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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一旦想作死，真是拦都拦不住啊！”
　　孟回开开心心地熄了灯，让凝珠早点儿休息。
　　等她躺回到床上进入梦乡时，脸上都还带着笑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脸颊都笑酸了。
　　*
　　跟孟回一样带着欢喜入睡、醒来神清气爽的，还有王氏和红英。
　　昨天回到主院，红英就趁李嬷嬷回屋休息，把打好草稿的话对王氏说了一遍。
　　她把崔大托人找如意结的事安到自己头上，在她的讲述中，如意结是她在崔玉莹院子里找到的。
　　“夫人，这条如意结，是配李姨娘给大公子那块上好玉佩的！您瞧瞧这上面的泥渍血迹！大公子肯定和大姑娘的死有关系！”
　　红英刻意压低了声音，听上去神神秘秘的。“看到这条如意结，我就想到我娘那天在竹林看到人影的事。隔那么远，天又那么黑，她不会将大公子错认成老爷了吧！”
　　王氏潜意识里不愿接受崔老爷杀人，听到这话，立刻打从心底里信了。“对呀！肯定是那小畜生！真不是个东西！”王氏咒骂了几句，凝眉问道，“不过他怎么找上了你？”
　　红英早有准备，闻言瘪了瘪嘴，看着颇为委屈。
　　“大公子仗着老爷撑腰，一向胆大得很。老爷都说这事不用查，他还怕什么？我看他像是刚从李姨娘那儿出来，喝了点儿酒。看到我正往主院走，大着舌头就使唤起我来。”
　　王氏一听心里就不舒服起来，咬牙切齿地道：“混账东西！一个奴才秧子，还敢使唤起你来，真不把我放在眼里？！等老爷回来，看我不与他掰扯掰扯，他生的好儿子都会杀人了！”
　　红英赶紧倒了一杯热茶，轻声安抚道：“夫人息怒，千万要沉住气，不能和老爷起冲突啊。这事原本对夫人是有利的，要是老爷着了怒，说不定什么风浪都掀不起来，就又瞒下去了。”
　　崔大是崔老爷的第一个儿子，又是他宠爱的李姨娘所生，地位自然不同寻常。王氏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在李嬷嬷的引导劝慰之下，她一直都按捺着自己的恨意，没有对崔大下太重的手。
　　听到红英一劝，心里燃烧的火焰又熄灭了下来，揉着额头无奈地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红英一见来了机会，赶紧趁热打铁挑唆起来。
　　“老爷之所以这么看重大公子，不仅是因为他是长子，还因为有李姨娘在其中调和。夫人仔细想想，哪次大公子在外面惹了事，不是李姨娘帮着在老爷那里求情说好话？”
　　“李姨娘心思深沉，她知道大公子没法儿跟二公子比，这么多年从不盯着大公子学业，反而教他在外广交朋友扩开门路，不正是为了走商贾之道么？”
　　红英说的这些，李嬷嬷早就对王氏说过，只是李嬷嬷意在让王氏别在意崔大，而红英是为了让王氏生气。
　　“咱们二公子以后是要当大官的，摊上个一身铜臭的庶兄，这路怎么好走？不说别人，就说来咱们府上求亲的郑大人，家底丰厚吧？可放在官场上，谁又瞧得起他？”
　　王氏听后果然觉得不能放纵下去，不说为了儿子的前途，就是想到以后庶子还要分家产，她心里就一阵一阵地抽痛。
　　“不能让他成事！这回定要借此良机，把李姨娘给弄出府去！那小畜生是个不安分的，迟早还会惹老爷生气，没有李姨娘护着，到时候再解决起来就方便多了！”
　　红英赶紧大夸特夸王氏英明神武，遇事拎得清，同时还不忘自作主张，帮李嬷嬷请了两天假才离开。
　　另一头，李嬷嬷听到小女儿“心疼”自己身体，特意去夫人那儿帮自己告假，只觉欣慰无比，半点儿都没怀疑。
　　红英劝李嬷嬷安心歇息两天，听到保证后，才带着激动回了屋。
　　主屋里，王氏想到终于能处置李姨娘，带着期待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主仆二人对上眼神，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喜意。待崔老爷从外院过来用早膳，两人才敛去脸上喜色，做出一副沉痛无比的样子来。


第27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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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崔老爷一向自视甚高，觉得上司都是一群瞎了眼的势利鬼，之所以不愿意提携他，不是因为他没有才华，而是因为他没有人脉和银钱。
　　他在官场上不得志，情场却出乎人意料地顺利。
　　外表的虚胖浮肿，和猥琐无比的气质，完全没有影响到崔老爷的桃花运。云姨娘从前好歹还是半个角儿呢，最后都心甘情愿地进府受罪来了，到现在，青楼戏院仍有年轻姑娘想贴上他。
　　崔老爷在女人面前脸皮够厚，一张嘴骗死人不偿命，土味情话张口就来。他对看上的女人很大方，懂得该怎么讨好她们，上到王氏、下到姨娘、外到妓子戏子，都把他当个香饽饽一样争来抢去。
　　王氏平时醋劲大，放在平时，崔老爷没回主屋、没去姨娘院里，她肯定要打听打听夜里究竟歇在哪里。可今天早上实在太激动，忘情地投入在沉痛的戏份中，根本顾不得去管崔老爷昨晚睡了谁。
　　“老爷，李姨娘是留不得了。”
　　崔老爷一口粥刚入口，听到这话差点喷出来。
　　“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他以为王氏又因吃醋闹幺蛾子，笑眯眯地调侃起她来。“我昨晚在外院看书看睡着了，这该不是李氏作的妖吧？唉，昨夜为夫的梦里，可只有夫人啊。”
　　“唉，我知道我平时有些小心眼，可什么时候说过要赶李姨娘走的话？”王氏没理会他的调侃，长长地叹了一声，神情比要赶走自己亲儿子还沉重。
　　“到底怎么回事？”崔老爷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看了一眼红英，见她神情更加复杂，心里莫名有些发沉。
　　王氏故意顿了顿，又连叹了好几声，才把早就有点憋不住的话吐出来：“老爷，我这儿有铁证，能证明玉莹是老大的杀的。”
　　“胡说八道！”崔老爷脸一沉，心中却有些不安起来。他知道杀死崔玉莹的是李姨娘，可王氏所说的铁证，又让他不得不多问几句。“究竟是什么东西，弄得你这么疑神疑鬼的？”
　　“老爷，你还想包庇老大么？！”王氏听到崔老爷毫不迟疑的反驳，关注点立马走偏，心头火一下就窜上来了。“难道我会胡编乱造个东西出来陷害老大？他这些年惹了多少事，哪一桩不是我帮着周旋的？”
　　王氏一想起这么多年为崔大受的委屈，噼里啪啦就是一大通数落。“去年秋天那个丫鬟是怎么死的？老爷难道忘了？说是喜欢，非得抢过去，结果呢？活生生给人折腾死了！”
　　“最后是谁在府里收拾残局？还不是我？老爷倒好，只知道下令让这事不许传开，人家爹娘找上门的时候，还不是我悄悄派人去应付！”
　　“现如今他连嫡姐都敢杀了！难道我还要帮他兜着？”
　　王氏连嚷了好几句，呼吸都乱了。捂着心口喘了好几口大气，见崔老爷脸色不大好看，她又缓和了语气。
　　“老爷，何况打从一开始，我就没说不帮老大瞒。”王氏假作掉泪，拿帕子沾了沾眼角。“老大成了今天这样子，都是李姨娘在教导，要不是她宠着护着，老大至于这么不成器？”
　　崔老爷几乎从没看过王氏掉眼泪，见她眼圈都红了，心中升起愧意来。
　　他一向偏宠李氏，每回听到她哭诉说情，就把崔大惹下的祸事当作孩子玩闹，轻飘飘地放过去了。后面的麻烦，确确实实都是王氏帮着解决的。
　　“好了夫人，李氏品行不端，带坏府中公子，把她打一顿关几日也就是了。”
　　王氏听到这话，牙根儿都咬酸了，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东西咽不下吐不出。
　　红英见状，赶紧扶着王氏的手，假意劝慰实则话里话有话地道：“夫人，李姨娘伺候老爷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奴婢说句逾越的话，她还是二姑娘的亲姨娘呢，您就给留她几分颜面吧。”
　　王氏听得莫名其妙，这和崔玉薇能扯上什么关系？正疑惑地看向红英时，却听到崔老爷忽然来了一句。
　　“是我一时心软，糊涂了！”他说完皱起眉，沉默地坐在一旁，显然有些意动。
　　王氏再糊涂都知道这走向对自己有利，赶紧乖乖闭上嘴，任由红英发挥。
　　“老爷，您别怨夫人。夫人想处置李姨娘，都是为了大公子和二姑娘好。”
　　“大公子且不提，二姑娘的身份是人人都知晓的，府里有这么个不着调的姨娘，她就算嫁去文府，也说不起一句硬话啊！”
　　“谁知老爷宁愿让二姑娘吃苦头，都要留下李姨娘。。。。。。”红英的语气里带了几分醋意，背着王氏，朝崔老爷抛去一个幽幽的眼神，“我们夫人看在她是二姑娘生母的份上，不也只能算了么？”
　　崔老爷一下子就想通了，端着茶杯，平静地道：“夫人一开始说得有理，李氏这毒妇害了老大这么多年，不能再祸害玉薇。我看就今天，劳驾夫人将这事处置了。”
　　他说完匆匆撂下茶杯，神色郁郁地出了门。
　　王氏狐疑地看向红英，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说同意就同意了？”
　　“只要提起二姑娘，就能让老爷想到文府婚事。李姨娘在与不在，对二姑娘的影响可是很大的。”
　　“要是李姨娘不在，二姑娘就是堂堂正正的嫡女，提起母亲，就只能是您。要是李姨娘还在，二姑娘与人交际来往，身份始终差着一层。我都想得到，老爷自然想得到。”
　　红英得意忘形，忘记了王氏喜欢被捧着，不喜欢被衬托成蠢货。由于沉浸在喜悦里，她根本没看到王氏最后防备的眼神。
　　*
　　拎着修补好的襦裙看了看，李姨娘心中满意至极。这襦裙料子极好，不能因烧坏了一点就丢掉，可是补起来是真费神，她最近眼睛都有些花了。
　　“幸好给救回来了，二姑娘肯定能满意。”李姨娘揉了揉干涩刺痛的眼，把裙子叠好放在一边，琢磨着最近是不是该找老爷说说儿子的婚事。
　　砰一声巨响，打断了李姨娘的思绪。
　　两个粗壮的婆子跟在红英身后，趾高气扬地走进门，还未等她询问是怎么回事，嘴就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第28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26）
　　“真的！我亲眼看到的！”凝露瞪着眼，手舞足蹈地描述起刚刚看到的一幕。“李姨娘嘴里被塞了东西，呜呜咽咽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被那两个婆子捆住，一人拖一只脚，从她院子一路拖到了柴房里呢！”
　　“没想到老爷当真应得这么快！”凝珠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恨不得能跑去柴房亲眼看个究竟。
　　想到崔玉莹曾被李姨娘一路拖向死亡，孟回忍不住轻声叹道：“终于等来报应了。”
　　凝珠和凝露也想起了崔玉莹，两个丫鬟又一次掉了泪，当然，此刻她们的心中不再是悲愤，而是一种大仇得报后的喜悦。
　　“不过姑娘怎么能确定，老爷肯定会答应处置李姨娘？他一开始就知道李姨娘杀了人，不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么？”凝珠一直想不通，当听到李姨娘被拖去柴房里等待发卖，还有种不真实感。
　　雨过天晴后的阳光，如一丝丝透明的线，洒在院子里，洒在散着步的孟回身上。
　　她转过头，冲凝珠一笑：“因为我相信红英，也相信崔老爷。”
　　“啊？”凝珠张大了嘴，“姑娘说笑吧？”她一说完，凝露也跟着好奇地看向孟回。
　　“真的，没说笑。”孟回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干脆走到一旁的躺椅上坐下，享受来到这一时代后难得遇上的惬意，顺便耐心地解释起来。
　　“我相信红英，是因为她有野心，胆子大，而且有足够的能力。虽说她这野心。。。。。。还挺一言难尽的，但好歹也算是有理想有追求的人。”
　　孟回不能赞同一心要做姨娘的行为，但她能够理解红英、以及想做姨娘的人的心态。
　　不想再伺候人、生儿子能改变地位、想要更多的赏赐和更好的生活条件。。。。。。种种理由，足以诱惑这个朝代的很大一部分丫鬟。
　　“红英一向得夫人信任，很容易撺掇夫人出面，她又和老爷正打得火热，在老爷那里也插得上嘴。不管她会用什么理由，我都相信，她肯定会卖死力气促成这事。”
　　至于崔老爷，自打弄清了他和李姨娘吵架的原因，孟回就再没怀疑过的他的狠。
　　“老爷知道李姨娘杀人，更知道其中的理由。云姨娘曾亲耳听到他们争吵，为的是李姨娘做了一件什么事，其中牵涉到‘婚事’和‘大公子’，很明显，李姨娘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可是得知事实真相的崔老爷，发了一通脾气之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隐瞒下去。这当然不是为了李姨娘，而是为了崔大和崔玉薇，他的长子，和能够为他前程出力的女儿。
　　“不论是我，还是王氏、红英，都没打算借这件事扳倒崔大。目标只是李姨娘而已，权衡利弊之后，崔老爷当真不会放弃她么？照我看，他不但会放弃，还会做得比所有人都绝呢。”
　　崔老爷这样的人，真会让李姨娘带着府中最大的秘密、最大的丑闻，活着离开？
　　凝露呆呆地望着天思索，凝珠立刻反应了过来。“姑娘的意思是，李姨娘不会被发卖出去，而是会被。。。。。。会被。。。。。。”
　　“会被老爷灭口。”孟回摇着躺椅，把手放在眼睛上挡光，她其实根本就不在意李姨娘的结局。“她死也好或也罢，都无所谓了。”
　　邻近三十岁被发卖出去，又是王氏在里面操作，李姨娘最终会去到什么地方，孟回用脚趾头都想得到。所以就算她没被灭口，同样会为犯下的恶付出代价。
　　“好啦，真凶解决，帮凶也该慢慢收拾起来了！”
　　崔大、崔玉莹、崔老爷，一个都不能少！
　　“凝珠，出府打听消息去吧，把剩下的银子全都带上！”孟回决定最容易解决的崔玉莹放在最后，要是外室的事发挥得当，就该轮到崔大和崔老爷头秃了。
　　*
　　崔玉薇坐在主屋里，浑身不自在。她膝上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襦裙，正是之前托给李姨娘的那条，裙角几乎是完好的，看不出曾经烧毁过。
　　裙子是红英从李姨娘屋里取来的，那里的用物、摆设、崔老爷赏赐的一切，全都被迅速搬进了主院里。
　　刚听到这消息时，崔玉薇吓得腿都软了，直到听说王氏只打算处置李姨娘，不会连累她和弟弟，恐惧才散去不少。
　　从王氏和红英的态度看出，她们以为杀人的是弟弟，但只打算整治李姨娘，崔玉薇莫名有点儿安心，很识相地闭了嘴，没有画蛇添足把真相说出去。
　　“这事本该瞒着姑娘，可李姨娘毕竟是您生母，总得让您心中有个数。何况，夫人实在不想与您生出嫌隙。”
　　听到红英的话，崔玉薇从愣怔中清醒过来，本能地讨好道：“我和母亲怎会有嫌隙，母亲做的决定本就是对的！她。。。。。。她一向宠溺弟弟，把弟弟教得不像话，这完全是咎由自取！”
　　“好姑娘，你明白我们夫人的心就好。”红英抿着嘴笑了笑，眼里却满是鄙夷。
　　王氏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旁，听着红英、崔玉薇你一句我一句，心里还是高兴不起来。李姨娘已经不是麻烦了，可她怎么觉得红英的状态有点儿古怪？
　　王氏留了个心眼没表露出来，只是这念头一起就怎么都消不下去，而且回味起很多事，都察觉出不对劲来。
　　*
　　出府逛了一整天，到吃过晚饭，凝珠才带着一脸喜意归来。
　　“姑娘猜都猜不到那外室是谁养的！”
　　“谁？总不能是什么皇亲国戚吧？”
　　凝珠双眼晶亮，重重地点点头：“还真是！”
　　“什么？！”孟回从椅子上蹦起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跟人攀谈了一整天，拐着弯儿地打听，什么都没打听到。本来想回来明天再去，结果返回的路上，亲眼看到一辆没有标识的马车，从后门进了街尾那户人家。”
　　凝珠兴奋不已，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我大着胆子往里面一瞧，结果看到从马车上走下来的的中年，正是上回在城内主持施粥的端王爷！姑娘，大公子这回可真是捅破天了！”


第29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27）
　　端王是本朝皇帝的弟弟，手头没什么实权，整天闲得发慌，经常爱在城里搞个大新闻。
　　有时候是施粥，有时候是当街抓住小偷并扭送官府，不过那回大家都说，从“小偷”到“抓住”到“扭送官府”，都是这位王爷自己安排好的。
　　正因为他爱出风头，整个京都，就没有不认得他那张脸的人。就连很少出门晃悠的崔玉蓁，都曾在街上看到他指挥马车，所以凝珠一眼就认出他来。
　　从崔玉蓁的记忆里翻找出这位王爷的信息，孟回大大松了口气。她一开始听到是皇亲国戚，还担心会惹上大事，连带得整个崔府遭殃，这会儿终于不会再有顾忌。
　　“这可真是送上门来的好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