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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谋]美人谋律-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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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敬远的儿子全是嫡子,白世遗排行第三,受封定远将军,镇守安西,抚宁西域,统辖龟兹、焉耆、于阗、碎叶四镇,治龟兹城,算是一方军政大员。不过他长年在外,有十几年没有回过京城了,在外面肯定有侍妾或者如夫人、外室。如今多个女儿,很好解释。 

   只是…… 

   “我做状师这么久,好多人认识我,要如何瞒过去?” 

   “早年,碎叶城发生过暴乱。”春大山道,“你三舅舅在平乱时,确实死过妾室和女儿。白相打算说孩子被拐,后来辗转卖到范阳。” 

   “可是我生在范阳,很多人可是知道的啊。” 

   “你娘生下你不久就去世了,我……我可以说女儿其实也没了,但怕你祖父受不了,所以买了个长得很像,看个相仿的孩子。反正当时见到你的人不多,小孩子,长相又分辨……”春大山的声音越来越弱,感觉对不起女儿。 

   明明是正大光明的孩子,以后要改做白姓。明明是嫡外孙女,却成了庶孙女。 

   

第三十五章 条件 
 
    “我要见见白相。”春荼蘼决定。
 
     “荼蘼,你要听话,不然爹这番折腾,不是白废了吗?”春大山有点发急。
 
     春荼蘼倒冷静,“爹,我不是闹事,但我必须与他亲自谈谈,才能听话。不然,我就是忤逆不孝女,宁死也不进白家的门!”
 
     春大山沉默了,半天才叹息说,“不愧是亲外祖孙,心里想的一样。之前我回来时,白相曾对我说,你一定会要求亲自见面,才能点头或者摇头。”
 
     “爹!”春荼蘼嗔怪,“我们之前见过!白相是什么人,在朝堂这么多年,阅人无数,见我的行事就知道我的性格。所以,他才能料定我会怎么样。与有没有血缘之亲无关。说有,也是我和祖父有,和爹您有。到底,白家是外家,我可是正牌春家人。”其实在她的意识中,外孙女和孙女是一样的,没有亲疏之分,但古代人对内外比较看中,她就拿来安父亲的心。
 
     她这个人,良心和行事风格都有弹性,随手拿来用又不伤人的,她极自然的接受。
 
     “明天爹送你去。”春大山答应了,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春荼蘼知道这时候安慰无用,当下也不多说,只嘱咐父亲好好陪伴祖父,自个儿回房,在黑暗中静坐良久,考虑之后要怎么办。
 
     第二天一早,春荼蘼见到了白相白敬远,她的外祖父。
 
     两人对坐在书房里,身边没半个人侍候。春荼蘼有些紧张,大约是这身子的本能反应,毕竟血浓于水,她远没有自己想像的淡定。
 
     而她不说话,白敬远也保持沉默,但心里,却是极欢喜的。他深知外孙女是个顺毛驴,呛着她,用这种方法逼她就范,认回白家她必会强烈的反抗。只是这样做有点趁人之危,可为了达到目的,他顾不了许多。
 
     要让荼蘼回白家,原因有三。
 
     一,因为他那不成器的长子,皇上多少对白家有些猜忌。而皇上要赐婚荼蘼和影子,是想拴住荼蘼,让皇家的秘密不得外泄。之所以没有选择更有效的杀人灭口的方法,不是因为这丫头救驾有功。对于皇上而言,这点功劳抵不过威胁。上位着观的是大局,哪会在乎一子一地之计较。而皇上之所以没这么做,别人不知,他却明白,是因为皇上极喜爱荼蘼。
 
     那么,在这种时候白家认回荼蘼,相当于用白家拴着她,加上皇上爱屋及乌,信任会重回白家身上。
 
     二,皇上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深知皇上的治国之论。皇上一直想以律法规范上至百官,下至黎民的行为。上回康正源代天巡狱归来,曾经说起十六字真言正是出自荼蘼的原话: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对此,皇上很是认同。在他看来,以后会加强大唐的律法治理,那时,荼蘼就是很重要的人物。虽然她是女子但皇上胸襟广阔兼收并蓄,未必女子就做不出大事来。他也不是那些凡夫俗子认为状师行是贱业。因为皇上说它不贱,它就是世上最高贵的一行。
 
     三,他才经历了丧子之痛,就得到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外孙女。虽说算不得补偿,却是意外之喜,至少令他老怀大慰。特别是,荼蘼还是他惟一的嫡外孙女。她那张酷母亲的脸,让他见之心喜,从第一次见面时就有天然的好感。
 
     所以,荼蘼必须是白家的人!当然了,荼蘼真正的身世,他是不会瞒着皇上的。遇了到英主,任何耍花样的行为都是愚蠢之极的。他人称朝廷不倒翁,就是因为看准了,之后以真相待。
 
     “我有条件。”沉寂了好长时间的书房,传来春荼蘼冷静的声音。
 
     白敬远忍不住露出微笑。
 
     这个孩子可惜不是个男孩!做事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该恶的时候,不会心软。该坚持的东西,不会放手。她大约明白回白家是势在必行,所以不哀求、也不绕弯子,直接谈条件。
 
     不错!真是不错!
 
     “说来让老夫听听。”他语气温和,与往日的虚假表象不同,是真的耐下了性子。
 
     “第一,我爹不能有事。”春荼蘼伸出一根指头。
 
     白敬远也不多说,直接从袖筒里拿出两个信封,放在桌上,轻轻推了过去。
 
     “这是?”春荼蘼狐疑。
 
     “一个是公务令,从你父离开德茂折冲府那天算起,只因你被钦点为影子一案的状师,他就被秘密召来长安,从而协助你。”这是补上的公务信函,表明春大山没有擅离职岗,不会被军法处置。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白相动用一点关系,春大山来长安就完全合法化了。
 
     “这个是正式的调令。”白敬远指着另一人信封,“你父春大山从范阳折冲府平级调动到德茂折冲府任队正,是正九品下阶,现在调为亲王府队正,从八品下阶。”
 
     呀,连升两级?春荼蘼多疑的个性冒了头,眯着眼睛看向白敬远。
 
     白敬远坦然,“我听闻你与贤王世子相熟,这一次恰贤王府府卫队正升职到外地任旅帅一职,空出了位置,就把春大山补了缺。”
 
     “为什么?”无缘无故的爱与恨,总是令她警惕。
 
     “你这么聪明,难道不知道外祖父在讨好你吗?”白敬远似无奈的叹息,“倘若你是个贪慕荣华富贵的,老夫哪用废这番心思?国公府锦衣玉食,还怕拉拢不了你?可是我虽只见过你一面,却知道你重情,这么新鲜热辣的让你和亲生祖父与父亲分开,你岂会答应?还不闹腾得白府鸡犬不宁,没办法,我只有先向你这个外孙女低头,把你父调来京城长安,让你们相距近些,以后方便来往。”
 
     诶?!春荼蘼心里一动,却不是放松,而是更提防了。
 
     不愧是白相,揣摩人心,细致入微,不与她硬碰硬,而是手腕怀柔。知道她最在意的是春氏父子,就连着让步,而且是很重要的让步。这样一来,她就不好太过分,拒绝进白府,显得不通情理。等进了白府,也不好横眉冷对。
 
     对外,国公白家也不会落个强霸人家子女,不通情理的名声。毕竟,养恩大于生恩,找到自家骨肉就分隔人家亲情,恶霸和没底蕴的人家才会那么做。
 
     这老人家,一招儿就把她的劲儿泄了。她满心是斗志,到头来却是拳头打棉花。
 
     其实白敬远的这种大方,是真正的高傲,因为在他看来,春氏父子不足为虑。他这样做也是极明智的,否则越是堵、越是禁、越是分隔开,甚至强令她断绝联系,反而越坏事。
 
     “那……我的第二条要求,想必外祖也会答应吧?”春荼蘼问,改口称外祖你。哈,她也会表面示好,内心戒备啊。
 
     白敬远听到“外祖父”三个字,愣怔了片刻,显然还不能适应新角色,但马上,他的心里就隐约着一种欣喜,问道,“可是要你的祖父进国公府陪伴你?”
 
     果然人老成精,何况是浸淫权利漩涡中心的权相?所以,他直接猜出她的想法,她已经不那么惊奇了,只点点头。
 
     “可以。”白敬远点头,“不过荼蘼,私下,你和你祖父和父亲如何相处,外祖父不管。亲情割不断,外祖父不做那种违背人伦的事。若你是轻易会抛弃他们的,说实在的,也不配做我的外孙女。只是在旁人面前,他们只是你的养祖父和养父,这一点你必须牢记。孝顺、敬爱都可以,但名份,不能有!”
 
     呀?宽容大方又人性化之后,还有不容人越过的底限和界限。话,也是一软一硬的说个清楚明白,这份谈话的艺术和技巧,就连在现代受过专门训练的她也有所不及,实在是了不起。
 
     春荼蘼有点佩服,但她也有底限,就是暂时接受安排,因为事情逼到这儿了,不得不先低低头。至于以后怎么做,就要审时度势、权衡利弊再决定。来时,她的谈判方案就是先争取父亲和祖父的权益。若要她和祖父与父亲彻底分开,她是绝对不干的。
 
     她觉得自己就是在怒海狂涛中滑水的人,难道一头扎到水里去死吗?当然不!她要藉着风声与水势,最后到达提前选好的岸边。
 
     “我答应。”于是她也点头,“第三点,自由。外祖父知道我是状师,我不会因为进入国公府,成为白家的庶孙小姐而放弃律法。”她不要困在后宅里,跟那些女人斗来斗去。斗赢了又如何?总共那么一亩三分地儿,还觉得自己多了不起似的。她春荼蘼,看不上!
 
     白敬远再度仲手入袖筒。这回,拿出的是一块黑不溜丢的金属牌子来,“这是自由出府的令牌,全内宅就这一块。”
 
     春荼蘼才要拿过来,白敬远手上却是一顿,似感慨,似怀念地喃喃道,“这块牌子曾经为你母亲所有,就是因为她爱往外跑,我禁不住她缠磨,这才给了她。”若是不给,女儿就不会和老三那混帐跑到幽州去,也就不会遇到春大山,就不会离开他身边了。
 
    


第三十六章 先小人后君子 

    想到这儿,白敬远眼圈一红。 

    春荼蘼看到他这种真情流露,终于有点不忍心。其实白敬远和春大山有什么区别?都是个爱女儿的父亲罢了。只是白敬远身在高位,束缚就多,不像自个儿的美貌老爹,为女儿豁出命也没什么,没有家族和荣辱要背负。 

    从这一点上,白敬远比较可怜。白世玉之死,他也满心痛苦和苍凉吧? 

    照理,这时候她不该对老人家太残忍,不过对方的意图显然不只是认回骨肉那么简单,那她也要维护自己的利益,所以有些话,必须说明白。先小人后君子,是她的一贯作风。 

    “外祖父,还有两件事,我得和你提前说说。”她改了语气,商量的口吻,不再以条件来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如果大家态度好,自然凡事能解决。 

    “尽管说。”白敬远挥挥手。 

    “一,我不改姓,仍然姓春,以示对‘养父’的尊重。”春荼蘼语气温和,但眼神中透着不容人反对的坚决,“其实这样对白家,对外祖父也有好处。人家说起来,只能说我们白家知道感恩,行事大方,不愧为第一士族大家。” 

    这个条件显然是白敬远没想到的,于是他静默了片刻,没有出声。 

    春荼蘼安然等待,并不急躁或者急切。好半天,白敬远突然笑了,“你这丫头,为达到目的,居然不惜说好话,什么第一士族大家?还赚其他人对我们白家不眼红?得了,你说得也有理,我既然大方了,不如大方到底,里一半、外一半,反而小家子气。行,依你。” 

    “谢谢外祖父。”这句。可是发自真心,白敬远如何看不出来,不禁也跟着高兴,心道我终于可以接近这个外表看似圆滑,实则满身生刺儿的外孙女儿了。早晚有一天,他就能把这丫头培养成真正的白家人。 

    “这第二嘛。我将来的亲事要由我自己做主。如果我不点头,外祖父就不能逼我。” 

    这个条件,饶是白敬远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也不禁眯了眯眼。 

    这是怕拿她做联姻的工具。巩固白家的势力范围啊。这丫头想得倒是远,可却太小看了自己,她本身就是块瑰宝。说不定能令白家增再添荣耀,哪里用依附于婚姻?白家出过一位女将军,一位皇后,说不定就能出一位无双国士,虽然他是有点期望过高,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行,也依你。”白敬远又点了头。 

    荼蘼和蔓君不一样,她冷静理智。不是飞蛾扑火的性子,做不出私奔平民的事。所以所嫁必定不差,他不必担心白家再出丑事。 

    “祖父。请受孙女一拜。”这个称呼,是连冒充的地位也承认了。至此,算是谈妥。 

    之后春荼蘼就离开了。没有多待。双方都心有智计,又都痛快,并不需要多说。至于何时进白府的具体细节,还要先报知皇上,再通告京城权贵圈子,最后选黄道吉日认亲。这些都由白敬远负责,春荼蘼乐得清闲。 

    虽说国公府才办了白事,哀伤未去,但白敬远打算大办认亲礼,春荼蘼虽然觉得麻烦,却没有拒绝。她是好人家的好女儿,就算由嫡变庶,由外变内,她也不需要偷偷摸摸的。内敛低调也得分时候,这次她要风风光光进白府。否则,没的委屈了自己,也让别人低看。 

    这是一种态度。而态度,很多时候真的决定一切。 

    回到家,她叫来祖父和父亲,把和白敬远商谈的事说了。本来,春氏父子一直处于悲伤难舍的情绪之中,听到春荼蘼争取来的,确切的说是白相亲自给的待遇,两相对比之下,虽说还是相当于把孙女送了人,却仍然大喜过望。 

    对他们来说,名分什么的根本没关系。重要的是,一家人还是在一起。就算寄人篱下,但好过骨肉分离。而最近边境无战事,春大山的升官之路基本断绝,现在能入驻长安,还升官两级,又能时时回家,也算不错的结果。 

    “爹,您看这个。”春荼蘼去向过儿、小凤、一刀、大萌宣布消息时,春大山小心翼翼的拿出个尺长的卷轴,在书桌上打开来,“这是蔓君从前画的。那时,她想念父亲和家里,为解思念,就把国公府的景致图画了出来。据她说,没有一处遗漏,连仆人居处、大厨房、马厩的所在都标得清清楚楚。” 

    “你是要替荼蘼选住处?”春青阳说着,俯身在图上,问。 

    “荼蘼这孩子看似随和,可实际上很不好糊弄。我琢磨着,白相肯定会迁就她,不然也不会什么都答应,还事事想在前面。”说到这儿,春大山抿了抿唇,对女儿成了白家的人,仍然心中耿耿,却不得不压下这份心痛,“所以,她要自己选个住处,白相也必会答应。您看这一处……”他指了指地图。 

    “有点偏远了吧?正挨着侧门。”春青阳心中虽然也是撕裂般的不舍,但事已至此,就事事为孙女考虑,“虽然荼蘼是冒充白世遗的庶女,可那些没见识的深闺女子和她怎么比?又是白相硬要认回的,自然比嫡小姐还尊贵。” 

    “爹,您不知道,这个院子叫凌花晓翠,正是蔓君之前住的。”春大山道,“蔓君曾经告诉过我,白相最爱牡丹,所以内宅院落的名字,都与牡丹有关。这处地方看似偏,地势却是最高的,又正对着白相住的正院瑶池贯月,而且,它也不是直对侧门,要经过一个小花园。到了晚上,花园那边有巡逻的府卫和陷阱机关,那处院子反而是最安全的所在。” 

    “你想让荼蘼住她亲娘的院子?”春青阳了然。 

    春大山神情郁郁,“就算她代她娘骨肉还家,尽个心愿罢了。而且,住在那里非常方便出入。我想,白相允许爹您和荼蘼同住,但毕竟是外姓旁人,太靠近内宅中心不适合。再者,我是不能去与你们同住的。我打算在附近租个房子,不当差的时候,接您和荼蘼出来……” 

    “苦了你了,大山。”春青阳不忍心道。 

    就算离得再近,哪怕是大山当差的时间更少,到底也和以前一家人团团圆圆是不同的。也许,是时候再给大山说一门好亲,有妻子儿女围绕,他在外面守着孙女也安心。 

    之后才过了不到三天,以“冒充皇帝诈骗案”而名扬四海的大唐第一位女状师,被爆出真实的身世,简直比乐坊的曲目故事还曲折离奇,居然是白相的第三子,定远将军遗失多年的女儿,凭借孩子身上的独有信物和当年的拐子证明,才得以相认。 

    此事造成的轰动比那桩案子也不遑多让,白相当着外人的面儿,曾经老泪纵横,隆重祭拜祖先,感谢白氏骨肉寻回。而皇上听闻此事,竟然亲自下旨道贺,定于腊月二十二之吉期,迎春荼蘼入国公府。同时,此女的养祖父也一并入府,白相许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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