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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妈，我知道您疼小骅哥哥，因为他是您唯一的儿子。可是您别忘了，我也是我爸唯一的骨肉。他想打我您可以护着他，但我要报警您无权指责我。我凭什么就该被他打？您能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吗？”


第27章　
　　仿佛能够读懂苏渝的心思一般，苏舟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一心护短的姑妈，缓缓地说了自己最后想要告诉她的一番话。
　　“姑妈，我知道您疼小骅哥哥，因为他是您唯一的儿子。可是您别忘了，我也是我爸唯一的骨肉。他想打我您可以护着他，但我要报警您无权指责我。我凭什么就该被他打？请问您能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吗？”
　　苏渝没有充分的理由，她虽然一直以来都很护短，但还不至于护得那么不要脸、那么不讲理，今晚会气急败坏地跑来责怪苏舟也是一时气昏了头。
　　恼怒又无奈地重重跺了一下脚后，苏渝气呼呼地扭头就走。苏舟客客气气地把她送出门，彬彬有礼地说：“姑妈慢走。”
　　晚上十点钟，金骅终于回了家。
　　那时候，苏渝还在外头满世界找人。家里的保姆通知她这个消息后，她立刻马不停蹄地往家赶。
　　苏渝回到家的时候，郑泽雅正好也回来了。
　　她刚刚参加了一个商务晚宴，一身简洁干练的CHANEL粗花呢套裙，一头光可锃人的银灰色短鬈发，脖子上松松系着一条色彩柔美的丝巾，既中和了职业装的严肃感，又突出了女大佬的优雅气质。
　　虽说现代社会的商界女强人很多，但是很少能有人穿得和郑泽雅一样，既光彩照人，又气场在线，是她独有的辨识度。
　　郑泽雅看着女儿匆匆忙忙的样子，微微一皱眉：“什么事跑得这么急啊？”
　　“哦……没什么。”
　　苏渝不想让母亲知道儿子今晚被抓进了派出所。她可不是那种会心疼地把外孙抱在怀里百般安慰的慈详外婆。相反，她只会怒其不争地把他严厉训斥一番。
　　郑泽雅定定地看了女儿一眼，转过身往屋里走，似乎不打算追问下去了。
　　苏渝刚刚才松了一口气，就听到母亲的声音又传过来，像一阵清清冷冷的雪花。
　　“小骅最近经常不去上补习课，你知道吗？”
　　苏渝就算以前不知道，今晚出了这档子事后也知道了。
　　原以为儿子每晚都在补课，没想到他却阴奉阳违地以各种理由频频逃课。奇怪，为什么老师都没打电话来告诉她这些事呢？
　　苏渝不知道，金骅以母亲换了手机号为由让老师另外存了一个号码。而那个号码的主人是学校附近网吧的老板娘。他重金收买她冒充自己的母亲，代为解决一切找麻烦的电话。
　　郑泽雅可没女儿这么好糊弄，直觉告诉她金骅最近有些不对劲。
　　虽然苏渝在这方面没有接到任何关于他的投诉电话，她今天还是让秘书联系了一下那家名师辅导机构，关心一下外孙的补习情况。而结果让她并不感到太意外。
　　进屋后，郑泽雅一边走进书房，一边头也不回地吩咐女儿。
　　“让小骅来书房见我。”
　　苏渝上楼直奔儿子的房间，看见金骅正躺在床上发呆。
　　他已经洗了澡，换了一身白色的纯棉家居服，半干不湿的头发明显剪短了一大截，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多了。
　　“小骅，你刚才跑哪儿去了？妈都快急死了。”
　　金骅翻过身背对着母亲，闷声闷气地说：“就是随便走了走，我又不是小孩子，您别老是瞎操心。”
　　“小骅，妈妈怎么可能不操心啊！儿女就是父母一生的债，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只有我死了才能不操心了。”
　　金骅一个翻身坐起来，嗓门一下子就飚高了，眉眼也有些变了颜色。
　　“什么死啊活啊！别说这种话行不行？我超级不爱听。”
　　苏渝赶紧安抚儿子，“好好好，妈不说了。小骅，你现在下楼去一趟书房，外婆要见你。”
　　金骅直觉不妙，警惕地问：“外婆干吗要见我？您告诉她我进派出所的事了？”
　　“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外婆知道这些事呢。你可是我亲生的，我怎么都会想办法护着你。”
　　“那外婆干吗突然叫我去书房？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她不会叫我去那里见她的。”
　　苏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是你最近经常不去上补习课的事被你外婆知道了。”
　　金骅顿时呆若木鸡。
　　磨磨蹭蹭地拖了几分钟后，金骅还是不得不走进书房，老老实实地站在外婆面前认错。
　　“外婆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逃课了。”
　　郑泽雅不愠不火地看着外孙问，“你为什么要逃课？是不想学习了吗？如果你实在不想学，我尊重你的意见，明天开始就不用去上课了。然后你找个地方打工自己养活自己吧。”
　　金骅一脸委屈地说：“我没有不想学习，我只是……只是……”
　　郑泽雅微微一叹：“只是因为你爸爸的事，所以目前没办法安心学习了是吗？”
　　金骅没有吭声，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眼睛里又有酸涩难当的感觉。
　　“你爸爸走得太突然了，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件事。可是小骅，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伤心难过，你妈妈失去了丈夫，我失去了女婿，我们同样都很痛苦。但再怎么痛苦，生活也还是要继续。所以你妈妈还是要承担起身为母亲的责任，我一大把年纪了也还是要回到公司主持大局，我们不能因为痛苦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你也是一样，如果继续放任自己沉沦在痛苦中，拒绝面对现实，你的人生还没来得及正式起步就要完蛋了。你必须要清楚这一点，知道吗？”
　　郑泽雅缓缓道出的这番话，听得金骅半晌无声。他知道外婆说的没有错，他之前那种自我放飞的荒唐模式，迟早会把他带入深渊，让他的人生提前进入OVER阶段。
　　“还有，小骅，当初你爸爸出事时，是我坚持先不要告诉你的。如果你要怪就怪我，不要再跟你妈过不去了。小舟有句话说得很对，你应该对你妈妈好一点。这种难熬的时刻，你应该和她抱团取暖，而不是像个刺猬一样老是做些让她扎心的事。”
　　金骅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地逼回眼眶里薄薄的一层泪花，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外婆问了一个问题。
　　“外婆，为什么您当时要选择先不告诉我爸爸出事的消息？”
　　“我以为你爸爸年轻，能挺过这一关。这个结果我也没有预料到。”
　　郑泽雅的神色很平静，声音也很平和，但是鼻侧深深耷拉着的两道法令纹，隐隐透露出她内心的伤痛。
　　历经人世七十载，她一一送走了丈夫、儿子和女婿，现在还要庇护女儿、外孙和孙子，一大把年纪依然奋战商场，就算是女金刚也会累的——身心俱疲的累。
　　金骅沉默片刻，外婆难得一见的疲态，让他一瞬间突然长大了很多，懂事了不少，轻声而坚定地做出保证。
　　“外婆，我不怪您，我也不怪妈妈了。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学习的，不会再让你们为我操心了！”
　　踩着清晨满地初升的阳光，苏舟走进了高一九班的教室。他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的时候，后排的吴溪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苏舟，问你一个事。”
　　苏舟刚刚摘下耳机，头也不回地随口答了一句：“嗯，什么事？”
　　“上礼拜的时候，我看到你和一个打扮得很非主流的男生在学校门口说话，你跟他很熟吗？”
　　苏舟有些奇怪，上礼拜的事吴溪现在突然跑来问问题，似乎有点不太符合逻辑吧？
　　“你问这个干吗？”
　　“昨天晚上，他在红旗路偷了我的钱包。”
　　苏舟终于回过头，满脸惊愕地看了吴溪一眼，“什么？他又偷了你的钱包？什么时候？”
　　吴溪没有留意到那个“又”字，按部就班地回答：“那时候刚过八点不久，他偷我钱包时被我哥当场逮住了，差点要揍他，还想扭送他去派出所。我想起曾经见过你和他在一起说话，就不想太难为他。让他保证以后不再偷东西，就放他走了。”
　　苏舟真是无法不皱眉。八点多的时候金骅应该是刚从派出所出来，居然马上又跑去偷东西，他还真是不带消停的。刚被警察放了就马不停蹄地继续“犯罪事业”，这个表哥简直已经脑残得无下限了！
　　“其实，如果让你哥把他揍一顿，或是扭送派出所，可能会是更好的处理方式。他又不是小孩子，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起责任。”
　　吴溪没想到苏舟是这种反应，期期艾艾地解释说：“我……以为……他跟你是熟人，就……不想……太难为他了！”
　　苏舟笑得很淡漠，声音更淡漠：“其实我和他不算熟。以后如果你再遇上他，请尽情地鄙视他吧，不用给我面子。”
　　说完这番话后，苏舟就转过身重新戴上耳机，单方面结束了这场谈话，实在不想再听到跟金骅有关的消息了。
　　虽然，吴溪还是弄不清楚苏舟和那个“非主流”的关系，但是就他刚才的态度表现来看，他跟他显然并不熟，关系也不好。


第28章　
　　这天上午，育才中学组织全校消防演习。协助举行这次消防演习的是市消防中队第三支队。
　　上午九点半，教学大楼响起了防空演习警报声。所有教室里的学生、办公室里的老师们，一起井然有序且动作迅速地撤离建筑物，在空旷的操场上集合。
　　用时4分钟后，全校师生均撤离成功。消防官兵还详细讲解了火灾及地震发生的情况下如何快速、安全地撤离灾害现场，同时为大家演示了灭火器的正确使用方法，校医也为大家做了现场包扎急救等演示。
　　消防演习中，还有一幕云梯救人的模拟演练。一个学生假装被困在了失火的四楼，然后由消防兵哥哥搭云梯把他从四楼抱出来。
　　海桉因为尾椎骨的伤还没痊愈，不愿意跟着大家撤离教学大楼，说是上下楼梯的时候痛感更明显，于是老师就安排他留在四楼扮演被困学生。
　　本来这个安排海桉还挺满意，毕竟所有学生都在操场上傻站着的时候，他可以跟着消防员一起搭一把云梯。然而，这个看似完美的安排却出了一点小纰漏。
　　消防员从四楼教室的窗口把海桉抱出来的时候，他的裤子不慎勾到了窗户上的钉子。随着嘶啦一声响，那条裤子从臀部被撕出一道大口子，一直裂到腿弯处。
　　于是，操场上的全校师生们，全都看见了海柠当众“展览”的身份部位。
　　那是一截肉乎乎的大腿和半拉红彤彤的屁股——他穿着一条很骚气的大红色内裤。
　　操场上顿时爆出一阵足以响彻云霄的哄笑声。
　　海桉羞愧欲死地试图用手捂住自己严重走光的臀部，可惜他那双手的面积不够大，心有余而力不足。
　　作为最近运气欠佳的水逆星人，海桉特意买了一条大红色内裤想想为自己辟辟邪，转转运。没想到今天才第一次穿，就又一次出了大洋相，而且还是当着全校师生的面。
　　海桉的内心此刻是极度崩溃模式：玛丽隔壁的，这操蛋的水逆啥时候能退散啊？怎么感觉没完没了了！
　　海桉在高高的四楼“秀”出自己的大红色内裤时，操场上的男生们各种尖叫、起哄、打唿哨，女生们也一个个笑得花枝乱颤。
　　八班的学生们一边笑着，一边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
　　“那个男生是谁呀？这下真是超级丢脸呢！”
　　“是啊，全校人都看见了他的大红内裤！唉呀妈呀，丢死人了！”
　　“咦，看着像是海柠的哥哥呢。”
　　“是吗？好像是有点像呢。”
　　“不是有点像，根本就是了。”
　　“啊啊啊，真是他。看来海霸王又要喜提今日头条了。”
　　“感觉他在丢脸的路上一去不复返啊！”
　　海柠一张脸胀得通红，好想把上面那个丢人现眼的亲哥随便塞进哪个旮旯里，再也不放他出来了。
　　南晶笑得根本停不下来，海柠悻悻然地回头瞪了她一眼，她做了一个不好意思的手势。
　　“原谅我不厚道地笑了，可是我实在控制不住我自己呀！”
　　南晶清脆的笑声像风铃般传开老远。传到隔壁九班苏舟的耳中后，他情不自禁地循声看了一眼，目光像两片柔软的羽毛落在她身上。
　　吴溪敏感地留意到了苏舟柔软的目光落在何处。她的一颗心慢慢往下坠，坠着坠着变成了一瓣枯萎的桃花。低到尘埃里，也再绽不出芳华。
　　关于南晶和苏舟的“绯闻”，在学校里已经不算新闻了。虽然南晶否认这件事，苏舟也没承认过，但是他俩的关系好有目共睹。两个人经常一起吃饭，一起聊天，放学后还一起回家。
　　吴溪曾经还自我安慰地设想，南晶那么假小子，或许苏舟只是把她当成哥们儿来往吧。可是今天他看她的目光是如此柔软，柔软得让她无法再欺骗自己。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学霸苏舟是一个温文尔雅的斯文男生，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言行总是彬彬有礼，一直跟同学们相处得很好。
　　但是，吴溪很早就发现了，苏舟只是看上去很好打交道，实际上并不像外表那么容易接近。想要真正走近他的世界很难，就像布了结界一样难以突破。
　　吴溪和苏舟初中三年一直是同班同学，可是她完全不清楚他家住在哪儿，家庭情况怎么样，这些事情他都从不透露。
　　吴溪十四岁生日的时候，曾经邀请苏舟参加自己的生日PARTY，但是他笑容可掬地婉拒了。
　　“真是不好意思，那天我没空。你们玩得开心点吧！”
　　“很多同学都会来，你能不能抽空也来一趟啊？”
　　苏舟微笑着将摇头进行到底，“SORRY，真的来不了。今天先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吧！”
　　吴溪满心失望地回到座位上时，同桌的女生还误以为她邀请成功了。得知苏舟并没有答应参加这个生日PARTY，都感到十分惊讶。
　　“我刚看到苏学霸一直笑眯眯的，还以为他是欣然同意呢。没想到居然不是啊！”
　　吴溪苦笑了一下，苏舟的拒绝总是如此，面带微笑，语气和煦，但表达的却是最坚定的拒绝。她只能无能为力地接受。
　　也就是这一次遭拒后，吴溪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件事。苏舟虽然总是笑容在线，态度温和，跟人相处时让人如沐春风，然而却并非一个容易接近的人。
　　在苏舟貌似亲和力十足的微笑背后，其实隐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客套疏远。
　　所以初中三年，他看似跟班上每一个人都处得不错，却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然而，现在的苏舟却打破了自己的结界，主动跟南晶交起了朋友。
　　吴溪就算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灰心地承认一个事实——南晶对苏舟来说，显然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
　　消防演习结束后，南晶揉着笑痛的肚子走回教学大楼。上楼时遇上苏舟，他眉角眼梢都是笑意地看了她一眼。
　　“你刚才那种笑法，居然还没笑到生活不能自理啊？”
　　南晶听得又是扑哧一笑，“刚才我真是差一点就活活笑死了。海桉那条红内裤的面料像笑料，笑得人根本停不下来的节奏。”
　　苏舟莞尔一笑，“好吧，必须承认刚才那一幕是挺好笑的。”
　　“我想他现在一定羞愧欲死。”
　　“放心吧，他的脸皮已经厚到一定境界了。死不了！”
　　一边和苏舟一起上楼，南晶一边想起了金骅，随口问道：“对了，你那位表哥昨晚后来在派出所蹲到几点，你知道吗？”
　　“我姑妈肯定是第一时间过去捞人，他应该八点以前就离开了。因为八点以后他又在街上偷人钱包。”
　　南晶都听得大吃一惊，“啊，不是吧？合着警察蜀黍算是白教育他了，刚放出来就又跑去偷人钱包。”
　　苏舟表示无奈地一摊手，“我想他的脑残片处方需要加大剂量了。”
　　南晶不明白苏舟怎么消息这么灵通：“咦，你怎么知道他又偷别人的钱包了？”
　　“因为被他偷钱包的那个人是我同班同学，上礼拜见到我在学校门口跟他说话，就看我的面子放了他一马。不然他又要去派出所走上一趟。”
　　“你表哥一直这么不靠谱不着调吗？再这么发展下去，年度最佳坏蛋奖他就拿定了。”
　　苏舟沉默了一下，“其实，他以前没这么糟糕。虽说性格不太好，脾气有点暴躁，但在学校一直都是成绩拔尖的优秀生。”
　　南晶难以置信地一愣，怎么都无法把那个非主流杀马特的“败类”跟一个成绩拔尖的优秀生挂上钩。
　　“是吗？那他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样子的？发生什么事了？”
　　“他爸爸几个月前因为心源性猝死突然去世了。他无法接受这件事，整个人都变了。”
　　南晶不无同情地叹了一口气：“这样子啊！那他的行为倒是可以理解了，当然我还是不认同。如果他爸爸知道他现在这样子，也一定走得不安心的。”
　　南晶感慨的话语，让苏舟下意识地想起已经去世的姑父。金东在世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