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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云怡带着她出来，也算是第一次逛古时的市场了，不由得四处张望。

　　　　从一个城市的市场可以窥见这个城市的发展程度，而都城的繁荣凋敝更能影射整个国家的兴亡。

　　　　盛城市场的道路很窄，路面坑坑洼洼，平日里应该很少有大流量的商货来往。路上行人衣衫朴素合身，面容消瘦神色怡然。路边的摊贩很多，大多卖的吃食，还有些孩子和姑娘的用品。

　　　　这样大致看了一眼，黄岚对盛城也有了初步的判断，虽称不上繁华，却也安稳。

　　　　也正是如此，才有了不少小富即安的居民，整日里无所事事，刺激了这个城市里**赌市的发展。

　　　　“就这里。”云怡拍了拍黄岚的手，将黄岚的思绪拉了回来。

　　　　黄岚环顾四周，店面不大，似乎只卖茶叶，门口的筐子里盛满了绿色的散碎茶叶，还能闻到淡淡的叶香。

　第二十八章　两人夺茶

　　　　随手抓起一捧，叶子小、椭圆、嫩绿，叶子的根部有细细的白毛，黄岚一看就知道这就是碧螺春，也是她比较喜欢的茶叶之一，难得的是这茶叶像是刚采的新茶。

　　　　现在正是初春，碧螺春这个时候最佳。

　　　　黄岚以前刚踏入社会时，极为拮据，处处要与人讨价还价，早就练就了看到好东西不喜形于色的本事。

　　　　“这茶叶？”黄岚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卖茶的人。

　　　　“原来是云怡来了，又来买茶？”店家一直在店内整理茶叶，听到说话声才抬头，看到是熟客，立刻笑脸迎了上来。

　　　　“嗯，我们打算采购一批茶叶。”云怡笑着点了点头。

　　　　“这次打算喝什么茶？这黄卷儿喝不习惯吧！”店家指了指黄岚拿起的茶叶说道。

　　　　“嗯，而且那一圈白毛总觉得不好看。”云怡点了点头，她前几天买过一点，味道苦涩而且冲泡出来也不如其他茶叶好看。

　　　　“那换什么茶？”店家引着云怡往里进，忽略了一旁的黄岚。

　　　　黄岚对于其他茶叶不甚感兴趣，碧螺春可是茶中珍品，这里的人不会炒制，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茶。

　　　　可为了掩盖对碧螺春的志在必得之心，她还是跟着店家四处看了一遍。

　　　　对于店里的茶叶大多黄岚都认不太清，试着尝了两片，味道多寡淡，听云怡说却是最受欢迎。

　　　　“云怡姐姐，哪个最便宜啊。”黄岚站住脚，试探着问。

　　　　如果所料不错，应该是最为苦涩的碧螺春价格最贱。

　　　　“黄卷儿最便宜，还是昨天刚到的。”店家应道。

　　　　“画眉？”云怡有些不解，既然是要制茶，为何不找好的，偏要找最差的茶叶。

　　　　黄岚歪着脑袋一脸天真，“因为很便宜就可以买很多啊！”

　　　　“哦……”云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见黄岚背对着店家对她一个劲的眨巴眼，这才明白了过来。

　　　　“说的也是，虽然这茶不是很好，不过左右也是免费的，不会有人说闲话。”

　　　　店家一听云怡这么说，预感到这是桩大买卖，连忙凑了过来，“什么场子要用这么多茶？”

　　　　“过几天，我们红粉楼要举办全城词曲比赛，到时候肯定有特别多人来。”黄岚夸张的伸着胳膊画了一个大圆。

　　　　“是，是，现在有谁还不知道红粉楼的词曲，到时候举办全城比赛，一定声势浩大啊！”店家连连点头。

　　　　“就连我这个卖茶的小老儿都听说过，那首明月几时有，真真是好，还有那个女人花，听客人说，那个红粉妈妈唱的特别美啊！”

　　　　“嗯……云怡姐姐，那我们就买这种吧，有多少要多少。”黄岚指着碧螺春说道。

　　　　“好。”云怡点点头，“店家，有多少要多少，但是要给我们算便宜些。”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这本就不值什么。我这就给你们装好，一会派人送到楼里。”店家搓着手，满脸堆笑。

　　　　“到时候大比还望告知我小老儿，也去捧捧场。”

　　　　店家正要把那筐碧螺春搬到里间再装一些，一把剑抵在了筐沿。

　　　　“哎呦……”店家惊呼一声踉跄了两步，倒在地上。

　　　　“原来是叶将军！”店家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了来人，面上这才有了血色。

　　　　“叶将军？”黄岚抬起头，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个当街舞刀弄剑的小将军。

　　　　古铜色皮肤，五官立体，打眼看过去，黄岚觉得这小将军英气十足。

　　　　只是浓眉下那一双眼睛，散发着冰冷的寒气，让黄岚在已经回暖的季节里打了个寒颤。

　　　　“这茶是我的。”冷硬的声音让黄岚有一丝的熟悉感，不由让黄岚又打量了一番。

　　　　小将军比她高上一头多，看年龄也不过十七八，身姿挺拔，握着剑的手青筋微爆，十指修长。

　　　　黄岚微微仰着头，越看越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

　　　　叶肃扫了她一眼，冷冷说道：“女人，又乱跑。”

　　　　……

　　　　“是你！”黄岚听着女人这个称呼很不舒服。可听了后半句，想了起来。

　　　　那日，正是他带着士兵救了她。

　　　　虽然没有看清他的脸，可她记得那个冷到让人打颤的声音，记得那个笔直的像一道线的身影。

　　　　“茶叶是我的。”叶肃对黄岚的反应视若无睹，转过头对店家说道。

　　　　“叶将军！”黄岚再一次确认这个声音正是那天救她的声音。

　　　　“黄岚拜谢将军救命之恩！”黄岚深深鞠了一个躬。

　　　　叶肃脚步轻移，躲开了黄岚的大礼。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你的命这样不值钱？”

　　　　“……”

　　　　一直以来都是黄岚各种调戏元田，红粉楼中的姑娘也都让着她，任由她胡闹，今天，第一次遇到了如此针锋相对的人。

　　　　“虚礼而已，我的命千金不换。”黄岚顿了顿，望着叶小将军暗如深潭的双眼。

　　　　“这茶叶是我先买的，叶将军想要，自然应该双手奉上。”黄岚微微一笑，清亮的眸子让叶肃心中微波轻漾。

　　　　“只是，这样低贱的茶叶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定要是店里最贵的茶，才能送给将军。”

　　　　“不要。”叶肃看了黄岚一眼，对这个先礼后兵的小女子刮目相看。

　　　　“这是为何？”黄岚不解，她真没见过送上好茶却偏偏守着劣质茶叶不放的人，可是看他抵在茶筐的剑毫不松动，也知他绝不会轻易放开。

　　　　“你为何要这筐劣质茶叶。”

　　　　“我……”黄岚被这反问呛的一时语塞。

　　　　“你自己去买好茶，这筐茶是我的。以及，救命之恩还欠着。”叶肃看着那张强忍着怒气的脸，竟觉得有一点点好笑。

　　　　黄岚磨着牙，她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人，要不是这个人救过她的命，她现在一定会给他来一个过肩摔。

　　　　“不行！”黄岚也不示弱，也伸手抓着那筐茶。

　　　　“二位，二位，这就是一筐劣质的粗茶，口感苦涩，二位不要为了这茶伤了和气。我这有其他上好的茶叶，也优惠了给二位，算讨个好。”店家看两人争执不下，尤其是那叶将军，一把长剑闪着寒光，都快把他的眼睛晃晕了。

　　　　“不行！”

　　　　“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应道。

　　　　云怡虽然知道不能惹下一个刀头舔血的将军，可黄岚这样不依不饶，让云怡也不知如何是好。

　　　　“刚刚听你说，这黄卷儿店里还有？”云怡突然想起来刚刚店家说要将其他的也包好送到楼里，开口问道。

　　　　“对对，店里还有两筐。”店家赶紧点头，感激的看了云怡一眼。

　　　　“都要了！”

　　　　“都是我的！”

　　　　黄岚听到他也开口回应，立刻瞪大了眼睛，喘着粗气气呼呼的看着他。

　　　　叶肃一脸淡漠，只是原本紧抿的嘴角松了一点，手腕轻转，将剑锋旋到了自己这一方。

　第二十九章　回楼

　　　　“将军，你要的东西我都买来了。”一个穿着土黄色短袍的士兵跑进了店，拍了拍手里的包裹朗声报告道。

　　　　“嗯。”叶肃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察觉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气氛，那士兵目光机灵的在叶肃和黄岚之间来回扫视。

　　　　“咦，这位姑娘也要买这茶？”

　　　　“不如将这茶让给了我们，我们过几日就要西征了，这可是我们的送行茶！”士兵嘻嘻笑了两声，看黄岚正鼓着腮帮子怒视着自家将军，开口说道。

　　　　“送行茶？”黄岚依然很气，可一听到军队过两天就要远行，说不定还会开战，面前这个跟自己抢茶叶的人很可能要上战场杀敌，就软了两分。

　　　　“不都是送行酒吗？”黄岚看着这个似乎比较好说话的士兵，又蹬了一眼那个冰坨子。

　　　　“酒有什么好喝的，一股酸酸的味道。”士兵奇怪的看了黄岚一眼，又恍然说道：“你肯定是没喝过，有机会你也尝尝，真难喝，还不如这苦茶水。”

　　　　“你别说，一喝这苦茶，我们这小兵们都可精神了，能守着阵营大半夜都不打瞌睡！”

　　　　这士兵说起话来很是顺溜，黄岚不用问也全部都说了，比起那个冰坨子可爱多了。

　　　　“你跟你们家将军说，我有法子让这些茶叶不仅好喝，而且更提神醒脑。”黄岚附在那士兵耳边悄声说道。

　　　　一旁的店家和云怡都不知黄岚在嘀咕什么，只能相视一笑，看这场景似乎还要僵持一会，就挪到了店里的空地，讨论其他茶叶去了。

　　　　“真的！”那士兵跳了起来，揽着黄岚的肩膀来回摇晃，“你真的……”

　　　　黄岚赶紧捂住了他的嘴，生怕这一嘴快泄露了自己买茶的意图。

　　　　叶肃看着两人如此亲昵的动作，微不可查的动了动眉头。

　　　　“将军，将军！”

　　　　士兵不敢拉叶肃，只能快速的做着手势，目光中难掩兴奋，一副你一定要跟我走的神态。

　　　　叶肃将剑收回剑鞘，这才缓缓随士兵走到门口，临出门前，又看了一眼茶筐。

　　　　“刚刚那小丫头说有法子让茶叶更好喝，更提神！”

　　　　“你信了？”叶肃抿着嘴说道。

　　　　“她说只要三天，就送一筐好茶，绝无仅有的好茶！”

　　　　“我一想，我们还有几天时间，就等一等，要是她敢骗我们，再去找也不迟。”

　　　　“不过，我可不相信有人敢戏耍我们铁甲军！”

　　　　“你去打听清楚她们的身份，住处。我先走一步。”叶肃已经有几年没有感受过欢喜与气恼了，今日看着那小丫头受挫居然心生欢喜，又因为她轻易与其他男子有肌肤之亲而气恼。

　　　　这丫头已然乱了他的阵脚了。过几日，就是他离开盛城前往风杨之时，他不允许临阵前，心境有任何异动。

　　　　虽然看着那丫头一副占着茶筐洋洋自得的模样，就想再争上一争。可终归还是收了心神。

　　　　黄岚终于买下了三筐碧螺春，却也没什么心思再闲逛，早早就开始折回红粉楼。

　　　　“原来那就是叶肃将军。”云怡在路上感慨万千。

　　　　“五年前，他才十三岁，叶老将军出兵西征，不幸被三面围攻，当时他带领一万兵马前去突围。”

　　　　“三进三出啊！才为叶老将军和他的部下撕出了一道血口。”

　　　　“叶老将军当时已经身中数箭，虽然尽力抢救，可依然没能坚持到返回盛城。”

　　　　“叶将军从那天就领了叶老将军的铁甲军，成了尚国最年轻的将军。”

　　　　“这五年，叶将军一直守卫在西锤边境，但有敌犯，必遭清剿。听闻，这一年来，西锤边境安稳了很多，几乎没有什么战乱了。”

　　　　云怡目露敬仰，双手合在胸前，一副少女姿态，“今日一见才发现居然如此威风凛凛，真真是个英雄少年郎！”

　　　　如果换做平时，黄岚定要打趣几句，可听云怡说了叶肃的身世，她就又想起那双眼睛。

　　　　冰冷如深渊寒冰一般，看一眼便觉得浑身都冷透了。究竟遭遇了怎样惨烈煎熬的过去，才会让一个年仅十八的少年如此冷冽。

　　　　那个人全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可是那日里确实又是他救了自己，虽然只是带着士兵散开了拥挤的人群。

　　　　应该只是面冷心热的人吧，可一想到刚才居然连一筐茶叶都不肯让给自己，就又觉得此人一定就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大冰坨。

　　　　“还是我们家小哥哥好”，想起元田，黄岚忍不住咧开了嘴，虽然一副瘦弱的风一吹就要飞走的模样，可却是个谦谦君子，脸也白白嫩嫩的。

　　　　而且，元田两次救她与危难之中，虽然救的方式笨拙了些，每次都害的他自己受伤，可这份情意却让黄岚铭刻于心。

　　　　回到红粉楼，园内的制茶棚已经搭建好了，极为简易，只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今天太阳不错，先把刚买来的茶叶摊开晾晒一天。”黄岚吩咐红粉新带回来的几个制茶人。

　　　　“小姑娘，这茶叶晾了以后，虽然便于保存，但喝起来不仅苦而且更涩。”一个中年人站出来，指了指一筐的茶说道。

　　　　“嗯，这只是第一步工序，等完成了所有的工序，那茶才叫清香！”黄岚看着这个看起来敦厚的中年人。

　　　　“我叫黄岚，楼里的姐姐们都叫我画眉。你呢？”

　　　　“我，我叫林大山。”林大山看了一眼黄岚，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刚见面就问起他的姓名。

　　　　“林叔，要是最后我制出的茶不仅好喝，而且能够存放很久，你打算怎么办？”黄岚觉得这林大山有些责任心，便起了栽培之心。

　　　　“如果黄姑娘真有这样的手艺，还肯教给我，我愿意一直在这里制茶。”林大山憨厚一笑。

　　　　“我最喜欢摆弄茶叶了。”

　　　　“嗯。”黄岚点点头，每次看到有人因为喜欢某件事而流露出的喜悦神态，她都会觉得这个世界真美好。

　　　　“这里，今天再搭一个灶台。”黄岚指了指空地。

　　　　“灶台？”

　　　　“再置办一口大锅，越大越好，像这么宽！”黄岚伸开了手臂，继续说道。

　　　　“大锅……”

　　　　“还有竹筐刷子！”

　　　　黄岚微微合着眼，回想着以前炒茶时用到的器具。

　　　　“嗯……”林大山不知黄岚想做什么，可看装备倒像是要刷锅做饭，虽然有十分不解，也只是擦了擦手，去找人帮忙了。

　第三十章　制茶

　　　　第二日，等黄岚再来到后院，锅灶都已备好，新茶经过了一天的晾晒，也去了叶面上残留的露水气。

　　　　“燃柴！”黄岚站在一旁，看着高过自己胸口的灶台，丝毫没有为难的情绪，大声说道。

　　　　林大山听到这一声干脆的吩咐，心里顿时有了底气，连忙指挥着身旁的人，拿来枯叶木柴开始点灶。

　　　　不过片刻，红彤彤的火焰在泥土烧成的灶里跳跃，放在灶台的铁锅开始发红。

　　　　“拿凳子！”黄岚知道自己现在的身高根本够不到炒茶，早就提前备好了矮凳。

　　　　站在凳子上，黄岚挽起袖子，扎起裙角，看着一旁放着的一小筐茶叶，深吸了一口气。

　　　　“倒茶！”

　　　　林大山此时丝毫不敢分神，一听黄岚的吩咐，就将分好的茶叶全部倒进了越烧越红的铁锅中。

　　　　接下来林大山只觉得看到了此生最不可置信的事情。

　　　　刚比灶台高几分的小姑娘，就那样毫无防备将手伸进了烧的发烫的铁锅里。

　　　　像蝴蝶一样上下翻飞，快的看不清手指的位置。

　　　　“减柴，小火！”

　　　　黄岚感受着指尖茶叶的温度，朗声说道。

　　　　林大山从灶台下掏出了烧的正旺的一根木柴，控制着火势小了一些。

　　　　原本嫩绿的茶叶开始逐渐萎缩，锅里腾起一阵薄烟，林大山能闻到淡淡的茶香。

　　　　整个过程他的目光不敢离开铁锅半分，连眨眼都觉得是一种浪费。

　　　　他根本不曾想过有人会用双手去炒制茶叶，更没有想到居然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娘。

　　　　他能看到原本白嫩的双手已经被热茶烫的发红，可却不曾听到一句抱怨，只听到茶叶在锅中翻滚的声音。

　　　　火势小后，他注意到黄岚的手法发生了变化。

　　　　将茶叶抖开，又握在手掌中揉搓，复再上下翻炒。抖，揉，炒，三种手法交替进行，这中间，手不曾离开过茶叶，茶叶不曾离开过锅，就这样反复揉捻炒抖。

　　　　茶叶的水分越来越少，茶形渐渐开始回缩。

　　　　“再减柴！”

　　　　林大山又抽出一节正旺的木柴，看灶台中的火势已经平稳，黄岚手中的茶叶在不断地揉搓下，已经卷曲成田螺一般的形状，原本不显眼的白毛像初雪一样点满了茶叶。

　　　　林大山抽了一下鼻子，从刚才起，他就开始闻到一股奇异的清香，不是青茶的那种叶香，而像是花果一般浓郁。

　　　　“桑皮纸！”

　　　　林大山醒了醒神，接过递来的桑皮纸给黄岚。

　　　　“将茶扫至桑皮纸上。”

　　　　黄岚舒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