多小时，冯组长终于赶到，看了看冷着脸的常心怡，目光转移到姜军国的身上：“副理事长，我听小婷说您找我？”
　　姜军国指了指常心怡：“小常找你。”
　　常心怡霍然站起，冷声问道：“冯组长，你们组为什么要驳回我的申请？”
　　“申请？”冯组长回忆一遍想起来：“那个流浪男孩？我们估算他已经接受社会七十多万的捐赠，我们应该将目标放在那些不受关注的孩子身上。”
　　常心怡脸色缓和，轻声道：“别人捐款是别人的事情，我们至少也该出一份力啊。”
　　冯组长蹙了蹙眉，像不知道怎么开口。
　　姜军国道：“冯组长，你是不是调查到什么？直接说吧。”
　　冯组长点头：“我们特意咨询医生流浪男孩需要的大概费用，应该在七十万到八十万之间，我个人对他们没有停止接受募捐感到疑惑。”
　　“我知道为什么。”常心怡叹口气：“他爸爸为了给他治病，偷偷借过高利贷。”
　　冯组长看着常心怡：“如果这个原因，我们基金会没有义务帮他家偿还债务。”
　　常心怡瞪大眼睛：“这是债务问题吗？他爸是为了帮流浪男孩治病啊！”
　　冯组长耸了耸肩，不打算跟常心怡争辩，对姜军国道：“副理事长，我先去忙了。”
　　姜军国点了点头，等冯组长走出办公室以后，看到常心怡不甘心的表情，缓缓道：“如果你认为冯组长处理有问题，你可以去找流浪男孩确实需要我们基金会帮助的证据。”
　　常心怡眼睛闪烁一下道：“我知道了，副理事长。”
　　周一，常心怡神色恹恹地回到基金会，黎贝正端着咖啡回办公室，看到常心怡的表情，关心问道：“心怡，没事吧？”
　　常心怡下意识摇头：“我没事，理事长。”
　　黎贝温柔笑了笑：“你要不舒服，可以回去休息。”
　　常心怡打起精神道：“真没事！我可以去工作了，理事长。”


第58章　审查出动（二更）
　　黎贝刚回到办公室；　助理小梦慌张跑过来道：“出事了！理事长！”
　　小梦将手机递给黎贝：“理事长，您看。”
　　视频里狭窄房屋堆积着废旧垃圾，餐桌前有苍蝇飞虫盘绕；　又脏又乱；　一个男人坐在塑料板凳上；　他前面有个长发女孩。
　　女孩的声音响起来：“您好，我是幸福金慈善基金会的；　想问您几个问题。”
　　男人不好意思道：“家里比较乱；　你随便坐吧。”
　　“好。”女孩坐下来；　露出侧脸；　正是常心怡；　她问道：“轩轩正在医院接受治疗是吗？”
　　男人下意识双手摩擦膝盖：“是的。”
　　女孩：“我了解到治好这个病，需要七十万？”
　　男人摇头道：“我不知道……医生说要很多钱。”
　　女孩：“那你们还需要多少治疗费用？”
　　男人垂下头；　双手抱头，像是很无助：“我不知道……”
　　女孩沉默许久道：“我简单计算过，你们接收的募捐已经达到七十六万元，也就说；　你们现在已经无需接收社会捐赠了吧？”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男人抬起头，满脸泪痕：“我家轩轩在医院治病，我很感激帮助我家的人，那些医疗费我不打算白要；　等把家里的房子卖了，我会还回去！”
　　女孩慌张道：“我……”
　　男人充满疲惫地站起身：“我要看孩子了，小姑娘；　没什么重要事情，等我回来再谈吧。”
　　视频到此结束。
　　发视频的人自称是流浪男孩的邻居，见有慈善机构拜访男孩父亲，在现场拍摄下来。
　　短视频播放已经达到十三万，大部分都是针对幸福金慈善基金会的评论。
　　【黑心基金会放过无辜家庭吧！他们没什么钱让你们挣到！】
　　【他们够苦了，为什么还要打扰他们？】
　　【我想知道这个基金会有资质吗？看起来像三无慈善机构，建议查一查】
　　【什么时候这种恶人死绝，天下就太平了！】
　　助理小梦看见黎贝脸上笑容收敛，连忙道：“理事长，我相信心怡绝对不是去找这家人麻烦的。”
　　黎贝压住怒意，声音具有冷意：“她当然不是去找麻烦，她想去帮他们。”
　　助理小梦愣了愣：“什么？”
　　黎贝起身道：“小梦，告诉大家现在开会。”
　　小梦连忙道：“是，理事长。”
　　会议上，小梦先在会议平板播放常心怡和流浪男孩父亲那段视频。
　　常心怡忍着怒气和想要解释的冲动，看到视频播放完，连忙站起来道：“这段视频被剪过。”
　　黎贝温柔道：“心怡，大家都相信你，你慢慢说。”
　　常心怡看到黎贝、姜军国、冯组长还有其他同事朝她微笑，目光流露出的信任，心里一暖。
　　这个团队每个人都是黎贝亲自挑选，在这个时候没人会怀疑自己的同伴，他们反而又给同伴信任鼓励，让她知道，她的背后还有整个团队。
　　常心怡心里的火气逐渐平息，冷静地讲述前两天发生的所有事。
　　“我最先去找流浪男孩家乡当地的派出所，跟找到他的警察聊了聊。”常心怡轻蹙眉：“警察说的基本跟网上流传的差不多，但警察说有一点很奇怪，他觉得父母和男孩的关系有些僵硬。但他看了新闻，觉得可能男孩离家出走前跟父母吵架了，他父母难免生气。”
　　黎贝问道：“什么事情让警察觉得他们之间关系僵硬？”
　　常心怡回忆了一下，回答道：“警察送男孩回家，男孩饿了，没找父母，而是问警察。”
　　黎贝又问：“之后他父母什么反应？”
　　常心怡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她继续说：“我又去医院看望流浪男孩，医生说他精神状态一直很差，而且，医疗费有一周没交了。”
　　“我问了男孩关于他父母的事，这都没什么问题，跟那些小视频差不多。”常心怡顿了顿又道：“我去男孩家见到了他的父亲，只要询问募捐有关的事情，他始终避而不谈，我问他知不知道轩轩的精神状况很差，他哭着说是他们没有细心照顾，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来到他们家要债。”
　　要债两个字被常心怡说得很重，表情极为气愤道：“我才知道，轩轩父亲拿善款去赌博！”
　　会议室所有人倒吸一口气。
　　七十万……要救轩轩命的钱，被他亲生父亲拿去赌博了？
　　黎贝心里涌起怒火，对审查组的冯组长道：“在不影响其他审查工作，调查流浪男孩跟他父母真正关系如何，找到他父亲用善款赌博的证据。”
　　冯组长早已忍不住了，听到黎贝的命令连忙道：“是！”
　　黎贝看着基金会全体人员，在他们的愤怒和悲伤的脸上一一扫过，对他们道：“这件事原本跟我们幸福金慈善基金会无关，但现在他们陷害心怡，就是在向基金会泼脏水，我们无法不理会，我们要澄清真相。”
　　澄清真相四个字说得平淡，但每个人都听出黎贝的决心。
　　……
　　苗枫决定要在京都治病，花溯源借给苗枫一套房子，跟同花家同单元不同层，学校转到花煦的初中部，方便花煦上学放学照顾。
　　苗枫第一次到花家吃饭，有些局促和紧张，他的个头不高，抬起头撞见花煦花嵘打量的眼神，不禁害羞起来，脸颊泛起红晕。
　　花煦哈哈大笑，对黎贝道：“这小孩挺有意思啊。”
　　苗枫更慌乱起来。
　　“花煦。”黎贝挑起眉道：“能不能老实？”
　　花煦看到黎贝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刻闭嘴。
　　要说黎贝手段比起学校老师，不知道高多少倍，前两天他打了一天游戏，忘记做作业，黎贝发现之后，双休日把他拎到电竞培训馆，每天八个小时重复枯燥的游戏动作，想跟小伙伴聊骚话虐菜？根本没这个机会。
　　让他彻底记住这个教训，导致现在看到黎贝都有些发憷。
　　花煦清了清嗓子，问道：“小孩，你之前成绩怎么样？”
　　苗枫愣了愣，意识到这个“小孩”喊得正是他，心里当然不喜欢这个称呼，不过还是乖乖回答：“挺好。”
　　“学习有不会的地方可以找我。”花煦挤眉弄眼道：“哥哥在班级能排到第三名。”
　　苗枫点点头：“我以前都排第一，还没排过第三呢。”
　　花煦表情顿时一僵，心里那点骄傲像融化的冰山逐渐瓦解。
　　黎贝趴在沙发笑得肚子疼，苗枫听到笑声，有点不好意思道：“我说错了，对不起，哥哥。”
　　“不。”黎贝笑眯眯给他比了赞：“干得漂亮，苗枫。”
　　花煦不服气道：“成绩好不能说明什么，都是素质教育的年代了，要全面发展，我正跟着美院老师学画画，苗枫，你也应该多学点特长。”
　　苗枫很赞同花煦的说法，小脸认真道：“花煦哥哥说得对。”
　　花煦得意道：“是吧。”
　　“姐姐为京都几家福利院的小朋友开展音乐课。”苗枫清澈的眼睛闪烁起来，高兴道：“已经组建声乐组和乐器组，我刚申请进入声乐组。”
　　花煦不禁恼火看向黎贝。
　　这就是你在福利院捡来的小孩？
　　学习成绩比我好，竟然还会特长！
　　黎贝啧啧道：“花煦，你要加油啊，不要被苗枫比下去，作为哥哥不如弟弟，你太丢人了。”
　　花煦霍然起身：“我回去刷题冷静一下。”
　　太屈辱了，待不下去了！
　　苗枫也回去写作业，花嵘始终都没有说话，直到人走得差不多，问黎贝：“慈善基金会，需要帮忙吗？”
　　黎贝摆手道：“小麻烦，我能解决。”
　　审查组全员开始行动，前往流浪男孩轩轩的家乡，查找轩轩父亲拿善款还债的证据。
　　常心怡很是愧疚，如果不是她没有注意到被人拍视频，也不会遭人诬陷，牵连到基金会，她跟审查组一起去调查，说什么时候澄清真相，什么时候再回来。
　　只要有进展，她都会给黎贝发送消息。
　　常心怡：【理事长，我们找到上次去轩轩家催债的人了。】
　　黎贝：【辛苦了，让大家注意安全。】
　　下午常心怡又发来消息。
　　常心怡：【催债者矢口否认去过轩轩家，也不承认轩轩父亲用善款赌博，他怕真相曝光出去轩轩父亲财源断掉，拿不回钱。我们走访轩轩的邻居家，他们说轩轩父亲很爱赌，经常有人上他们家要钱，不过自从轩轩生病，他们不怎么看到有人要债了。】
　　坏消息伴随着好消息，邻居们的言辞算不上证据，但可以作为佐证，显然轩轩父亲并没有并不如表面那般忠厚老实。
　　黎贝打过电话鼓励常心怡和审查小组全员，答应等他们回来为他们庆功。


第59章　少年中国（二合一）
　　苗枫周六打车来到京都福利院；　今天是上音乐课的第一天，听说音乐老师还是姐姐男友的爸爸，国际著名的小提琴家。
　　他曾经因为班级第一名而感到骄傲；　可是自从认识姐姐后；　他认识比他优秀很多的人；　他认为现在自己还需要努力，只有足够努力；　才能回报姐姐的恩情。
　　苗枫推开音乐教室的门；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坐在钢琴前翻弄一本书籍。
　　那本书的封面文字不是汉语也不是英文；　苗枫看不懂；　男人却轻松阅读下来；　并且看得很认真。
　　这是很厉害的人。
　　苗枫心里想。
　　男人很敏锐，苗枫靠近时没有发出声音；　可是他仍然察觉到有人过来，抬起头看向苗枫，道：“你是第一个来的。”
　　苗枫有些紧张：“我提前来了……”
　　“这是个好习惯。”男人温和微笑道：“你是小瑜资助的那位小朋友？”
　　苗枫点头，好奇地看着男人：“您是？”
　　男人道：“我是小瑜的父亲。”
　　苗枫有些兴奋道：“您就是姐姐男朋友的爸爸啊。”
　　“这么说也没错。”男人笑道：“我没有见过你姐姐；　在你眼里，你姐姐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苗枫眼珠转了转，想不出形容词，四处寻望；　目光捕捉到窗边渗透进来的一缕晨光，指向那里道：“姐姐就像这束光。”
　　男人有些意外：“嗯？”
　　“第一缕晨光，预示希望诞生。”
　　音乐课结束；　苗枫跟音乐班的同学们挥手告别。
　　陈朗，也就是陈瑜的父亲，忽然想给并不算多么熟悉的大儿子打电话。
　　电话很快拨通，陈瑜声音并没有多么冷淡，但也不怎么亲昵，语气尊重而疏离：“您好。”
　　陈朗道：“你资助的孩子我见到了。”
　　陈瑜低声道：“嗯。”
　　“很有音乐天赋，可惜比起小提琴钢琴，他更喜欢唱歌。”
　　“我认为要尊重他的选择。”
　　“我也这么想的。”陈朗缓缓道：“我问他，他对你女朋友印象是什么，他说像第一缕晨光。”
　　让陈朗没有想到，严肃认真的大儿子竟然忽然在电话里轻笑一声，并说：“确实……”
　　陈朗原本对大儿子找什么女朋友并不在乎，年轻人的事情他管不着，但现在他忽然想见一见那位“一缕晨光”小姐了。
　　黎贝和基金会员工们在一起整理审查小组传递的信息，拼接证据链。
　　现在街坊邻居都可以证实轩轩父亲赌博，并为赌博借高利贷。
　　之前找到轩轩的警察，说轩轩和父母关系僵硬。
　　唯独能直接证明轩轩父亲用善款还钱的催债人现在不说实话。
　　“这个催债人不开口，就没办法提供直接证明。”姜军国看向黎贝：“黎总，你怎么想？”
　　黎贝刚要说话，助理小梦走过来道：“理事长，有自称陈朗的男人找您。”
　　“陈朗？”
　　黎贝愣了愣。
　　陈瑜的父亲不就叫陈朗吗？
　　黎贝想到自己跟陈瑜目前是营业情侣的关系，安抚对方的父亲，也算是自己职责范围内，于是对小梦道：“你先让他在会客室等一等，说我马上就来了。”
　　小梦点了点头：“好的，理事长。”
　　这时姜军国忽然道：“理事长，请你看一下微博。”
　　这几日网络都在讨论幸福金慈善和轩轩父亲的事情，站在弱者角度，大多数人都会先同情“流浪男孩”的父亲。
　　视频里老父亲苍老而疲惫的脸，不由让人想起自己的父亲，令人产生强烈的同理心。
　　在看到幸福金慈善机构的人如何逼哭这么朴实的父亲，网友们的怒火彻底点燃，尽管幸福金没有实际的举动，但在他们看来已经罪不可恕。
　　就在十分钟前，幸福金被网友举报，有人说，举报信造成部门网站瘫痪的微博刷上热搜。
　　即便那些不关注幸福金和流浪男孩的网友，开始跟风骂幸福金，并跟着拍手叫好。
　　有网友想起林旭私吞善款最开始就是这家慈善机构爆出来的，最后证明跟慈善机构无关，但仍然让人记住它。
　　【强烈建议查封这家慈善机构！】
　　【黑心慈善！】
　　【让这家慈善机构的理事长跟林旭一起蹲大牢吧，一起唱铁窗泪】
　　【这家机构刚注册没多久啊？骂它有什么用】
　　即便有人表达不同观点，也会快速沉下去，吸引大多数网友的向来都是亮眼的金句，而非真相。
　　姜军国拧起眉：“没想到网友会直接写举报信。”
　　黎贝越刷微博越觉得奇怪。
　　这不像是网友自发做成的事情，泼脏水、上热搜、用举报信和官网崩溃做噱头吸引目光。
　　黎贝多年前也算是吃瓜群众的一员，对这些事情有敏锐的嗅觉，感觉到事情不对劲，立即对员工道：“查一下官网崩溃具体情况。”
　　负责数据的员工很快找出答案：“这家网站平常没什么人上，政府也没有掏钱维护，所以隔三差五崩溃，这事跟我们基金会关系不大。”
　　“就是啊。”黎贝挑眉，笑意流露出冷意：“我们幸福金可没那么大能耐啊。”
　　助理小梦带着陈朗进入会客间，陈朗坐了一会儿，不时抬起手腕看表，五分钟之后，起身走出会客室。
　　他来到会议室门口，第一眼就被坐在会议桌中间的女孩吸引，不仅仅是因为她拥有漂亮的脸蛋，更是她的眸子仿佛燃烧明亮的火光，充满斗志和坚毅。
　　儿子好像找到不错的对象。
　　陈朗双手插兜，脸上浮起笑容。
　　……
　　黎贝问道：“现在话题热度怎么样？”
　　员工鼠标点了点道：“一时半会下不去，要不要跟微博那边联系？”
　　“不用。”黎贝道：“我们不是查到了一些线索吗？就以轩轩家街坊邻居的口吻，先透露出去。”
　　姜军国问道：“这么做不会打草惊蛇？”
　　“惊得就是它这条蛇。”黎贝嘴角微翘，目光流转熠熠放光：“不惊怎么能引他上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