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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郎中，我们家牛娃这病——”兰芳控制不住内心的迫切和急躁不安。

　　　　窦郎中皱了皱眉头，只是打了个手势，示意兰芳不要吭声打扰。

　第399章始料未及的尴尬

　　　　兰芳见了窦郎中脸上那严肃的神情，心里就更加的紧张起来。

　　　　柳枝见状，急忙的捏着了兰芳的手腕，试图给大嫂一点安慰。

　　　　这时候几个跟在后来进来的男孩们，个个脸上神情忧郁，眼神涣散，不知道大哥牛娃的事情要不要紧。

　　　　“我哥哥怎么了？是不是很疼？他怎么眼睛变成那样？我娘快哭了。”福娃抿了抿干燥的嘴唇，眼睛里带着担心的说道。

　　　　“福娃哥，你别怕，你娘和我娘都在，那个，还有那个人，会有药给大哥吃，吃了就好了。”铁蛋用有些笨拙的小嘴儿，安慰福娃说道。

　　　　铁柱则站在金粒儿的身边，小声的说道，“金粒儿哥，你以前来过医馆么？这里是什么味道啊，还挺香的。”

　　　　金粒儿看了看身边的铁柱，因为先前在一起玩的时候，金粒儿就知道这几个弟弟里面，牛娃最大，福娃老二，但是年纪一般大，都是三岁了。铁蛋老三，铁柱最小，但是都是两岁，铁柱虽然最小，但是金粒儿却最喜欢铁柱，因为铁柱每次都能听指挥。

　　　　而铁柱则是因为金粒儿喜欢带他玩，他就格外的喜欢和金粒儿在一起玩耍。

　　　　金粒儿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然后学着小大人的样子，很高傲的给铁柱讲解。

　　　　“这是药的味道啊，你瞧，那边那一排排的木箱子，每个小抽屉里都是药材，还有，没准是后院煎药飘过来的味道，这药味儿怎么可能是香的？”金粒儿一本正经的解释说道，并且很疑惑的问铁柱。

　　　　“可是我闻着很好闻啊，很好闻的东西，不是香的么？”铁柱也很认真的回答金粒儿的问题。

　　　　“不不不，药是苦的，你没有喝过药汤子么？苦的舌头发麻。”金粒儿一边说一边做出表情，并且辅以各种动作。

　　　　铁柱的双眼中满满的淳厚，摇了摇头，“没吃过药汤子。”

　　　　金粒儿听到这里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个对话进行下去了。

　　　　“金粒儿，我想以后来这里学那个爷爷那样，还要那个。”铁柱的双眼一直都在盯着窦郎中，并且时不时的去看那格子般的药箱药柜。

　　　　金粒儿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莫名其妙的疑惑。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牛娃身上的银针在逐渐的增多，兰芳的心都快碎了，她不知道窦郎中之所以总是不开口说话，到底是因为牛娃的病很严重，还是因为别的事情。

　　　　“恩——”

　　　　终于，窦郎中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才将平静如水的目光放到了兰芳的身上，“这孩子病了很久了吧？少说也两年时间了吧？怎么没有早一点来看病？”

　　　　兰芳一听窦郎中的话，当即就跪在了地上，“神医啊，我们家牛娃三岁了，具体的是两岁半了，他很小的时候，我们都没发现他有这个病的，是到了他快一周岁的时候，这才知道他有这个病的，但是我们家太穷，一直没有银子来医馆，所以耽搁了，神医您救救我们家牛娃吧？”

　　　　窦郎中听完之后，并没有很快的做出回复，而是再次的转身，去检查了一下牛娃的身体。

　　　　兰芳等的焦躁不安，双眼满含惊惧。

　　　　“这孩子的病，积累的时间太长了，我虽然有八成的把握——”

　　　　“求神医救救我们家牛娃吧！”兰芳的情绪有些不受控制的焦躁了，她不等窦郎中把话说完，就急忙的磕头。

　　　　柳枝见状，一把拉住了兰芳，然后便说道，“大嫂，你先别急啊，咱们先等窦郎中把话说完了，好不好？”

　　　　兰芳慌乱之中，才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些莽撞错乱。

　　　　“我虽然有八成把握，但是这个治疗的过程是缓慢的，毕竟这个病在你儿子的体内积聚的太久了，所以，这个治疗过程很长久，用药也会很长久，你如果有足够的银钱能支付药费，那就可以从今天开始。”窦郎中说话一如往常的平淡。

　　　　兰芳听到这里的时候，一屁股往后坐下去，面色有些呆滞。

　　　　“神医，您先帮我们看看，日后，日后的事，我们回去了再商量，商量商量。”柳枝急忙的补充说道。

　　　　窦郎中看了看神情呆滞的兰芳，便转身朝着病床上的牛娃走过去。

　　　　兰芳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了，她以前觉得，牛娃这是病，但是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病，没准以后日子过得好了，多吃些东西身体就能好起来，可是现在听着窦郎中话里话外的意思，这种病貌似是很严重的样子。

　　　　“大嫂，咱们回头再商量，先让郎中给咱们把牛娃给看看，明天咱们再来。”柳枝安慰兰芳说道。

　　　　兰芳的脑子里就像是一盆子浆糊，完全不能正常的思考问题，也只好点头。

　　　　窦郎中在进一步的给牛娃诊治之后，便给开了一副药方，然后柳枝照方抓药，这时候牛娃也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牛娃看到周围的环境的时候，有些怯生生的，“娘，这是哪里啊？咱们不是去镇子上买粮食么？我不想在这个地方，有点——有点怕。”

　　　　“好好好，咱们马上就走，咱们马上就去买粮食，娘给你们——买，买，买好吃的。”兰芳的精神还没缓过来。

　　　　直到柳枝拎着五包药材，走到了兰芳跟前，说道，“嫂子，这药需要十文钱。”

　　　　兰芳听完之后，狠狠地吞了一下口水，有些不可置信，毕竟十文钱买的粮食够一家人吃多半个月的了。

　　　　“额，好。”兰芳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布包，然后又将那布包打开，一层又一层，足足的五层布包，这才看到了钱。

　　　　妯娌俩带着孩子们从医馆出去之后，顿时没有了来时路上的欢悦气息，因为剩下的钱，恐怕只能买小半袋的粮食了，原本准备给五个孩子各自买点小吃的钱，也已经花没了。

　　　　“柳枝，这药——还能退回去吗？”兰芳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咬了咬嘴唇的低声说道。她内心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也是心痛不已，可是因为给牛娃看病花了这么多的钱，那回去之后，她都不知道怎么交代了，她也觉得对老二一家不公平。

　　　　“嫂子，这都是照方抓药，哪里还有退回去的道理，嫂子，你在担心回去不好交代，没事，咱们实话实说，我觉得七梦是通情达理的人，不至于跟咱闹别扭的。”柳枝安慰说道。

　第400章化解尴尬问题

　　　　“我——那样对你和铁蛋铁柱也不公平。”兰芳的眼里一直噙着泪水，“我总以为牛娃是因为吃不好的缘故，我从来没想到他的这个病会是这么要命的。”

　　　　“大嫂，有什么事，咱们还有一家人呢，是吧，你先别哭，让孩子们看见也不好，等回头咱们回去了，好好的商量一下。”柳枝再次的安慰兰芳。

　　　　“恩，好。那咱们去买粮食吧。”兰芳一直都在惦记着买粮食的事，“七梦好不容易回一趟娘家，咱们虽然做了一桌的菜，但是一点油水都没有，也不算是盛情了，我想着买点粮食，然后买点荤油。”

　　　　“这办法好，要是买肉太贵了，买点荤油的话，炒点青菜，连菜汤都是香喷喷。”柳枝马上附和说道。

　　　　“大舅母，二舅母，铁蛋说想吃糖人，额，福娃也想吃，我也想吃。”

　　　　当兰芳和柳枝在商量买粮食买荤油的时候，金粒儿哒哒的跑过去，一脸期待的说道。

　　　　两个妇人看向金粒儿，并且同时，也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另外四个男孩子那期盼又带着几分畏惧的眼神。

　　　　妯娌俩心里都清楚，孩子长了这么大，每年过年过节的时候才吃个糖人儿，吃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大舅母？”金粒儿看到兰芳的眼神有些异样，便追问了一句，因为金粒儿还以为大舅母没有听到他的话呢，毕竟这落日镇上不同于在村子里，街上来往的人和车辆比较多，声音也比较的嘈杂。

　　　　“哦——金——”兰芳试图要解释一下，现在剩下的钱不多了。

　　　　“好，你们去挑吧，挑个自己喜欢的，大舅母这就去付钱。”柳枝却打断了兰芳的话，十分流利并且满面笑容的朝着金粒儿说道。

　　　　金粒儿听闻之后，很高兴的朝着几个弟弟的方向跑去了，一边跑一边说道，“答应了答应了。”

　　　　那边的几个男孩子全都凑在一堆儿的闹腾起来，你打我一下，我抱你一下的，然后挤着闹着就到了卖糖人儿的老伯的摊位前。

　　　　“大嫂，你也看得出来，七梦虽然日子过得苦，但是她好像从来都不会委屈孩子，并且这点时间虽然不长，可是咱们俩都看得出，七梦拿着那两个孩子当亲生的一样，现如今咱们这钱都是七梦给的，所以金粒儿想吃糖人儿，就给他买吧。”柳枝解释说道。

　　　　“可是牛娃福娃还有铁柱铁蛋肯定也是参与要糖人儿这件事了啊。”兰芳有些着急的分辨。

　　　　“唉，这是自然，以前的时候孩子小，也不太知道要，这从年前的时候，孩子们知道要了，这不就是长大了？反正药钱花了不少了。不差这一点买糖人儿了。”柳枝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

　　　　兰芳的心里虽然还是有些纠结，但是看到柳枝那鼓励的眼神，还有孩子们那欢脱跳跃的样子，尤其是当兰芳看到牛娃那欢乐的样子的时候，她终于鼓足了勇气，手里捏着那已然被汗水潮湿的钱币，朝着糖人儿摊位走去了。

　　　　妯娌俩看着孩子们吃着糖人儿打闹的样子，聊天的气氛又欢快起来，她们去了菜市，去了粮店，还去了肉铺，两个妇人在每一家店面摊位前，都会因为一丁点的银钱，跟老板讨价还价的半天，并且妯娌俩很乐在其中。

　　　　每每说起省下的银子的时候，妯娌俩便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哈哈大笑一番。

　　　　终于，该置办的东西置办的差不多了，唯独是原本准备买一袋子粮食妯娌俩分别半袋子背着，但是由于给牛娃看病花了不少的银子，所以只买了不到五分之一袋的粮食。

　　　　两人带着孩子们朝着福上村走去，当距离家门口越来越近的时候，兰芳的心里还是纠结紧张起来。

　　　　“咦？你们俩买了这么多东西？”

　　　　妯娌俩正带着五个男孩子往家里走呢，刚走到巷子口的时候，正巧遇到了从另外一个方向回来的洛长河。

　　　　洛长河见到两个儿媳妇儿都背着拎着袋子的，便有些诧异，因为家里一应开销，都是从他老人家这里拿钱的，可是他没有给儿媳妇儿拿银子啊，虽然他确实想过今天去镇子上买些东西回来，毕竟女儿带着孩子还有女儿的干娘回来，他不能太丢面子。

　　　　“哦哦，公爹，我们去镇子上了，买了些东西。”兰芳首先说道。

　　　　柳枝迅速的看了一眼公爹的脸色，便接着说道，“公爹，七梦原本是要一起去的，但是她太累了，脚崴了，所以就把银钱给我们俩，让我们去了。”

　　　　洛长河听完两个儿媳妇儿的话，有些不高兴，他不想让儿媳妇儿拿七梦的银子，可是又想着平日里两个儿媳妇儿一向都十分的规矩孝敬，便琢磨着或许是七梦强烈要求大嫂二嫂去的，所以，洛长河便顿了一下之后，说道，“哦哦。”

　　　　看着公爹走在前面，兰芳和柳枝就跟在了后面，妯娌俩就那么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

　　　　终于到了家里，当洛长河推开门的时候，发现七梦正坐在院子里给米粒儿梳头发，便说道，“七梦啊，你回来拿了不少的东西，现如今又花这么多的银子，你这是哪里得来的？你这么大手大脚花钱，你公婆会不高兴的。”

　　　　洛梦听闻之后，目光只在洛长河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便转移到了两位嫂子的身上。

　　　　兰芳由于私自花银子给牛娃治病的事，有些不好意思和洛梦对视，而柳枝则急忙的给洛梦使了个眼色。

　　　　洛梦接到讯息之后，正琢磨着要怎么说这个理由的时候，陶大娘正巧从北上房出来，手里拿着个矮凳。

　　　　“是我给孩子们的银钱，我看着你们家这几个大孙子真是招人喜欢，原本是想带着他们去镇子上的，无奈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不好使唤，我就想让七梦去，又想起七梦崴了脚，便交代兰芳和柳枝带孩子去了。”陶然边说边走到洛梦身边，并且将手里的矮凳放在蹲在地上的米粒儿的身边。

　第401章嫂子和小姑子

　　　　“来，米粒儿坐在板凳上，蹲着腿都麻酥酥的了吧？”

　　　　陶然和米粒儿说话的时候，满脸满眼的慈祥宠爱。

　　　　洛长河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不知是何缘故，竟然想起了亡妻，当时他看到自己媳妇儿看着第一个孩子洛伯出生之后的那种眼神，就好像此时此刻的陶然。

　　　　洛长河忍不住的狠吞一下口水，马上收回了视线。

　　　　洛长河的不语，让兰芳和柳枝也颇感惊讶，她们没想到小姑子干娘的一句话，竟然让不管什么事情都要讲出几分道理来的公爹不吭声了。

　　　　“大嫂，这粮食——”洛梦似乎察觉出了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她脸上带着疑惑的盯着兰芳肩膀上背着的袋子。

　　　　兰芳听闻之后，脸色瞬间有些尴尬。

　　　　柳枝则大步上前，很快的走到了洛梦的身边，并且伸手摸了摸米粒儿的小羊角辫儿，低声说道，“七梦，那个——二嫂想跟你说句话，你别生气哈。”

　　　　洛梦听闻之后，又扫了一眼大嫂的表情，似乎已经意识到问题的所在了，便说道，“二嫂你说，都是一家人，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我们——”柳枝刚想说话呢，就瞧着公爹还在院子里折腾一些农具，便有些含混，然后又朝着洛梦的耳边靠了靠。

　　　　“我们去镇子上买东西的时候，牛娃又犯病了，然后大嫂就拿着银子先给牛娃看病了，所以后来买东西的时候，银子就不够了，这才少买了点，七梦你先别生气，我和大嫂知道你拿出银子让家里买粮食是为了大家好，更是为了我们好，但是当时那情况——”

　　　　柳枝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组织好了说服洛梦的语言，可是当她真正的说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心里想的和嘴上说出来的话，出入真的很大，根本就不能表达她的意思，并且当她想说“咱们都是当娘的”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洛梦的孩子并不是洛梦亲生的，所以瞬间就卡壳了。

　　　　“怎么样？看好了么？牛娃什么病啊？”

　　　　柳枝正在为自己无法解释清楚而捏了一把汗的时候，目光碰触到洛梦那关心的目光，并且听到了洛梦的这番话，柳枝那颗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了一下。

　　　　“七梦，你真是——二嫂都不知道该怎么夸赞你了，别人家都说大姑子小姑子婆婆，这是女人嫁到别人家一辈子的对手，可是我和大嫂是幸运的，我们遇到了你这样的小姑子，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柳枝说着说着就开始感动。

　　　　柳枝原本觉得自己虽然算不上能说会道，但是至少还是能以理服人，想着对洛梦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是她着实没想到这个小姑子的做事风格竟然这么干脆，说话也直截了当。

　　　　“二嫂，牛娃到底是什么病啊？”洛梦面色严肃的盯着柳枝继续问道。

　　　　这时候原本呆在原地的兰芳，看到洛梦的脸色和柳枝的脸色，还以为两个人说话拌嘴了，便急忙的大步跑过去，试图解释一下。

　　　　“这个——其实我也说不好。”柳枝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了，毕竟，牛娃不是她的亲儿子，即便平时看到牛娃犯病，看到大哥大嫂死劲儿的抱着牛娃，柳枝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柳枝，还是让我跟七梦道歉吧，这事都怨我，是我——”

　　　　“大嫂，你这是哪里的话，七梦根本就没怪你，七梦是世上最好的小姑子，七梦正跟我询问牛娃到底是什么病呢。”柳枝急忙解释给身边的大嫂说。

　　　　兰芳听到这里的时候，瞬间双目眼泪暴雨一般的流下来，顺势她就要跪在洛梦的面前了。

　　　　穷人家，最真诚的是下跪，而最不值钱的也是下跪。

　　　　下跪，那不仅仅是一个动作，那是一个人的面子和尊严。

　　　　然而，在穷人的认知里，下跪是她唯一最能表达内心真诚的行为。

　　　　洛梦一把就拉住了兰芳，然后瞪到眼睛的俏皮说道，“大嫂，你这是故意折我的寿啊？”

　　　　兰芳马上怔了一下，但是很快便破涕为笑，“不不不，嫂子不是这个意思，嫂子现在除了给你磕头，真的什么都做不到。”

　　　　“既然您也知道您是嫂子，那还做这么折我寿的事，肯定是巴不得我早点死了呢。不过，您被我拉住了，折寿这事也没成，看来我还能像算命先生说的那样，活到九十九。”洛梦竟然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通的胡言乱语。

　　　　不禁兰芳听的怔住了，就连柳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