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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悛难得地接过话，小声道：“圣域不倒，西岭不亡。”
　　筱雨挑了挑眉，问道：“这句谚语是民间流传的，还是……”
　　“是写在成佛柱上的。”
　　“成佛柱？”
　　筱雨顿时一愣，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是我王继任国主之位时，聆听佛祖训诫的地方。”女奴回答道：“不过奴下们身份卑微，未曾见过成佛柱的模样。”
　　筱雨皱了皱眉，女奴讨好地问道：“圣母若是觉得无聊，可要让奴下抱一只貔落来，让圣母把玩？”
　　“貔落？”筱雨愣了一下，方才想起力莽曾经说过这貔落。
　　据说是一种圣域中女人最喜欢养的宠物，也是圣域所独有的。
　　楚彧这会儿已经离开去寻慕容神医等人了，筱雨想着瞧瞧貔落的模样，打发打发时间也好，便应了一声，让女奴去带一只貔落来。
　　女奴离开没一会儿便回来了，筱雨也已经吃完了早饭。
　　看到女奴手里的小东西，筱雨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如力莽所言，这貔落长了一副奇怪的模样。
　　从外表上来，分明是狼的样子，眼神十分专注。然而它长了一对和它的身子几乎等长的兔耳朵，瞧着又多了些许滑稽可爱。而这貔落却只有老鼠一般大小，便是捧在手上把玩也使得。
　　女奴将貔落捧到了筱雨面前，筱雨犹豫了一下，没敢接过来。
　　“它会不会咬人？”筱雨问道。
　　女奴忙笑着回道：“圣母请放心，貔落性子温顺，一定不会咬人。”
　　“确定？”
　　“确定。”女奴肯定地点头，筱雨这才伸出手去，将她手中的小兽捧了过来。
　　凑到眼前，筱雨仔细地打量这小家伙。
　　它长了一身白绒绒的短毛，已经被人打理过了，摸起来很柔顺。当筱雨看它时，它会因为害羞而将耳朵卷起，耷拉在自己身体的前后。这小模样逗得筱雨忍俊不禁。
　　筱雨伸出手指头轻轻点了点它的脑袋，小家伙颇有灵性地悄悄探出头来，望着筱雨的表情带着试探。
　　“这小家伙……”筱雨惊讶地问道：“它多大了？”
　　“回圣母，这只貔落也不过出生两个月。”
　　女奴轻声回道：“圣母要是喜欢，将它带在身上，养上两天，它熟悉了圣母身上的味道，以后就会一直认圣母为主，跟在圣母身边了。”
　　筱雨闻言却是顿了顿，将小家伙捧回给了女奴，道：“算了，我没有多余的心思照顾它。”
　　筱雨自然不会一辈子待在圣域的，她早晚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地方。要是让这只貔落跟着她，养上一两年的，有了感情，到时候她不能带它离开，想想也觉得有些伤心。
　　女奴倒是没料到筱雨会拒绝，她捧着貔落，遗憾地道：“圣母真的不养她吗？貔落很乖的……”
　　筱雨摇头，道：“不养，你带下去吧。”
　　女奴叹了一声，躬身退了下去。
　　“那小东西瞧着倒的确挺可爱的。”郭嬷嬷言道：“不过玩物丧志，夫人不养它是正确的。”
　　筱雨淡淡地笑了笑。
　　她从不觉得“玩物”便会“丧志”，不过是一只小动物，养在身边也没什么不行。她只是不希望承受终有一日不得不面临的离别。
　　楚彧和慕容神医一行人过来的时候，筱雨正给康康活动手脚。
　　康康很喜欢被筱雨这样那样地摆弄，随着她不断地给他抬手抬脚，康康脸上也露出享受和愉悦的表情。
　　筱雨将薄毯子给康康裹好，抱着他迎向楚彧。
　　筱雨笑问道：“前辈，昨晚睡得可还好？”
　　慕容神医点点头，摸了摸下巴道：“当然好，这气候，就像初夏一般，只需要盖着条薄毯就行，一点儿都不冷。”
　　武道子和楚尽也接连点头。
　　惜寒手里捧着一只貔落跑了过来，对筱雨笑道：“夫人夫人！我和姐姐住的地方那女奴带了一只这种小动物给我们，可好玩儿了！”
　　筱雨朝惜寒望了一眼，犹豫了下，道：“惜寒，你要养它？”
　　“嗯。”惜寒使劲点头，有些疑惑而茫然地问道：“夫人不同意吗？”
　　“倒也不是……”
　　筱雨抿了抿唇，轻声道：“我们不可能在圣域待一辈子的，走的时候，也带不走貔落。一旦出了圣域，它们会心悸而死。”
　　惜寒呆了呆，惜暖拉过她劝道：“还是别养了，到时候你肯定舍不得的。”
　　惜寒虽然为人风风火火大大咧咧，但她却是十分重感情的一个人。惜暖对此十分清楚。
　　筱雨也道：“如果你不认为自己到时候能够控制得了情绪，我也劝你，还是别养了吧。”
　　养不养小宠物这种小事，楚彧自然不会过问。
　　他请慕容神医等人进了屋，大家都盘腿坐在地上。
　　地上铺着薄的兽皮毯子，坐着也十分舒服。
　　“筱雨。”
　　楚彧看向筱雨，说道：“我方才出去寻前辈他们，路上碰到了正要来这儿的珂鸢公主。她带话说，今日在中央大殿有欢迎午宴，是专为迎接我们而办的。到时候她会亲自前来送上礼服，请我们过去。”
　　筱雨愣了愣：“欢迎午宴？”
　　楚彧点头，道：“名义上是为了欢迎我们，但实际上也就是为了迎接康康而办的。”
　　筱雨呼了口气，道：“我知道了。”
　　“到时候午宴上应该会有很多人。”
　　楚彧沉吟了一下，对慕容神医等人说道：“我问过珂鸢公主了，大家都可以去。不过大家到了那儿，不要走散了。中央大殿挺宽阔的，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是个什么情况。大家聚在一起，有什么事情，也都可以互相照应。毕竟对西岭人来说，我们都只是外邦人。圣域之中，还从来没有外邦人进入过。”
　　慕容神医挑眉笑道：“呀，那我还真是不虚此行。”
　　楚彧谦虚地道：“前辈一路帮协我们走到这里，我十分感激。”
　　“有什么好感激的，我也不全是为了你。”
　　慕容神医哈哈一笑，看向把康康抱在怀里的阿悛，奇道：“咦，这小男娃娃是谁？”
　　筱雨隐去了阿悛的身世没说，只解释道：“也是在这儿伺候的。”
　　慕容神医笑道：“瞧着倒是一副好相貌。”
　　他顿了顿，对阿悛道：“把康康抱过来，我看看。”
　　阿悛迟疑了下，望向筱雨，见筱雨点头，这才抱着康康小心翼翼地朝着慕容神医挪了过去。
　　慕容神医轻笑了一声，从阿悛怀里将康康抱了过来，拉出他的小胳膊，诊上了他的脉。
　　康康在慕容神医怀里拱了拱，然后安静地任由慕容神医号脉。
　　慕容神医神情本是很轻松悠闲的，不料诊了片刻后，他却皱了皱眉头。
　　“前辈，怎么了？”筱雨顿时紧张地问道。
　　慕容神医摇了摇头，丢开手，去掰康康的嘴。
　　康康顺着他的力道张开了嘴，任由慕容神医探看。
　　一会儿后，慕容神医方才将康康抱回给了筱雨。
　　慕容神医沉吟片刻后道：“筱雨，你用点儿力气，拍一拍他。”
　　筱雨顿时明白过来，问道：“前辈是想看……他到底会不会哭？”
　　慕容神医颔首，轻声道：“他不是从出生起就一直发出过声音吗？之前我没仔细看，现在看来，或许他的声道真的有被损伤……”
　　筱雨顿时犹如被晴天霹雳击中了一般。
　　她望着面容恬淡的康康，根本狠不下心，动手打他。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筱雨也不相信康康真个会不说话。
　　她抱起康康轻轻摇了摇，道：“宝宝，跟娘说说话，叫一声也好。嗯？”
　　康康只望着她，手朝着她的方向伸了过来，好像想要摸她的脸。
　　筱雨将脸贴了过去，康康的小手覆在她的脸上，嘴角轻弯，仿佛是在笑。
　　楚彧走了过来，轻轻揽住筱雨。
　　慕容神医方才说的话，楚彧也都听到了。
　　他轻声对筱雨道：“别害怕，康康还有我们。就算真的伤了嗓子或声道，我们也可以穷尽一生，给他寻找治疗的办法。”
　　筱雨哽咽了一声，低头在康康的额上轻轻一吻，轻声道：“宝宝乖，不担心，娘会永远保护你的。”

　　☆、732。第732章　佛柱

　　珂鸢公主来的时候，筱雨已经收拾好了情绪。
　　她身后跟了一串人，手里都捧着托盘，托盘上放置着的应当是他们待会儿要穿的“礼服”。
　　珂鸢公主向着楚彧和筱雨施了一礼，道：“圣父圣母，请更换上皇族礼服，一会儿随我前往中央大殿。”
　　珂鸢公主招了招手，奴隶们便鱼贯上前，弓着腰将托盘捧过头。
　　楚彧将他和筱雨的礼服拿了，问道：“和我一起来西岭的同伴们穿什么？”
　　“自然也是礼服。”
　　珂鸢公主答了一句，朝后挥手，又有奴隶走上前来。
　　但从外观上看，这些礼服与楚彧和筱雨所穿的礼服根本无法相比。
　　珂鸢公主顿了顿，道：“圣子也有专门的衣服。”
　　筱雨抱着康康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
　　她不大愿意让康康穿一些半路上来的衣裳。
　　康康从出生到现在，还未曾穿过新衣。这当然不是楚彧和筱雨舍不得，而是婴儿肌肤细嫩，筱雨宁愿将自己贴身穿的里衣改做成小衣裳给康康穿。这样衣服即便有些边角毛躁的地方，也早就已经被筱雨给磨光滑了，康康穿在身上定然不会硌手。
　　现在让康康穿新衣裳，筱雨从内心上便有些抵触。
　　“能不穿吗？”筱雨直截了当地问道。
　　珂鸢公主回道：“圣母，圣子之衣，乃是雪蚕吐露的蚕丝所制，料子柔和，绝对不会伤害圣子圣体。”
　　珂鸢公主亲自接过身边奴隶捧上来的衣服，递到筱雨面前，道：“圣母可亲自查看。”
　　筱雨看向郭嬷嬷，郭嬷嬷点了点头，将衣服接了过来，仔细闻过摸过之后，对筱雨点点头道：“虽然再不知道雪蚕是何类蚕种，但这布料，的确很柔软舒服。”
　　筱雨这才点了点头，对珂鸢公主道：“公主稍候，我们先去换上衣裳。”
　　珂鸢公主含笑点头。
　　等所有人都换好了衣裳出来，珂鸢公主道：“圣父，圣母和圣子随我来，其余诸位请随他们到中央大殿。”
　　珂鸢公主点了点头，当前走了出去。
　　力莽和文木十分兴奋地摸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凑到楚彧身边，还上手摸了摸康康所穿的衣裳。
　　“真的是雪蚕丝啊……”文木惊艳地叹道：“雪蚕丝冬暖夏凉，只这么一件便不可估价，圣域之外无人能穿。能摸过雪蚕丝，这辈子都值了。”
　　力莽与有荣焉地点头，对楚彧道：“余初，你们先去中央大殿吧，我们会绕一段路过去。有些地方是不容许旁人走的。”
　　楚彧颔首，看向筱雨道：“走吧。”
　　筱雨点了点头，对慕容神医等人轻轻一笑，这才和楚彧跟上了珂鸢公主的步伐。
　　中央大殿此时已经热闹非凡，足有上千人聚集在中央大殿外的空地上，说话交谈声十分嘈杂，楚彧和筱雨隔得还较远时便能听见。
　　“大人们都已经到了。”珂鸢公主回头看了楚彧和筱雨一眼，道：“今日不仅是圣父圣母的接风宴，我王也会出席欢迎午宴，届时想必会宣布圣子的继任帝皇身份。”
　　筱雨抱着康康的手搂得紧了些。
　　她沉声问道：“珂鸢公主觉得，让一个婴孩儿为一国之国主帝皇，是否太过儿戏了些？”
　　珂鸢公主闻言讶异地一笑，道：“圣母无需有此忧虑。西岭国界之内，举国上下，皆要听从我王之令。我王言说圣子乃是下一任国主帝皇，经成佛柱训诫之后，圣子便是当之无愧的西岭帝皇。若有人反对，便是与佛祖相对，会受千钉万锤之刑。”
　　筱雨冷不丁地打了个寒噤。
　　她再次尝试着道：“康康并非完整的西岭血统。”
　　珂鸢公主又是一笑：“即便如此，圣子也是命定的帝皇之相。佛祖圣谕有说，我西岭会在圣子带领之下，迎来下一个文明，更会繁荣昌盛。佛祖圣谕，从未出过差错。”
　　筱雨顿时问道：“佛祖圣谕从何而来？”
　　“我王可与佛祖直接对话，佛祖圣谕，也只有我王能聆听圣讯。”
　　筱雨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说来说去，最后还不是绕到了西岭王的身上。
　　成为西岭帝皇，真的能与“佛祖”通话？
　　筱雨不想相信，但以往的种种，又让她不得不半信半疑。
　　宝晶公主所说的话一一都在被证实。
　　西岭到底有没有佛祖呢？
　　“圣父，圣母，请。”
　　珂鸢公主停了下来，指向一个地方。
　　楚彧和筱雨顿住脚步，朝她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穿过这一条回廊，便能到中央大殿了。”珂鸢公主轻声说道：“请。”
　　回廊是架在半空之中的，走在这儿，往左一望便能看见空地上站着的一大片乌泱泱的人。
　　他们也穿着款式相同的礼服，长袍、束腰，头上还带着一个浅口小帽。上面镶嵌了玉饰，却不尽相同。筱雨猜测，这小帽应该是区别他们身份高低的一个标志。
　　见到楚彧等人走在回廊之上，空地上原本正在交谈的诸人都停了下来，纷纷对他们行注目礼，原本的交谈声也渐渐小了，直至最后，鸦雀无声。
　　珂鸢公主走得不疾不徐，楚彧和筱雨便让下面的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绕过回廊，中央大殿伫立在了他们面前。
　　珂鸢公主请楚彧和筱雨先入殿，她跟在了后面。
　　玉阶之下的人踮脚望着，却是不敢踏上玉阶一步。
　　西岭王如昨日那般，已经在高座的椅子上坐定了。
　　玉芝王和兰树王依旧分列在他两边。
　　玉芝王对楚彧和筱雨微笑，兰树王脸上还是臭臭的，勉强挤出个笑来，瞧着也十分别扭。
　　西岭王缓缓站起身，走了下来。
　　他伸出手，对楚彧道：“让我抱抱圣子。”
　　楚彧伸手顿时将筱雨拦在了后面，筱雨也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康康。
　　西岭王顿了顿，收回手道：“我是圣子的曾祖父，如何抱不得他？”
　　“圣父。”珂鸢公主小声提醒道：“我王须得抱着圣子，在众大人面前宣布圣子身份，众大人方才会承认圣子继王之身份。圣父若是阻拦……”
　　珂鸢公主话虽然没说完，但其中的利害关系楚彧还是清楚了。
　　他望了望筱雨，轻吐了口气，道：“给他。”
　　筱雨咬了咬牙，小心地将康康交给了楚彧。
　　楚彧叮嘱西岭王道：“你可要抱稳了。”
　　西岭王不满地道：“我虽已老迈，却不至于连个婴孩儿都抱不稳当。”
　　西岭王稳稳地将康康抱在怀里，低头去看康康的脸，笑着逗弄了他一句，道：“我西岭百年难得一遇的帝皇星……是我的曾孙子！”
　　西岭王哈哈大笑了两句，然后急喘了几口气，道：“走吧……去见众大人。”
　　“我王！”
　　兰树王忍不住上前来，面上焦灼地道：“我王，您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圣子出世虽有吉兆，但让圣子继帝皇之位，与佛祖谈话……恐怕太过草率。圣子年龄太幼，既不能执笔书写，又口不能言，如何能掌管西岭江山？为社稷之福，也理当选德才兼备之人继任帝皇之位，方为上策。”
　　玉芝王玩味地觑了兰树王一眼，轻轻笑了笑。
　　西岭王道：“上林奎琪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但他到底不是佛祖圣谕所指之子。”
　　西岭王咳了咳，说道：“将来，奎琪可为玉芝王，辅佐圣子。”
　　兰树王犹自不甘心，还待说什么，西岭王摇了摇头，道：“多说无益。”
　　兰树王狠狠地咬了咬牙，将手攥成了拳头。
　　“走吧。”西岭王看向楚彧道。
　　珂鸢公主示意楚彧和筱雨走在西岭王的一边，玉芝王自动走到了另一边。
　　兰树王虽是对此意见颇大，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中央大殿的殿门大敞开着，西岭王抱着康康停在了中间，往下望去，所有人都仰着头，望着高台上的他们。
　　西岭王闭着眼睛，嘴唇极快地动着，似乎是在念什么咒语。
　　筱雨一愣，心说难道这西岭王还真的能与佛祖通话不成？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正对着中央大殿的空地中间，众人纷纷退散开去，似乎有什么在逼迫着他们。
　　筱雨定睛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那地面上，竟然在慢慢地往上升起一根粗壮的黑色大柱子，在日光的照耀下，那大柱子似乎还在反射着金属般的光芒。
　　黑柱还在缓缓上升，筱雨仰高了头，实在是受不了太阳光的直射，觉得眼睛太酸太累。
　　那大黑柱，竟是笔直地朝着上空的太阳在上升的，以至于大黑柱本身竟然没有阴影。
　　筱雨低下头，只看着冒起大黑柱的地面，仍能分辨得出，大黑柱还在缓缓上升。
　　“这是什么……”筱雨伸手遮着眼睛，问道。
　　“成佛柱。”
　　珂鸢公主轻声回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上一次的大人们见到，应该是我王即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