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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三年教龄的老师哄起小朋友来一套一套的，车厘子瞬间觉得自己的形象高了好多，从妈妈口中那个“脑子不灵光的小朋友”升级为“幼儿园亲善大使”。
　　她当即捏着小拳头保证道：“老师，我一定会和沈渊好好玩的！”
　　此时此刻，刚刚上完厕所就正好听到车厘子的声音，并在厕所光明正大地偷听完她们整段对话的沈渊小朋友，面无表情地走回教室。
　　他决定了，以后稍微给那个叫许丽丽的老师留点面子。
　　……
　　搭建课之后是下午茶时间，小朋友们被老师要求去厕所洗好手，然后乖巧的坐在位子上等老师发放小点心。
　　今天的小点心是抹茶蛋糕和酸酸乳。
　　车厘子极喜欢喝酸酸乳，生活老师和助教还在发放点心的时候，她就已经把自己的那份喝完了。等生活老师和助教都走了，她立刻转身，像往常一样，用谄媚的目光看着后桌李肃萧。
　　“萧萧，你的酸酸乳给我喝吧。”
　　“我自己要喝。”李肃萧小朋友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把酸奶给她，而是礼貌地拒绝了她的请求。
　　为了防止车厘子自己动手，他还把酸酸乳放进自己的抽屉里，开始吃起了蛋糕。
　　“你明明不喜欢……”车厘子撅起了小嘴。
　　她喜欢向李肃萧要酸奶喝，还是李肃萧惯出来的。妈妈说不能随便跟别人要吃的，是李肃萧先说他不喜欢喝酸奶，让她帮他喝掉，她后来才养成了每次有酸奶都跟他要的习惯。
　　但是李肃萧小朋友有个时候又很坏，明明不喜欢喝酸奶，却假装不肯给她，一定要她变着法子求，把他夸到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他才会“不情不愿”地给。
　　然而今天事情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车厘子还在想着今天要从哪方面赞扬李肃萧，一个人拿着酸奶走到她桌前。
　　本是极为普通的幼儿园制服，硬是被他穿出了名牌的感觉。漂亮的眼睛看着车厘子，将手上的酸奶递给她。
　　“给你。”
　　小男孩很少开口，他说话的声音却很好听。
　　车厘子呆了半晌，看着酸酸乳吞了吞口水，很是艰难地摇摇头。
　　“妈妈说不能乱吃别人的东西。”和当初拒绝李肃萧时说的话一模一样。
　　十动，然拒。
　　沈渊顿时黑了脸。
　　她的意思是，她和李肃萧是“自己人”，而自己是“别人”吗？
　　第一次跟人献殷勤被残忍拒绝，而且这种被“排外”的感觉让他极度不悦，他竟然有了“愤怒”这种情绪，这也是人生第一次。
　　他抿着唇看了李肃萧一眼，目光中的冷意却让李肃萧打了个寒颤，连吃蛋糕的动作都慢了下来，活像被父母训斥的可怜小孩。
　　车厘子也好不到哪去，她发现沈渊小朋友生气了，而且他一声不吭，生闷气的样子，真的好可怕。
　　比爸爸生气的时候还要可怕。
　　爸爸生气的时候她还敢壮着胆子上去撒娇，可是沈渊小朋友生气……
　　她只想跑得远远的。
　　但是他为什么生气呢？
　　沈渊年纪虽小，心智却比同龄小朋友成熟很多，他不可能说出“你竟然不把我当自己人”之类的醋意冲天的话，脑子里闪过很多种方案，最终确定了一种。
　　他打开吸管把酸奶插好，直接塞进车厘子手里，“以后我的酸酸乳都给你喝。”
　　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晕了车厘子的小脑袋，她现在又觉得沈渊小朋友其实不是那么可怕了，而是像一座金光闪闪的小天使雕像。
　　如果是天使，他也绝对是自己见过的最漂亮的小天使。
　　小天使还补充道：“我们是朋友，我不是‘别人’。”
　　车厘子从善如流地点头，吸了口酸奶，“谢谢你，沈渊。”她眯着眼睛朝他笑着说。
　　沈渊想了想，开口道：“子辰。”
　　……什么意思？
　　车厘子傻傻地眨了眨眼。
　　看她一脸茫然的小模样，沈渊竟然不会觉得不耐烦，反而觉得她傻傻的样子可爱极了。
　　他的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向车厘子解释道：“我的小名。”
　　“嗯……”所以呢？
　　真笨。
　　沈渊垂了眼睑，掩盖了眼底的笑意，把自己的意思用完整的语句说了出来：
　　“你可以叫我子辰。”
　　原来是这个意思！
　　让她叫他小名，是两个人都很亲近的意思吗？
　　车厘子欣喜地点头，“我的小名叫齐妙，你可以叫我妙妙。”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车厘子是樱桃，妈妈有个时候也会叫我小樱桃。”
　　两人就这样交换了小名，车厘子已经把沈渊归到“自己人”的行列中，毕竟以后要仰仗他才能有第二瓶酸奶喝。
　　她转过身去，眯着眼睛一脸满足地喝着今天的第二瓶酸酸乳，竟然不小心把李肃萧忘到了脑后。
　　沈渊回到位子上之后，许丽丽正好走进班级，看着车厘子桌上已经喝掉了的酸酸乳空瓶子，又见她手上还拿着一瓶，本不愿多管。
　　李肃萧不喜欢喝酸奶，也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喝酸奶，每次有酸奶都是车厘子帮他解决的，她早就知道。而且一天喝两瓶酸奶不会多，所以她从未阻止。
　　等等……
　　李肃萧手里怎么还有一瓶？
　　那车厘子手上的酸奶是谁的？
　　下意识往沈渊那边看去，果然没看到他桌上的酸奶瓶。
　　他们刚刚才互相熟悉，一起完成了搭建课。更何况车厘子在被她劝动之前，明明也没有和沈渊亲近的念头。这样的两个小朋友，现在就已经感情好到……
　　可以互送零食的地步了？
　　……虽然只是沈渊单方面的送给车厘子，但这已经很让人震惊了好吗？
　　车厘子本来就能喝两瓶酸奶，而现在李肃萧手上的酸奶还在，她完全没有必要跑这么远去找沈渊要喝的，所以，不出意料，这瓶酸奶应该是沈渊主动给她的。
　　她还在震惊着，这边李肃萧已经在桌子底下和车厘子“交接”酸奶了。
　　许丽丽马上走过去，制止了他们的暗中交易。
　　她抬手给了车厘子一个摸头杀，说道：“车厘子，酸酸乳一天最多只能喝两瓶哦，喝多了肚子会痛痛。”
　　车厘子呆了一下，乖巧地点点头，轻轻地说了声：“知道了，老师。”
　　然后再也没看李肃萧一眼。
　　李肃萧急了。
　　他可不想喝酸奶，而且刚才沈渊好像说以后的酸奶都给车厘子喝，那自己的酸奶怎么解决？
　　早知道就不逗她玩了！
　　他有些恼怒地看了沈渊一眼，只是这一眼——
　　他揉揉眼睛，再看过去。
　　……没了。
　　刚才是他幻觉了吗？
　　他好像看到沈渊看着车厘子这边，在……
　　笑？

　　☆、幼儿园醋霸02

　　这个满打满算；　已经转学来了三周的小朋友；　今天之前从未开口和他们说过半句话的面瘫小朋友，竟然会笑？
　　一定是他看错了！
　　沈渊怎么可能会笑呢？
　　不管他有没有笑，令人难过的是；　沈渊的话似乎很有信服力；　李肃萧一点也不怀疑他刚才那句话的真实度。
　　想到以后可能都没人帮自己解决酸奶了，李肃萧连蛋糕都没胃口吃了。
　　把蛋糕推到一边，他蔫蔫的趴在桌子上。
　　李肃萧的举动自然被许丽丽看在眼里，李肃萧对牛奶制品轻微过敏；　车厘子又喝过两瓶酸奶了，这多出来的一瓶该交给谁解决呢？
　　她揉了揉李肃萧的小脑袋，拿起他随手放在桌上的酸奶。
　　“还有哪个小朋友想多喝一瓶酸酸乳吗？”
　　大多小朋友都吃饱了；　咬着自己的酸奶吸管摇头，那乖巧的小模样超级可爱，看得许丽丽心都化了。
　　过了一会儿，她细心地看到其中一个小女生面有异色；　似乎想举手；　又似有顾忌。
　　小女孩名叫林纤，小班不是她带的；　中班才来的她的班级。
　　……也是个小吃货，只是没车厘子这么爱吃。
　　她拿了酸奶走到林纤桌前，询问过后就把酸奶给了林纤。
　　犹豫了会儿，她还是走到沈渊面前。
　　“沈渊小朋友，你的酸奶呢？”
　　沈渊很想对她的明知故问不作任何理会；　可是刚刚他已经决定了，以后要给这个老师留面子的。
　　他抿了抿小嘴唇，“我不想喝，给车厘子了。家里每天都会给我搭配营养餐，老师不用担心我营养不均衡。”
　　一整句话下来没有任何逻辑问题。
　　许丽丽本来对他会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都没抱多大期望，刚才搭建课的时候他愿意和她说话就已经很例外了，上周她找他聊天他都是直接不理会的。
　　小朋友总是自己一个人低着头坐在那，不知在想什么，完全自闭症小孩的特征。
　　没想到他不但回答了，还解释了原因。
　　她觉得，小朋友的改变很有可能和车厘子有关。
　　稍作思考，她交给沈渊一个任务。
　　“小朋友每天最多只能喝两瓶酸酸乳，喝多了的话会肚子疼。沈渊小朋友如果不喜欢喝酸酸乳，可以把酸酸乳给车厘子喝，”她说到一半稍作停顿，认真观察沈渊没有不耐烦或者抗拒的表情，才继续说道：“但是一定要记得监督车厘子，让她只能再多喝一瓶，绝对不能让她多喝哟。”
　　沈渊求之不得！
　　他抬头看着许丽丽，眼底闪过一丝欣喜，嘴角更是不由自主地轻微勾起。
　　要知道，他能露出这样的浅笑已经很不容易了，换做是平常，不管在哪，他都是一张面瘫脸，哪怕沈妈妈亲自上阵，也不能把他逗笑。
　　如果沈妈妈在这里，看到他竟然会笑，一定会一边拍照一边尖叫。
　　面瘫小朋友笑起来竟然这么好看，连许丽丽都呆了呆。
　　智商超高，还长得这么好看，这以后要是没长歪，长大了肯定是全国乃至全球女人的灾难！
　　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小孩……
　　许丽丽见过沈妈妈，和沈渊长得一点都不一样，可见沈渊长相随他的爸爸。
　　真想看看他爸爸长什么样，才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孩子。
　　沈渊说话打断了她的神游天外，小朋友用清脆悦耳的声音跟她保证：“我知道了许老师，我会好好监督车厘子的。”
　　许丽丽可不敢揉沈渊的脑袋，只是点点头然后从教室后门走出去。
　　他和小伙伴一起搭建。
　　他把酸奶分享给同学。
　　他还……笑了……
　　颇有些魂不守舍地回到办公室，她急不可耐地拨通了沈妈妈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传来沈妈妈温柔的声音。
　　“您好，许老师。”
　　“沈妈妈，沈渊今天和小朋友们一起玩了。”
　　许丽丽按捺着激动的心情，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向对方报喜。
　　然后不出意料的，电话那边传来沈妈妈的惊呼：“真的——？！”
　　“真的，他和小朋友一起搭建乐高，还把自己的酸奶分享给了班里的一个小女生。我让他以后帮忙监督小女生不要喝太多酸奶，他也答应了，而且你知道吗，他……”
　　“他怎么样？老师，你快说，我都要被急死了！”
　　听了这话，许丽丽立马脑补出一个上蹿下跳的猴子的形象，然后又马上为自己把沈妈妈脑补成猴子而忏悔。
　　“他好像很开心能监督车厘子，答应我的时候还笑了。”
　　电话那边突然陷入沉默，过了好久，才再次传来沈妈妈的声音，“真的吗？老师，你没看错？”
　　如果仔细听，她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没看错，不过只是浅笑而已。”
　　然后那边又沉默了。
　　就在许丽丽要怀疑是不是电话信号断了的时候，那边竟然传来沈妈妈轻轻的啜泣声。
　　“我太高兴了，许老师。”她声音带了明显的哭腔，“你知道吗，他只在出生的时候象征性地哭了一声，之后就没见他哭过。”
　　“长这么大我也只看他笑过一次，还是他四岁那年，他一个人玩的时候，淘气地把他爸爸的手机拆了又原封不动地装回去，看到重装的手机成功开机，他才笑了那么一下。”
　　“别的小朋友在他这个年纪，连螺丝刀都握不稳，也不会使力，他却能拆卸复杂的电子器件……不但能拆，还能原封不动装回去。”
　　“连我都做不到……”
　　许丽丽沉默了。
　　这是不是……太聪明了点。
　　可是自古流传下来的故事告诉后来人，过于聪明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她竟然有些心疼小沈渊了。
　　不再只为他的聪明和冷漠震惊，而是心疼他不同于同龄人的早慧。
　　也心疼他的妈妈。
　　竟然只是因为儿子笑了，就在电话里哭。
　　“他根本就不像个小孩子，我宁愿他不要这么聪明。”沈妈妈哽咽的声音继续从电话那头传来。
　　“沈妈妈，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她安慰得有些艰难，“至少现在他愿意和班上的小伙伴一起玩了，这是很大的进步，相信他以后会越来越像个孩子的。”
　　这话不仅是在安慰沈妈妈，更是在说服自己。
　　“谢谢许老师，子辰就拜托你了。”
　　说到这个小名，许丽丽又想到之前被沈渊秒杀的一幕。
　　有些心塞。
　　她班级里的小朋友向来都以得到她的喜欢为荣，还时不时在她面前表演“争宠”的一幕，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小朋友嫌弃的一天，真的是很难受啊……
　　……
　　放学回到家，车厘子在车妈妈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幼儿园发生的事，说自己和班上新来的小伙伴成为了朋友，他多厉害多善良之类的……
　　而沈家这边，则显得十分冷清。
　　沈渊被要求陪张瑾瑜看电视，这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课”，张瑾瑜则坐在他身边，一边看电视一边削苹果皮。
　　家里虽然有佣人，但是在照顾沈渊这件事上，她向来喜欢亲力亲为。
　　沈渊本来就不怎么和她亲近，她自然要抓住一切机会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她之前在电话里跟许丽丽说的那句“指不定哪天就羽化飞仙”，不是一句简单的玩笑话，而是真的怕儿子哪天会突然消失。
　　他的父亲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出生后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如此智多近妖……
　　她很怕他哪天会突然离开她，离开这个世界。
　　想到这里，她就很心酸。
　　她的情绪变化被沈渊发现了，沈渊抿了抿唇。
　　他知道妈妈一直都很想亲近自己，他曾经也想过要亲近她，可是爸爸……
　　妈妈是爸爸一个人的，她只会永远和爸爸在一起。如果自己也想要一个只属于自己，永远和自己在一起的人……需要等到他也长大。
　　电视里的小朋友都有妈妈搂着睡，可是他没有。
　　妈妈最多只会哄他睡，等他睡着了，就会回爸爸的房间。
　　爸爸还说，如果这个世界一直都不曾出现让他感兴趣的东西，那么有一天，他可能会离开这个世界，离开了不一定能回得来。回不来的话，妈妈肯定会很难过。
　　与其以后让她难过，不如一开始就不亲近。
　　……据他所知，只有死亡才会把一个人带离开这个世界。
　　为什么爸爸会那样说？
　　他不太懂。
　　但是有一点他知道，为了让妈妈以后不会太难过，他只要继续保持冷漠就可以了。
　　反正他对这个世界上的东西都不怎么感兴趣，他反而有些期待自己长大，也许另一个世界会有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不过……
　　自从转到新的幼儿园，他好像找到了让自己感兴趣的人。
　　那个叫车厘子的小女孩，笑起来好像在发光。
　　让他好想靠近。
　　今天和她说过话之后，他好像更喜欢她了。
　　甚至连想到她都会觉得……有些开心。
　　车厘子，樱桃……
　　张瑾瑜已经削好了苹果，切了一块苹果递过来。
　　沈渊摇摇头，向张瑾瑜提出自己人生中第一个要求。
　　“妈妈，我想吃樱桃。”
　　张瑾瑜：“……哎？”她听错了吗？
　　宝宝竟然主动提出想吃什么了。
　　她掏了掏耳朵，却不敢让沈渊再说一遍，深怕他收回请求。
　　两个阿姨正在厨房忙碌着准备晚餐，突然听到张瑾瑜的叫唤。
　　张妈洗干净了手走了出去，才知道小少爷竟然主动提出要吃樱桃！？
　　巧的是她今天去超市的时候正好买了樱桃，当即洗了一整碟端过去。
　　洗干净了的樱桃红彤彤的，上面滚着圆润的水珠，看起来好不可爱——
　　看着樱桃，沈渊竟然就想到了车厘子的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现在内心其实是欣喜的。
　　盘子被放在小沈渊面前的桌子上，在张瑾瑜的眼神示意下，张妈转身回了厨房。
　　张妈人走了，心却落在客厅里，心里想着，这可是小少爷第一次提出自己有想吃的东西。
　　小少爷身上看着几乎没什么生气，整天都魂飞天外的样子……
　　她这个当保姆的，看了都很不是滋味。
　　更别提张瑾瑜这个当妈的了。
　　夫人现在一定高兴坏了吧？她想。
　　这边，张瑾瑜早就放下了苹果和水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