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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皇在位的时候昏庸无道，这几家确实都表露过这样的心思，与乞康多多少少还有些联络。正因为看到胜算极大，乞康才放心大胆地推姒鸾上位，打算安安心心做王朝真正的掌权者。
　　等到时机成熟，他就能借助“天意”成功登上皇位。从此应和预言，改朝换代，把江山从姒家人手中夺过来。
　　孟回知道他心里啪啪打着小算盘，成天都在算计谋反的事，是以听说他找上三大世家，完全没有一丝意外。结合近段时间朝堂上的情况，如家、姚家拒绝乞康也没有让她意外。
　　不过姜晞没认出他，还朝他挥了一马鞭的事，倒是让孟回乐不可支，承包了她一整天的笑点。
　　该！谁让乞康每天懒懒散散不束发，穿衣服还总是松松垮垮，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收拾得整整齐齐谁能认出他是他？还站在人家门口往里面窥视，鬼鬼祟祟的，姜晞能认出他才是怪事。
　　孟回吃完饭心情极好，漱了口散了会儿步，不急不忙地问青竹：“祭祀台开始准备了吗？让国师早点儿去求雨，你看看这天气，都能把人给热化了！”
　　青竹也觉得最近热得不像话，闻言赶紧应道：“连夜准备好了，文武百官尽都已通知到，国师应该快要到场，皇上这会儿也差不多可以出发了。”
　　孟回满意地点点头，祈雨祭祀自然少不得要她出面。她换上华服走出紫霞宫，心中毫无担忧，因为她知道今日、近日都不可能下雨。
　　她也不惧乞康把责任推在她身上，因为登基那日她“拨云见日”、“带来光明”的异象早就深入人心，要是今天祈雨出了岔子，绝无可能是她这“得天厚爱”的君主之过。
　　乞康自然很清楚这一点，他感觉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是以站在高台之上，看向天空的眼中略有些茫然。
　　孟回来到祭祀台时，就见他盯着万里晴空发呆，再不见平日的从容。
　　文武百官都纷纷到场，对这场祈雨活动抱有极大的期待。在记载中，每一任国师求雨都会成功，他们都只在史书上看到过记载，并不曾亲眼所见那种奇异场面。
　　乞康从未祈过雨，但百官认为那是因为上天仁厚，好久都不曾大旱过。只要他想，那么必定会如前两任国师一样，一举成功。
　　孟回这次没有去高台，而是和百官一起站在九大圆柱前方。在这样的仪式里，她只需要扮演好凡人君主的角色即可，无需参与到与神灵的对话之中。
　　“皇上圣明，连日大旱对南方影响至深，如今祈雨一场确实能缓解不少压力。”卫国公如宜站在孟回身侧，面上带笑，语气颇为真挚地夸了一句。
　　孟回冲她笑着颔首，没有回应，只转眼继续看向高台，等待着乞康开始跳大神。
　　在擂鼓声声中，乞康终于动了。或许是从前任国师那里传下的舞蹈走了样，也或许是他本来就没用心，文武百官都觉得，他今日舞姿不如从前祭祀时那般优雅玄妙。
　　他僵硬地转身、挥手，时而跪在地上抬头望天，时而挥舞双臂像个疯子一样朝上方招手。看到此情此景，孟回实在忍不住，垂下头翘着嘴角，肩膀略微颤抖。
　　好在所有人都拧着眉头、一脸沉肃地看着祭祀，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
　　湛蓝天空万里无云，一轮金日挂在高空洒下热辣辣的光芒，盛装前来的文武百官满头是汗，在一轮接一轮的舞蹈中逐渐失望。
　　整整一个时辰，天空毫无变化，这可跟记载所说的“雷云感受召唤，如海浪般滚滚而来”不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国师看着有些无力啊。”
　　“根据记载最多半个时辰就能降雨，这都一个时辰了。”
　　文武百官开始窸窸窣窣，一两个人的声音不大，可在场官员加上侍者、护卫共有数千人，大都忍不住低声议论，声音很快传到了高台之上的乞康耳中。
　　有些老臣站立不住，只好扶着旁边的同僚，还有一些身子弱的文臣干脆倒地昏迷不醒，明显是中暑晕了过去。
　　孟回不慌不忙，吩咐人将昏倒过去的大臣移至不远处的清凉阁，并让尚药局备下解暑药，又吩咐尚食局熬煮清凉解暑的甜汤。
　　一个半时辰过去，天空依然晴朗。此时已是正午时分，太阳毒辣得不像话，眼瞅着一个个瘦弱文臣翩翩晕倒，孟回终于不得不开口阻止了祈雨。
　　她毫不掩饰对乞康的不满，拧着眉头高声对百官道：“国师法力不济，看来今日祈雨注定没有结果，散了吧！”她说完深深看了高台一眼，装作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乞康的头发早就乱成一团，贴在脸上、脖颈上，衣冠不整，大汗淋漓，像是刚从河里打捞出来的溺水之人。
　　听到孟回明显带着煽动的高呼，再看到文武百官脸上失望又疑惑的神情，乞康觉得有些眩晕。他可是靠世人的敬仰才能稳坐高位，要是没有了敬仰和敬畏，还有什么来支持他的“神权”？
　　见人群渐散，乞康彻底慌了，疲倦和担忧让他忍不住跌坐在地，全然失去了最后一丝神圣感。离开的人们偶尔抬眼看向高台，见到他如此情状，心中不由得更加失望。
　　众人甚至忍不住想，乞康的刀枪不入会不会只是穿了护甲？他的神力是不是借助了什么工具？还有登基那日的拨云见日，会不会真的只是因为上天怜爱新君，与乞康没有任何关系？
　　带着疑惑的百官离开了皇宫，孟回满心欢喜，脸上却带着微恼回到了紫霞宫，还没来得及喝口茶缓缓，就听到外面传来通报，说是大理寺卿姚玉求见。
　　孟回双眼一亮，这时候大家都恨不得回府贴着冰块，姚玉顶着热前来，肯定是有与先皇中毒案密切相关的证据。
　　“快快请她进来！”孟回顺手接过青竹递来的毛巾，略擦了擦汗，让人赶紧添置冰盆，上两碗解暑茶。待准备完毕时，姚玉已经跪在桌前请了安，神情中颇有犹豫。


第306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24）
　　孟回看到她神情时，心中就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姚玉公正不阿，作为审案无数的大理寺卿，一颗心早就冷硬下来，无论什么情况都能以寻常心看待。能让她露出这样的犹豫表情，嫌疑人的身份显然不普通。
　　而能让姚玉认为不普通的无非是皇族，或是与皇族密切相关的人。孟回早就排除了姒鸾和三个长帝姬，那么这位嫌疑人，必然是皇族关系最近的皇父万宁无疑。
　　“姚卿只管直言，无需忧虑。”孟回见她求见后又抿着茶水半天不说话，干脆先开口保证了一句。“不论是什么情况，朕都当公正对待。”
　　姚玉将信将疑，眉头依然拧紧，缓缓放下茶杯，侧身弓了弓腰：“皇上。。。。。。臣有足够的证据表明，谋害先皇的凶手正是先皇夫，如今的皇父万宁。”
　　果然。孟回心下一叹，顿觉百般滋味涌入心间。
　　难怪真正的姒鸾一心想求死，看来她隐隐猜到了真相，只是因为不敢相信、不愿接受，是以没有开口问过，于是记忆里也就不存在她对万宁的怀疑。
　　加上孟回来的时候太早，正是姒瑾死掉的第二天上午，这点怀疑还属于潜意识状态，不能被她探知到。但姒鸾的魂魄隐藏在身体中，显然捋顺了一些情况，从而坚信母皇是被父亲所杀。
　　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愿意继续活在世上。因为她很清楚事情迟早会败露，万宁肯定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她也将被世人唾弃，根本不可能离开宫廷逍遥度日。
　　孟回又想到，万宁当日前来时曾说过一句话，他说他早就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只是不愿意死在这紫霞宫。现在想来，恐怕不仅是因为憎恶先皇，还因为他有些心虚吧？
　　“姚卿，将罪人万宁拿下，打入狱中候审！”
　　孟回是带着姒瑾的心愿而来，无论是谁害死了姒瑾，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她都必须要做出公正的决定。
　　姚玉没想到，孟回只是沉默了片刻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她闻言惊愕不已，抬起头时撞入了一双幽深无波的眼。
　　姚玉心头一跳，赶紧垂下眼帘道：“是！微臣领命！”她站起身，留下了放在袖中的证据，匆匆离开了紫霞宫。
　　一张张侍者的口供，将万宁断断续续的行动连成一条完整的线。
　　自入宫后，万宁就与国师乞康暗中来往，只是后来有了姒鸾，他主动断掉了两人之间的联系。看到此，孟回便知万家不是打着自己为君的主意，而是上了乞康的船。
　　只是万宁爱女心切，背离了家族的意思，开始为自己的女儿谋划。
　　万宁曾和乞康来往密切，两人都瞒得死紧，却还是有三五侍者曾经看到过他们在暗处会面。是以万宁手中的阎王令，必定是从乞康那里得到，而且早就拿到了手。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深宫之中人多眼杂，哪里有什么绝对的隐秘。”孟回看完三名不相干的侍者口供，忍不住轻声一叹。
　　有了姒鸾之后，万宁曾试着真心伴君侍君，有那么一段时间，只要宫中不举办庆典，姒瑾与万宁之间倒还算得上和谐温存。
　　本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万宁也做好了告诉姒瑾，国师和万家动机不纯的准备。然而正在这时候，大益献来了与姜无尘长得一模一样的忘尘公子。
　　万宁好不容易挽回的局面，就如镜子落地般支离破碎。
　　除了怨怪姒瑾对他、对女儿不管不问，万宁还痛恨姒瑾对他百般侮辱，可他面上从不显露半分。唯有两个最亲近的人知道，他偶尔会在跪拜神灵时露出恨意，看样子不像是祈求，倒像是诅咒。
　　看到这些口供，孟回其实并不觉得万宁过分。
　　一个出身高贵的嫡子，一个原本心存良善的人，一个为了女儿甘愿忍受冷落、甘愿不与家族同流合污的人，一步步走到弑君弑妻的地步，怎可能是他自己一人的错？
　　万家和乞康难道没有暗中推波助澜？姒瑾难道不是自己作死？
　　可是孟回知道，不管她怎么想，万宁都逃不过一死。所以她便不再去想，将口供整整齐齐堆在桌旁，不再继续看下去。
　　万宁显然清楚乞康的计划，知道姒瑾一死，帝位就会跳过三个年长帝姬直接落到姒鸾头上。他虽清楚预言的内容，知道天必将大变，可是他还是只能一搏，否则越来越昏聩的姒瑾会引来更大的灾难。
　　暂时的内乱，总好过被大益玩弄于鼓掌之中，最终沦为大益附属。
　　“皇上。”
　　孟回正闭目揉着眉心养神，就听前方传来青竹的声音。
　　“什么事？”
　　“恭帝姬求见。”
　　恭字正是孟回赐给姒鸢的封号，其中意味不必言明，自是希望她能谦恭谨慎，不要嚣张反叛。最近，姒鸢确实如封号一般老实恭敬，再不像从前那般鼻子朝天。
　　“宣她进来。”孟回估摸着她在忘尘公子那里套出了有用的消息，赶紧正色吩咐道，“尚云，青竹，你们都退下吧。”
　　两人齐声应是，将一干侍者与护卫全都带了出去，姒鸢很快进入内殿，匆匆朝她行了个礼就在一旁入了座。
　　“皇上，忘尘招了。这是他所知的细作名单，我暗中探查了上面的人，确实都留下了一些未扫干净的痕迹。”
　　姒鸢懒懒地伸长了手，把一页轻飘飘的纸放在了猛虎桌上。
　　“忘尘还道，除了他，大益还培养了不少风情不一的美男子，埋伏在你我，无忧，玉珠，以及朝廷重臣身边。”
　　姒鸢说到此有些悻悻，沉默了片刻才道：“保险起见，我将府中夫侍、公子、陪侍分别关了起来，等查清了来历再看如何处置。”
　　孟回见她脑子清醒，于是并不多言，只问道：“二皇姐与三皇姐那边可通知到了？”
　　“说了。”姒鸢点点头，转而又道，“至于朝廷重臣，那就全看皇上自己的意思了，我是管不着的。”她语气虽仍有些酸，不过比起从前来，态度实在好了太多。
　　孟回笑眯眯地应了，同时朝她轻声问道：“大皇姐认为，我们将计就计如何？”


第307章　总有奸佞想害朕（25）
　　没有人知道孟回与姒鸢说了些什么，宫人们只知道，姒鸢从紫霞宫出来一路行至宫门口，都带着一种恍惚又凝重的神情，上马后一路飞驰，带着人一起回到府中再未出门见人。
　　这一次姐妹二人的会面没有引起太多人关注，大家的注意力仍在国师身上，出了一场天大的丑，还传得满皇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乞康最近成了大家百官、宫人、甚至百姓的议论焦点。
　　外面甚至渐渐有了传言，道是乞康心术不端，试图与天命女皇争夺皇权，是以激怒了上苍，老天一气之下收回了赠与他的法力。
　　这传言一开始只是街头巷尾的饭后闲话，后来不知怎的，传得越来越远、越来越有模有样。就连乞康勾结万家试图造反的事，都被百姓们知道得一清二楚，说得绘声绘色似乎亲眼所见。
　　孟回一面在朝上厉声让官员监督查办，一面又派尚云找了可靠的人继续散布流言，打击乞康的公信力。
　　连日来烈阳当空，让之前那场祈雨彻底成为了笑话，经孟回这么一折腾，不少人都对国师的本事产生了怀疑。这世间，真的存在能够沟通天地神灵、想令天下雨就下雨的人吗？
　　乞康为了保持最后一丝神秘，闭在国师宫不出面，要是急楞楞冲出去和“凡人”们解释，只会让他变得更加不可信。但就这样一天天拖下去，他简直快被绝望吞噬，感觉连近身伺候的人都不再抱有尊敬之心。
　　正在他一筹莫展，不知道该以哪种方式应对才好时，忽然又一次接到了孟回的旨意。俯身跪地听到了圣旨内容，让他不由得一愣。
　　“皇上让我去营中为兵士祈福？这。。。。。。这事。。。。。。”这事不归他管好吗？凭什么要他去给一群脏兮兮的女人跳舞，让她们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自己的身体？！
　　宣旨的青竹本来对乞康有几分畏惧和敬意，结果也在最近消磨得差不多了，见他听闻要去军营竟面露不满，青竹心中不免更加失望。
　　“国师大人是神灵在我朝的代言人，若能去军中鼓舞士气，兵士们必会更加强大。届时若真开了战，带着国师祈求来的福气，他们定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青竹的话让乞康明白，这一遭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兵将的士气，这是关乎国本的大事，他要是敢拒绝，世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给淹死。
　　他祈雨明明失败了，皇上还要他再去军营祈福，这绝对不会是给他翻身的机会，而是想彻底置他于死地。乞康明知道这绝非好事，可他不能抗旨不尊。
　　“是，劳你回去应皇上，明日一早我便前往军营。”乞康一想起那些女人们调侃的语气、戏弄的神情，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不自在。
　　军营里的**子很多，好多女人都是乡间粗野之地入营讨生活，哪怕见识增多，骨子里的脾性还是未变。见到好看的男子，哪怕不敢动手动脚，嘴上肯定是要讨便宜，眼神肯定也黏人得紧。
　　乞康知道自己在民间落下了不少美男子名声，他以前不大在意这些，可今日却恨不得这些名声从未传出去过。
　　青竹看到他神情越来越不好看，心下忍不住一叹，抱了抱拳没有再说话，转身直接回了紫霞宫。
　　“他怎么说？”孟回正在批阅最后一批奏折，她本就无需睡眠和休息，若不是试图装作正常人类，这点儿工作她早就完成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成了开朝以来最最勤政的女皇。
　　青竹垂下眼帘，躬身应道：“回禀皇上，国师大人说明日一早便去军营。”
　　“那你怎么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孟回敏锐地察觉他情绪不大好，饶有兴味地盯着他道，“怎么？国师招惹你啦？我给你出气去？”
　　青竹知道她说笑，抬起头来笑道：“奴才仗着有皇上撑腰，在外颇得几分脸面，国师大人也不会招惹奴才。只是。。。。。。”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只是奴才见他似是不愿与兵将们打交道。”
　　“他当然不想。”孟回难以察觉地撇了撇嘴，乞康想保持神秘感，而且只愿和上层人物打交道。前两任国师都曾深入百姓中，潜伏在城里做医者、做善事，而乞康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
　　和百姓相比，军营里的低等兵士更令人头疼。这些人只听军令，固执不堪，有的人还敢梗着脖子不听从圣旨。在特殊情况下连皇上都敢不搭理，哪里会搭理国师？
　　孟回还知道，军营里这些女子整日训练辛苦，一进城便常来往于烟花之地，将领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一旦这些混不吝看到国师惊人美貌，口上不过把瘾才是怪事。
　　一想到此，孟回就忍不住掩着嘴笑出声。
　　“皇上，奴才不明白，祈福这事又不可能‘失败’，毕竟没开战之前谁能说福气到没到身上呢？为何非要此时令国师前去？”
　　孟回当然是打着让乞康威望扫地的主意，只是这话还是不好明说。
　　“国师祈雨失败，朕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