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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牧原收回目光偏头看了他一眼，“这是院长和那位的意思。东轲，老夫还没问你呢，今年怎么主动要了这给这些孩子登记的差事，难不成也准备收徒了，跟老夫说说，这些人里，有没有看上的？”
　　　　一听是那位的意思，东轲顿时没了再多问的意思，回道：“不瞒韩副院长，我这回的确有准备收徒的意思。毕竟年纪也不小了，老师他老人家也催促了几句，不过，收不收得到徒弟，还得看看有没有符合我眼缘的人。这事，还得看缘分。”
　　　　他这话一落，另一边一直静静看着下方的那一男一女，也忍不住转头看过来。
　　　　眼底还有几分还未散去的惊讶。
　　　　韩牧原也是没想到自己只是这么随口一问，居然会从东轲嘴里听到肯定的答复，不过他也只是愣了一瞬，顺了顺胡子有些欣慰道：“你能想通最好。你可是院长的得意门生，咱们阵法学院的首席大师兄，看来，今年参加天赋测验的这些孩子也幸运了，那老夫就预祝你能跳到满意的弟子。”
　　　　东轲朝他微微躬了躬身，“借您老吉言。”
　　　　清楚这位韩副院长还要接引破阵而出的测验者，东轲行礼之后转身离开，回到还在一声不吭朝下方看着的少年身边，“言小师弟，这是在看哪个人，这么认真？”
　　　　言晗收回目光看了自家大师兄一眼，伸手朝下方一指，“她。”
　　　　东轲顺着他手指指着的防线看过去。
　　　　目光也跟着顿了一下，“是这个小姑娘。”
　　　　他还有些印象，之前登记时，表现最是淡定的一个。
　　　　看了一会，他眉头轻皱了下，“这小姑娘叫林宪对吧，她这是在做什么？”
　　　　别的人这会差不多都已经破了乱石阵，到了前方的树林迷踪阵里，这个叫林宪的小姑娘怎么还在乱石阵里走走停停，又在石头上写写画画，还一脸不着急。
　　　　言晗看着下方没移开目光，只回道：“她在算。”
　　　　“算？”
　　　　言晗眯眼看着那位石块上被写得密密麻麻的符号，“虽然她写得那些符号我看不太懂，但也能猜出一些，其中似乎蕴含某种规律。”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好奇，“更关键的是，我发现，这个林宪对阵法，好像并没有多少了解。”
　　　　“对阵法没多少了解还来参加天赋测验？”东轲语气多了分古怪，“但不得不说，勇气可嘉。”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不由得把目光更多的留在了那个林宪身上。
　　　　而在楼下，还在乱石堆里转圈的林宪看着已经被自己画得密密麻麻的石头，伸手一抹，痕迹顿时模糊一片。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手，抬脚方向明确地走到其中一块石头前，伸脚便踹。
　　　　从她的视角来看，面前的这块石头几乎有她那么高，这般踹过去就好像在发泄怒气一般。
　　　　但看在楼上的东轲和言晗眼里，想要张口制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林宪一脚踹出，意料之内的并没有收到多么强的阻力。
　　　　那块石头就好像是用纸糊的一般，轻而易举就被踹出去老远，甚至无形中好像还碰到了什么，又反弹回来了一段距离。
　　　　而随着这块石头脱离了原来的位置，周围的景色顿时一变。
　　　　就好像一层幻象突然在视野里淡化了一般，地上哪还有什么巨大的迷宫一般的石头，目之所及，也只不过是几块巴掌大的小时候再加上石头下方一层薄薄的泥土而已。
　　　　再往高山的方向看，就好像有一只手，瞬间把高山推近了一段不小的距离，从方才的只能看见高山的轮廓，现在已经能看到高山的树林和泥土。
　　　　于此同时，一地的小石头之间，还留在乱石阵中未能走出去的几名测验者看着近在咫尺的对方，也跟着愣了。
　　　　林宪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平静，踢开挡路的石头，先行朝着高山的方向走过去。
　　　　剩下的这几个才如梦初醒，忙不迭抬脚追了上去。
　　　　那位方才让他们一筹莫展的石头，被踹飞的踹飞，眨眼间便乱得不成样子了。
　　　　而此刻的二楼，一片宁静。
　　　　良久，言晗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她，她她是怎么找到阵眼的？”
　　　　以前也不是没有测验者误打误撞碰到阵眼破阵而出的，但这个林宪明显就不是误打误撞，他们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小姑娘是真的认准了那块当做阵眼的石头，脚踢出去的石头，更是没有丝毫犹豫。
　　　　就连那双看向石头的眼睛里，都写着五个字：“踢的就是你！”
　　　　东轲手指紧紧掐着栏杆，闻言侧眸朝言晗看过来，幽幽开口：“我也想知道。”

　　第三百三十六章　天赋测验【3】

刚刚踏入山林的范围，原本还走在一起的几人在齐齐朝前踏出一步后，又失了其他人的踪迹。
　　　　林宪听见后头的脚步声消失，没有回头，只和之前一样，先四下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
　　　　经历的方才的大石头秒变巴掌大的小石块，她现在看着周围看似是郁郁葱葱遮天蔽日的高大树林，忍不住喃喃自语了一句：“这该不会也是用小树枝或者叶子做的吧？”
　　　　所有人都在忙着破阵，一楼除了脚步声甚是安静，也就更加突出了她这道声音。
　　　　楼上。
　　　　听见这么一句自言自语的众人······齐齐沉默。
　　　　别说，还真是。
　　　　但除此之外，他们还有点慌。
　　　　在这个天赋测验的大阵里，别人只想着快速从阵中走出去，偏偏就有这么一个人，直接找出阵眼把整个阵法给实实在在破了。
　　　　那几个原本就没希望走出乱石阵的测验者，也借机得了便利，顺利进入了山林迷踪阵。
　　　　他们还真的有点怕，这小姑娘又把这迷踪阵给直接破了，到时候那乐子可就大了。
　　　　天赋测验第一关所有人都顺利破阵而出，那这道测验的意义何在？
　　　　一直沉默着的那一男一女这下也有些坐不住，抬脚走到韩牧原面前，“韩副院长，您看？”
　　　　韩牧原背着手，目光这会只钉在那个在树枝之间来回走动时不时停下来写写画画的小姑娘身上，沉声开口：“别急，陈导师，傅导师，老夫还要再看看。”
　　　　若是那个小姑娘还能用同样的手段把这难度更大的迷踪阵也给破了，他或许要跟院长和那位报备一声了。
　　　　至于剩下的那些测验者，大不了再来一回。
　　　　这一届出来这么一位令他都忍不住惊讶的小辈，就注定了其他人再也盖不过这小姑娘的光芒。
　　　　能力卓绝之人，就注定能得到更多的优待。
　　　　这或许对其他人不公平，但强者法则，便是如此。
　　　　**
　　　　林宪也明显感觉到了现在进来的这座阵法，比起方才那道乱石阵难度增了一倍不止。
　　　　但，找出了第一道阵法的规律，这第二道阵法，同样有迹可循。
　　　　这下没有石头嫩供她进行演算，林宪干脆撕了一块衣角的布，边走边记。
　　　　期间还看到了一个提醒时间的刻漏。
　　　　林宪默默算了下还剩下的时间，犹豫了片刻还是用了元力，查找阵法规律的速度顿时又快了将近一倍。
　　　　楼上，看着突然加快速度在树枝之间穿梭了林宪，言晗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还会武功！”
　　　　东轲沉默着点点头，“而且看这身法，她修习的元力功法肯定不是大路货，来自玄阵城，姓林，你可知道那个林家出了这么个优秀的小辈？”
　　　　言晗拧眉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想不到，林家我知道的也就两家，但那两家一个没落，听我父亲说十多年就已经迁出玄阵城，而另一家，家族小辈之中并没有女孩子，难不成是出身普通人家的？”猜到这，他又顾自反驳回来，“不可能，普通人家怎么可能有机会修习这么高深的身法？”
　　　　“别想了，先看着吧，我看她表情，好像已经有头绪了。”
　　　　东轲出声一提醒，言晗忙低头朝下方看过去。
　　　　另一边，韩牧原和他身后的陈导师，傅导师三人，目光也落在了林宪身上。
　　　　林宪收回手里的笔，目光从满是字迹的衣角布块上移开，目光在面前凌乱生长的几棵树木上一扫而过，最后停在了其中一棵上。
　　　　抬脚。
　　　　楼上五个人齐齐呼吸一紧。
　　　　站在测算出来的充当阵眼的树干前，林宪停下脚步。
　　　　就在楼上众人以为她又准备一角踹上去时，林宪却是出乎他们意料的猛地转身，抬头，看向上空。
　　　　楼上，言晗松开扶手下意识地倒退一步。
　　　　“我，我刚才怎么觉得她好像能看到我们一样。”
　　　　东轲回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非是能看到我们，她应该是察觉到了我们的目光。毕竟咱们这会都在看着她，她本身又是习武之人，感知自然敏锐。”
　　　　韩牧原点点头，“这小姑娘，的确有点意思。”
　　　　“嗯？”东轲疑惑看过去，“人呢？”
　　　　韩牧原抚着胡子笑了笑，“这回她没把那阵眼踹了，而是当着我们的面，在那根树枝上，做了个记号。”
　　　　他说着朝楼梯口的方向移了几步，“不跟你们说了，老夫要去迎接咱们这次天赋测验第一关的第一名了。”
　　　　留下东轲和言晗，目光落在阵眼处的那根树枝上，看到上头画出来的一个神灵活现的猪头图案，齐齐沉默。
　　　　林宪这次是吸取了之前那乱石阵的教训。
　　　　直接把阵给破了，别的测验者也就无阵可闯了。
　　　　所以这一次，找到阵眼之后，她就直接出了阵，无非多走几步路。
　　　　划得来。
　　　　出了遍布树林的迷踪阵，视线再次一转，面前出现了一道向上的阶梯。
　　　　林宪怀疑这个还会是阵法，又把炭笔给拿了出来。
　　　　但这次只走了不过几十道台阶，就到了尽头。
　　　　抬头，一位穿着苍青色长袍眼熟的老人家，正站在前面不远，含笑看过来。
　　　　她把手里的炭笔收回去，走到老人面前，微微躬了躬身。
　　　　韩牧原看着面前的女娃娃有些合不拢嘴，语气更是不复之前在塔楼外的漠然，柔和得不像话，“你是第一关的第一名，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林宪被他这个语气给问得脚步忍不住顿了顿，这才开口回道：“学生林宪。”
　　　　“林宪，好，”韩牧原抚了抚掌，“来，这边休息一会，现在距离一个时辰还有两刻钟，咱们等等之后上来的人。”
　　　　林宪跟着他走到二楼另一边，有桌有椅，桌上又有热茶点心。
　　　　“坐，渴了就喝杯茶，饿了就吃点心。”
　　　　林宪站在他身旁，乖乖点点头。
　　　　韩牧原其实迫不及待想要问一问身旁这个叫林宪的小姑娘是怎么找出下方那两个阵法的阵眼的，但职责所在，只能匆匆招呼了几句，又回到楼梯口，等着之后过关的人。
　　　　言晗倒是没多少顾忌，前头韩牧原一走，他后脚跑过来，一屁股坐到林宪对面。
　　　　林宪这会手里刚拿了一块糕点准备尝一尝，抬眸朝他看过去。
　　　　言晗这才感觉到了一丝不好意思。
　　　　“那个，我叫言晗。”
　　　　林宪朝他点点头，表示知道。
　　　　言晗搓了搓手，“我，我想知道，你是怎么依靠你画出来的那些符号找出阵法中的阵眼的？当，当然，要是涉及到你的私密，也可以选择不说，我就是好奇。”
　　　　非常好奇！
　　　　“没什么不能说的。”林宪抿了一口茶水，顺手把还别在腰上的那块衣角扯下来的布块递过去，“你们在二楼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我对阵法并无多少了解。”
　　　　言晗伸手接过，还没细看斜刺里就伸过来一只手给他夺了过去。
　　　　东轲认真端详了一番这块布料上画的符号和其中夹杂的图案，抬眸目光落在林宪面上，“那你凭借的是什么？这上面的符号，我仔细观察了一番，有很多相似之处，莫非是······”
　　　　林宪抬头对上东轲的目光，点点头，“没错，是数术。”
　　　　“数术？”言晗瞪大眼。
　　　　林宪偏头清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在我的眼里，万事万物，皆有规律可循，阵法也不例外。只要找出这些阵法运行的规律，再找出这些规律中的漏洞和节点，阵法，在我眼里也只不过是一串有迹可循的清晰数字，想要从中走出来，要么按照顺序，要么破坏掉它的规律，一切也就行得通了。”
　　　　言晗：“······”
　　　　东轲：“······”
　　　　他们好像感觉到了新世界的大门。
　　　　**
　　　　楼梯口。
　　　　易轻雪迈着沉重的步子抬脚踏上最后一节台阶。
　　　　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抬头看向站在前方的青袍老人。
　　　　“韩副院长，我过关了么？”
　　　　她认得面前这位老人，旁人或许难得一见阵法学院诸位院长们的真容，但她身为玄阵城城主的女儿，能见到这些大人物的机会就多了。
　　　　韩牧原自然也认得易轻雪。
　　　　能第二个过关，天赋也称得上很是不错。
　　　　但人就怕比较。
　　　　如果前面没有一个让他惊艳的林宪，他的品评还能拔高到极佳。
　　　　闻言他轻轻点点头，“你过关了，轻雪姑娘，去后头休息一会吧。”
　　　　易轻雪对上韩牧原面无表情的脸，本来想问自己是不是第一名的话只好咽了回去，想着到了休息区，若是没有其他人，自己就是板上钉钉的第一名无疑，也就顺从地微微躬了躬身，抬脚朝后头的休息区走过去。
　　　　走了没几步，她目光一扫，视线先是落在了正好面对着她这边的东轲和言晗身上，脚步一顿，接着目光微偏，又落到了正好背对着她的一道背影上。
　　　　那一袭绯红色的衣袍就这么在突然间跃入眼帘，易轻雪呼吸一紧，心头突然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慌。
　　　　这个人，这个人······

　　第三百三十七章　天赋测验【4】

这个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而且还是出现在她前头。
　　　　难以接受！
　　　　不过，万一只是衣服相似，人并不是她所想的那个人呢？
　　　　想到这，易轻雪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等到了那道背影的身侧，又猛地停下，转头看过去。
　　　　林宪在易轻雪上来的时候就听见了她说话的声音，这会人一路死死盯着她背影走到她身边，她只好转过头去，淡淡打了声招呼：“恭喜。”
　　　　看着面前的这张脸，易轻雪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消耗殆尽。
　　　　谁都能过关，但过关的人里，怎么可能会有林宪？
　　　　“林宪，你怎么可能······”
　　　　“可能什么？”林宪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看你累得不轻，先做下喝杯茶吃点东西吧？”说着还把茶杯和糕点碟子往外推了推，“不必谢。”
　　　　易轻雪垂在身侧的拳头忍不住捏紧。
　　　　她现在最没办法忍受的，就是林宪拿胜利者的目光看着她。
　　　　正准备转身离开这张桌子，身侧传来一声轻咳，“你们，这是认识？”
　　　　言晗看看林宪又看看易轻雪，“倒也是巧了，这次天赋测验的第一和第二还是认识的，轻雪姑娘是城主府的大小姐，林宪你？”
　　　　见林宪低头喝茶没有回答的意思，言晗只好把目光落在易轻雪身上。
　　　　在阵法学院的人面前，尤其问话的这位还是阵法学院院长最小的弟子，易轻雪还真没那个胆子撒谎。
　　　　只好不情不愿地开口：“她是城主府的······”
　　　　林宪把手上的杯子往桌上一放，“远方亲戚。”
　　　　易轻雪先是被打断，紧接着又是听到了林宪说的四个字，表情先是一愣，随即又有些复杂。
　　　　为什么不承认自己是城主府的大小姐？
　　　　城主府大小姐这个名头有多大分量林宪都不知道么？
　　　　她想不明白，只能朝言晗点点头，“对，远方亲戚。”
　　　　接下来的时间里，又有人陆陆续续上了二楼。
　　　　等一个时辰的时间到，韩牧原伸手朝下方的阵中扔出去一枚小石子。
　　　　还在阵中继续破阵的众人眼前顿时一花，眨眼间眼前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巨石变小石头，参天大树变树枝，高山也变成了小土堆。
　　　　韩牧原站在二楼按着扶手看着下方的众人，眉眼冷漠，声音还是和之前无异的四平八稳，“一个时辰已到，还留在一楼的，闯关失败，限诸位在一刻钟内，离开塔楼。”
　　　　对上一张张失落混杂着不甘心的面容，韩牧原轻叹一声，稍稍放缓了语气，“去吧，闯关失败，留下也是无济于事。”
　　　　“可我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再没有机会了。”有人终于忍不住嘶喊出声。
　　　　韩牧原低头看着他，眼眉微动，最终还是一拂袖，转身离开。
　　　　一楼的众人最终还是慢慢退出了塔楼之外。
　　　　塔楼大门跟着轰然关上。
　　　　有几个人站在门前久久微动。
　　　　他们都是最后一年参加天赋测验的，以后，再也没有成为阵法学院学生的机会了。
　　　　十六岁之前，他们为了成为阵法师努力，而在此之后，他们的人生将再没有阵法。
　　　　楼上，林宪低头看着窗外那几个徘徊在门外的人，轻轻出声：“为什么天赋测验的截止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