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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
　　　　　　甘芳儿反手拉住瑜翮的衣袖，哆嗦着嘴唇乞求，“瑜公子，我……你看这种场合，我去了也没用处。不如，还是派我回去洗碗吧，洗碗我在行！”
　　　　　　“主人让你看到这些，是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人，你怕什么。”瑜翮的语调依然夹杂着兴味，只是突然停身，回睨了甘芳儿一眼，道，“小泥巴，本公子听说了，你不善洗碗，只擅长把碗摔成碎片。与其回去摔碗，不若在这里制作人肉干儿。”
　　　　　　甘芳儿大大吃了一惊，无比悚然的瞪着瑜翮，“你的意思是，主人让我做人肉干儿？”
　　　　　　借着清冷的月色，甘芳儿看到面前的月色铺陈在院内当中一片空地上，几具骨架陈列并一片片薄薄的干瓣，有的被做成腊肉样子，有的则是晾晒在地上。那一具具骸骨白森森地，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冤屈。院子上空，甘芳儿感觉自己看到无数冤魂，在哭泣在嘶喊……
　　　　　　“主人，带来了。”
　　　　　　瑜翮把甘芳儿领到魏缜身侧，规矩行礼后退至一旁。
　　　　　　这时有两个人把个黑袍男子抬过来，尔后剥了衣裳，开始动作起来。
　　　　　　魏缜见身侧没动静，不由扭头，甘芳儿脑袋埋在胸口，身子缩成一团，两只手紧紧地抱住她自己。夜色浓稠，她小小的身子仿佛某种小动物般，不安地颤抖，恐惧地缩着。
　　　　　　“抬起头来。”
　　　　　　魏缜道，大掌轻轻落在甘芳儿柔软的发间，并没怎么施力，甘芳儿便被迫扬起脸。
　　　　　　她眼神飘忽，巴掌大的小脸惨白忐忑，双瞳聚焦见着地上黑袍男子的尸体时，她禁不住地“咦”了声。
　　　　　　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魏缜淡淡解释道，“你该是知道赵凝庭的！上回本侯信上有提过此人名字。”
　　　　　　侍卫走前来，低声询问，“主人，将这名黑袍刺客之尸送出去么？”
　　　　　　魏缜挥挥手，“做成人肉干儿，包好了，这是本侯送给赵凝庭的一桩大礼！”
　　　　　　上一任玉旒侯擅长烹煮人肉，手段残忍至极。
　　　　　　现在的玉旒侯魏缜，却最喜做人肉干儿，大秦国上下人人皆知。
　　　　　　饶是如此，有其父上一任玉旒侯残酷在先，现在的魏缜只不过是偶尔做做“人肉干儿”而已，大秦国百姓倒感觉这位魏侯爷，还是很“仁慈”的。
　　　　　　当初看原著文时，甘芳儿的感觉与这大秦国的百姓一样，毕竟魏缜的父亲是个滥杀无辜，喜怒无常，甚至是连他的正室侯妃都能一怒之下，拿来烹煮。这样的人，着实恐怖至极。
　　　　　　但魏缜不同，他虽然性情阴翳，但不嗜杀；虽残忍，却并不喜怒无常，只触及他逆麟，才会有此下场。
　　　　　　那时候的甘芳儿，感觉魏缜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加上男主对女主独一无二的宠爱，甘芳儿并不讨厌男主。
　　　　　　但现在——
　　　　　　甘芳儿小心地咽了口水，不记得原著文中女主冯怀霜有没有劝过魏缜，但是到最后魏缜都没改了他喜欢做“人肉干儿”的这种可怕手段。
　　　　　　“你……你能不能……”甘芳儿避开那恐怖的人肉干儿制作过程，她只朝身边魏缜看去，就好像一个恐高病患，极力忽略自己在高空的疯狂恐惧。“能不能以后不要再做……”人肉干儿。
　　　　　　“若连这个都看不了，以后怎么呆在本侯身边。”魏缜并不在意回道，这彻底堵碎甘芳儿欲吐出的字眼。
　　　　　　甘芳儿缩着肩，垂下头来，默默地瘪了瘪粉嫩的小嘴。她就知道，她是没资格要求魏缜，哪怕是乞求，她都不配。毕竟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奴婢。若按魏缜的意思来讲，他将她带到这个地方，肯让她看这些东西，已是莫大的“赏赐”。虽然甘芳儿一点都不屑！
　　　　　　“怎么，有话要说？”魏缜浓丽的长眉微蹙，这才发现身边的小丫头不太对劲儿，这蔫叽耷拉的脑袋，莫非是病了？
　　　　　　他长臂伸出，微凉的大掌落在甘芳儿额头，轻轻一拭，感觉并不热，没生病的样子。可她今日这是？莫非是怕尸体？不，她胆子大得紧，决计不会怕这些的。正是因此，魏缜才使人寻她过来，他……想带上她；想让她看看，他世界的一角……
　　　　　　甘芳儿幽怨地水眸朝魏缜看去，这男人为什么突然变得这样温柔？明明他正命令手下做最残酷的事情！虽然黑袍刺客罪有应得，可是……可是她对“人肉干儿”有阴影呀！
　　　　　　魏缜一把将甘芳儿捉进怀中，她小小的身子柔软非常，魏缜心头莫名柔软下来，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那渐在加工中的黑袍刺客。他抬起甘芳儿的下巴，令她朝那黑袍刺客看去，柔声道，“本侯喜爱的人肉干儿，必须美丽生动。若是有瑕疵，便是送给赵凝庭，本侯也不会高兴的。需知道这整个大秦，本侯的人肉干儿，是最美丽的。”
　　　　　　“小肉干儿，你喜欢么？”魏缜问。
　　　　　　甘芳儿狠狠颤了下，身子跟木乃伊似地僵硬。

　　　　　　第45章　甘姑娘

　　　　　　魏缜修长白玉般的指尖拂过她的脸颊，　来到颈间，私语柔媚，“若是把你做成人肉干儿，也需得更漂亮些才行……”
　　　　　　“什么，把我也……”
　　　　　　甘芳儿倒吸口凉气，　倏然瞪大了眼，只见到魏缜冰冷的手指似冬天的冷雨般落在她的脸颊、抚过她的额头。他却仿佛无事人儿般，　指尖一晃，引动着她的视线，　朝不远处的那一片黑暗送去，　一股股的腐臭气息仿佛在这刻排山倒海地钻进鼻端。天地黑暗，　死尸横行，亡灵弥漫。顷刻间，　甘芳儿只感到自己形如在地狱中一样，　四下只有尸体，还有身边这个阴翳恐怖没半点暖意的魏缜。
　　　　　　太可怕了！
　　　　　　甘芳儿闷呼一声，　挣扎着推开魏缜，起身便朝外跑。
　　　　　　她动作迟缓，　步伐踉跄，　魏缜出手迅捷，　猛然捉住她，　往后倏的一扯。
　　　　　　“啊……”
　　　　　　甘芳儿倒栽葱似地往后扎去，眼角的余光看到黑袍男子雪白白的尸体，想到原著文中炮灰女配甘芳儿，　最终也将变成这般模样。此刻的甘芳儿，只觉得黑云压顶，心下窒息闷痛，身子朝后栽落时，竟有种长痛不如短能的眩惑之念。
　　　　　　把小肉干拥进怀内，魏缜发觉她过分地安静了。垂眸看去，甘芳儿闭着眼睛，长睫不动，面容竟有几分安详之态。
　　　　　　“竟是睡着了？”
　　　　　　魏缜甚感诧异，将臂间甘芳儿柔软纤瘦的身子晃了晃，可她竟半分醒来的意思也无，“莫非是昏过去了？本侯方才用力过重？”
　　　　　　他说着取过甘芳儿的手腕，方才大掌捏着这里，他扯了一下，只见腕上并无留下於痕。
　　　　　　魏缜浓丽的眉轻蹙，冲瑜翮说道，“本侯说什么了，小肉干儿竟然昏了过去？”
　　　　　　瑜翮垂眸，恭敬刻板的声音回道，“方才来时，甘姑娘说有许多味道，怕是她不喜爱吧？”
　　　　　　“哦？”
　　　　　　魏缜当下抱着甘芳儿起身，回头叮嘱手下，做好之后送出去。
　　　　　　瑜翮望着主人离开的背影，禁不住摇头道，“主人对小泥巴，的确与众不同，只不过是个乡下丫头而已，因何会如此？”
　　　　　　郑管家把府内外打理完毕之后，准备了食物与马车，之后回来向魏缜禀报，“小主人，一切已收拾妥当，明日可启程。”
　　　　　　“再过两日。”
　　　　　　魏缜淡淡地哼了声，拢眉看着榻上的纤瘦女子。
　　　　　　郑管家走过去一看，禁不住直摇头，“小主人可是说过了，昨迟后日出发。而一切都已备妥，明日出发亦是可以，怎的又要挨两日？”
　　　　　　“小肉干病了。”魏缜面上没多余的表情，只伸手朝榻上的人指去，“在路上若病重了，却是不行的。”
　　　　　　“唉，甘姑娘身子一向极好，现在不过是睡过去了，请大夫来看看便是了。”郑管家转身出门，不大会子就把小主人专用的大夫请了来。
　　　　　　不大会子，诊脉之后，却是并无大碍。
　　　　　　郑管家松了口气，与大夫一同出门，顺便要了药方，不论怎样，先让甘姑娘吃一剂吧，如今她对小主人来讲，可是非同一般。
　　　　　　瑜翮与其他侍卫办妥了手中之事，便很快赶回来，见郑管家送大夫出来，他忙近前，低声询问，“是不是主人他又……”
　　　　　　“主人身上的伤已经大好，是甘姑娘她、昏睡过去啦，怎么都叫不醒，唉！”郑管家重重叹息一声，并没有给瑜翮解释小主人肩膀伤口的事，只淡淡掠过，转而便说起甘芳儿。
　　　　　　瑜翮双手抱胸，瞳孔里浮起浓郁的忌虑，沉吟道，“郑管家，你觉不觉得主人对甘芳儿她……很特别？早在之前，我便有此猜测，可是现在主人却益发地变本加厉。从前也没见过主人有过此举，莫非这个甘芳儿有妖异的邪术，控制了主人？”
　　　　　　“嗬！”
　　　　　　郑管家一听，禁不住笑了起来。
　　　　　　碰上瑜翮怀疑的眉眼，他连连摆手，只将人叫到一僻静之处，低声说道，“甘姑娘对小主人有恩。上回悬崖那事……你可记得？”
　　　　　　“嗯，对主人施救者，不是名叫冯怀霜的么？”瑜翮说道。
　　　　　　郑管家点点头，“是冯怀霜没错，但若没甘姑娘，小主人早死啦。是以，才致如此。”
　　　　　　他这样说，瑜翮又想到一事，“听闻冯怀霜一家要了千两金子，此价魏侯府还出得起。他们这是拿救过主人一命来做交易。既如此，因何不给甘芳儿千两金子，直接将她遣了去，岂非更好？”
　　　　　　瑜翮不解地询问着，如果郑管家所言属实，那么这其中也必定有因由的。初时主人见着甘芳儿，可是甚为冷酷，现在却益发温柔不像他了。若是因甘芳儿曾救过主人，那主人对甘芳儿的态度应该始终如一才对，为什么会发生变化。
　　　　　　“唉，老夫老喽，不懂喽！”郑管家摇摇脑袋，只叹道，这便欲走。
　　　　　　瑜翮拦住他，劝阻道，“郑管家，你呆在主人身边的时候长，须得将事情挑明了说。那甘芳儿不仅没有武功，无法保护主人，甚至还十分蠢笨，连尸体都见不得！何况，她还出自乡下，未历经人事。这样的野丫头随着主人入帝都，见那繁华的大世面，难道可行么？依本公子来看，怕是她会吓得尿裤子也说不定！”
　　　　　　郑管家朝厨房的方向瞧了瞧，语调很是欢欣，哼着调子而走，“老夫看看去，待药煎出来，便予甘姑娘送去，待她醒来，便能回帝都喽……”
　　　　　　“你！”瑜翮俊脸变色，“你可听清楚本公子说的话了？！”
　　　　　　回答他的是郑管家一连串的哼调和渐渐远离的脚步声。
　　　　　　连灌了三大碗药下去，魏缜脸色阴翳，宽大的袍服甩动，他如万年寒冰般在大殿内走来走去。驻足时，那双狭长的凤眸便往榻上瞧去，见那纤瘦的小丫头依然睡得深沉，他脸色蓦地又阴了三分。
　　　　　　由深夜至黎明前，殿内外侍候的奴仆与侍立的护卫，排了满满当当。
　　　　　　郑管家老眉深敛，眉心几拧成疙瘩，殿内安静得针落可闻。瑜翮不时朝郑管家施眼色，直到趁主人不注意，猛然推了一把。
　　　　　　砰嗵。
　　　　　　郑管家冷不丁摔了出去，声音在大殿内响彻，引得魏缜的步伐一顿。
　　　　　　“郑管家，你有何事！”魏缜浓眉拧紧，面孔森怖地朝地上那老者盯过去，语气更是充斥着阴寒的煞气，仿佛下刻便要杀人。
　　　　　　郑管家看看天色，又看看小主人这脸色。回头瞧瞧推他的瑜翮。
　　　　　　“小主人，这天要亮了。”郑管家硬着头皮说道，他自小主人少时便侍候左右，陪着小主人历经最艰难困苦的时期，最终一路走来，成为玉旒侯，威慑中原。想不起有多久了，他在小主人面前会如此拘束而怯场。有多久了呢，小主人会如此在意一个人。
　　　　　　“本侯没瞎！”
　　　　　　魏缜气得步伐更快，大殿内无声无息的，他像是飘在半空中一样，飞快地来来回回地走，仿佛这样下去，就能够使榻上的那人清醒过来似的。
　　　　　　瑜翮冲郑管家狠瞪了一眼。
　　　　　　郑管家老脸一片无奈，点点头，又说道，“昨日小主人说过，今日便出发回帝都，不若现在便走吧？已经都准备好了……”
　　　　　　“本侯何时说过，嗯？”
　　　　　　在魏缜发脾气之前，瑜翮猛然出列，单膝跪倒在地，大声禀道，“主人，您是大秦国的玉旒侯，我等属下俱听主人说过今日出发！”
　　　　　　他之后，那些侍立的护卫也都齐齐跪倒在地，断声禀明，“我等也知，侯爷今日出发！”
　　　　　　“不错啊，小主人是今日出发呀！”郑管家连忙煽呼道。
　　　　　　有他带了个头，后对包括瑜翮在内，所有人都跟着煽呼“今日出发”！
　　　　　　魏缜见此，极美的脸顿时气到扭曲，铁青地指向地上这团跪着的人，“你等，想造反么！？”
　　　　　　郑管家走上前，低声劝道，“小主人，大夫随着您的车驾左右。若是甘姑娘有什么，自是随时诊看。何况在路途中，还能够方便寻找地方名医，这对甘姑娘有益无害。而这样拖下去，您的大夫也并非神医，或许其他的大夫对甘姑娘的睡疾有救呢？”
　　　　　　“你说的，可是真的？”魏缜听得这话，铁青的脸慢慢缓解，有些迟疑地反问。
　　　　　　郑管家见他如此，心下大喜，知道这是同意了。当场，他却并不表现出来，只苦口婆心道，“这许多年来，老奴何时欺骗过小主人您呢。”
　　　　　　沉吟了半晌，魏缜转眸朝榻上的女子望去，眉心不自觉地又拧了起来，凤眸似流动着若隐若现的伤痛——
　　　　　　为什么她会一直睡呢？
　　　　　　是不肯醒来，还是被赵凝庭的人所害？！
　　　　　　想到赵凝庭，魏缜侧颊的咬肌凶暴一紧，齿间咯吱作响：自从知道崔氏向甘芳儿下毒，魏缜便隐约猜到赵凝庭的人已经发现了甘芳儿。他们想对甘芳儿下手，以此来要胁自己。

　　　　　　第46章　甜甜的

　　　　　　在对自己施展花样刺杀手段不成之后，　赵凝庭将矛头对准甘芳儿！
　　　　　　魏缜走到榻前，轻轻地将榻上的人拥入怀中，他转身冲下面跪着众人，冷沉吐出二字：“离开！”
　　　　　　见小主人大步而去，郑管家大松口气。离开才是最好的，　需知道在这里，赵凝庭会派一拨又一拨的刺客前来。而一旦回到帝都，　对方想下手，却还需要考虑考虑。
　　　　　　外面的马车已经备好，　瑜翮先一步上前，　掀开碧玉金丝绣线的马车帘，　当看到主人竟抱着甘芳儿坐进了侯爷专用的马车内，他禁不住皱了皱眉头，　手臂一挡。魏缜便在此刻停了下来，　侧眸睨着他，声音冷酷，　“何事？”
　　　　　　被这样寒冰般冷冽的目光盯视，瑜翮心底生起股寒意，　待发觉时，　他已招架不住地垂下了头。动了动嘴唇，　瑜翮底气不足，　“主人，甘姑娘的马车在后面，不如将她……”
　　　　　　“瑜翮！”
　　　　　　魏缜冷厉一声，　接着长声说道，“以后你对甘姑娘，犹如对本侯一样，忠诚守护，不得有半分差错，懂了吗！”
　　　　　　瑜翮震惊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主人，他、他方才说什么？让自己忠诚于一个乡野丫头？怎么可能！
　　　　　　“回到帝都，将会有更多凶险。”魏缜长眸朝远处看去，似乎看到了一幅幅嗜血画面，他声音变得幽柔起来，慢慢道，“甘姑娘便由你来守护，本侯不在时，她生你生；她若有半分差错，你该怎么自己的结局。”
　　　　　　手臂一挫，重重摔了回来。
　　　　　　瑜翮怔忡震撼地望着面前的马车帘子，一开一合，接着马车扬长而去。
　　　　　　站在原地，瑜翮感觉自己像是在梦里一样，他摇着头，不停地喃喃，“不，这不是主人，这根本不是真正的主人。”
　　　　　　郑管家走上前，轻拍他的肩，感叹道，“这么多年，老夫第一次见小主人如此。瑜公子，你便应了小主人吧。毕竟小主人不可能孤孤单单一辈子，是不是。”
　　　　　　坐在第二辆马车内，郑管家冲杵在原地的瑜翮招手，让他快些上马。
　　　　　　一路上玉旒侯的马车飞也似地朝前急奔，仿佛赶命似地。后头郑管家的马车便也跟着迎头追上，前后数名护卫骑马相护。远处有探路的护卫，而在最后面也有着保持距离远远相护的人。
　　　　　　郑管家掀开车窗帘子，冲身边的一骑问道，“小主人的马车可检查好了，马车上的用度吃食，都准备得如何？”
　　　　　　在离开之前，郑管家命人再三检查，并自己又检查了遍。待到天亮之际，他只是命人又检查了遍，饶是如此，依然不太放心。如果说在魏府是十分危险的话，那么在回帝都的路上，将会凶险万分。设身处地的想，身为赵凝庭必早已获得消息，知道小主人会回帝都，而在路上设伏杀戳，才是最简单省事不过的，况这是最后的机会。不珍惜，岂不是白白浪费么。
　　　　　　他们这一路，带得人不少，且个个高手。走官道，且每处都有驿站，所幸设伏之地并不算多，但也要防备着对方的后招。
　　　　　　听到郑管家问，那骑手下忙回道，“先时侯爷的马车轮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