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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声音越来越小，但楚凉却听得一清二楚。
　　　　她肩膀有些微的颤抖，这与她往日坚强又专业的样子大相庭径，竟然让人看了，不由升起一丝同情怜爱的感觉。
　　　　越是平日坚强的人，在这种时候，就越让人有一种保护欲。
　　　　楚凉看着她，脑海中属于这身体的记忆被唤起。
　　　　她是找小混混打过颜烟，但她分明记得，那群人说，他们打得只是皮外伤，皮肤会青紫些日子，足以给她留下一个很深的警告。
　　　　却完全没有印象，是有关于那群人在颜烟身上留下这么一道疤痕的！
　　　　疤痕在颜烟白皙的皮肤上非常明显，且触目惊心。
　　　　“我，娄夫人，我出去了。”颜烟见楚凉一直默不作声，只一个劲儿盯着她的手臂看，她像是怕极的样子，匆匆丢下一句话，便落荒而逃。
　　　　留给屋内的，只有一个脆弱又十分需要保护的背影。
　　　　而楚凉看着那道背影，只觉得背后发凉。

　　☆、第42章　，螳螂黄雀

从娄渊公司出来，楚凉在等车的间隙接到了林艺檬的电话。
　　　　“姐姐，你现在还在姐夫公司这边吗？”
　　　　“在啊，正在等车。你打算下午和我去逛街吗？”
　　　　“逛什么街啊，我可一直都在做任务。”
　　　　“……，所以呢，有什么进展？”
　　　　“你从姐夫公司前面进来，偷偷走楼梯，到二楼外面那个天台来。我为了给你打电话不被他们发现，都错过偷听的时机了。”
　　　　“颜烟和那个男人见面了？”
　　　　“嗯，是那男人约的颜烟，总之你快来一下！”
　　　　她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楚凉收起电话，照林艺檬的意思，从公司正门进去，爬上二楼来到通往天台的走廊。在天台门内，发现了躲在暗处的自家妹妹。
　　　　林艺檬因为缩在墙角，左边胳膊蹭了一层白色墙灰。这会儿她无暇顾及衣服脏净，在看到楚凉后马上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姐姐，他们就在外面，天台中间有个供电的小屋，咱们从门这儿进去，直走的话正好有小屋挡着，他们在小屋另一边聊天是看不到咱们的。”林艺檬脑袋上带着棒球帽，帽檐压得极低，声音也被她刻意放小许多。
　　　　楚凉示意明白，她点点头，轻轻打开天台门，和林艺檬轻手轻脚走到小屋墙边，到了这里，她已经可以听清楚另一边颜烟和男人的对话了。
　　　　现在说话的是颜烟，她声音听上去格外冷，而且很生硬：“说吧，你到底要多少钱才满意，我上次给你的封口费可有五万了。”
　　　　楚凉垂眸想了想，打开手机，默默按下了录音功能。
　　　　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林艺檬看着楚凉的动作，恍然大悟，忙给楚凉伸了个大拇指。
　　　　“我不需要什么封口费，你给的钱我还一分没动，随时可以还给你。”那男人说的义正言辞，但声音让人听了却总觉得有些不正经的意味。
　　　　“你之前和我好的那会儿，可对我言听计从的很呢，怎么现在当了总经理秘书，态度瞬间就变了？”
　　　　“我什么时候和你好过？！”颜烟忍不住提高音量。
　　　　“你是没和我交往，但我碰你的时候，你有拒绝过？”男人笑了笑，随即，就是点烟的声音。男人静了片刻，呼出一口烟，才不急不缓道：“我碰你脸的时候你说过不乐意了？还是我碰你脖子，肩膀，腰？还是——”
　　　　“够了！你一管部门的领导，是当时还是小职员时候的我敢得罪的吗？我为了这份工作努力了多少，你又怎么会知道？！”
　　　　“哦，说的这么大义凛然呢？”男人又是一笑，语气嘲讽：“那你喝酒后，老往我身上靠什么？”
　　　　随即，就是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颜烟在后退。
　　　　男人不管颜烟的反应，只自顾自道：“虽然那次你喝酒了，但没喝多吧？可别说什么我强迫你之类的话。你还能自己走路，除了话变多了些，条理也还算清楚。看你那样子，顶多就是头有点晕，距离醉，还有些距离吧？”
　　　　“我邀请你去我家的时候，你可没犹豫就同意了哦？主动靠在我肩膀上的，可也是你。让我想想当时你说的是什么来着……你很孤独，工作很累？这不就是想要付出点什么，让我给你些工作上的机会吗？”
　　　　“别用你那肮脏的想法来想我！”
　　　　“我肮脏？那到底是谁和我睡了一夜？难不成是我喝多了，在做梦？别装清高了，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会儿假惺惺的，有意思吗？”
　　　　颜烟沉默，男人变本加厉：“本来，我就只当和你玩玩，我才应该是那个决定你去留的人。但没想到，你竟然可以得到娄总的赏识。飞上枝头后，你就开始装作不认识我了。就算在公司见面，你也只是和我擦身而过，把我当成陌生人。这种心理落差，我让你也试试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颜烟防备问他。
　　　　“当然是去找一下娄总，告诉他，你之前和我——”
　　　　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声响亮的耳光便响了起来。
　　　　“你他＇哔——＇的敢打我？！”接着，便是男人暴怒的语气。
　　　　“你如果敢把这些事情告诉娄总，我就……”她话音一落，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到男人忐忑，开口询问她时，她才收敛笑意：“也好，你去说好了。”
　　　　这转变让男人一愣，男人的安静让颜烟再一次占了上风，态度也变得从容了许多：“你就去说，你和我有过关系。”
　　　　“然后我就说，是你强迫我的。但，强、迫、未、遂！让我们看看，娄总到底会相信谁呢？是相信你这么一个他从没见过，又无足轻重的公司员工呢，还是相信我，一个每天都在他身边，在他能见范围内工作，既认真，又用心，还因为被污蔑，而脆弱的，他的贴、身、秘书呢！”
　　　　林艺檬一听‘贴身秘书’四个字，马上转头看向楚凉。
　　　　楚凉只是无声摇了摇头，表示那都是颜烟瞎掰的。娄渊什么样的人她清楚，他是不可能和颜烟有任何工作以外的关系的。
　　　　林艺檬见楚凉的样子，就像得到了一颗定心丸，这才又将注意力放在颜烟那边。
　　　　“呵，呵呵呵，原来啊，原来你勾搭我不成，却勾搭上了娄总！怎么，你是天天陪娄总睡觉，才得到这个晋升机会的？”
　　　　“你还是收起你的好奇心，好好去工作吧。我现在在公司里的话语权，可比你大得多。如果我一个不高兴，辞退了你，那你再找工作，也不容易。被我们公司辞退，而不是主动辞职的人，对谁来说都是个黑历史，不是吗？”
　　　　男人没说话，但表情应该不怎么好看就是了。
　　　　颜烟胜了一筹，这会儿更是有恃无恐起来：“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淡定吗，因为从头到尾，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证据。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又能如何，娄总相信谁，不相信谁，不用我说，你也应该能想到。”
　　　　“我现在承认和你睡过又如何，我不怕你去说，你不妨去试试？”
　　　　“你还真会倒打一耙。”男人咬牙切齿，却只换来颜烟无所谓的笑声。
　　　　如果不是因为必须要保持足够的安静，不然这会儿林艺檬早忍不桩啧啧’几声了。她似笑非笑的看向楚凉手中正在录音还没有停止的手机，就觉得颜烟所有的信心都变成了笑话。
　　　　楚凉默默无语，只耸了耸肩，表情倒是胸有成竹。
　　　　“如果我打着不在这里工作的谱呢？”安静一会儿的男人突然开口，他情绪不高，声音有些阴测测的：“我主动辞职，但势必要把你名声搞臭，我没了后顾之忧，反倒是你添了件麻烦事儿吧？”
　　　　“一个女人的名声到底有多重要，我们也可以试试。”
　　　　“你知道娄总的背景吗？”颜烟声音同样低下来，她冷哼道：“你如果不怕我的报复，倒是可以试试。我虽然没那个能力，但娄总却有。之后，我会每天都坐娄总的车回家，你如果能找到机会，大可以一试。”
　　　　“哦对了，别想着在员工之间兴起什么流言蜚语，只要我在公司一天，只要我还是总经理秘书，那我就有能力把流言打成飞灰。我想，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一样，想要主动辞职，离开这么一个好公司的。你说呢？”
　　　　颜烟的话说完，鞋子摩擦在地面上的声音清晰可闻。林艺檬赶忙给楚凉打了一个手势，两个人一阵手忙脚乱，但都努力不发出丝毫声音，在颜烟绕过小屋时，她们两个人也按照她相反的位置绕到侧面的另一边。
　　　　颜烟离开没一会儿，男人也在同一边离开，从头至尾，两个人都安全的没被他们发现。
　　　　天台门一关，两个女人才松懈下来，这会儿不管不顾的直接坐在了地上。
　　　　楚凉将手机录音停止，才呼出一口气来。“我的胃啊……”她刚才只顾着紧张了，这会儿才觉出胃疼来。
　　　　“姐姐，那个颜烟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咱俩会在这儿。她那人简直人前一套背后又一套，刚才气势那么足，不就是仗着那男人没证据吗。如果她知道你把她说的话全程录了音，这会儿还不知道得吓成什么样子呢。”
　　　　一想到这里，林艺檬就想乐。
　　　　“所以说人还得活的光明磊落点，不然哪会儿掉到坑里了都不知道。”楚凉撇撇嘴，想起之前颜烟拿娄渊误导男人的话，就一阵不爽。
　　　　“姐姐，颜烟和姐夫确实没什么吧？”林艺檬有点担心。
　　　　“你姐夫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智商上是挺ok的，情商里对男女这一块绝对次。他和我结婚之前也没谈过恋爱，感情这东西他只有理论上的经验。我想，他对于颜烟似有似无的接近根本没有察觉到，直接就是用下属定义的颜烟。”
　　　　“那颜烟岂不是白费心机。”林艺檬不屑。
　　　　“我觉得她应该知道娄渊的态度，所以她才不像朱碧宁那样，闹得娄渊和咱们都知道。如果她直接说她喜欢娄渊，那大概在她说出去的那一刻，就等于是给自己判了死刑。所以她才会想到用逐步侵蚀的方法，顺便黑一黑我。”这会儿，楚凉倒是确信之前颜烟说的那些话看似关心，为她着想，实则是黑她了。
　　　　“那咱们之后怎么办？”林艺檬一听这话，气得不轻。
　　　　“她不是说之后都会坐娄渊的车，被娄渊送回家吗？”楚凉抿嘴一笑：“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咯？”
　　　　“她如果直接让姐夫送她回家，姐夫也不会同意的吧？”
　　　　“肯定不会同意。”楚凉确定。“不过你别忘了，那可是颜烟，让娄渊送她回家的方法，可不只有‘直截了当’这一种。”
　　　　“我看她每天工作那么认真，还有心思想这些歪主意呢！”林艺檬不忿。
　　　　“随她去吧。”楚凉不在意的摆手：“有我这个夫人在，我看她怎么被娄渊送回家。”
　　　　如果在她不知道颜烟这些心思时，她肯定发现不了，很容易着了对方的道。但现在的情况是，她已经对颜烟产生了防备之心。有了这东西，她也就不会再被动下去，反而变成了主动的那一方。
　　　　“我还需要继续去跟着那个男人吗？说到那个男人，还真是个人渣。我今天去找他的时候，他在面对我时，手都不干不净的！”林艺檬冷哼。
　　　　楚凉一惊：“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林艺檬露出个大笑脸：“他也不看看姑奶奶我是谁，就敢对我动手动脚的。惹怒了我，还有他的好果子吃？”
　　　　听她这话，楚凉便放心下来。这会儿也不紧张了，只是笑问：“那你怎么对付他的？”
　　　　林艺檬笑兮兮的站起身来，只做了两个动作。
　　　　第一个动作双臂抬起手呈爪形，第二个动作右腿曲起膝盖前顶。
　　　　“固定肩膀，攻其要害！”林艺檬说完，叉腰道：“那男人半天跪在地上没起来！我之所以问你还要不要跟着他，就是在想，如果还要跟着他的话，我怕他见着我第一面就吓跑了，任务没办法顺利进行啊！”
　　　　楚凉见她动作，笑得胃疼：“得得，你别跟着他了，我怕你再跟着，世界上就又得多出个太监！”
　　　　林艺檬对楚凉的话倒是没意见，言听计从的点了头。

　　☆、第43章　，刀光剑影

下午的时候，楚凉因为知道了颜烟的打算，所以并没有回家，而是在娄渊公司附近，和林艺檬逛了会。
　　　　她们两人即便是漫无目的的闲逛，等回到公司后，也依然是大包小包提满了双手。
　　　　将手中的购物袋放在前台里面的地面上，楚凉给温雯打了声招呼，便和林艺檬一起去了卫生间。等她们再出来时，便看到温雯和颜烟交流的身影。
　　　　林艺檬马上来了精神，她拉过楚凉，示意绕到前台后面的墙那儿去偷听。楚凉被林艺檬拉着，发觉今天她们偷听的次数有点频繁。
　　　　一楼大厅的前台在靠近正门的位置，前台里面是工作人员的座位，而工作人员的背后，则是一面长仅有两米有余，又不太厚实的装饰墙体。
　　　　林艺檬和楚凉从卫生间出来后，直接靠边绕到了装饰墙体的背面，不闭合的空间和薄薄的墙面很容易就可以将温雯和颜烟两个人的声音传达到二人的耳中。
　　　　温雯的声音小而低：“朱碧宁那个障眼法已经没什么作用了，你确定不找个新的替代品？”
　　　　“算了，一个两个都没什么用。”颜烟不在乎道。她似是看到了地上的购物袋，问温雯：“你中午去购物了？这些牌子，你能买得起？”
　　　　“我怎么可能买得起，这些都是娄夫人和娄夫人的妹妹出门逛街买的，她们去卫生间了，就先把东西放在了我这里。”
　　　　温雯讽刺的笑了笑：“有钱人和我们这种打工的可不一样，她们不用工作也可以享受到非常好的生活，而我每天累死累活，笑脸迎人，也不过就挣个死工资罢了。”
　　　　“所以人要往上爬才行。”颜烟哼笑一声。
　　　　“你之前可是和我约定好了，如果我怂恿朱碧宁做出头鸟，你就会给我三万的？”像温雯这样每个月拿几千元的人来说，三万虽说不多，但也足够让她答应帮颜烟做事。而且这件事对她而言并不困难，所以三万很容易就可以挣到手了。
　　　　“结果朱碧宁傻到完全没有起作用不是吗？”颜烟不屑，不过还是给了对方一个信封：“喏，三万。”
　　　　随即，温雯惊喜的声音响起：“你人不错，最起码很守信用！”
　　　　“也就只有你们会为了这点钱开心。”
　　　　“不过，你既然让我怂恿朱碧宁，那为什么还要我连你也一起说？你的目的不是让她挡在你前面，和娄夫人互相斗吗，你根本没必要让朱碧宁把你也视为眼中钉吧？”
　　　　“所以说，你也只能当个小职员而已。”颜烟道：“她把我当做威胁，也就能把我放进娄总和楚凉之间。如果娄总知道了朱碧宁的打算，或者听到朱碧宁有关于我的言论，那么那时，我就会在娄总的印象中出现，还是以一个非常无辜的身份出现。楚凉和朱碧宁斗得再疯，那也是她们两个人的事情。娄总不喜欢，也只会不喜欢她们，而不是我。”
　　　　“再说了，你难道不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这件事情一旦牵扯上我，也就变相的证明了和我无关。就算真追究起来，我也是个受害者，而不是幕后指使人。这么说，你懂吗？”
　　　　“那如果真追究起来，我不就成了——”温雯紧张道。
　　　　“就算追究到了你这里，又能怎么样？朱碧宁只会说，你觉得楚凉和朱碧宁之间，朱碧宁更合适当‘娄夫人’罢了。谁不知道，楚凉那人的作风呢？刁蛮，任性，骄纵，又张狂。你不喜欢楚凉，也没什么可让人意外的。”
　　　　“可这样我也许会被辞退！”
　　　　“你可别忘了，我现在在公司里的职位，保你没问题。到时候，我完全可以变一种态度，用无辜又旁观的态度叙述一下楚凉的那些缺点。这样，你的讨厌就都有了理由。那么最后谁会被娄总厌烦，可就说不定了。”
　　　　“你还真是想得周到。”温雯笑了笑，语气这才变得轻松起来。
　　　　“我是没什么追求，当然不能和你比了，你可是娄夫人啊。等到了那时候，还得麻烦您提携我一下呢？”
　　　　“先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吧。”颜烟将视线转向放在地面上的数个购物袋，提了提嘴角。“我不和你多说了，免得被别人看到嚼舌头。”
　　　　温雯连忙点头：“是啊，一会儿娄夫人——呃，不，一会儿楚凉还要来拿这些购物袋呢，你快回去娄总身边吧？”
　　　　颜烟收回瞪向温雯的一眼，在对方改口后也不多做停留，便直接上了直达电梯。
　　　　楚凉和林艺檬自始至终没有出声音，待颜烟离开后，林艺檬这才看向楚凉，却发现楚凉脸色有些难看。
　　　　“姐，你生气了？”
　　　　“她还真是能给我不少惊喜呢。”楚凉看着早已闭合的电梯门，眼神发冷。
　　　　“朱碧宁就是上次在办公室大闹的那个女人吧，那女人怎么又和颜烟扯上关系了。”
　　　　“朱碧宁顶多也就是个被利用完就丢掉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