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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不住公主-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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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不会怀疑到本宫身上来吧？”澹台素脸色一变。
“娘娘宽心，但凡陛下有半点疑心娘娘，连永寿公主都关入浣濯局了，娘娘不还安然无事么？”
中秋之后，玉阳宫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没有变化，唯独多了羽林卫看守，禁止出入。而赵步光从中秋夜被收监，至今没有放出。要是赵乾永对她存有一点怀疑，怎可能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
澹台素心中稍定，使劲点头：“嗯，陛下一定是相信本宫的。”
☆☆☆
在全然的黑暗中，大多数时间赵步光都在睡觉，尤其是现在，她更恨不得自己是在熟睡的状态下。睡觉没有什么不好，总会醒过来，可她期待的醒来，绝不是在剧痛之下。
她稍微挪了挪身，就累得浑身大汗。黑暗不再能带给她安全，反而因为令人窒息的无光环境，疼痛比任何时刻都要难熬，却又比任何时刻都清晰。
赵步光疼得迷迷糊糊，有时她以为自己已经睡着，可睡着怎么还能感知痛楚，有时她以为自己醒来，黑暗又让她不太确定究竟是醒了还是不过又一个梦境。
所以牢门被打开时，赵步光一动没动，除了全神贯注应对□□带来的剜骨之痛，她再分不出神智理会别的。
有人扶了赵步光起来。
简单的动作令她疼得牙关打战，仅仅坐起身就近乎要命，她脸色青白，嘴唇又青又肿，凝固的血痕和新鲜的血迹交织在一起。
赵步光撑着睁开眼睛，汗水刺入她的眼睛，但这点微不足道的刺激已经不能引起她的反应。她看了大半晌，才难以置信地发出沙哑的声音：“大皇兄……”她警惕地向赵乾德身后看了一眼，魏武跟着赵乾德，赵乾德穿着羽林卫的侍卫服。
多半赵乾德又充作羽林卫混进宫来了，赵步光有气无力地捶了他一下，旋即被赵乾德握住了手，疼得赵步光一哆嗦，赵乾德不敢用力握着她，小心翼翼将她背心托着，让她靠坐在墙边。
赵步光深吸一口气，直盯着赵乾德看，不说话，生怕那是她的一个幻觉。
“王爷，我们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属下去门外守着，只有一炷香时间，王爷请尽快出来。”小声说完之后，魏武真的出去了。
赵步光仍然有点懵。
赵乾德没有多说一句，拿起刀割开自己的手腕，他温和地捏开赵步光的下颌。
虽然感性告诉赵步光这么做是不对的，但理性告诉她，赵乾德冒险进宫，混进浣濯局来，随时可能被抓住治罪，他要做的事，一定是他认为正确的事，而在判断力这件事上，相信赵乾德比相信自己靠谱得多。
赵步光僵硬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赵乾德的血涌入她口中，她一直在努力吞咽，直至咽不下去了，才摇着赵乾德的手臂，昏昏沉沉地摇头打手势。
“你服用的药是用我的血炼成，上次姜庶把才炼制好的药都给了你，来不及去你寝宫拿，很容易被人发现。魏武是羽林卫，我们装作是奉旨给你送一些棉被过来，不能停留太久。我……”赵乾德往手腕伤口上洒药粉，牙齿咬住布条，简单止住血，“如果现在带你出去，必然会被发现，所以我没有办法带你走。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赵乾德语速很快。
喂完血，他把棉被铺开，将赵步光小心翼翼放在棉被上，用另一床棉被裹住她。
“小真，你在听吗？”赵乾德担忧地拍了拍赵步光显得意识涣散的脸。
赵步光舔了舔满是血迹的嘴唇，她用很低的声音说：“你快走。”
“对不起。”赵乾德不敢碰赵步光身体的任何一部分，怕她会觉得疼，一直没有正视赵乾德的赵步光才睁开眼睛，忽然她抬起了一条胳膊。
牢房里阴暗潮湿，现在充满着浓重的血味，赵步光能感觉到自己的虚弱，但她忽然又有了点力气，赵乾德的血液在她的身体里流动，虽然身上还是疼得厉害。赵步光抬起手的同时，赵乾德握住那手，贴在自己脸上，他不确定她想做什么。
赵步光的手顺着他的脸，滑动到他的后颈，她的力量不大，但察觉到她是想让自己靠近一些，赵乾德立刻低下了头。
汗津津的脸上两只杏眼紧紧盯着赵乾德，视线从他的眼睛移动到他的嘴唇，两人挨得很近，鼻息交错。
就在快要挨上嘴唇时，赵乾德上身顿住，没有随着赵步光勾着他脖子的手再靠近。
赵步光疑惑不解地望着他，她的眼睛里充斥着疼痛和压抑出的泪雾，她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牵扯心肺的剧痛，神情有一些恍惚。
赵乾德托住赵步光吃力的脖子，她感觉好多了，嘴角扯出一丝笑，两只手环住赵乾德的脖子，吃力地说：“你靠近一点。”
赵乾德听话地低下头，两人离得很近了，赵步光专心地凝视着赵乾德，但倏然抬头，动作快得赵乾德来不及阻止，她就如愿以偿触到了赵乾德的嘴唇。
唇分之后，赵步光得意地舔了舔嘴角，“很好，很软。”
这得意没能持续半秒钟，赵步光蜻蜓点水的一个亲吻像是一个许可，赵乾德轻柔地含住她的唇，他不敢用力，她却眼睛里都洋溢满笑，像喝醉了酒时醉醺醺的样子，迎合着他，用力地回应他。
臂弯里赵步光的身体已柔软得充满不用明说的信任，那是前所未有过的顺从，她比任何时刻更渴求更需要他。赵乾德很小心地舔舐她唇间的小小伤口。
赵步光非常不满意这种拖泥带水毫不彻底的亲密行为，喉中发出近乎呜咽的声音，她浑身都在发软，水汪汪的眼珠一瞬不瞬看着赵乾德，纵然亲吻已经结束，她依然散发着无言的邀请。
赵乾德艰难地将她双手拉开，让她躺好，用被子裹住她方才挣脱出来的双肩。
“不能在这里，小真，你听我说。”
赵步光动了动脖子，点点头。
“我会尽全力保住你的命，一日后，二弟会亲自审问你，你什么都不要承认，也不要想皇叔给你的命令了，只要你不认罪，你是公主，就算二弟再怎么生气，也没法立刻要了你的命。我会让大臣上书为你求情，先保住性命，再查这件事。活下来最重要，你一定要活下来，知道吗？”
赵步光没说话。
赵乾德低头用力亲吻她，唇分，他唇上也带着血，深邃的双目盯住她，深深一眼。
“一定要活下来。”
魏武在外催促，赵乾德起身离开。
再次被黑暗吞没时，赵步光身上仍有些热，她模糊地想自己可能发烧烧出了幻觉。也许她太想见赵乾德，但醒来之后，棉被还在。
赵步光手指抓着被子，身上疼痛稍减，她能自己坐起来。
再吃过一顿饭之后，过去了没多久，牢门又一次被打开，有个身材较胖的嬷嬷站在光里，赵步光微眯起眼睛，听见个声音——
“陛下召见公主，请公主随奴婢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从家回来之后就各种的身体状况，今天稍微好一点啦！感觉还能干几发！
☆、一〇七
赵步光被服侍着洗了脸换了干净的衣裙，是简单的束腰长裙，宫女为她清理咬破的嘴唇，脸上施了一层薄粉，腮边点染胭脂，宛如一朵快要盛放的杜鹃。
赵步光觉得好笑，要见皇帝了，所以还要给她一点属于公主的尊严吗？她现在脑仁疼得厉害，眼皮浮肿，走路时候才察觉到，大概之前毒发时没能控制住自己，身上多了些伤口。
宫女还在用湿巾子为她擦拭嘴唇，赵步光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不用管了，就这样吧。你这么尽心伺候本宫，要是本宫获罪，后宫怕是不少人想撕了你。”
简单收拾了一下，赵步光被人带到承元殿。承元殿是赵乾永处理政务的地方，平时赵步光也没有少来。但她从来没在这里见过别的嫔妃，刚走到院子里，赵步光就看见了澹台素。
澹台素拥着一顶黑狐领，缀着各色宝石的孔雀蓝长裙迤地，赵步光向她略点头，算是见过礼。
两名侍卫请赵步光入内。
赵步光也无暇再看别的嫔妃，只注意到瑾嫔在场，皇后不在。虽然赵步光无数次来过承元殿，却没有一次像这样。
赵乾永上座，侧旁坐着闻人欢，还有一些赵步光不大见面的嫔妃，大概是赵乾永从前府里的女人们，总之都有尊贵的身份。澹台素也在宫人的搀扶下，在闻人欢身边入座。
赵乾永没有想到再见赵步光她会是这副模样，脖子挺得很直，没有立即下跪，淡淡扫了一圈在座众人，又好像一个人都没看在眼睛里。这种冷漠高傲的架势，却有几分像个公主了。
“带凶犯上来。”
王祥福接令走到门口，吩咐侍卫带毒杀二皇子的人入内。
嫔妃们个个都很安静，赵步光相信，这些日子里，这些智商超群，心眼丰富的女人们，早就把来龙去脉打听了个没有百八十遍，也有个七八遍。
赵步光自己也很好奇，到底是谁下毒，她在浣濯局一直没想明白。
当凶手被押入众人的视线，赵步光惊异地微微瞪起眼。侍卫在凶手已顶不直的双膝分别一踹，她便只能端正跪着，闷哼一声，那没什么人样的凶手软软伏在地上，给皇帝和娘娘们请安。
是苏合。
一股寒意涌上赵步光心底，她有点明白，为什么被抓的会是她了，也明白赵乾德说的让她无论听见什么都要死不承认。
不成人形的苏合跪坐在地上，赵乾永开始问讯，她看上去很虚弱，大概在浣濯局吃了不少苦头，对所有问题都没什么挣扎，坦白交代。
事情的脉络很简单。
苏合说，她是赵步光的贴身宫女，赵步光借由玉牌被偷的事打发她去玉阳宫，但贵妃一直不信任她，她希望早日回到长乐宫。中秋宴会在长乐宫举行，听说她被派去长乐宫帮忙，负责皇子的饮食之后，赵步光派人找到她，交给她一瓶毒｜｜药。因为成功之后，能再回到长乐宫，赵步光也许给她不少好处，所以她就答应了，终致酿成大祸。
快说完时，苏合睫毛不停颤动，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澹台素，澹台素认真盯着刚染了新鲜蔻丹的手指，似乎在听她说话，又似乎早已经神游天外。一直到最后一个字说完，她也没敢看赵步光一眼，伏在地上请罪。
“奴婢只是听从主子的命令，但求陛下免除一死。”
此话一出，赵乾永嘴角浮现出冷笑，“你一个婢子，你的命和小皇子的命，岂能相提并论？”
“那么公主呢？公主的命一定能和小皇子相提并论了吧！陛下疼宠公主，为什么不能网开一面呢？奴婢不恨公主，陛下不知道公主心里有多苦……”
赵步光一时懵了，难以置信地盯着磕头的苏合。
“自从惠嫔娘娘怀上小皇子，陛下成天都腻在惠嫔娘娘那里，说是陛下的妹妹，在这宫里还不是要看娘娘们的脸色，公主心里的苦谁又知道？”苏合声泪齐下。
要不是早就做好了会被人赖上的心理准备，赵步光快被这剧情雷得哔了狗了。
赵乾永的神色变得很微妙，从赵步光进来，他第一次正眼瞧她，似乎想从她微微低垂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赵乾永转过头去。
“有、有人证。”苏合虚弱地说，好像要说出这一句，比方才的陈情更加困难。
“谁？”
“长乐宫主事的姑姑，翠微。”苏合不敢看任何人，她能听清自己说的每一个字，每个字都砸在她的脑海里，嗡嗡作响，“公主每次都派她来找我，翠微姑姑可以证实奴婢所说无一字虚言。”
赵步光一边眉毛挑着，本来有的七八分困惑，现在满打满算成了十分。
“带长乐宫的翠微上来。”赵乾永话音未落，澹台素一声断喝：“慢着！”
满屋子的女人都盯着澹台素，闻人欢望着门外，不知在想什么，手指抚摸着腕子上的佛珠定了定神。
“贵妃有何话说？”赵乾永问。
澹台素以手帕沾了沾嘴角，淡笑道：“既然公主在这儿，是直接的相关人，难道不应当先问问永寿，为什么要犯下这桩恶事？”嗓子眼突如其来的痒让澹台素压抑着咳嗽了两声，宫人递上水杯。
赵步光倒是无所谓，反正先还是后审她，她都不打算承认。
赵乾永一言未发，冷冷淡淡的视线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唯独掠过了赵步光，他问闻人欢：“皇后以为如何？”
宫人碰了碰闻人欢的肩，她才回过神，侧着脸微微点了下头：“臣妾以为，先听听人证怎么说，否则冤枉了永寿。”
“陛下！”澹台素低叫道。
“带人证上来。”虽然一直没有正眼去看赵步光，赵乾永眼角却瞥到，赵步光的表情充满揶揄和满不在乎，似乎这一场审判于她而言更像一场闹剧和笑话。赵乾永克制自己不去看那副形销骨立的模样。
侍卫带上翠微。
翠微端正地跪在苏合身边，没有看她一眼，向所有上位者行礼。
赵步光留意到，翠微今日刻意打扮过了，比平时多几分女人的娇媚，甚至她抹了色彩明丽的胭脂在唇。
“翠微，朕来问你，中秋前夜，你是否去见过玉阳宫的宫女苏合？”赵乾永好心地指了指，“就是跪在你身边的这一位。”
翠微抬头仔细看了一眼苏合，平静地点头，“平常公主亥时躺下，那一日子时三刻，奴婢去玉阳宫外见了苏合。奴婢和苏合有一个暗号，只要奴婢吹响竹哨五声，她就会出来见奴婢。”
赵乾永上身靠回座椅，眯起眼，冷冷睨着翠微，“你为了什么事去见苏合？”
“陛下这些日子，是为了什么事情夜不能寐呢？”
不等赵乾永回答，翠微抬起精心装扮过的脸，毫无畏惧地直视上座的娘娘们，妩媚地笑了笑，“娘娘们最好一生能有一夜这样的福气，让陛下镇日挂心，奴婢只要想到陛下这挂心，有一些是因为奴婢，此生就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放肆！这么口无遮拦，亵渎圣上，怎么还不掌嘴？王公公，你就是这么服侍陛下的？凭着这个女人在这儿胡说八道！”澹台素冲动着想打断翠微不要脸的说辞，而赵乾永对翠微的说法竟有了兴趣，这让她几乎想豁出去把翠微撵出去。
“确实有辱圣听，臣妾认为，翠微一派胡言，陛下可以不必理会。”闻人欢拢了拢袖子，站起身，吩咐王祥福：“带下去，这张满口谎言的嘴留着可恨，公公处理了罢。”
赵步光眼皮一跳，正想说话。
听见赵乾永曼声道：“今日朕亲自审问，请爱妃们来，是认为皇嗣一事，兹事体大，不想以后后宫再出类似的事情。既然是朕来审，偏听则暗，理当审清楚每个犯人、问清楚每个证人。”
闻人欢不得不坐下，她目光游移，心事重重。
澹台素嘴唇动了动，本想再说什么，但看闻人欢都不作声了，不甘地坐了回去。
“翠微，朕在问你，你应当好好回答。”
翠微淡淡地笑，众人都有些感叹，虽然只是个宫女，用心打扮起来，也不比嫔妃差。第一次见到翠微的情形浮现在脑中，赵步光记得那会儿还挺惊讶，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姑，多年轻呀，就成了一宫的主事。那时她只是感慨于翠微的年轻，这时才发觉，翠微也是个美人，虽然比不上澹台素，但比闻人欢已绰绰有余。
翠微手贴着地，恭敬地磕了个头，“奴婢本就在好好回答陛下的问题，陛下因为丧子，没有找出幕后凶手而夜不能寐。而丧子的源头，就在奴婢这里，所以，陛下夜不能寐的事，就是奴婢指使苏合做的。”
在翠微的口中，毒杀轩的事改换面目，命令是从长乐宫出的没错，但与苏合接头的人是翠微，翠微是长乐宫管事姑姑，以永寿公主的名义和苏合来往。
“条件都是奴婢答应苏合的，长乐宫的侍女都由奴婢管理，奴婢能让苏合回来。至于那些好处，奴婢在宫中当差多年，可说是在宫里长大的，这些年积蓄的赏赐，已足够普通人眼花缭乱见之难忘。”翠微叹了口气，“可惜，苏合没有完成奴婢交代的任务。”
“你心肠歹毒，苏合毒害朕的次子，还会有什么未完成的任务？”赵乾永压抑着怒意。
翠微尾指轻轻贴着自己的脸划过，忧伤地叹息道：“同样是个婢女，方冉在长乐宫时，归奴婢管理，是奴婢一时不察，让她爬上了陛下的龙床。她有什么资格，为大秦诞下皇子，即使是皇室血脉，也会因为母亲的低贱受到玷污。奴婢是为了陛下好。”翠微神情怔忪，看了一眼赵乾永，那目光足以让任何人浑身发冷，充满了占有和痴迷。
“陛下年少时，不是如今这样，冷冷淡淡。要不是奴婢只是个宫女，要是能有机会进入王府，陛下不会记得，您还是皇子时，对下人有多好。奴婢……”她声音哽咽了一下，咬住嘴唇，“奴婢不想说给这些不相干的人听，想必陛下也没有心情听了，求陛下处置奴婢，就算死，有陛下的旨意，黄泉路上，奴婢也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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