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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教师在大唐-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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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自然不会当真,他坐在塌上,一边摇晃着茶碗,一边道:“来时途中,我遇见了不少山匪,驿站此处驻军数百,怎么还能让这种打家劫舍的强盗如此猖狂?”
驿长立于面前,身躯微躬,额上冒出冷汗,答道:“还请俞郎中莫要怪罪,某不敢相瞒,只是这山匪自称是小江豹,匪首据说还是扬州水匪江豹寨的连襟。他将手下的人分为数股,不断滋事扰民,无论得手与否都隐入山林,某等也曾领兵剿匪,只是次次都被察觉,寻了好几日仍然不见其踪影……”
“竟已嚣张至此……”他素来都是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此时却是脸色阴沉,让人不敢直视,“莫非有什么求神问卦的本事不成,否则怎么会次次察觉,事事知晓?”
驿长咽了咽口水,小心回道:“但的确行踪诡异……”
李承乾冷冷扫他一眼,“怎么?施驿长也觉得他们有求神问卦的本事?”
“某妄言,还请俞郎中莫要见怪!”
“驭下不严……”意味不明的说了半句,李承乾收回目光。他现在顶着俞修的身份,自然不好太过苛责,否则叫人一状告到御前那可就不好了,于是缓了声道:“陛下命我彻查扬州水匪之事,既然这匪首是江豹寨的连襟,我就先拿他试试刀。附耳过来,你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就说……”
夜里风停雨歇,李承乾侧身卧在榻中,黑发散开,几缕勾住唇角,窗外枝桠晃动的声音清晰入耳,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睁眼望着桌上要熄不熄的烛火,想起听到的消息来。
商人,这是当下之人最为不耻的职业,他比之农夫还要地位卑贱,而堂堂扬州刺史,竟然要将女儿下嫁给一个商人之子,无论是谁知道了,都免不了嘲笑上一句,该不会是傻了吧?即便严家再富有,那也是一个低下的商户不是?此事若是传出,怕是要被外人误以为扬州无青年才俊,否则刺史之女何至于下嫁商贾?
还有青雀……
李承乾冷哼了一声。
身为扬州大都督,竟然连手底下官吏的动作都不知道,说他驭下不严倒也算轻的了。
根据消息,来往密切这本就是一个暧昧的词,还有兵防上的调动,方文鹤他究竟是想做什么?该不会真的和水匪有什么关联吧?恰巧?他不信。
李承乾脑海中思绪纷杂,只觉得这三方似乎有关联但偏偏又无法佐证,隐约抓到一点苗头却被窗外传来的声声钝响驱散,他赤脚下榻,抬手打开窗户,刚开了一条缝,就看见一团乌黑宛若离弦的箭直接冲入怀里,紧紧扒着洁白的亵衣不放。
他的眼里染上能将冻冰融化的暖暖笑意,将墨团似的乌鸫托在掌心,轻声问道:“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又说,“这驿站也没有宫里头的点心什么的,只能倒点水给你喝了。”他走到桌前,提起水壶倒了一碗水,又拿了笔架,刚要将乌鸫放在上头,却摸到了它爪子上面抓着一个小竹管。
李承乾心思一动,将灯盏拨亮,伸手取下竹管,拔开塞子,将里头的东西倾斜出来——结果自然是倒了满手的颜料。
他颇有些哭笑不得的用帕子擦了擦手,指尖戳了戳乌鸫的小脑袋,见它不明所以的歪头,又低下去喝水,不由得轻声叹道:“你这小东西什么时候还学会偷东西了?等喝完了就回去罢,她找不着你该担心了。”
乌鸫停下喝水的动作,向前蹦了两步,亲昵的在李承乾袖上蹭了蹭,宛若小儿的娇态让他心软了软,却还是将它放出窗外,窗门合上,仍有两声“咄咄”声传来,然后就是翅膀震动的声响,想来是依他之言离开了。李承乾稍坐片刻,将竹管拿了起来,用一旁的手帕擦拭干净,收入一个匣子中,做完这一切他才勉强有了困意,自是上榻歇息了。
此后又过了三日,李承乾仍然未离驿站,整日在院中书写绘画,半步不出,似乎对那些暗地里蠢蠢欲动的人物毫无知觉。
驿长和两个小吏公事外出,仅留一个温少丞在驿站内管事,因为性子怯懦,底下的小吏乃至兵卒对他是阳奉阴违,面上恭敬背后却又是一套。是以当他管事时,这些人都清闲散漫了不少,就连门口看门的一个四十许的老卒,都敢倚在墙上和行人话家常。
“最近有什么新消息?”行人手里头拿着一包糕点,看起来像是和兵卒聊天,但是眼角的余光不时扫过四周。
老卒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也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说起来,还真有个大大的好消息。”
行人将那包点心递给老卒,老卒接过来揣入怀内,拍拍落了灰的长袍,道:“驿长外出了,还有这两日吴州上来的一支商队,前往长安易货,车上据说运了三箱海珠。”
海珠,就是珍珠!行人一喜,站直了身子,问道:“既然是海珠,为何不走水道?运河不是快些吗?”
兵卒‘嗐’了一声,道:“自从运河上出了水匪这事,商队大都不太敢从水道上走了,虽然陆道稍慢,但是安全些。”
行人“嘿嘿”一笑,只是重复了一句“安全呐?”随后和兵卒相视一笑,二者眼底都是算计和狠毒。
作者有话要说: 六月了!!
祝高考的学子,科科满分,填啥啥录取,加油!
☆、第 47 章
下过一场雨之后的天气愈发炎热; 一支小商队由远及近; 打头的是一辆马车; 车前挂着青缎幔子,赶车的是个老汉,穿着齐整。后面的三辆车马虽无车厢; 但是用麻布盖得严严实实的,上头还铺着稻草,从形状大致能看出是口箱子。
护车的是二十来个壮仆; 脚步轻快,即便是在崎岖小路上行走; 也不见气喘。
“看来是练家子; 这骨头; 难啃!”
一行人埋伏在树林灌木间,脸上的黑布绑得死劲; 只露出一双眼睛; 说话的人声音听着耳熟; 那双细长的狐狸眼也看着耳熟; 要是驿站守门的老卒在这里,定然一拍大腿,又是相视一笑。
“小声些!别叫他们听见; 硬来肯定不中; 咱们得智取。”同伙蒲扇大的手掌一把扇在狐狸眼的后脑勺,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拍向旁边的人,“去去去; 阿松上去。”
“等下等下,让我酝酿酝酿!”阿松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是唯一一个没有遮住脸的人,露出了平淡无奇的面容,身上一声粗布短打。担着一担东西,盖子半合,露出里头绿色的瓜皮来,腰间挂着一壶好酒,特意绕了好大一圈走回来。
“西瓜!红瓤甜口的西瓜哟!”阿松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手上的布巾湿了大半。
“这又热又渴的,不如买几个瓜解解暑气。”健仆凑到赶车老汉面前,低声商量着,老汉眉头拧起,掀开小半边车帘,轻声问道:“小娘子,您认为呢?”
阿松放下担子,一双招子精光尽显,眼睛毒辣的看见帘子里头一点淡粉色的衣角。
里头的人似乎答应了,赶车的老汉放下车帘子,冲阿松喊道:“那边的汉子!把瓜担过来让我们瞧瞧!”
“哎!”阿松立马把瓜担过去,老汉挑了挑,索性将篮子里头的都买下来,把钱递给了阿松,对方立马一副贪财的接了过去,还来来回回数了好几次,健仆从中拿了一个西瓜,用拳头砸开,又掰成数块,递给了其他人。
“我给小娘子送点去?”
老汉拦下健仆,道:“不用,你们自个吃吧。”
果瓤清甜解渴,除了马车里头的人其余的都分吃得一干二净,阿松慢吞吞的收拾着担子,当他走出去几步之后身后传来数声“扑通”,再回头一看,原本还说说笑笑的一群人纷纷倒地,阿松抬脚踢了踢旁边的一个,见他软绵绵的毫无反应这才从躲在树林的同伙招呼道:“快出来吧,全放倒了!”
他又走到马车旁,将麻布扯开,里头正是一口锁住的大箱子。阿松抽出腰间的匕首在锁眼上一挖,锁落地后掀开箱子,里头全是白花花的大米。
“雕虫小技。”阿松冷笑了一声,抬脚把箱子踹翻,大米洒了一地,从里面滚出一个小箱子来,这次再撬开,里头就是光润耀眼的海珠,颗颗尺寸匀称。
三箱海珠依照此法取出,阿松捡了麻布重新裹上,拿了正准备走,突然又想起马车里头的人,复又转了回来,狐狸眼先他一步上前把帘子掀开,只见里头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丹唇外朗、皓齿内鲜,小小年纪容貌却已十分出色。
见狐狸眼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看,‘小娘子’脸庞泛红,手攥得死劲,额角青筋暴起,却还是恪守自己的戏码向角落里头钻去。
“哟,还真的是个小姑娘呢。” 阿松挤开狐狸眼,抬手把人抓了下来,“带回去伺候首领。”
狐狸眼甩了帘子,指着躺了一地的人,道:“那这些中了迷药的怎么办?割了喉管埋了?”
“随你处理,我带一半人运送海珠先回寨子,你善后。”阿松把小姑娘的手绑了,示意另外几个去拿箱子,只留下狐狸眼等人,待他走后,狐狸眼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什么东西!”
突然一个冰凉而又锋利的东西抵上他的后颈,狐狸眼只觉得自己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僵立在原地,求饶道:“不知是哪位好汉,有话好好说!”
“去你娘|的好好说!”原本倒在地上的军汉一脚把人踹得直翻了个跟头,两条手臂直接拧断,狐狸眼滚得满脸尘土,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你……你们不是被迷晕了吗?”
军汉嘿嘿一笑,“不过是浸了迷药的西瓜而已,老|子可是从军营里头摸打滚爬过来的,还不这点东西看在眼里!把人都捆了,押回去让俞郎中审审!”
——
扬州。
季婵和两位管事正打算去食铺和赵德云会面商谈事宜,她将自己下扬州之前就做好了的企划书装入纸封内,又拿了一盒包装好了的颜料和线装书,等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季婵想了想,看向阿锦道:“等我出门后,你便提篮果篮去陆府道谢,若是能见到陆桥本人最好,如果他不在的话也用不着多待,把东西交给陆府管事的就行。”
阿锦的神色有些怪异,小声的重复了一遍,“……果篮?”
“怎么?很奇怪吗?”难道这里没有送果篮的传统?季婵拿起帷帽带上,白色的纱幕挡住了脸。
“不不不,他不过是帮忙抢回了一个钱袋而已,一篮果子便宜他了。”阿锦摆摆手,想起那个看似温良实则桃花眼乱飘的男人,顿时冷哼出声,敢对季娘子抱有不好的意图?小心自己直接一刀把他捅个对穿!
等季婵和刘、林管事急急忙忙赶到食铺的时候,已经是临近饭点,里面早已经挤满了人,好在她未雨绸缪,让阿锦预定了二楼靠窗户的一个雅间,否则这会儿恐怕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瞥见坐在大堂内的许些陌生男子朝她投来好奇轻浮的视线,季婵赶紧压了压帷帽,加快了步伐。虽然是处在比较开放的唐朝,男女大防还没有后世那么严重,但女子毕竟处于弱势,还是注意点好,省得落下口舌。
“客人留步,本店已经满客了,实在没有地方招待您,只好请您轻移尊驾,上别家用膳去了,对不住啊。”伙计把布巾甩在背上,迎上来拦在季婵面前,歉然道。
“不碍事,我们早已在二楼预定了雅间,你领我们上去即可。”林管事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还请您几位跟我来。”不必得罪客人店伙计自然十分乐意,殷勤的将三人带上二楼预定的雅间里,临走前还提醒道:“酒菜已经备下,稍会儿就能送上来,劳烦客人您多等一会了。有什么吩咐尽管吆喝一声,我很快就来。”
林管事往他手里塞了几文钱小费,伙计的笑容愈发真诚,又道:“天气热,您的酒我给您用井水镇了再给您送!”
推开雅间的门,季婵透过朦朦胧的帷帽,看见一名高大的男子负手立在窗边,听到声响之后转头走来,拱手行礼道:“顺德书坊,赵德云,见过季娘子。”
纱幕单薄,季婵轻而易举的瞧见了对方已过而立之年却俊美的面孔,悠悠然回礼道:“赵东家安好,请落座。”
干净的木质地板上头还铺着一张席子,季婵为了表示正式,挺直腰杆,选择了最为累人的正襟危坐,几案上摆放着几碟水果和一壶米酒,她将米酒推开,望着对方道:“我不会喝酒,就以水代酒,赵东家不会在意吧?”
赵德云点头道:“自然不会。”
“介绍一下,这是我图书阁的两位管事,这位是刘管事,主要负责货物的生产,这位是林管事,负责的方面则是销售。”季婵抬手示意,等三人见完礼之后,接着说,“今日所为之事,你我都清楚,我这里有一份计划书,赵东家先拿去看看吧。”
一旁的林管事拆开纸封,把里面的一叠计划书递给了赵德云,对方接了过去,并没有立马查看,而是笑道了一句,“当日在图书阁和季娘子谈过此事,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下扬州了,果断得让男子汗颜。”
季婵不语,当初她第一次见到来长安易货的赵德云时,尽管对方给出的条件十分诱人,然而她并没有要和对方做生意的打算,只是含糊过去,没想到如今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自己却要上赶着过来,实在是造化弄人。
赵德云将计划书仔仔细细翻阅了一遍,随后把它置于案几上不再多看一眼,而是紧紧盯着季婵,挑眉笑道:“这分成是不是不太合适?”
“如何不合适,我七你三,当初可是赵东家您亲口说的,怎么,现在又改口了?”季婵不急不躁,唇吐隐刃,“图书阁负责生产和运送,期间要承担诸多风险,你顺德书坊只需将东西售卖出去,难道这也是难事?”
赵德云亲自为她倒了一杯热水,缓缓说道:“虽然顺德书坊只负责销售,但也并不是一点付出都没有,若是积货和遇见客人有不满意的地方,不都是我们顺德书坊在做吗?而且我听说,季娘子似乎在长安那边遇到了一点麻烦……”
季婵抬头,声音清冷,“怎么,顺德书坊想趁火打劫不成?”
“不敢,只是有些地方我们可以再商量嘛。”赵德云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发出‘咄咄’的声响,他轻笑道:“这样吧,分成仍然按照之前的三七分,不过我唯一的要求是,图书阁在扬州的销售点只能给顺德书坊,仅此一家,若是有旁人也想吃这碗饭,到时候还请季娘子统统都拒绝掉。”
“你……”刘管事因对方的狮子大张口而怒起,却被季婵一把按下,她安抚性的转头拍了拍刘管事的肩,再回来看赵德云的时候依旧平静无波,“赵东家既然都能打探到我在京城遭遇到了什么糟心事,怎么也不打探清楚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如此的,恕我说句不太好听的话,您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她不管赵德云眼底的阴霾,而是继续说道:“我来扬州也有些时日了,几个市坊也逛了个通透,里头的书坊无论是大是小,属于我图书阁的线装书和管状颜料还有铅笔,那是一样都没有。东西的便利和畅销在长安那是有目共睹,我想如果推广到扬州也是一样的,这是一块没有人开发的新底盘,谁都想在这颗甜美的柰子上咬一口。”
“您入行比我时间长,也应该比我更明白,如果我把销售点只给你一个人,那么其他书坊知道了会作何反应?这样的事我已经在长安经历过一遍了,不想延续到扬州来,我和您合作,也是因为有过一面之缘,但是您也清楚……”季婵笑笑,“这一面之缘,和谁都能有不是吗?”
“那么季娘子想要如何?” 赵德云心情有些微妙,他的确知道这些,至于为何还敢提出这些要求不过是见季婵年纪轻想要多牟些利,现在听她分析过来,只觉得心头阻塞,脸上也涌出红来,不敢再看轻她了。
“我再让利一成,并且将图书阁的分号开在扬州……”
“那!这哪还有我顺德书坊的事?”赵德云陡然抬头。
“赵东家稍安勿躁,让我把话讲完嘛。”季婵止住他话头,接着说,“图书阁的分号只是个作坊,我们只管生产,做厂商,不会去做零售商来和你们争夺市场。并且一旦货物出现问题,只要不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么售后也由我们来做,积货也可以低价退回作坊,帮你们减少一些损失,要求不过分,我们都尽量满足您。”
这的确是让他心动了,赵德云望着桌面上的计划书,有些犹豫。
“我们既帮您规避了一定的风险,还保证不会抢夺客源,赵东家,如果再犹豫下去的话,我就不保证这颗柰子不会被别人咬第一口了。”
“我……”
☆、第 48 章
季婵并不是不愿意给他思考的时间; 只是作坊规模急着要扩大; 铅笔的产量也要跟上; 还有餐馆……她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容不得再拖。
而且,她对自己提出的条件有绝对的自信; 这可是一个钱货两讫的时代,一旦付了款谁还管你?像图书阁的售后服那可是头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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