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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要从二十年前说起了，当年我带着天明回乡投奔大哥……”林大娘在讲述当年往事时，表情是淡漠的，声音也很平静。
　　林文胜看着这样的姐姐，心里震憾得说不出话来，可听姐姐在那么无助的情况下，大哥竟然闭门不见他们，就气得不行。
　　“大哥太过份了！他就不担心你们娘儿俩死活吗！”林文胜一拳头砸在桌子上，眉头拧得紧紧地心气难平，“那老宅子我还有份呢！他凭什么不收留你们！”
　　“无妨，我和天明得老村长仁慈，在这西边有了安身之所，这些年来也没饿死。”林大娘淡然一笑，“反倒是天明能找猎卖钱后，大嫂就来劲儿了。”
　　“这么多年她一边拿我们的，一边在村里骂天明是秃子，我和天明都忍了。天明很努力把日子过好，也很孝顺我。”
　　“后来苏正清把大丫头嫁了过来，这孩子不错，勤快、懂事，和天明也好，天明到这年纪还能娶个这样的媳妇，他很开心。”
　　“可是咱们好大嫂又不乐意了，天明成亲后第一次带媳妇上门，门都被进，就被她堵院门外骂，进了门更是连茶都没一口。”
　　“以后更是几次三翻骂上门，找天明媳妇的麻烦，当着面儿骂天明媳妇的娘家人，天明媳妇也不是好脾气的，可不像我……”
　　林大娘就将最近几次事情说了一遍，听得林文胜既气愤又诧异，最后只剩下深深的叹息。
　　大嫂太能闹、大姐太能忍、这侄媳妇也不是善的、天明显然宠媳妇不顾亲戚长辈了、大哥的长辈威严没了不气死才怪……
　　这一个巴掌拍不响，几个巴掌乱拍是什么结果？
　　这就是了！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还真没说错。
　　“文胜啊，我把这些事情告诉你，是让你明白怎么回事，不是要你主持公道，这么多年了，我也看淡了一切，只要天明好好的。”
　　“但上次他们在院外骂得那么难听，还诅咒我儿子儿媳，这事我不能原谅！所以，你让大哥进我家门，我无话可说，但若让那汪氏进门，行，我出去！”

　　☆、第215章　小兄妹

　　林大娘掷地有声，吓得林文胜连忙摆手：“姐，你别生气！我不让他们进门！我保证不会让他们进门！”
　　“我儿虽然姓林，但我也算是出了林家的门，你是林家子，当年你离家才十八，也未娶妻更未分家。”林大娘吁了一口气，说起另一件事。
　　“如今你带妻儿回来了，家业要怎么分，你可以和大哥商量一下，若是你不要，也要跟他说个清楚。”
　　“大哥还是以前的大哥，大嫂也还是以前的大嫂，而我和天明也不靠他们过日子，天学到是跟我们亲近，天明也待他很好。”
　　“我看天学性子单纯，很是难得，天华第一次回来，希望他们兄弟能好好相处，天明……年少老成，希望他们三兄弟都能感情好。”
　　林文胜叹了口气，他只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他多么希望他们一家人能够友好相处，可目前来看，只能分作两家了。
　　西厢很快收拾出来，就剩下打扫了，这活儿林管事交给了留下来的两个丫环，他带着人马请示了林文胜之后，就赶着空马车往撤回镇上去了。
　　马上要过年，他得找县丞衙门安排买宅院的事，最快、最妥善。当然还要去木器铺买床榻、桌柜等物。
　　大队人马和马车离开后，院子里总算空了出来，林天华也领着妹妹出来院子里闲逛，熟悉这里的环境。
　　虽然在乡下，但有这样的大院子已是不易，他们表示满意。
　　“表哥，你有什么藏书吗？我可以找你借书看吗？”
　　林天华看了看自己的房间，虽然还没放东西，但已打扫出来，面积不太小，却没有书房，心思一转便缠着林天明。
　　“我书不多，有几本野史趣闻，但你爹不会让你看那样的书，你还是读你自己的书。”林天明淡然婉拒。
　　“我最喜欢看故事了！”谁知林天华却欢喜地拉着林天明的手，表现出从未有过的热情，“表哥，你书房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可好？”
　　“吃了饭再说吧，我现在要去厨房帮忙，都到中午了。”林天明却拿开林天华的手，“赶紧让你家丫环把你的屋子铺好，把炕烧起来，天冷了。”
　　看这天色比上午还阴沉，北风也大了些，估摸就快下雪了。
　　“好吧，我也去厨房，妹妹你饿不饿？我们去问表嫂拿吃的。”林天华虽然嫌弃乡下不好，但小少年性子还是朴实的，并没有瞎讲究。
　　至少他知道，人在饿的时候，面子就不重要了，吃饱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哥哥，厨房脏不脏呀？会不会弄脏我的裙子？”小姑娘一脸雀跃，却又十分担心地问道。
　　“那你站在门外，我拿到吃的再给你。”林天华早已习惯，到是很宠溺这个妹妹。
　　“好，那我们快去吧！”林天月立刻拉着哥哥的手，反而跑在前面。
　　林天明看着小兄妹不由摇了摇头，感觉多了个林天学。
　　厨房里，苏芳正在做菜，本来家里备了不少肉，林天明早上还撒了两网回来，大大小小的鱼养在水缸里准备过年吃鲜鱼。
　　结果一下添了这么多人，也不知道这些食材够不够吃到过年。
　　“我下午去村口看看，把肉案上有的东西全买了。”林天明进厨房看见苏芳一边干活一边打量着装肉的大缸，立刻明白她的心情。
　　“嗯，先去看看，不然明天就去镇上看看，希望明天不要下雪。”苏芳无奈一笑。
　　林天华不知表哥表嫂的担忧，他只知道他饿了，在案桌上找菜吃，发现一海碗肉特别香，立刻伸手准备去拿一块。
　　但是旁边伸来一只手拍开他伸出的手，顿时让他不高兴了：“表嫂！”
　　“打水洗手，再拿碗筷，夹几块到外面和妹妹一起吃。”
　　“知道了。”一听不是不让他吃，而是拿碗筷吃，那不是更方便嘛，还能多吃，林天华立刻高兴地答应一声。
　　可是扭头看了看，根本找不着怎么打水。最后他发现大水缸边有只葫芦瓢，立刻抓了就舀水，舀到却不知倒进哪里。
　　“我来吧，你记住位置和方式啊，以后没人伺候你，你得自己照顾自己，谁让你是男子汉呢。”苏芳看不过眼了走过来。
　　但她不会一直当丫环照顾人，自然优先教这孩子自己照顾自己。
　　“知道了。”林天华惦着吃的，到也懂事。
　　苏芳揭开瓮缸盖子，拿瓢舀了热水到一只小木盆中，再舀了些冷水，就放到后门口让他洗手。
　　林天华走出去还是第一次看到后院的情景，不由惊讶：“这后院真大，就是还没建好嘛。”
　　“谁说的！”见林天明宁愿到灶台前炒菜也不愿意搭理小表弟，苏芳只得拿了干帕子出来，顺便说道，“那里建的都是炭窑，可不是没建好的什么东西。”
　　“炭窑？”林天华不解地看了一眼苏芳，接过帕子擦手，却又好奇地看向山坎子那儿，不明白是什么东西。
　　“不烧炭哪里来的炭给你烧啊？”苏芳好笑地反问。
　　“买呀，我家在北方，那儿冬天可冷了，我们也都是烧炕的，全是炭盆里的炭都是买的，不是自家烧的。”林天华认真解释。
　　“你家买的，正是别人烧的，我家没钱买，就自家烧。明白了吗？就像我做了饭给你吃，而你不会做饭，一样能吃到饭。”
　　“原来如此。”林天华恍然大悟。
　　“赶紧吃肉去吧。”不同于对苏长河家的孩子，苏芳对林天华和林天月小兄妹表示了耐心，因为她知道，这对兄弟先哄着，过完年会离开。
　　至于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性子，或者会做什么，都不重要。
　　但是对苏玉，虽然和林天月年纪差不多，但有苏翠、苏红的先例，她才不愿意姑息半分毫，只望三叔引起警惕，好好教育。
　　“好嘞！”林天华立刻打开碗柜拿了一副碗筷，就喜滋滋地跑到案桌那儿夹菜，当然是夹他闻着香喷喷的五香肉了。
　　小少年长得虎虎的，对吃明显偏爱，下手一点也不客气，不一会儿就夹了半碗，伸出的筷子似犹豫了一下，还是纠结地收了回来。

　　☆、第216章　奶娘架子大

　　“剩下的等吃饭的时候再吃，免得被爹骂死。”林天华嘀咕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哥哥，你怎么才出来呀！”林天月都探着脑袋等半天了，这时候不满地埋怨了一句。
　　“急什么，快尝尝看，好香的肉！”林天华走出厨房的路上就已经夹了一块塞进嘴里，这时候就夹了一块喂到妹妹嘴边。
　　“好吃！”林天月小心地咬了一口，立刻眉开眼笑。
　　小兄妹就端了碗找地方吃肉，但是看了看，最好的地方还是暖和的小厅，不是脏脏的厨房也不是冷嗖嗖的院子里。
　　只不过他们一进小厅，林文胜也闻到肉香了，林天华立刻也喂了一块给爹吃。看着他们父子女三人的快乐气氛，林大娘再次红了眼睛。
　　这时李嬷嬷走进厨房里，站在门口朝厨房里打量了一下，就冷淡地说道：“苏氏，给夫人的汤炖好没有？”
　　“……”苏芳心头火猛地滋滋响，这老婆婆嘴欠吧，还大户人家的奶娘呢，一点礼貌和见识都没有。
　　“李奶娘，你没请求要为你夫人炖汤，因此我家中只炖了红枣鸡汤，若你夫人有特别要求，还请你自己张罗清楚，身为奶娘，你怎能怠慢职责呢！”
　　苏芳还没有开口反驳，林天明就黑着脸冷冷呛了回去。虽然奶娘架子大，但他宠妻是不看面子的。
　　“我也想啊，可夫人那儿离不了人，丫环又在干活，如今又换了陌生地儿，我得更尽心照顾夫人呢。”
　　“到是你们身为晚辈也不到夫人那儿问询一声，也不安排，不知是何用意？”李嬷嬷冷笑，这大户人家调教下人的本事，她有的是。
　　“夫人出身富贵，如今又有身子，更是娇贵得很，这每餐都要一小碗汤安胎的，你说只炖了红枣鸡汤？也行！”
　　“不过啊，顺便提醒一声，这有孕之人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可得仔细了，容不得半点闪失！”李嬷嬷说完扭头就走了。
　　林天明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苏芳感觉到他浑身散发的戾气不由吓了一跳，虽然她早就发现这男人其实是有脾气的，但气成这样真是少见。
　　“夫君别气，这老婆子若说话客气还麻烦些，她急着拿架子到是好事。”苏芳连忙走过来安抚林天明。
　　“等下吃饭时，你就跟小舅说清楚，咱们家没伺候过孕妇，不敢有半点闪失，以后小舅母的饭菜或是什么汤，还是让他安排专人来做放心一点。”
　　“再说了，咱们是农家人没什么见识，若是有冒犯之处还望小舅和小舅母勿见怪。但作为晚辈，我们也是丝毫不敢怠慢的。”
　　苏芳在林天明耳边嘀咕支招，林天明的心情这才好了些，答应着便去了。
　　何必等到吃饭的时候说？饭已做好准备开席，他现在就说。
　　厨房里，苏芳收拾了一下，就走到厨房门口看了看，故意大声喊了起来：“天华！开饭了快来帮忙拿碗筷！拿菜！”
　　现在起，她要将农妇的粗鲁直接发挥出来！
　　林天华在小厅里答应一声，但很快跑过来的却是林天华的小厮，是林发十四岁的儿子林小原。他是林天华的小厮，从小一起长大。
　　因此林文胜之前安排人留下来时，直接漏过了他，因为不管这屋有多挤，他都是住得下的，和林天华一屋就行了。
　　刚才他就在收拾公子屋子呢，没顾得上这边。
　　“少夫人，我来帮忙。”林小原是个很讨喜的少年，机灵、嘴甜，一来就直接喊了少夫人，而不是表少夫人，瞬间获得苏芳好感。
　　苏芳相信，这对主仆虽然会顽皮，但本性都不坏，将来也可以好好相处。
　　很快两个丫环也过来了，虽然没有朝苏芳行礼打招呼，但也没闹什么幺蛾子，自己打了水在后门口洗手，就过来张罗上菜。
　　苏芳把灶下火撤了，就用余温煨着饭和等下要用的洗碗水。
　　他们的饭菜在堂屋里吃，但林周氏会带着小兄妹在小厅上吃，毕竟小厅上暖和多了。
　　丫环就在厨房里吃。
　　大户人家分席规矩很严，因此当李嬷嬷受林周氏嘱托过来堂堂看看，也和林大娘至声歉意不能同席时，看见苏芳竟然同林天明坐在主桌，立刻就皱眉不悦。
　　“你这苏氏好没规矩，还不赶紧去厨房吃饭。”李嬷嬷忘了本来目的，先就训起苏芳。
　　“你这奶娘好没规矩，在主家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苏芳冷眼，立刻回呛。
　　短兵相交，林大娘沉了脸，林文胜蹙起眉。
　　“小舅，你这奶娘进门还不到一个时辰，就训了我们夫妇两回了，处处刁难也不知她想干什么，就快过年了，我可不想破坏过年心情。”
　　林天明语气冷冷地看着林文胜，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刚才他照着苏芳的意思和林文胜说了，林文胜说管家会派人送菜过来，也答应林周氏的饭菜由丫环负责，不让苏芳管。
　　苏芳只要每天像这样做出大家一起吃的饭菜就好了。
　　林文胜是兵出身，对护卫并没有太多地位规矩，上过战场的都知道，兵将同食才更有利凝聚团结心。
　　至于丫环那是夫人的事儿，有李嬷嬷管着，他一个男子自然不会多问。何况他若插手只会引来误会。
　　他是个读过书的兵，虽然敢拼敢搏，但并不冒失冲动。
　　“李奶娘，这是我姐姐家，你照顾好你家小姐就行了，若是忙不过来，天月交给我姐姐，不用你管。”
　　“还有厨房里，让丫环勤快些，我外甥媳妇是农家人但不是谁的下人，她是待客，不是伺候主子。”
　　林文胜当着姐姐和外甥的面，把话和李嬷嬷说清楚，若是还发生这种事，他就只能把李嬷嬷送走了。
　　媳妇固然要疼，可他刚回到老家，岂能让一个下人欺到姐姐家头上！
　　“是，姑爷。”李嬷嬷被训得老脸发红，语气有些生硬地喊了姑爷。平时都喊老爷，当她改姑爷时，也是在提醒林文胜，她是周家的人，不是林家的。
　　“去照顾夫人吧，不用再过来了。”林文胜蹙起了眉不悦地横了李嬷嬷一眼。

　　☆、第217章　军人的矛盾

　　苏芳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心想这五品参将也混得不咋啊，在家中竟然还要受一个陪房奶娘的气！
　　“姐，他们在家中娇惯了，跟我回乡本是不愿的，但我希望他们能回来看看，尤其是天华，不希望他忘本。”
　　李嬷嬷一走，林文胜立刻歉意地朝林大娘笑着解释。
　　“无妨，我根本不在意那些，只不过我的话也要说清楚，我的儿子儿媳，也是我疼着的，就算是大嫂来我家横，我也不会退让。”
　　一翻话说得林文胜红了脸，连忙起身朝林大娘作揖：“是周氏管教无方，回头我会提醒她的，不会有下次。”
　　他早就知道姐姐疼子，这是人之常情，他又何尝不是。这李婆子也是眼瞎，竟然第一天就在主家耍威风，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优越感。
　　“小舅，欢迎回家！天明敬你一杯！”这时林天明端起酒楼起身，朝林文胜恭敬地敬酒。
　　“好！”林文胜见这外甥态度客气了许多，也因这外甥的一句话，让他顿生感慨，也端起酒和林天明碰了一下，一口饮下。
　　“姐，小弟敬你一杯！”林文胜也恭敬地向林大娘敬酒。林大娘笑着一口喝干。
　　“小舅，我们夫妇共敬小舅一杯！”林天明和苏芳起身，再敬。
　　“好！好小子！好丫头！”林文胜笑呵呵地又碰杯喝下。
　　“小舅，请容许我过去敬那四位客人一杯！”林天明又说道。
　　“好！好！去吧！他们也是我战场上的兄弟！”林文胜哈哈大笑，对林天明的表现十分满意。不愧是他们林家的孩子！不愧是跟他一样也是年少上山打猎的汉子！
　　林文胜今年三十八，其实只比林天明大十二岁，他是林家老爷子的老来子，但因爹娘去得早，他并没有林天学这么娇惯地长大。
　　年少吃尽了苦头的他，如今对儿女也并没有娇养，为此周氏常和他闹意见。好在儿子没有惯坏，丫头也还乖巧。
　　这次回来先见了林天学，是个纯良开朗但有些畏惧他的少年，这外甥就像根冰柱子，看似呆呆愣愣，实则沉稳内敛。
　　从外甥身上，仿佛看见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却又感觉出不同的气息，仿佛这外甥也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他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但他想到外甥是猎户，也就不多想了。猎户每一次上山，可不就是每一次上战场？运气好收获很多，运气不好不是受伤就是把命搭上。
　　但现在外甥主动给护卫敬酒，绝对不是因他带来的人，而是因为大家都是汉子。这点很得他喜欢。
　　另一桌四个护卫虽然惊讶于林天明的态度，但却声色不动地起身。
　　林天明虽然不是很热情，但态度却释放了善意，四个护卫也是农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