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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面前这位，无疑便是传说中正在闭关的掌月神女。
　　显然，闭关只是对外放出的消息，真正的掌月神女下界历劫，这其中隐秘东离不敢深究，他只知道自己入了掌月神女的眼就好。
　　谢婉问了仙卫的名字，没有停留，目光清淡，从狼狈的三人身上一扫而过，没有分出半分注意力，直接召云离开了升仙台。
　　公西景记得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这样无视他了，久违了的羞耻难堪浮上心头，他仿佛回到了还是小山村里没爹没娘的穷小子的时候。
　　东离摇了摇头，他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可哪里知道，仙人最不相信的就是自己的眼睛，他那充满嫉恨的恶意目光如何逃得过神女的感知，不过是懒得和他计较。
　　同僚向他道喜，不掩羡慕，“恭喜仙友，日后仙途似锦，莫忘了小仙。”
　　“好说好说，”东离哈哈应付了两句，谁说仙人无欲无求，仙界比下界更加残酷，“我们还是先把这三个小仙送走吧。”
　　同僚应了一声，看向公西景三人的目光满是同情，神族最是护短，要是被月族知道这几个出言侮辱了他们的掌月神女，这仙界，他们也别指望待下去了。
　　快速的填完来历信息，这次公西景很配合，焦焦也知道自己惹了祸，整个过程不发一言，亦步亦趋的跟在公西景后面，看得东离两个仙卫直摇头，暗道莫非如今飞升都那么容易了？这样空有修为毫无心性的女修都能成仙？
　　另一边，仙界浩大，谢婉没有指望一下子就能到月族驻地，她在等人来接她，想必月族已经派了人来。
　　时间拉回半个时辰以前，谢婉刚刚到达仙界的那一刻。
　　月族作为执掌仙界阴月的神职，在九重天上占据一席之地。
　　月神大殿，高高悬起的一轮明月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顿时洒下万缕月华。
　　月族中，有无数人同时睁开眼睛，月族族长月清面露惊喜，“回来了。”
　　他感应了一番她的位置，迟疑了片刻，喃喃自语，“兄妹哪有隔夜仇，连儿离得最近，还是让连儿去接婉儿回来吧。”
　　就这样，谢婉和面前风姿出尘、清冷淡漠，和她气质格外相似的青年相顾无言。


第94章　九天之上（二）
　　神族子嗣艰难；　月族族长多年来也只有一子一女，其女自诞下就被族中神器选中；　择为掌月神女，只待神力达到、通过试炼；　便可掌月巡天。
　　按说两兄妹该感情甚好；　然而掌月神女身份尊贵；　在族中地位可堪比一族之长；　自幼与同龄人隔离，在族中秘地修行；　直到千年前方出秘地；　在神界露面。
　　兄长月连，初时还好；　谢婉入了秘地后，月连只能偶尔去见她；　后来不知为何；　月连对她态度一次比一次糟糕；　谢婉能感受到他淡漠的神情下，还颇有几分反感；　她何曾受过此等委屈；　自然也遂他心意冷待与他；　保持距离。
　　即使如此；　六百年前依旧发生冲突；　谢婉一气之下；　索性提早下界历劫；　如今得到皎月珠认可，方为真正的掌月神女。
　　“兄长，”清冷淡漠的眸子微微垂下，谢婉轻声唤道，下界历练一万五千年，她早已不是仙界昔日渴望兄长之情的月族神女，早知，有些事，大抵是缘分不够，不能强求，比如，她和月连，注定是一对感情平平的兄妹。
　　“嗯，”月连微微颔首，眸中复杂情绪在她抬头望来的刹那尽数收敛，他转身放出坐骑，是一只青鸾，“走吧。”
　　“是阿鸾啊，”谢婉眸色柔和，染上点点笑意，她抬手，青鸾乖巧的在她掌下蹭了蹭。
　　她是掌月神女，月华灵气最是清灵，兽类少有不喜她的，即使是凤凰一族的青鸾也不例外。
　　青鸾扬起修长的脖颈长鸣一声，叫声清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谢婉也被她感染，九重天上的罡风凛冽，她舒服的眯起眼睛，这是无论哪个世界都无法体会到的，每一寸空气都无比熟悉。
　　月连手指动了动，布下一个结界，谢婉睁开眼睛，白衣金带的神子不自在的移开眼睛，不与她对视，“你刚回归，神体不稳。”
　　这话不假，越往上飞，罡风越劲，修为弱一点的小仙，都不敢到这里来。
　　谢婉不与他争辩，闭目养神。
　　因此她也就没见到白衣神子眼中一闪而逝的懊恼，以及身侧自然垂下的紧握成拳的手掌。
　　不过，以谢婉如今的心性，即使瞧见了也会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月岛。
　　月岛是一座悬浮于九重天上的岛屿，为月族驻地，月岛之美，在仙界首屈一指，与以华丽威严不同，月岛处处彰显着月族众神的心思灵巧，青鸾刚刚落地，月族族长就带着众神迎了上来。
　　月连默不作声退至一旁，谢婉会意，伸指一点额间明珠，纤纤玉指和莹白宝珠交相辉映，竟然分不出哪一个更加白皙，好在下一刻，皎月珠从她额前飞离，围绕着众神飞了一圈，周身月华神力淡淡。
　　好似在让众神鉴别真假。
　　谢婉伸出手，皎月珠乖巧飞回，虚虚停在距离她掌心一寸的上空，神女盈盈浅笑，风采一如当年，众神不由自主感概。
　　“父亲，女儿幸不辱命。”
　　清冽如同九天之月的声音响起，月族族长连连点头，大笑起来，“恭迎掌月神女归来──”
　　一道道月华之气从月岛出发，穿过自然屏障，飞往各个方向。
　　月族众神随着自家族长一起拜下，“恭迎掌月神女归位──”
　　声势震天，伴有各种神术出现，金花，仙乐，还有窈窕仙子……
　　九重天暗了下来，一轮皎皎明月从月岛升起，压的灼灼烈日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好！”月族族长欣喜不是作假的，还有丝毫不曾掩藏的得意，“这下烈炎老儿还如何在我面前猖狂。”
　　开天辟地以来，阴阳当不分强弱，只是每一代掌月是神女，逐日是神子，同等条件下，往往神女略逊一筹。
　　不是没有神女比神子要强的情况，但不多，如今烈日当空，皎月能将其压下，明摆着这一代的掌月神女比逐日神子要强。
　　打脸却不好撕破脸皮，一刻钟后，皎皎明月渐渐隐去，天际放明，烈日升起，但该丢的脸已经丢了。
　　日族，神府上空，几道身影立在那里，其中为首者一身猎猎红袍，五官并不如何出色，却自有一番煌煌大气，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像是二十上下的青年，阴沉着脸，显然心情不佳，正是日族族长。
　　阴阳二族，要么联姻，要么对立。
　　很不幸，日月两族属于后者，神族风流，却很少有人娶妻，毕竟他们有的种族连诞于后代都不需要异性相助，何必寻找一人干涉自己。
　　日族族长伸手一招，一道月华之气出现在他手中，赫然是月岛放出的讯息，昭告仙界掌月神女归位。
　　“月婉那丫头下界历劫倒是没白走一遭。”日族族长口中说着夸赞的话，却并没有多少真情实意，阴阳相合却又对立，彼此之间关系很复杂，他们离不开对方，但也不代表着看对方顺眼。
　　“你说我要不要让煜儿也下界一趟，”日族族长挠了挠下巴，“不过煜儿已经通过了试炼，要是下界就没人巡天了，我可不想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去天上跑来跑去。”
　　日族这一代的神子比谢婉要大上不少，千年前就独当一面，赶着太阳车巡天。
　　一旁日族的长老讪讪笑着，没接话，知道自家族长八成是又犯病了，只是可怜神子又要倒霉了。
　　果然，日族族长说了一通，自己又给否认了，“算了，等改日月族设宴，让煜儿去会会那丫头。”
　　……
　　谢婉回到自己的宫殿，掌月殿只有两三个神侍，月族的族人普遍清冷，感情淡漠，不喜神侍近身，也不喜领地被冒犯，掌月殿的几个还是月族族长以掌月神女身边怎能没有神侍为由硬塞过来的。
　　时日久了，谢婉也就习惯了。
　　“乔乔，”谢婉轻唤了一声，一道虚影落下，“神女，本尊正在为您收拾寝殿，神女可有吩咐？”
　　“这是？”谢婉眨了眨眼，伸手戳了一下面前的神官，“真的？这是你的分、身？”
　　“恭喜，修为大进。”
　　神官矜持一笑，“谢神女夸奖。”
　　这是真正的神体，完全可以称之为另一个个体，比起普通的分、身大有不同，而且完全受本尊控制，可自由散去，也可在本尊一念之间变为本体，可谓多了一条性命。
　　若非她刻意展现，恐怕谢婉一时半会也发觉不出区别。
　　“这六百年来，仙界可有什么大事发生？”她问道。
　　六百年，在仙界并不算长，乔乔想了一会，“韶玉公主看上了一小仙，缠着要嫁给他，天后不允，韶玉公主退而求其次，该为请那小仙教导其剑术，还保证会认真修行。”
　　仙界有如同谢婉这般认真修行的神女，但更多的是韶玉这般耽于享乐的神族。
　　谢婉不语，乔乔知道神女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三言两语掠过，“司命星君喝醉了酒，跑去月老神殿闹了一场，砸碎了不少月老的泥人，月老不忿，纠结了几个对司命星君不满的神仙，打了司命一顿，因为耽误了大事，最后天帝出面，罚二仙下界。”
　　“怎么罚的？”谢婉昔日和司命有些交情，闻言不由得追问，乔乔看了她一眼，“您也知道，司命星君得罪的神仙不少。”
　　这还是含蓄的，司命星君可能是掌管凡人命数久了，自己就有些神神叨叨，脾气也变得古怪。
　　若是这般也就罢了，神仙中特立独行的不在少数，没什么大不了的，偏他爱插手别的神仙下界历劫。
　　神仙下界可能是出于无聊，也可能是勘破瓶颈，若是前者还好，只是去玩玩，不需要司命插手，可若是后者，司命不给你写个十个八个悲惨至极的话本就不算完。
　　他还极有恶趣味，事先不会给你看，可偏偏真的想有所突破，离不得司命，毕竟下界变数太多，没有一个框架，说不得要轮回个百来次才有进展。
　　连这次谢婉都没逃过。
　　不过幸好他还知道自己人缘不好，一个对他没恶念的神女太少见，对她手下留情。
　　乔乔的表情一言难尽，“天帝从司命星君珍藏的话本中挑了十本……”
　　报复，谢婉脑海里闪过两个字，作为天帝，他下界历劫的次数远在其余神仙之上。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等他回来我去探望一番，”谢婉轻笑，“还有呢？”
　　乔乔点头，“半月前，星君应该能赶在天后诞辰之前回来。”
　　“还有的话，”乔乔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月蓉被关了禁闭。”
　　谢婉表情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一分，然而乔乔侍候这位神女良久，清楚的感受到她周身的气压低了不止一度。
　　月蓉是月族一位长老的子嗣，本身天资也不错，在谢婉未出生前，是下一代掌月神女的候选神女，在月族地位不低。
　　然而谁能想到有谢婉一被诞下皎月珠就自行择了主人。
　　谢婉可以说从未把月蓉放在眼里，但对方显然并不这样想，谢婉和月连的糟糕兄妹关系就有月蓉的黑手在里面。
　　六百年前，谢婉赌气下界，惊动月族族长，族长请出溯洄镜，查清事实，大怒之下险些废了月蓉根基。
　　最后还是被长老们以月族子嗣稀少为由保下，但从此禁闭月岛，不允许外出。
　　“神女您平安归来，恐怕长老那边要闹幺蛾子。”比如请求放出月蓉什么的，毕竟谢婉没出什么事不说，还通过试炼，正式成为掌月神女，乔乔说起这时脸上满是不忿。
　　“无妨。”谢婉淡淡安抚她，“我还怕她不成。”她若老实点还好，不然──
　　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第95章　九天之上（三）
　　今日是天后圣诞；　帝宫之前祥云朵朵，各色仙家驾云而来。
　　月白轻纱女子和锦衣宽袍的世家公子并肩而行；　每一步都似乎踏在实处。
　　这二位神仙都是生面孔，路过的仙家窃窃私语。
　　“那是谁？”
　　“好生俊俏的公子；　不知是哪家的神子？”
　　谢婉早知自己容颜出众；　哪怕是在钟灵琉秀美人众多的月族也是一等一的；　她不惧怕因此而引发的麻烦；　但能少一点也是好的。
　　月华之气笼罩全身，如同置身云雾；　修为低于她的连穿过其中窥视面容都不能；　修为高的只看她周身灵气也认得出身份。
　　她轻声浅笑，目光落在司命的装扮上；　眸中带着打趣道，“司命是受了什么刺激？我听闻凡间有‘女为悦己者容’一说；　莫非司命也是有了心上人？”要知道他可是从来不重视衣着的；　往日再重要的宴会；　也是随意变换出一套衣服就走。
　　司命俊秀的脸上染上点点粉色，他生得极漂亮；　五官精致；　透着秀气；　肤色极白；　长期窝在司命宫里；　连门都不出；　仿佛一尊瓷娃娃。
　　每每谢婉都有一用力他就要碎了的感觉。
　　但与此相对的还有他极恶劣的脾气；　闻名仙界。
　　谢婉和他认识并相交是出于一场意外，那时她刚从族中秘地出来，又因为月连的事自己生了闷气，她如今有多成熟，当时就有多幼稚，到底心里恼怒，出了月岛，对仙界又不熟悉，蒙头乱闯，误入了司命宫。
　　记得他俩当时还商量要怎么报复月连呢。
　　她唇角弧度扩大，“当真有了心上人？不如你告诉我，我还能为你出出主意。”不然以他这臭脾气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追到心仪的神女。
　　司命猛地摇头，脸颊通红，谢婉看得好笑，何时脾气恶劣的司命星君也有这般纯情的时候？
　　未免好友再打趣他，司命连忙转移话题，“你在最后一个小世界栽了跟头？”
　　说到这个话题，谢婉笑意淡了下来，但并没有见有多恼怒，轻描淡写道，“碰到个贪心不足的天道意识，不过也因此提前结束了试炼，不算太糟糕。”
　　“那就是还是不怎么痛快，”司命得出结论。
　　那又怎样？谢婉淡淡瞥了过来，眼含警告，难不成等她修为进步了再去把那个天道意识灭了？
　　没必要。
　　浪费时间，还浪费心力。
　　似是看懂她的眼神，司命凑得更近些，“我回来看了你的历练记录，找到了点有趣的事。”
　　他是司命星君，只要他想看，下界历劫的神仙所经历的事都瞒不过他，不过一般来说他不会这么做，太得罪人了，但月婉是他好友，不会在意这个。
　　谢婉脚步微顿，看向他，“什么事？”
　　司命却卖起了关子，“韶玉公主恋上个小仙你该知道吧？”
　　身为合格的月族神女，一些事她再不感兴趣也是要了解的，比如天族的风流公主，“她恋上的小仙还少吗？”
　　突然，她一皱眉头，想起来乔乔和她禀报的内容，“……是叶证？”她记得仿佛是个剑修。
　　“没错，”司命一勾唇角，肯定了她的猜测。
　　“被韶玉看上，可有的他好日子过。”
　　这绝对是反话，风流公主不知道抛弃过多少小仙，“叶证修的是绝情道。”到了帝宫门口，谢婉朝好奇看来的神仙们颔首示意，一边道。
　　“那又如何，”司命冷笑，“又不是上古无情道。”就算是，他也有的是办法打破，敢害他的好友，不能轻饶。
　　他知道谢婉的性子如何，不犯到她头上踩到底线不会去计较，但他不是。
　　谢婉沉默了一会，帝宫风景绝佳，轻纱飘飞，仙鹤起舞，分布着不少人，却一点都不吵闹，玉石台阶雕刻着上古奇花，她垂眸欣赏了一会。
　　“凡人飞升，不易。”
　　意思是希望他不要做的太过，司命咧嘴一笑，“那是韶玉公主的事。”
　　谢婉轻笑，揭过此事，为了叶证和好友吵闹不划算，何况好友还是为她，她目光在神女们身上一一掠过，“说来我在闭关，也不知近期有哪位神女下界了？”
　　司命脸蓦地一红。
　　他的变化是从下界回来开始的，只可能是在下界历劫的时候认识的神女。
　　“乱说什么。”
　　“嗯？”掌月神女的容颜遮掩在月华灵气之后，但司命也能想象她脸上的纯然无辜，“我哪有说什么，不过是问问有谁下界了而已。”
　　司命败下阵来，咬牙切齿，“月婉这一趟历劫历得可真成功。”脸皮都变厚了许多。
　　“彼此彼此。”谢婉轻笑回应他。
　　又转到了他这里。
　　司命落败而逃，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去找月老叙旧。”
　　谢婉循着他走的方向看去，月老并不是凡界常拜的红衣干瘦老者，而是一个贷称，有男有女，这一代月老是个娇俏的小姑娘，听闻性子和司命一样感人。
　　她眨了眨眼睛，仿佛明白了什么，摇摇脑袋，为司命抹了把冷汗，要真是这样，可有的他忙了。
　　天帝天后还未出现，她年岁小，前些年要么是在秘地修行，要么是下界历劫，在仙界出现的极少，除了司命竟是没什么认识的神仙。
　　她四处望了望，寻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准备待一会，她以前没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