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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深井冰-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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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完之后,接生婆看着产妇没有异样,将沾满血的手清洗干净,将她的报酬,两只雪白的兔子提起打个招呼便走了。

    贺霖将贺昭安顿好,带血的褥子被子卷起来换上干净的。

    房内收拾干净,她让李桓带着佛狸进来瞧一瞧新生的女婴。

    贺昭靠在那里,衣服敞开着为新生女儿哺乳。

    “家家。”李桓带着弟弟看着母亲,襁褓里的婴儿脸还是红红的皱皱的,瞧着也不怎么好看。

    这个冬天不管是贺霖家,就是李桓这里过的也不怎么好。

    贺昭抱着怀里这个小的,想着家里的口又多了一张,可是丈夫什么时候回来将钱米等物带回还不知道。

    生产过后的产妇很脆弱,贺昭甚至有些忍不住要掉眼泪。

    “这可怎么办呢?你兄兄也不知道甚么时候才能回来,家里又多了一张口要吃,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活的下去。”

    贺霖见状才要劝,结果佛狸在李桓身边突然嚷了一声“得活!”

    这声让一屋子的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佛狸刚刚说甚么?”李桓低下腰,将弟弟抱起来问道。

    “刚刚他说‘得活’,”贺霖笑起来,“听说孩子的眼睛最是干净,说的话也非常的灵验。阿姑,”她笑着看向贺昭,“好兆头呢。”

    不管这孩子说什么了,反正她都要往好的方向想,要不然这日子还过得下去么!

    **

    李诨坐在帐子里看了看正在擦拭环首刀的贺内干一眼。

    “我说,乌头,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贺内干擦拭着手里的刀,抬眼看向李诨,几人在这里也快一年了,这一年里几个人都没有回去过,家里头过得怎么样,也完全不知道。

    而在步六孤荣这里,想要博得出头的机会,可不是靠着出众的姿容就能办到的。

    “那里,你真的有办法么?”贺内干放下手里的倒问道。

    那里指的就是步六孤荣,他们这群人怎么可能甘心就在军中做一个打打杀杀的活计,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自然是要看着更好的了。

    李诨和人混熟打交道的本领那是一等一的,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和军中好几个人混个透熟,还能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我已经拖了人,就看那位愿不愿意试一试我了。”李诨解下横在腰后的环首刀放在一旁。

    “真要试试你,你有把握么?”贺内干看着李诨,湛蓝色的眼里带着些许疑惑。

    “我连那位的马喜欢吃甚么我都摸清楚了。”李诨说道,“你家阿崔说,这圣人有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将他的心思摸个底儿,应该胜算要大些。”

    “好端端的说我家的作甚么。”贺内干想了想,也想不起来崔氏是不是真的曾经说过那句话了。不过这种活,这群人里到底还是李诨更擅长此道,贺内干自认不过一个草原莽夫,就不跟着凑热闹了,他擅长的不在这里,叫他去战场上冲锋陷阵还成,去和这些人费脑筋当真是用错了地方。

    “乌头。”帐子进来一个人,“将军让你前去。”

    贺内干和李诨相视一笑,李诨叉手抱拳,跟着来人走了出去。

    到了一处大帐前,却没有见到步六孤荣本人。

    只见着一名亲兵牵着一匹马走到李诨面前,“将军有令,让你洗马!”

    李诨面上不见有任何的不满,他恭谨抱拳,而后接过亲兵手中的马缰,带到河边去。

    河水潺潺,李诨袴卷起,给马清洗起身体来。

    那马是出了名的性子烈,有人要触摸它就嘶鸣不已抬起前蹄,让一众人伤透了脑筋。原本守在一旁准备看李诨被烈马踢到河里的人,见着那马在他手下老实的不得了,一个个惊讶的长大了嘴。

    待到清洗完毕,李诨整理了一下仪容牵着马去见步六孤容。

    大帐外,引见他的刘贵向他使了个眼色。

    进了大帐,主位上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男人有些许羯人的血统,白肤高鼻,容貌俊美。

    “听说,你将那匹马驯服了?”男人将身体靠在身后的那弯凭几上,神情颇有些意味。

    “回将军,是。”李诨抱拳道。

    “我不信,”说着,步六孤荣起身,“我亲自去看看,若是有半点虚假……”他看着面前的李诨唇边露出一笑。

    李诨面上没有半点惧怕,他退避到一边。

    步六孤荣到了马厩,看着那匹方才给李诨的烈马。

    “给它上马套。”他看着那匹不驯的马,让李诨上前。

    李诨领命,给那匹马将马套等物戴上。平日里,那匹马不喜人靠近,来人就要扬起蹄子躁动不安。

    没想到李诨上前,摸了摸它的鬃毛,给了一把豆子。那马安静的很,也很温顺的让他将马套戴上。

    步六孤荣望见颇为惊讶。

    而李诨顶着面前那个男人惊讶的眼神抱拳道,“御恶人亦如同此马!”声量不高却掷地有声。

    步六孤荣点了点头,“你随我来。”

 第22章 都尉

    李诨和步六孤荣一同入帐,李诨自然是有备而来,他为了这日不知道已经花费了多少精力,步六孤荣他没看错的话是个枭雄,枭雄想要什么,他自然是清楚。

    这一谈便是到了大半夜才出来,出来的时候,那些亲兵们对李诨的态度都和蔼了许多。

    回到帐篷里,看见贺内干和衣躺在那里,贺内干到了军中为了防止夜里有人袭营睡眠本身就浅,听到声响立即就醒了过来。

    “事成了?”贺内干起身问道。

    “就看以后了。”李诨说道。

    “你都和步六孤说了些甚么?”贺内干问道。

    “不过是教他学学曹孟德,拿着天子的名头为自己做事而已。”李诨说道。

    “曹孟德是谁?”贺内干有些不明所以。

    “好了,没甚。”说了整整一天,李诨不想再和贺内干解释曹孟德是谁。

    他随意将脚上的靴子脱掉和衣而睡,躺在褥子上脑子里想起和步六孤荣说过的那些话。

    “天下大乱,天子羸弱,公何不迎回天子,以清君侧之名立旗?”

    打着为天子做事的旗帜,不管做甚么都是理直气壮,如果天子在手,攻打别方,腰杆都直了许多倍不止。至于清君侧清的是谁,呵呵,就看那位自己是怎么把握的了。

    “听闻你曾经在陆威旗下,我和陆威相比,孰优孰劣。”

    “陆威,八尺之躯,有武力,但天下并不是仅仅凭武力。有武力者,天下何其多,可是能成事者”

    李诨闭上了双眼,该说的都给那位已经说了,看样子也应当听进去了,今后如何,就看天意了。

    大清早,李诨手里拿着干粮正啃着,那边已经有军士前来。

    “大将军召你前去。”李诨放下手里的干粮,“请容我整理一下。”

    他从刘贵那里知道,那位将军也有喜欢第一眼看人仪容的习惯。他整理了一番仪容,跟着亲兵去了。

    连宽在一旁瞧着,等到人走了,到贺内干那边去,“乌头真的要发迹了?”

    贺内干将环首刀佩带好,“若真的发迹了,也少不了你我的。”

    大家抱团一起出来,为的也不过能够得个更好的路子,领头的得了好,自然也是要分其他的兄弟们一份,不然这人心就散了聚不起来了。

    “这也是。”连宽笑笑。

    帐子里的人对于外面来的这个美男子很是陌生,李诨面对众人打量的目光面上没有一丝慌乱。

    这一次依然如同昨日一般,谈完事情后,步六孤荣坐在那里,背靠着身后的凭几,“你做我的都尉吧。”

    李诨生生压住心底里的狂喜,他面上平静,眼睛垂下来,抱拳对面前的人一礼,“卑职领命。”

    李诨为都尉的消息传出去,一时间在军士里引起了小小的轰动。在军中升职,大多数靠的就是军功。像升的这么快的,倒是不多。

    贺内干听闻消息,也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大惊小怪,面对前来打听的人,只是搪塞几句,便起身离开了。

    有眼红的拉住贺内干吐酸水,“瞧他那样子也不比你好,怎么就他得了赏识?”

    这话酸的都能把牙给酸倒了,贺内干要是真的当真了,就别混了。

    “自己去喝些酒。”贺内干嘿嘿笑道,看上去憨厚的很。

    “我可是怕你吃亏。”

    贺内干依旧在笑,等到将人送走,他才伸手摸了摸头,话说他就长得那么像个冤大头?

    想起那些人的酸话,贺内干心里也暗暗好笑,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个蒸饼下来,李诨是怎么准备的他看得一清二楚。

    贺内干自认杀人或许还在行,但是像李诨这样为了一件事情精心准备了如此之久,他也自认没有那么大的耐心。

    有哪方面的能耐,就能做哪方面的事。

    他是自认没有这份能耐。

    贺内干自己咕噜噜的喝了一口酒,站起来自己悠悠晃晃的走远了。

    **

    这一年里,李桓的个子一个劲的猛蹿,或许是那一份胡人血统,就算饮食不怎么宽裕,但是他就是在窜个子。

    幸运的是已经开春了,原先萧瑟的林子里也多了几份的翠色,躲在洞里头过头的兔子等小动物也跑出来觅食,贺霖和李桓比不上那些捕猎好手,但是干着掏松鼠窝的活,也能挖出一些松鼠的储备粮出来。

    还有下河去摸鱼,不过这会的水还冰凉的很,两脚下去冻到骨子里去了,不能呆久了,怕落下病根。

    不过一顿捞上来还不够贺霖和李桓两个人打牙祭的,贺霖也到了发育期,她感觉肚子就像个好大的无底洞,不管吃多少肚子都没有什么感觉。

    她在岸边已经升起了一小堆火,那边李桓将上身的衣物脱个精光,露着膀子,袴卷着免得水将布料弄湿,他们的衣物不多,可经不起折腾。

    李桓手里拿着一根削尖了的木棍,见着有鱼游过,立即一刺。

    忙活一顿下来几条鱼进了篓子,不过那些鱼都小,看着便是没有长多大,给两人塞牙缝都不怎么够。贺昭还在坐月子,给孩子喂奶正需要营养,那些鱼也要优先给她吃。

    贺霖瞧着篓子里的那些鱼,有些丧气的叹了一口气,这里不像南方,水泽多鱼虾也多。肉食吃的多的是羊猪之类,可惜她家牛羊根本就凑不齐。

    “要不你先带着这些归家去吧。”贺霖忍住掏出袖子里的匕首把这些鱼给剖开架在火上烤的冲动,“记着这些鱼一定要把肠子胆给掏出来,炖汤给阿姑喝。”

    产妇下奶就靠着那些汤汤水水,吃其他的都没多大效果。

    “明白了?”贺霖吞了一口唾沫,说道。她肚子好饿……

    “那你呢?”李桓看她。

    “我去林子里去看能不能抓几只兔子或者松鼠。”贺霖说道。

    她现在也学会怎么在林子里抓兔子逮松鼠,偶尔也见着毛色鲜亮的野鸡跑过,奈何野鸡精的很,她弓箭射不出多远,不然还能带更多的野味回去。

    “我陪着你去。”李桓说道,“你如今也不是几岁孩子了,上回那些人……我放不下心。”

    贺霖长到了十二岁,她自认还小,但是在周遭人看来已经是一个可以出嫁的女孩子了。再加上在一众人里容貌出色家中可以为她撑腰的兄兄又远行在外。很容易招惹来居心叵测的男人。

    “不至于……吧?”贺霖面色有些古怪,她心底里觉得有些不太可能,但是年初的那回事又让她有些犹豫。

    “我带着匕首呢。”她说道,“要是真的哪个敢不轨,直接……”

    “若是成年男子,你带着匕首有个甚么用?”李桓蹙眉道,。

    “你快回去吧,趁着鱼还新鲜快些炖了,阿姑还等着你呢。”贺霖将放在一边的衣物拿起来给他穿上。

    “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个冷暖,”她低着头给他将衣带系上,“到时候受了凉,得了病受苦你就知道了!”

    “我要是知道冷暖了,你还会不会管我?”李桓突然出声问道。

    贺霖一愣,有些不明白李桓怎么飞来这么一句。

    “你傻了。”她没好气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将他衣裳外带系好,拎起鱼篓就给他背上。“快些归家,阿姑和佛狸等不得。”

    他们都指望着李桓回去呢。

    而她也是一样。她总不能指望崔氏也和她一样收拾出去抓兔子捕鱼,她空着手回去,这一天家里都要饿肚子了。

    李桓背着鱼篓看着她,好久都没走一步。

    贺霖走出去几步回过头发现李桓依旧站在那里,她抿了下唇,走过去将他身子扳个头,推着走了好几步。然后她才再次转过身向林子里走去。

    林子里有一股绿叶的清新气味,地上处处可见绿油油的新发草芽。不过她可没有什么心情来看草,又不出来踏青的,而且也没那个心情。

    野外的兔子比家养的更警醒,而且跑的飞快,好些猎户专门养了抓兔子的狗。不过她家自然是没那个条件养狗,人都吃不饱了,拿什么来喂狗。

    林子里的野味不好抓,她拿下肩上制作的比较简易的弓,这还是贺内干留下的,她让人加工了一下,她的臂力到不了贺内干的那个程度。

    野兔的警觉性非常高,根本就没有什么固定的窝,随便在个地儿挖洞呆过一晚上就不要了。

    她答应了弟弟今天要带一只兔子回去给他开荤,就算逮不到兔子,抓只松鼠回去也能凑个肉菜!

    今天运气也算是不错,林子里嗖的一声窜过一道灰色的身影,那就是了!

    她抬起弓箭,就要放箭,身体在突然之间就被人抱了满怀。一股酸臭的味道从背后传来。

    “嘿嘿,这回总算是逮到你这只小兔了。”背后的男人操着一口鲜卑语。

    贺霖下意识就觉得不好,这次自己怕是遇上真抢婚的了!

    胸腔里的心脏跳的飞快,她双臂被身后高大的男人缠的死死的,动弹不得。她想要伸手去抓袖子里的匕首都办不到。

    那男人把她大力丢在地上,她看见这个男人长得一副络腮胡模样,头发上剃了一圈,胡乱织成几条小辫子披散着。

    男人强行把她按在地,骑在她身上,摸出绳索就在她手腕上死死缠绕了三四圈。

    “畜生!”贺霖挣扎叫骂,双腿想要乱踢,却被压的死死动不了。

    “我是畜生,你就是母畜生,嘿!回头你还生了小畜生呢!”那男人听了也不生气,反而嘻嘻哈哈的笑。

    “我这就把你带回去生小畜生!”

    男人伸手来抓她,贺霖躺在地上看见熟悉的面孔从那男人背后幽灵一样的冒出来,一道寒光一闪而过,顿时没入了身上人的脖颈中。

    林子里顿时死静下来。

    李桓记着李桓偶尔说过的话,双手握紧匕首,咬牙向旁边的皮肉狠力劈开去。

    当刀刃破开皮肉而出,殷红的鲜血刹那喷射而出。

    那男人万万没想到背后竟然还有人,他捂住鲜血喷溅的脖颈,踉跄着从贺霖身上起来,他一转身望着一个少年站在自己身后,幽深的黑眸里似乎已经生出了两簇冷透了的带着透彻心骨的杀意。

    殷红的血从指缝里淌出来,他踉踉跄跄跑了几步,便躺倒在地。

    李桓从方才开始一直都在沉默,他看见那个男人倒地,走上前去,伸手将那男人翻过来,跨坐在男人身上,双手举起匕首朝着男人胸口猛刺十几刀。

    贺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牙齿咬开手腕上的绳索。

    刀刃入肉的沉闷声响听得人浑身发寒。

    地上的那个想要抢了贺霖的那个男人口吐鲜血抽搐了几下后,一动不动了。

    李桓回过头,白净的面上沾着血迹,黑眸乌沉的让人心悸。

    “阿、阿惠儿……”贺霖这还是头一回亲眼看见杀人,而且是自己身边朝夕相处的少年,一时间整个人都懵在那里。

    李桓将匕首从男子胸口□□,在身下死尸的衣物上擦了擦。他的神情上完全没有杀过人之后的恐惧。

    “你先回去,待会我来看你。”他说着,将篓子里的鱼倒到贺霖滚到一边的篓子里。

    他看着贺霖,突然笑了笑,他俯身过来,带着些许凉意的唇在她的脸颊上蹭了蹭。贺霖闻见一股新鲜浓厚的血腥味环绕在周身。

    “娜古,我长大了。”她听见他略带嘶哑的声音。

    李桓再也望不见贺霖的身影之后,他回过头来,看着地上的那句死尸露出一个无声的微笑。他模样长得极好,容色皎皎,眸光流沔。

    哪怕此时他面上带着血迹,仍然不损半点。

    他走到尸体旁边,动手将衣物扒掉,拿起一旁的刀落下。

    佛狸今日守在家家身边,看着家家喂妹妹吃奶。

    李桓此时已经回来,他正在厨房里忙碌。

    灶台里的火都会留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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