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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琴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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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个黑衣人见到落琴,倒也忌惮,浑身之力都不敢尽出,眼看就要败下阵来。
  冷临风把握良机,轻喝一声,香木直直而出,轻拉落琴,一跃身,已在古树之上,倒也不管树下二人,只柔声问道“娘子,可安好?”
  落琴伸足踢他,怒道“你再胡说,我剪了你的舌头。”他一时不防,直直的跌落在地。
  落琴见他狼狈,倒也不想真得就那么伤他,忍不住大声问道“你……你怎么样。”
  冷临风俯身在地,一动不动。落琴眼看那两个黑衣人走将过去,心中一紧,娇声而下,只看着那两人说“你们不可伤他。”
  “属下遵命”那二人见落琴呵斥,也不敢上前,拱手立于一旁。
  “你们胡说什么,我哪里来的你们两个属下”落琴满腹狐疑,心内极担心冷临风,忙俯下身去,搭他脉息,手腕骤然一紧,已被他反手握住,他缓缓地起身,面上有哀怨之色对着落琴说“娘子虽然心狠,可终究还是舍不得我的。”
  落琴见他如此调笑,心中又急又气,另一掌就要落下,却又被他擒住,他衣衫翩飞,神情自若,甚是潇洒“若打骂代表情爱,娘子要打就打,要骂就骂,小生我绝无二话。”
  那原本还恭谨的二人,见落琴被擒,立时又扑身而上,快如闪电,冷临风心中一凛,面色不改,反手将落琴一揽,香木继而拍出,身形变换,香木圈圈相连,始终不绝。
  “姑姑莫怕,属下定会救你”冷临风听二人言语,连手拍出,让人莫敢欺近,眼光却看着落琴,疑问脱口而出“他们唤你姑姑,你……你竟然是玄天宗门人?”说话间,落琴只觉他手力越来越大,忍受不得,清泪涓然“我不知道你胡说什么,什么玄天宗,他们是谁,我从来就不认得。”
  手上痛楚渐渐散去,他疑虑顿去,柔和了神色,脚步却依然不停,香木之力看似简单,细细揣测倒也有千万种变化,环环相生。
  身后突有凌厉之声,破空而来,冷临风听得,心中暗叫“不好”可脊背一刺,痛楚已泛滥周身,与之应战的二人目光定于身后一处,均收了兵刃。
  落琴大惊,见鲜血尽染,回顾冷临风的神色倒也忍得。
  身后涧溪处,一匹黑马盼顾有神,一过银光清闪,竟然是昔日在落霞山见过的面具,精美绝伦,只映忖着马上的男子更昂扬清冷。
  他持一柄沉弓,弓弦微微颤抖,这才想起冷临风之伤,背后的箭没入肌理,伤及必深。
  马上男子空拉弓弦,第二箭显然待发,落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毫不迟疑的挡在冷临风身前,急说道“不可伤他。”
  马上男子轻“哼”一声,弯手取箭,搭在弦上,落琴知道此番断不能活命,闭上眼睛,等着那箭穿刺胸腹。
  “少主不可”身后两个黑衣人急忙扑出,抢在落琴之前,落琴美目微张,不知这两个黑衣人为何会舍身救自己,脑中一片混沌,觉得敌友难分,匪夷所思之极。
  马上男子显然一愣,手已垂下,面具依然耀目的让人睁不开眼。
  冷临风闷哼了一声,伤口犹如火炙,见落琴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男子,倒也还能取笑一二,龇牙咧嘴的说“纵然他长得俊,娘子也不用看直了眼吧?”
  听及此言,落琴恨不得将他弃之,再也不管,可一回头触及那双眸子,却也不忍。
  双方僵持,落琴觉得此时良机,忙拉着冷临风,凌空起身,翩然而去。
  那两个黑衣人见落琴脱险,心中放下大石,却也忐忑上前,施礼说“属下秀水堂门人祁明,祁畅参见少主,恭祝少主万安。”
  马上男子将弓一扔,直丢在祁畅手中,祁畅臂力一软,这弓譬如黄金所制,沉重难握,一时不知是勉力拿着,还是扔于地上。
  “你们竟敢阻拦我,他们什么人?”马上男子声音低沉,听来严肃。
  “少主莫怪,属下方才鲁莽,那男子生死无妨,只因那女子杀不得,她……她是落霞山的琴姑姑。”
  “哦”马上男子似信似疑,眸如深海,只望着方才落琴站立之处,瞬时用箭直指祁畅的眉心,只需一扫,立时可刺瞎了双目。
  祁畅心中慌张,原是知道这位少主平素行事做人,自然没有像无双这般好商量。
  “聂无双来了楚郡,因何我不知道?”马上男子问。
  “无双少主来了楚郡,可那男子却挟了姑姑,这才派属下二人去找,特别吩咐不可惊动秀水堂一干人等。”
  “那男人是环月山庄的,难道你们看不出来?”
  祁明祁畅经他一说,细细回想冷临风的招数变换,虽然取香木而易兵刃,可却能从细微之处领略环月山庄的绝学,心中大骇,忙跪下身说“少主饶命,属下愚笨,属下愚笨,虽然无双少主曾提点我们,但……”
  “司马素素是不是不曾教你们,凡是见了环月山庄的人都要存着十二万分的警惕?”
  “司马堂主说过,此乃规矩。”祁明祁畅迫于压力,只觉头皮发麻,声音渐弱。
  “起来,这次轻饶了你们,下次若犯,便是司马素素都保不住你们。”马上男子收起弓弦,持缰端正。
  祁明祁畅听了此言,心中欢喜,抢步而上双双跪在马前“多谢少主不杀之恩,若有使得上属下的地方,愿为少主效犬马之劳。”
  马上男子似不多笑,却也微微动了嘴角,沉声说“那聂无双连自己的徒弟都看不住,哪里配和我慎青成齐名。”双腿一夹驭马而去,身姿畅然,似又想到什么,回身过来朗声道。
  “替我转告聂无双,五月重阳,我在通州等着他。”
  
患难
  落琴与冷临风,一路前行,他受伤已深,面色苍白,如薄纸一般。
  春雷骤响划破天际,雨斗大,倾盆落下。
  雨水沿漏顺流而下,他身重难移,已支持不得,伤口血尽涌出,落琴紧看着他问“你别吓我,你如何?”
  “放心,我死不了”冷临风淡淡的一笑,扯动唇角,似用了周身力气。
  “他们必定追来,我们该去何处?”落琴不知那些人究竟是谁,只知那日圆音拿着面具来落霞山找无双,直觉上面具男子并非善类。
  “城南五里有山神庙,去……”落琴听冷临风言语,咬了咬牙,拖他前行,雨蒙湿了脸面,越发的看不清前路。
  冷临风抽手出来,放在唇边,嘘声一起,过了少刻,雨雾苍茫中响过马嘶之声。落琴仔细一看,这衰弱脊瘦,绝不起眼,竟然是先前弃了的赤兔惊喜道“它竟然……它竟然能回来。”
  “它不是凡物,丢不了。”冷临风伸手示意落琴上马。
  落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先将他托上,随着自己一跃而上,学他模样用双腿夹紧马肚,牢牢拽着缰绳,纤手一怕,赤兔踏足而去。
  第一次骑马,是与他共乘一骑,今日他命悬一线,根本无法驾驭,只能靠她自己,手紧紧地环着冷临风的腰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死不得。
  城南十里溪涧,流水潺潺,因降雨形成水帘,山神庙就在眼前,除了驭马就只有游水而过。
  赤兔仿佛怕水停而不前,落琴一惊滑落马背,心中牵挂冷临风之伤,欲再爬上。
  猛然起了一念,她用力将冷临风缓缓带下,拍了拍赤兔说“好赤兔快走,今番不能带着你,快走。”
  赤兔极通灵性,四蹄轻踏,惊水波骤起,眷恋的看着他们,撒腿便奔,消失在雨幕之中。
  冷临风紧闭双目,一动也不动,落琴知他受伤在前,淋雨在后,便是再强健之魄,也难支撑。咬了咬牙,将长袍掀起,袍角系在腰带之上,拂袖托他背部,欲踏水而过。
  想那冷临风昂扬之姿,身高六尺有余,那里是个女子可以抬得的,可情急之下,落琴拼尽全身力气,能移动一分便移动一分,这一番施力早累得精疲力竭。
  每走一步,水声渐大有惊雷布雨之势,无双曾说起,照这情形方圆之内必有瀑布。落琴思量,他已受伤,若顺瀑布而下必定不能活命,心中焦急,猛得记起书卷曾载水虽是绵绵之物,抽刀却不能断,那柔弱与刚强之间,本就玄妙。
  落琴拿定主意,毫不迟疑将冷临风的腰带与自己的腰带紧紧地系于一处,潜身先走,逆着水流之势,稳稳的向前,虽更沉重勉力,至少不必涉险。
  落琴全身湿尽,分不清楚是雨还是水,拉冷临风上岸,重重的跌坐在地,搭他的脉息短促而微细,心中一慌起身拉他,直到山神庙中,便觉全身早已虚脱,使不上力气。
  她摸索着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将清心丸塞入他的口中,他俯身向下,背上的箭刺目惊心,拔又不能,不拔又恐危及性命,落琴心乱如麻,取腰间那把短刃,将箭羽处割去只留箭镞,肌肤不泛黑紫,幸好无毒。
  怕冷临风这般躺着又起伤寒,只能为他脱去已湿透的衣衫,上身精壮,裸埕而对,她手一颤,脸红透了,一时不知如何下手……
  只能闭上眼睛,伸手去摸,才一触到兀得收回,那温温热热的,竟然碰到了腰腹之处。
  落琴一番心里争斗,叹了口气,顾不得男女之间本有大防,只快速的脱去他的湿衣,捡枯枝堆火。
  星火噼剥,冷临风沉沉的喘息,意识不明断断续续地呓语,额头火烫,落琴摸遍自己衣衫,再也没有别的药物,想起他能施针通岐黄之术,心存侥幸的又寻遍了他的衣衫,除了一个玉佩,几两碎银,别无长物。
  箭伤和伤寒本不是难事,外伤休养,内伤调息,她自然懂得几分,可那射箭之人天生神力,伤及深处,不比寻常内伤。
  若她去采药或许还有可能救治,可她怎么放心他一个人在此处?
  思来想去,却只能守着他无计可施,想到无双来,心中唏嘘,他可好?可曾挂念自己?那个戴面具的男子究竟是谁?难道真如那和尚所说,是他杀了华清寺的圆恒大师?
  不知过了多久,冷临风悠悠转醒,双目半闭半睁,拉着落琴的手,气息微微 “别管我,你快跟那小子走。”
  “不,我能救你,我一定能救你。”落琴说来动容,发自肺腑,冷临风一怔,微微的抬起手,去抚落琴的面容“傻丫头,我们相识尚浅,你何必陪着我一起死。”
  “他们未必要我们死,若真要我们死,方才他不会不射第二箭。”
  “你这样想,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的手段,我的招数来路他尽然知道,怎么可能放过我。”冷临风自然知道,方才那些都是玄天宗门人。
  “我去找我师傅,他一定会救你。”落琴想起无双,知他不会见死不救。
  “别去,你陪着我就好,玄天宗门人有何可惧,有何可惧?”冷临风说得重了,牵动胸腹,咳嗽几声,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落琴伸手,急急封了他几处穴道,流血渐缓,将他的头支起,靠在自己的膝上坚定的说“我不会让你一人留下。”
  冷临风紧紧的看着她,一番奔波,早已狼狈不堪,她脸面上黑一处,灰一处,可在他眼中,确是天下间最美的女人。看着看着,他心怀放宽,才觉得好累,枕着她的膝沉沉睡去。
  醒来时,星光透过破瓦斜照下来,落琴正用布轻轻的擦拭他的伤口,火光下,她面容线条柔和生动,那份细致认真让他忘记了痛楚,忘了此番遭遇,她不知他在看她,似悔似怨神色极为不安,轻轻地叹了口气。
  冷临风生性不拘万事皆不上心,到了今时今日,方才领略心中有人牵挂有多美好,伤口炙痛如火心中却无限甘美,那伤纵然不治又有何妨。
  闭目回想先前所发生之事,那两个黑衣人叫她姑姑,可持弓之人却不认得她,连她也要一并杀之,不由自主喃喃的说“玄机能文,逍遥擅武,你都不认得?”
  听冷临风突然开口,落琴喜不自胜,紧张的为他搭息看脉,明眸流转欢喜的说“你可好,若饿了,我取食给你吃。”
  “你这副样子,真像我的小娘子。”冷临风见她忙碌,起身勉力坐起,心中复杂的说。
  “你……还未大好,便来说这些疯话。”落琴本要举手打他,却也下不去手,纤手摆在空中,被冷临风拉过放在他心怀之上,落琴手一抖便要挣开,可他拽的紧丝毫不让。
  “我虽不是什么英雄豪杰,却从不说假话,都是真的。”落琴心中一颤,见他双目紧闭,说的正色,不知是真是假。
  “娘子若真想救我,可愿意为我跑一趟。”冷临风睁开双目,紧紧地看着她。
  “我虽不是你娘子,但也曾生死与共,只要可以救你,再凶险困难我也愿去。”落琴说得清楚,这番言语自是她心中所想。
  “去城中春风馆,找一个人,她……她叫雨桐,她的话可尽信。”
  “春风馆?”
  “是,小心行事,避开玄天宗门人,我在此处等你们来。”冷临风说话极累,落琴点了点头忽想到什么,立即问道“她不认识我,如何信我?”
  冷临风的眼光直直落在一块玉佩之上,落琴见是方才找药的时候,找出来他的随身之物,心中明白,立时拿起,冷临风点了点头,算是肯定。
  落琴伸手拉他至神龛之后,用芦苇将藏身之处垫至妥当,喂他喝从溪涧取来的清水,再服食清心丸一粒,仅仅这番折腾已累得自己薄汗微微。
  冷临风心中怜惜,用尽全力环着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怀中,低低的说“今日唤你娘子本是玩笑之言,但愿有一日,可名正言顺……”
  落琴自从与他相识,他时而正气,时而邪异,说得都是疯言疯语,毫无正经之言,可现下这句到像是发自肺腑,真诚恳切,心慌意乱之下不知如何应对,只能挣开身子不敢见他,低声问“要避开那些人,趁夜黑去正好,不知这个雨桐可是方便?”
  冷临风知她似在逃避,脸泛红霞眸光不定,心中微觉失落,只淡淡的说“那个地方,原本就是要夜黑才能去得的。”
  “好,我立时就去。”落琴殷殷叮嘱了几句,再反复查看,他的藏身之所除非细察,并不容易发现,这才放下心来走出山神庙。
  此时山间景致悦人,夜空如洗,水得月光更添暖色,那鸟叫虫鸣之声经耳不觉,恬静祥和。
  落琴心中焦急根本无心欣赏,提气直奔,待来到冷临风所说的春风馆,只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进去。
  春风馆楼高三层,豪奢富贵,衣鬓生香,迎来送往,几个少女立于门前,玉臂香肩尽露,招揽来往的商贾。
  落琴心中一恨,在落霞山之时也听三言两语偷偷说过,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这些场所淫秽不堪,当时倒也不以为意,今日看来,难以自处。
  这个冷临风竟然让她来这种地方,她恨不得立刻转身就走,可想起他的伤势,若再无地方好好休养,吃药施针,只怕便是侥幸能活,也只能终身卧床不起,想起之前与他相识种种,心中不忍。
  无奈之下,整了整衣冠,男装虽在可早残破不堪,自己的脸只怕也是黑灰难辨,怀中没有银两,这个地方她是无论如何也进不去的, 思来想去,只能狠了狠心,借力一番,提气略动,人已在屋脊之上。
  楼下欢闹,莺声燕语,抬头可见的朗月星光,落琴心中好笑,没想到她一个女子,也会做夜探青楼之事,只是那么多的香琦绣房,如何找到雨桐,她究竟是谁?
  
雨桐
  带着几许疑问,踌躇难行,她不可现身却要尽快找到,冷临风在山神庙孤身一人,多呆一刻便多一分凶险。
  揭瓦去看,下处是一阁绣房,锦罗为帐芙蓉做被,烛光轻残。与耳边传来的歌舞之声格格不入,若不是她知道身处何地,怕以为是到了良家女子的绣房。
  踮足而下身姿轻盈,落霞山高耸入云,她夜夜攀高轻功自然比一般人了得。
  平视周遭比从上俯看更雅,大儒之书画,翠玉之摆设,安置的恰到好处,多一份则乱,减一份则缺。铜镜明晃,花钿收得合整。
  楠木架上,叠着女子衣衫,大多是琦罗轻乔之类,华丽、雅致尽有,落琴侧耳去听走廊并无旁人,此时不出更待何时,一闪身,正要出去,隐约传来裙佩拂动之响,脚步声越来越多,簇拥而来。
  心中一紧,寥寥一室,多的尽是书画摆设,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床侧之边有五斗花梨柜一个,她不及细想屈身而入,刚好容她避身,虚虚漏开一条满缝睁眼看去,房门果然大开。
  三五个艳装女子,簇拥着一个身姿纤软的佳人,显是多喝了几杯,脚步凌乱五颠四倒,面目虽看不清楚,可裙袖生香风情别样。
  那佳人被随着进来的三五个女子带到罗床之上,殷殷的嘱咐了几句,一窝蜂的走出了绣阁。
  落琴微微动了动身子,准备趁她酒醉,快步离开,可那床中的女子竟然坐了起来。脚不浮身不移,稳稳的坐在铜镜之前,没有半点酒醉之意,揽镜自照淡淡一笑。
  落琴倒吸了一口冷气,手指微微颤抖,头险要碰到柜角,镜中的佳人阅美之姿,丰神俱艳,眼眉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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