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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异世凰歌-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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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犹记得,当初,那般骄傲的她曾对他下跪,低声下气恳求:“幼子无辜,请陛下无论如何,放我和前太子的孩子一条生路。”

    他既惊且悲。

    当年,多少帝京豪门子弟一掷千金愿一睹她倾国容貌、听她一曲琴音,而她却清高自持不屑一顾,只愿等待知音。那是何等骄傲。

    而她却求他,放过她和皇长兄的儿子。

    “既然无辜,那便将他送往民间吧,远离这宫闱纷争便是。”他宽慰她,慌忙将她扶起。

    然而他却无法真的答应她。

    那个孩子他终究不放心,唯恐留下祸根,后来被他秘密命令送出京处理掉了,用的是最残忍的手段,千机卫回来禀报时,他甚至听得浑身发冷,至今仍不愿回忆。

    他此生做过最歉疚、最不忍回首的两件事,一件是夺皇位,一件便是此。

    他不知道倾画后来是否得知,他想,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即便知晓,也于事无补,徒惹伤悲。

    她却终究是知道了,于是她离开了他,再也没有让他寻到她。

    十几年来,他不忍也不敢回忆这件事。他的皇位如何得来,皇长兄一家人如何身死,当年所有知晓内情真相的宫里人,甚至包括他精心培养的千机卫都被他秘密处决了,只为将这密辛永远尘封。

    如今,如今她入他梦中哭诉,可是为了那个孩子?

    十余年故人不曾入梦,他几乎快要忘了旧时心境。

    他浑浑噩噩撑起身子,目光忽然落到丽妃高高隆起的腹部上,忍不住伸手温柔地抚过:“这几天他大概就能出世了吧。”

    丽妃低头,羞涩一笑:“是啊,臣妾可是期待了很久。”她慈爱地抚摸着腹部,像是对那个孩子的出生充满期待,明丽眼眸里溢满了母性情怀。

    “前些日子那场刺杀,惊到你了,想必也吓到了他,都是朕没保护好你们。”

    丽妃微笑:“虽然尚未出世,然而作为陛下的子女,怎么能这点胆量都没有?何况,臣妾这不是好好的吗?”

    忽听门外有人单膝跪地,低声禀报:“秉陛下,京兆府尹有要事呈奏。”

    皇帝沉声道:“传上来。”

    宫女接过折子呈递进来,皇帝接过,大致翻阅了一番,勃然大怒,将奏折往地上一摔,斥道:“堂堂京郊,天子脚下,这些悍匪,竟然猖獗至此!连我朝廷官员也敢截杀!给朕查,把事情彻底弄清楚!该剿的剿,该杀的杀!”说罢闭着眼竭力忍住怒气。

    “陛下,何事动这么大气,当心龙体。”丽妃在一旁宽慰着,一边伸手为皇帝顺气,一边给宫女使眼色让她把掉在地上的奏折捡起来。

    奏折接在手里,丽妃迅速扫了一眼,顿觉全身冰凉,失声道:“怎么会……”话说到一半惊觉失言,慌忙掩住口。

    “左相年轻有为,却英年早逝,当真可惜了。”皇帝长叹一声,眸光复杂,并未注意到丽妃的神色失常。

    丽妃怔怔看着奏折,心念急转,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只觉得喉间一阵猩甜,眼前天旋地转。

    忽听门外那人微带怯懦道:“陛下……还有一事,灵犀公主逃出宫去了。”

    皇帝翻身坐起,惊诧:“要你们这些人做什么用的?不是有护卫跟随守护吗?”

    “回陛下,臣是派了护卫,但是,公主殿下太过……呃,机智,以至于,护卫被她甩脱了!”

    “嗯?”皇帝眯起眼,语气危险:“给朕一五一十说清楚!”

    “是!”于是那人把收到的回禀一五一十一字不落给皇帝陛下讲了一遍。

    ……

    “这倒真是灵犀的作风。”皇帝哑然失笑。

    下边那臣子抹了把汗,心说敢情您知道您自己女儿什么样啊,那还何必为难臣下们呢……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出来的。

    “朕知道灵犀不甘心出嫁,但她毕竟不是小孩子了,胡闹也要有个度!你即刻命人去出宫寻找,告诉她,下月初三安排她和苍云国君会面,此乃君命,不得违抗!”皇帝严肃说道。

    “臣遵旨,即刻命人去办,陛下且放心!”


第一百章 恶魔公主

    七月初三,景炎国皇宫,大宴。

    毕竟是迎接苍云国君的重要宫宴,景炎国的皇帝自然是早早下令命人着手精心准备,礼部和御膳房为此事下足了工夫。

    令皇帝意外惊喜的是,上官灵不仅乖乖听了亲爹话及时赶回,并且竟然还在宫宴前一天请旨到御膳房去帮忙,表示愿意为邻国来客让自己的十指沾一沾阳春水。

    虽然感到由衷地奇怪,皇帝还是欣然准了,笑眯眯道:“朕的灵儿真是长大懂事了,有此等心意实属难得。看来是因为要出嫁了,知道锤炼自己了,准了!〃

    于是公主殿下成功混迹御膳房。

    大殿上丝竹声声,众朝臣及皇亲贵戚依次入座,上首座位上年轻的苍云国君玄袍尊贵,微笑品酒,黑曜石般的眼眸光芒闪烁,与周围人亲和交谈,神情亲切却带威严,举止间自让人生出几分敬意。

    随从甲乙丙丁负手站在他身后,闭紧了嘴,各自望天。

    他们真没想到,主子居然真的循规蹈矩接受了人家的邀请来参加宴会了,据说那个骄纵蛮横的小公主这次会露面,不知道主子瞧不瞧得上?

    想来希望还是渺茫的,主子这人,看上去随和,处起来也随和,唯有眼光那是极高的,不说别的,他们跟随主子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随意招惹哪家姑娘,寻常浪荡公子拈花惹草的事他是向来不干的。从前做太子,他行事严谨谦逊,如今做国君更是。

    谈笑间有侍者捧了托盘缓步而来,将那放着点心的精致小碟放置在晁怀烈面前,沉默着退下了,听得御座上皇帝微笑道:“此乃灵犀亲手所制,也算是女儿家一番心意。”

    晁怀烈依礼致谢:“贵国国力雄厚,能与贵国联姻实乃敝国荣幸,这点心制作精良,一看便知公主乃是心性灵秀的女子。”

    说着随手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下一刻,他整个舌苔上的味蕾全体僵化,脸上表情刹那间五彩缤纷,却为了维持风度,不得不保持着平静神色。

    饶是如此,上面皇帝还是看出了几分古怪。

    感受到整个大殿上众人目光齐齐汇聚,晁怀烈勉强咽了一口唾沫,试图挽救一下自己濒危的舌头。

    这点心……委实好滋味。

    这位公主殿下一定是把厨房里能找到的所有重味调料都掺和到里面去了,才能做出这样一碟惊世骇俗的点心来。

    大概因为人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公主,与此道终究不够精通。

    他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虽说他没有想过自己日后的皇后会是什么贤良淑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绝代佳人,但也不至于要娶个奇葩回去吧?

    这要是让自己那个亲娘太后知道了,还不得一怒之下吵着让景炎国退婚?

    他一脸“淡定”微笑,缓缓端起桌上茶水灌了进去……

    “贵国公主,委实是好手艺,深合朕心。”晁怀烈面不改色地说着,一个眼风眼里扫过,示意身后随从再为他添一杯茶上来。

    上面皇帝显然十分惊喜。

    唯有晁怀烈身后随从甲乙丙丁颇有些不安地注视着晁怀烈衣袖下微微颤抖的手指,有些惶恐的想,等下主子该不会吐出来吧……

    大殿屏风后有人拼命捂嘴忍住大笑。

    她看着那笔直端坐的挺拔背影,虽看不到那人正脸,却隐约可以想象到此刻那人表情,不禁暗自幸灾乐祸。

    哼哼,想娶本公主,才没那么容易!

    不过那个身影,为何莫名给她一种似曾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困惑地思忖了一阵,却并没有得到答案。

    那边晁怀烈无比艰难地咽下这一口点心,雍容一笑,将托盘端起,淡定道:“公主手艺非凡,陛下您不妨也尝一尝?”

    上方皇帝尚未作出反应,屏风后偷听的那位却如遭雷击,一时慌了神,此等杰作,若是落到了父皇手上,她还岂有活路?

    却来不及阻止,那道绝顶点心已经入了她父皇的口。

    晁怀烈笑眯眯看着上面的景炎国皇帝。

    自己女儿的杰作,怎么能不尝尝?

    那滋味必然是此生难忘的。

    果然见上方那皇帝面色僵了僵,笑容略显尴尬,将碟子放置桌上,面不改色道:“灵犀这手艺,倒真是给朕长脸了,朕回去自当好好奖赏她一番才是。”

    晁怀烈默默喝茶,徐徐吹着上面的热气,面容不改,内心焦灼,七月时节却只恨不得茶水能在眼前迅速冷掉。

    自己的舌根直到现在依然是火辣辣如被灼烧。

    蓦然间,不经意看到对面臣子中那一抹端坐的女子身影,一袭素衣,容色苍白,周围喧扰似都与她关,唯沉默地举杯饮酒,身侧那男子偶尔关怀几句,她亦只不过是淡淡笑语,神情间是让人挑剔不出瑕疵的完美,细看却对所有人都是漠然而疏离。

    她也没有察觉到自己望过去的目光。

    晁怀烈的眸光黯淡了几分。

    最近京中的事他也多有听闻,那日命人将梅影送回京,自己还尚且寄希望于消息传递能够及时,不想终究是迟了一步。

    当日他初登基,苍云国皇宫内她将他心意婉转拒绝,他素来是爽朗性子,不愿她多一份为难,更不要她因此担忧,因此对她的离去并为挽留。

    却未曾想,也是因此,铸成大错。当日得知她在华云山庄身受重伤性命濒危,他追悔不及,只恨自己不能立刻赶到她身边。

    她生死难料之时,他也只能匆匆赶去远远望上一眼,送上补药,只因他清楚,能救她的那个人,永远不会是自己。

    而今,过往那支撑着她的人竟也生死不知。

    已经半月有余,那个人若不是真的遭了他人暗算,怎能忍心将她放在一边任她肝肠寸断?

    他默默出神,周围人声喧闹却一句未得入耳,忽闻一曲悠扬乐声如流水缓缓滑入心田,头顶视线里横空贯入艳丽丝缎,刹那间吸引了在座众人眼球。

    晁怀烈正暗自迷茫,不经意间抬眼,便被那凌空“飞入”的少女身影摄了心神。

    银红舞裙的少女纤足轻点在长长丝缎上,雪白的绢丝罗袜洁净无尘,远远望去身姿如燕,舞袖飘雪,恍若天人。

    她忽然回眸嫣然一笑,长袖一辉,纵身轻越,整个身影便有如凌波微步,又恰似那月宫素娥,奔向那天际冰轮而去。

    殿内众人齐声称赞叫好。

    晁怀烈远远望着上空的少女身影,微微出神。

    他看到那少女冲着他的方向遥遥一笑,却看不清她的面容,只依稀分辨得出,那是极其素雅清丽的眉眼。

    少女却已换了舞步。

    珠缨旋转云鬓摇,花蔓抖擞星辰动。罗袖轻挥,素手婉转,裙裾飘飞,流光飞舞,初见以为是水中月映现,细看才知是隔雾之花铮然怒放,散播馨香,沁人心脾。

    一时间似有无数花瓣翩翩落下,在空中留下缕缕沉香。

    众人还未从那惊艳中回神,那轻灵纤巧身姿却已翩然落地,盈盈一拜,语音清澈娇嫩:“儿臣拜见父皇。”

    晁怀烈这才惊觉。

    这就是那位灵犀公主?

    上方景炎国皇帝微笑道:“好!这一舞跳得比你从前大有长进!去见过苍云国君!”

    晁怀烈看着那少女轻轻巧巧转过身,照水明眸盈盈朝自己望来,两人目光相接的一瞬,彼此都顿时僵住,如遭雷劈。

    几乎同时在心中大喊:“怎么会是你!”

    片刻后晁怀烈最先反应过来,面色如常微笑起身,亲自斟酒,缓缓举杯。

    上官灵眨了眨眼,仿佛听见自己银牙咬碎的声音。

    眼前这家伙这么镇定,该不会是早知晓自己身份?

    她冲着眼前器宇轩昂的男子露出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

    七月流火的盛夏时节,晁怀烈却感觉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微觉尴尬,不自在地冲着眼前少女咧嘴一笑。

    这一笑,更坐实了上官灵心里的怀疑,顿时怒火中烧,恨不得把眼前这家伙碾在脚底下活生生撕碎。

    她走上前,优雅一礼,眨了眨眼:“灵犀见过国君。”

    宽大水袖袭地,浓烈花香涌入晁怀烈鼻端,他忽然皱了皱眉,只觉得鼻腔内一阵怪异刺痒,于是控制不住地呛了一声。

    大殿内瞬间静默了。

    所有人古怪的看着晁怀烈,诧异这样重要一个场合,面对公主,这位一向谨慎守礼的年轻国君居然做出如此无礼举动!

    于是,朝臣们愤怒了,草根们不平了。

    “哎呦,国君呀,您这是身子不适吗?用不用我们派人扶您下去歇息片刻?”公主善意殷切地关怀道。

    那双望着晁怀烈的明眸里却满是邪恶的笑意。

    呵呵,让你骗我,让你把那点心给父皇,被花粉呛到了吧?想打喷嚏了吧?忍不住了吧?

    晁怀烈清晰地感受到了眼前少女那只张牙舞爪内心的恶魔。

    这花粉本来是无害的,无奈自己之前吃的点心里掺和了某些佐料,只要一与这花粉中的成分相遇就会造成鼻腔不适……

    敢情这姑娘一早就想算计自己。

    偏偏自己还不能揭发她,即便自己对众人说出事情,这些人也会以为自己是为自己的当众出丑找借口,甚至会认为自己居心叵测污蔑他们的公主殿下。

    谁让这个世道经常是是非不辨黑白不明的呢?


第一百零一章 今日种种

    灯光流转在晁怀烈棱角分明的面容上,他唇角勾起一抹不以为意的笑容,对着上官灵深深一礼:“劳公主挂怀,朕并无大碍,之前是朕失礼,还请见谅。”

    他一连串动作圆融周到,彬彬有礼兼之风仪,让人挑不出毛病,反倒是直言认错的襟怀气度有几分令人折服。

    上官灵微微一愣,狡黠一笑,道:“哪里哪里,幸会。”

    晁怀烈笑容深深,郑重道:“幸会。”

    彼此都看清对方目光,具是会心一笑。

    远处叶爻默默望着那对话的两人,想起这一桩好事也算是自己有一份功劳,心下甚觉欣慰,却不知为何,看着那站在一处的年轻男女,玉璧似的一对儿般配的人,她心下一阵茫然失落,好似有哪个地方骤然刺痛。

    扶着酒杯的指尖冰凉,忽然被一只伸过来的手轻轻握住。

    燕洛廷偏过头凝视她,担忧道:“手怎么会这么凉?你很冷?”

    叶爻抽回手,缓缓摇头,勉强笑道:“哪里,大概是酒喝多了。”

    她站起身,轻声道:“这里人多,又闷,我出去走一走,透透气,你在这里,不必挂怀我。我去去便回。”

    说着也不管燕洛廷是什么反应,径自起身向外走去。

    灯火琉璃辉煌,人声喧闹繁华,将这深深埋藏在宫里的寂寞悄然掩藏,唯有走过寂静无人的白玉石阶,看到那孤芳自赏悄然绽放的角落繁花,才能从那悠远暗香里嗅出几分寂寥的味道。

    屋檐下宫灯飘摇,玉阶之上零落几片花瓣,她不着痕迹地轻轻踩过。

    她就这样默默伫立花树下,也不知站了多久,有人悄然接近,肩头上被人温柔地披上一件披风。

    晁怀烈在她身后叹息:“夜里风寒,小心着了凉。”

    “你怎么会在这里?”叶爻微微惊愕。

    “喝酒头昏,便出来透透气,没成想你也在此处,看你这样子,发呆不知有多久了,也不见你动一动。”

    他说得随意,她却感觉到话里暗藏的关怀。

    他来了多久?看到自己一直站在这里出神,却不上前打扰自己。

    她抿唇一笑,嫣然夺目,看得晁怀烈一怔,忙偏过头去,却听她笑道:“觉得如何?对这桩亲事还满意吧?”

    不提还好,这一提晁怀烈顿时垮了脸,无奈道:“你可真是做了件好事,这位公主,难得一见的奇葩,我若真是娶了她会去,可就有得受了。”

    她掩唇微笑,半晌才道:“看你们这样子,倒像是见过似的。”

    晁怀烈没想到她这么细心,竟然看出他和上官灵并非第初次相识,遂将前因后果给她解释了一遍。小心地避开了梅影的那一段。

    她听罢,忍俊不禁,又兀自出了会神,良久才道:“倒是缘分。”抬眸笑盈盈道:“这么好的缘分,你可要珍惜才是。”

    “自不敢辜负。”他说的严肃认真,却又带了深深的无奈。

    知道他素来以大局为重,看人也成熟,她也放心。

    再垂眸时神色里平添了几分落寞。

    晁怀烈知道必然是戳中了她痛处,终究忍不住缓缓道:“叶爻……你要节哀。”

    她身子刹那间颤了颤,低了头,笑了笑,却说不出话来,只得转过脸去远远望着天际幽月,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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