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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浅和楚月之间没有什么上下、主仆之分，他们平常的交谈更趋向于兄妹、家人。

　　　　池浅走后，楚月低头轻轻抚摸着在自己膝盖上熟睡的秦羽——是自己选择的，便是跪着也要走完！

　　　　而他……不容辜负！

　　　　待秦羽醒来，已是半个时辰后！

　　　　秦羽向来眠浅、对睡觉的环境要求颇高。如今能趴着身子在狭小颠簸的马车上睡上一个多小时，可想而知他是有多么的疲惫！

　　　　“醒啦！”楚月梳理好心情，展笑言道。

　　　　“嗯！”

　　　　秦羽睁开睡睡之后倍加清亮的双眸，温柔的凝望。

　　　　“手还痛吗？”在外面游荡了几天，被割伤的手掌被河水浸泡得脱了皮，又无药粉可涂，短短几天，伤口不但不见好，反而化脓、红肿得可怖。

　　　　“好多了！”虽然还疼，却比之前好得多了。

　　　　秦羽把楚月揽至怀中，自责道：“是我没保护好你！”

　　　　楚月摇头，“不是你的错，是我命里多磨难！”想想可不真是如此，从夜跑被人用砖头袭击之后，楚月的运道就没有好转过。不是伤了又伤，就是死了又死！

　　　　虽然最后依然小强般的活着，可她身上受过的痛可都是真真切切的。

　　　　“我们进去吧！长公主她们必定都等急了。”楚月不想在继续那个话题。

　　　　“好！”

　　　　秦羽先一步下车。

　　　　在楚月伸手扶着他的手想要往下跳时，秦羽双手接住楚月，打横抱起她，往府里走去……

　　　　“羽，快放我下来！”楚月急道。

　　　　她这里还一心想着怎么跟长公主这个准婆婆交代最近几天的行程呢！这边秦羽又不怕死的抱着她回府，这要让长公主她们看到了还不知道作何想法。

　　　　会不会怒骂自己是个狐狸精，一次次的拐走她儿子？先是大半年不归家，现在又是不顾自身安危一心跳河寻人……

　　　　“我只是手受伤了，脚能走！”楚月压低了声音朝着秦羽的耳边低吼道。

　　　　“我知道！”秦羽宠溺地笑着。

　　　　楚月恳求无法，只得硬着头皮任他抱着。

　　　　一路上，丫鬟、家丁垂着头小心地退到一旁让开路，待主子经过后，又好奇的侧首观看。

　　　　“是夫人回来了！”家丁喜道。

　　　　之前还担心五日后的大婚典礼，现在看来是瞎操心了。

　　　　丫鬟瘪嘴，骂道：“这个祸水！”

　　　　小家丁：“你说什么？”

　　　　丫鬟：“没什么。”说完，低头小跑走了。

　　　　……

　　　　大厅里！

　　　　瑶华长公主看到平安归家的楚月二人，长松了口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起先，她是有怨的。怨，墨羽只爱美人不顾家人；怨，楚月红颜祸水，勾了儿子的心魂。

　　　　可在楚月几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时候，瑶华渐渐想通了…她只剩下祈祷——只要楚月活着，只要楚月好好的，她的儿子才会活着，她的儿子才能好好的！

　　　　这四天来，有喜有忧，家事不顺，可财路却亨通无阻。

　　　　尽管玄幻天生辰那日，众人皆在鬼门关里走了个来回，直到第二日中午才渐渐清醒。

　　　　可她们依旧没忘彩布和仙子贺寿带给她们的震撼与惊喜！

　　　　女人不同于男人，她们的心里没那么多的沟壑、谋略，没那么多的诡计、阴谋。

　　　　尽管也曾胆颤心惊，但转瞬即逝，对于已经逝去的恐慌，她们更着重于活好当下。特别是对美的追求！

　　　　但也不是说那天樊乔惨死导致她们昏迷，对众位官家太太就没有一点点的影响。至少对于购物来说，她们就体现了前所未有的疯狂。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银子”空对月！说的大抵就是如此了。

　　　　“小月，你受苦了！”瑶华长公主眼里噙泪，感慨的说道。

　　　　不只是因为楚月回来而感慨，更是因为她挽留了大楚江山的命运！

　　　　作为母亲，她怨过，可是作为大楚的长公主，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者，她，感激她！

　　　　楚月眼睛酸疼，“让长公主担心了！”

　　　　没有埋怨，只有疼惜！是楚月之前没敢想像的情景——完全家人的感觉！

　　　　上官静也凑上前来，低声咽咽。

　　　　这一次，她难得的没有问玄夜……

　　　　“好了，好了，让他们小两口先回去歇息。有什么事等他们休息好了再说！”上官寅赶紧制止道。

　　　　他可看不得女人哭，更看不得自己的女人哭！

　　　　“羽儿，快带小月回去！厨房里备了吃食，吃过后再睡！”

　　　　说着，便将秦羽往屋外推去。

　　　　谁说父亲的爱不重？

　　　　秦羽没有错过上官寅发红的眼眶。

　　　　母亲的心忧写在了脸上，而父亲的心忧则埋在了心里……

　　　　他不会向子女诉说着自己有多担心，他只会默默地从孩子的处境着想——他知道他们困乏疲惫了好几天，现在迫切地需要休息和食物！所以他“赶”他们回去……

　　　　上官墨羽到了家门口而不入，还不就是因为连日的寻人疲乏地厉害？楚月不忍心叫之？

　　　　上官寅虽是个粗人，但心眼并不粗！

　　　　……

　　　　楚月回到住处，好生洗漱了一番，在尺姜的服侍下用了些膳，便躺到了床上……

　　　　回来的路上还觉得困得不行，可这会子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上官王府好像来了宫里头的客人，秦羽也被叫去作陪了。

　　　　心事重重的楚月居然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楚月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自从重新回了大楚，命运就像被人牵着鼻子走似的！

　　　　爱不得！求不能！去不得！躲不能！

　　　　淡然接受，却心有旁骛。

　　　　只有逼着自己走下去，不去逃避！

　　　　楚月闭上酸涩的双眼，脑海中玄夜、秦羽、上官墨羽、白发亲王…不断盘旋……撞击得头都要爆炸！

　　　　良久…才终于睡去！

　　　　……

　　　　“这就是你玄决今日来此的目的？”秦羽冷笑。

　　　　玄决端起茶杯，将眸中的尴尬遮掩，“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再说…明月嫁于你做平妻也……”

　　　　若不是母后与明月苦苦哀求，他怎么也不会亲自来走上这一遭。

　　　　秦羽猛然起身，打断玄决的话，质问道：“你是以皇帝的身份命令我，还是以兄弟的身份做媒于我？”

　　　　不待玄决回答，秦羽继续说道：“如果是以皇帝的身份，要杀要罚随君意。如果是以兄弟的身份…你我兄弟之情从此一刀两断，在不相干！”

　　　　“我上官墨羽，今生都只会有楚月一个女人！今后，谁若再来说娶别妻之事，别怪我上官墨羽翻脸无情！”

　　　　说罢，秦羽拂袖而去。

　　　　让月儿强行恢复记忆，选择玄夜在先，让他一日娶两妻在后。玄决他，就如此看不得自己好过？

　　　　既如此，他要他这个圣上做何？要他这个兄弟作甚？

　　　　“皇上，你这是何意啊？姑母知道明月爱慕羽儿，可是羽儿不是从未应下过吗？如果羽儿同意，亲上加亲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可是羽儿有了喜欢的人，过几日便要成亲了，这还是你父皇亲自赐的婚，你现在这又是……”瑶华长公主亦有不满。

　　　　玄决放下茶盏，“姑母，您可知墨羽的寿命已不足五年？”玄决不说明月公主有多爱上官墨羽，而是直接开口说他的砝码。

　　　　瑶华长公主拍桌子怒斥，“你胡说什么？”羽儿年纪轻轻，身子强健怎么可能只剩下五年的寿命？

　　　　而对于上官一家的犯上的言论，玄决早已见怪不怪，他继续说道：“楚月亦然，而且…她的身子难以有怀孕的可能！”

　　　　玄决的意思不言而喻，只有五年寿命的上官墨羽要想留下子嗣，必须另娶她人。

　　　　而他的皇妹——玄明月，正是最上乘的人选！


第四十一章　郭菁华归来

　　　　不管是在上官墨羽面前还是在瑶华长公主面前，玄决都很少摆皇帝的谱。这次亦然，他只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做媒或是分析。

　　　　他是皇上，只要他想知道，天下就没有能瞒得住他的事——除了玄夜！玄决不愿用特殊手段去获取他的消息。

　　　　更何况楚月与秦羽的五年之说在青城便告诉了玄夜，她的不孕之说在夷洲亦有淳于意和楚一知道。

　　　　她们本就没打算隐瞒众人，而玄决作为大楚的皇，又如何不会得知？

　　　　“姑母，你们好好考虑一下吧！朕绝不逼迫！”玄决看了一眼坐在一旁静默不语的上官静，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迈步往外走去！

　　　　自己一再的“破坏”楚月的婚姻，想必阿静心里早有微词。

　　　　自己与她怕是越走越远了吧！

　　　　但他又怎可后悔？

　　　　强唤醒楚月的记忆，是为了自己的弟弟；

　　　　“强迫”上官墨羽同娶别人，却是为了自己的妹妹。

　　　　玄明月是他与夜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不说兄妹感情有多好，单单从玄明月坐镇咸阳城，为他免去了顾及后方叛乱之忧，他就该为她走上这一遭。

　　　　以上官墨羽的情况，上官王府迟早会让他另娶，或是纳妾，那又何不就成全自己的皇妹呢！

　　　　玄决边走边想，不是他故意要在墨羽大婚之时给他为难，而是天家确实不能等！

　　　　明月贵为公主，金枝玉叶，即使放下尊卑与楚月不分大小，甘为平妻，却万不可在楚月之后进门。

　　　　谁先进门谁为大，贵为公主的玄明月要想和楚月平起平坐，就必须与楚月同一天进门。而不是等到他们大婚之后再娶她！

　　　　在父皇下旨赐婚之后，明月茶饭不思，人渐消瘦。本无把握让墨羽再娶第二人，但幸好有人告知不孕之说。

　　　　“你做的很好！”玄决停在假山前，对着湖面说道。

　　　　远远看去，便像是自言自语。

　　　　“能为皇上分忧是菁华的福气！”郭菁华一副上官王府丫鬟的打扮，缓缓从假山之后走了出来。

　　　　能让楚月和羽王不好过，区区几句密辛又算得了什么，若能致她死，便是豁去这条命又何妨？

　　　　当初上官墨羽把她遗落在福州，交于外人收留，任其自生自灭。但与之走着血海深仇的郭菁华又怎会甘心默默无闻地过完一生？

　　　　当晚，她便偷得了金丝细软——跑了！

　　　　可尽管她乔装打扮了一番，但斯文秀气、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模样，让郭菁华成为了流民们争相打劫的对象。

　　　　郭菁华也不傻，既然护不住包袱，钱财拿去就是，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奈何郭菁华爽快的举动，反而引起了众人的怀疑，料想她身上一定还贴身藏了大头……

　　　　拉扯之下，发散，衣带落，众人方发觉眼前的瘦弱男子，竟是个女人，是个妙龄少女！

　　　　这下，人群轰动了。

　　　　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郭菁华在一众流民中鹤立鸡群，立马招来发绿的狼眼一片。

　　　　流民中女人、小孩要远多于男子，有时为了得到吃食，为了能够生存下去，女子不惜奉上自己的身体去争取。

　　　　哪怕男子多残疾，老头，却也比女子要强上许多，他们更有能力得到吃食——比如抢、比如偷、再比如“捡”。

　　　　而男流民则在这种风气里，被惯成了老流氓。此时，面对着如此清爽袭人、不同寻常的郭菁华又怎会把控得住？

　　　　穷极一生，郭菁华这种闺秀，都不是他们能够染指到的所在。

　　　　想不到如今，却是送上门来……

　　　　“你们想干什么？”郭菁华双手捂胸，边走边退。

　　　　“干什么？嘿嘿～”男流民笑得猥琐，搓着双手渐渐逼近。

　　　　女流民则漠视这一切，有小孩探出头来好奇的看着这边，随后也被家里的大人给按了回去，沉声斥责。

　　　　“我是并肩王上官公子的女人，你们胆敢对我无礼！”

　　　　“哈哈～并肩王的女人？”流民耻笑道：“如此，我们倒是能尝试一番做王爷的滋味？”

　　　　谁人不知道并肩王自青城赶走倭寇后便带着夫人失踪了！这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居然慌称自己是并肩王的女人？

　　　　真是可笑至极！

　　　　他们虽没见过楚月楚姑娘，可是作为流民、汇聚了五湖四海之人，他们的消息却是最齐全的。

　　　　听说姑娘貌若天仙，清纯温婉，菩萨心肠，拯救大楚于水火，寻粮草，种粮食，教兵拳，原为楚亲王召号天下的待娶之人，后来成为了并肩王不要天下要美人的心之挚爱。

　　　　如此奇女子，现跟随于并肩王消失在人前，又怎会是只身出现在流民堆里、软弱可欺的黄毛丫头？

　　　　“我是夷洲郭家后人，是并肩王的未婚妻，你们胆敢对我无礼，就不怕被杀九族吗？”郭菁华扯着嗓子尖叫，声音几近颤抖、变调，做着最后的抗争。

　　　　如果她这次被玷污了，那就真的再无出头之日了。这一次，她后悔了，后悔逃出来，后悔来内陆，后悔要复仇……

　　　　流民难得的顿了下脚步。

　　　　夷洲？

　　　　郭家后人？

　　　　未婚妻？

　　　　如果郭菁华单单说她是楚月，是并肩王的女人，那众人可能只会当笑话看。

　　　　但这一次不同，她所说的地方、人物，他们都未听说过，但也正是如此，他们反而信了几分。因为谁撒谎都是本着大家熟悉的事情说，怎会冒出完全不着边际的话？

　　　　和流民一样信了几分的还有隐藏在其中的锦衣卫。

　　　　如此多的流民之所以少有乱者，主要锦衣卫藏在其中观察，如有怂动叛乱者，立即诛之！

　　　　“你…你是谁？”看着眼前的锦衣男子，郭菁华一个劲的往后退。

　　　　这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虽然这个人刚刚带她离了危险之地，可是……眼前这个人，怎么…比成百的流民还要可怕？

　　　　“管好自己的嘴！”锦衣卫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后，消失不见。

　　　　锦衣卫的本意是自己不喜多话之人，但郭菁华以为是自己刚刚胡言乱语说是并肩王的女人而惹了麻烦，赶紧不再言语。

　　　　战战兢兢地听从锦衣卫的一切吩咐。

　　　　一路上，她再没想过要逃跑，因为锦衣卫太像楚月身边的楚一——冷、戾、酷！

　　　　再之后，她便见到了皇帝——玄决！

　　　　她不知道他留下自己是何原因，但她也得偿所愿进了上官王府！


第四十二章　玄明月

　　　　回到房中，看着睡得香甜的人儿，郁燥的心也慢慢得以平静。

　　　　只要她在，一切都不是问题；可也正是她在，一切皆是问题。

　　　　他不怕事来找他，可他怕某些事一旦哪里没有处理好，迎接自己的便是没有她的、不可挽回的将来。

　　　　秦羽掀开薄被，躺回床上从背面紧紧拥住楚月，把头埋在佳人千丝万缕的秀发之中，贪婪的感受着…属于她的气息。

　　　　“月儿～”秦羽低喃。

　　　　明明人就在身边，为何却总觉像那沙漏里抓不住的时间、飘渺虚无？

　　　　是自己太过在乎，还是不够信任彼此？

　　　　楚月隐隐感觉有人声，但奈何困得实在睁不开双眼，只是随意的说了一声……

　　　　可完整的一句——“你回来啦！”

　　　　——到嘴边也变成了哼哼唧唧地呢喃！

　　　　看着可爱诱人的小娇妻，秦羽嘴角上扬，咬了口楚月的脖颈，轻声嗔道：“你倒是睡得熟！”

　　　　说罢，自己也缓缓合上了双眸，一同睡去……

　　　　不同于这边的云淡风轻，不放心上。瑶华长公主那边可谓是愁云惨雾，郁结于心！

　　　　“夫君，皇上他说的……是假的……对不对？”瑶华长公主一度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她好好的儿子怎么可能只剩下五年的寿命了？怎么可能？

　　　　上官寅按揉眉心，轻声安抚，“不管是真是假，羽儿都不会另娶她人不是吗？既如此，我们又何不看开些，让他们夫妻俩好好过完这余下的几年，岂不更好？”

　　　　上官寅想得更远，即使上官墨羽和楚月当真只剩下五年的寿命，当真留不下后代，又能如何？

　　　　逼着他娶明月？逼着他与楚月夫妻决裂？

　　　　瑶华默默垂泪，点头道：“我知道羽儿用情至深，我也不会逼着他娶明月。现在全以羽儿大婚为重，其它事以后再说吧！”

　　　　瑶华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性子：他能下跪求灵犀道人为楚月逆天改命；他能带着楚月私奔大半年不归家；他能为了找楚月一遍遍的跳下河去；他能因她改变终生不娶之愿……

　　　　在他的心里，楚月就是一切！

　　　　子嗣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哪怕是将来纳妾，把其所生的孩子养在楚月身边，作为嫡子也可。

　　　　只是现在却是绝不能说这些，给大喜之事添堵！

　　　　皇宫，御书房！

　　　　身穿宫装的年轻女子垂手站立在书房房中，不卑不亢，与正中办公的玄决直面相对。

　　　　女子眉目如画，鼻梁高挺，不似一般的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