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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黎小暖听得很不爽。从老人家的话语中可知，是他家的两个孙子糟践了这些辣椒。只是老人家那话，竟然隐含着胁迫的意味。
　　若黎小暖不愿帮助老人家，那么就会被视为不尊老。若黎小暖答应帮忙，那么，辣椒地被糟蹋的事情，就得无疾而终。只是那样一来，种植辣椒的农户们谁会甘心。最后，仍是黎小暖吃了亏，背了黑锅。
　　“老人家，听你讲的话，我便知你是位有学识的人。只是，你那话我可不敢接啊。你看看你脚边的那些地，觉得有什么感受？那些地的主人谁家里没个老人啊，谁不是指望地里的东西过活呢？”
　　“小暖不知道老人家的孙子为什么会中了辣毒。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你那孙子跟糟践庄稼这件事脱不了干系。老人家，不如你让你那两个孙子出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随着黎小暖声声道来，在场的人也都品出那么点味来了。不少与老人相熟的人，都争相跟黎小暖讲一些关于那两个孙子的事情。
　　“小暖啊，那老宋头的两个孙子都是他捡来的，最大的一个今年才八岁，小的那个还不满五岁呢。”周婶子小声的在黎小暖耳边说。
　　“婶子，那他的家人呢？我记得他好像有一个儿子的。”黎小暖没料到所谓的孙子竟然是那样的。
　　黄婶子在边上叹息：“他那儿子不成器，整日里不务正业，到处瞎混，已经很久没回来了。本来老宋头是有点家业的，可惜都被他那婆娘跟他儿子败光了。就连原本老宋头私塾教学的身份，也被那两人给连累没了。”
　　黎小暖震惊，没想到老宋头原来还是一位教书先生：“婶子，宋爷爷打哪捡来的两个孩子啊？”
　　“已经是大前年的事情了。老宋头到城里摆小摊替人写书信，就有人将这两个孩子扔在了他摊子那里，跑了。没办法，老宋头只好将两个孩子带回家，养着。”鱼婆婆说到。
　　黎小暖瞬间为自己先见为主的想法赶到愧疚。为此，她歉意的跟老宋头说到：“宋爷爷，是小暖过激了，小暖向您道歉。走，我跟您上您家给您两个孙子洗洗眼睛去。”
　　说着，黎小暖又转头，低声跟周菁菁交代了一些事情。周菁菁听罢，笑眯眯的跑了。
　　老宋头住在旧周村的最西边，一座已经破败不堪的房子里。虽然盖在屋顶的是瓦片，但目测已经缺损了不少。院子的泥墙早已经脱落坍塌，长满个各种杂草藤蔓。
　　黎小暖踏进那个杂草丛生的院子，看着那歪斜镂空的正房大门叹了口气。空气中，隐隐透出一股新鲜辣椒的味道。
　　被老宋头带进正房左侧的一个向阳的房间，黎小暖就被蜷缩在木板床上的两个小身影吓到了。
　　或许是被辣得实在受不了的原因，小的那个的眼睛，已经被他自己抓出了血痕，此刻正弱弱的哼哼声，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大的那个倒还受得住，只是仍时不时的用手去揉搓眼睛。
　　两个孩子的狼狈样，让黎小暖心酸极了。他们如此弱小，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吃上饱饭了。他们露在外面的颈脖跟脸蛋除了一层包住骨头的皮，就没有了多余的肉了。
　　这让黎小暖想起初穿来的那些日子，他们家也是喝着半饱的稀粥。整家人都瘦瘦扁扁的。
　　眼看那小的孩子又朝眼睛伸出了小手，黎小暖赶紧上前一把抓住。
　　“周婶子，你去帮我打一盆干净的水来，帮这两个孩子洗洗眼睛。不，是得把他们整个人都洗洗。若是我猜的没错，这两个孩子应该就是昨晚上到地里摘辣椒的人。至于是谁带他们去的，还得等他们的情况好些，才能问。”黎小暖说到。
　　周婶子红着眼出去找盆打水去了。老宋头至始至终都静立在一边，除了进门时担忧的看向两个孩子一眼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了。
　　“黄婶子，你帮他们找找看有没有干净的衣裳。他们身上这衣裳，全都是辣椒汁，若不赶紧换了，他们可能就被活活辣死了。”黎小暖一边说着，一边帮两个孩子脱衣服。
　　这不脱不知道，一脱就把跟进来看热闹的人吓到了。两个孩子瘦小干枯的小身子上，布满了清淤。看样子，应该是昨天才刚刚添上的。本就已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身子，看起来更是令人揪心。
　　两个孩子直到被放到凉水盆里，才停止了虚弱的哼哼声。黎小暖用小盆子里的清水，跟老宋头递过来的干净帕子，小心帮两个孩子清洗眼睛，以减轻他们的灼痛。
　　周菁菁很快就抱着一坛子酒，跟一小坛子醋来到老宋头家。黎小暖让人帮着又换了干净的水回来，帮两个孩子将身子清洗干净，之后便将整坛子的烈酒倒在了空盆子里。
　　“周婶，黄婶，你们帮他们把酒往身上抹，别停下。菁菁，你倒半碗醋到那个小盆里，然后装上半盆水给我。宋爷爷，你家要还有干净的帕子，也给我找两张来。”黎小暖一连发话，那些人应声而动。
　　待黎小暖好容易将泡了醋水的帕子，蒙在两个孩子眼睛跟脸上时，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第一五九章　是爹爹吗
　　等黎小暖他们将两个孩子料理好，已然到了晌午时分。靖王派来的人，已经在辣椒地里查视了一番。加上现场受害人提供的线索，那两人给出的答案是：
　　作案的人是两大两小。从脚印上看，应该的一男一女带着孩子干的。
　　孩子是谁家的，在场的人心知肚明。至于剩下的一男一女，才是众人关注的对象。靖王的人说那两个人正值青壮年。
　　黎小暖站在破院里，看着那一扇始终紧闭的柴门，眉头深蹙。
　　那股新鲜辣椒特有的辛辣之气，正源源不断的从里面传出来。
　　让靖王的人先到黎家去等着，黎小暖便转身进屋去了。
　　房中，两个孩子已经沉沉睡去。灼痛感退去，两个孩子呼吸都变得正常。加上之前每人喝了一碗肉糜粥，如今那小脸上依然带着满足。
　　“宋爷爷，你真打算包庇那两个人吗？你瞧瞧大宝二宝，他们才多大，就被教成这样。若以后再大一些，你还怎么管住他们。你还有多少时间照顾他们，庇护他们？”黎小暖看向默不作声坐在角落里的老宋头，问。
　　老宋头将拢在袖子里的双手抽出来，那已经弯到胸口的头颅微微动了动。黎小暖知道他那是在回视她，只是因为背脊原因，头抬不起来罢了。
　　“小暖啊，爷爷知道他们办了错事。但他们那也是为了我跟两个孩子，才想岔了。要不你跟乡亲们说说，这一次就原谅了他们吧。就这一次，行不行呢？”苍老无力的声音里，透出一股浓浓的绝望。
　　黎小暖继续动之以情：“宋爷爷，大宝二宝的爹娘已经不成器了，难道你还想让他们兄弟俩也一样不成器吗？你还有多少年能带着他们生活？等你百年之后，说不定大宝二宝马上就会被卖掉。你知道宋叔叔那人的，他若是丢下大宝二宝不管，两个孩子以后该怎么活。要是他们夫妻俩再坏些，直接把两个孩子卖掉呢？”
　　老宋头放在膝头上的两手动了动，他微微往后靠，将低垂的头颅往上抬了一点。黎小暖这才看见了他那张纹路纵横的暗色面孔。那张苍老悲凉的脸上，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溢出两行泪水。
　　黎小暖再接再厉：“宋爷爷，你忘了当年你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你忘了，大宝二宝是怎样被扔在你摊子那里的？我相信，大宝二宝若是真回到宋叔叔身边，马上就会被卖掉。”
　　“宋爷爷，你相信小暖吗？小暖觉得，有的人该教的时候，就得教。做错了事，该罚的时候，就不要心软。知道‘捧杀’这个说法吗？宋叔叔跟宋奶奶就是被宋爷爷捧杀的。”
　　“宋爷爷若是到现在都还认不清自己的错误，那你以后还有什么资格去教养大宝二宝？大宝二宝现在还是孩子，仍是能好好教导的时候。宋爷爷你自己想想看吧。”
　　“小暖啊，爷爷知道该怎么做的。爷爷以前是做错了，但以后不会了。为了大宝二宝，爷爷再也不护着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了。”老宋头浑浊的双眼无比坚定的看着床上的两个孩子。
　　“既然爷爷想明白了，那我就让人去办事了。爷爷，别怪小暖不顾念人情，实在是宋叔叔他们办的事不地道啊。等大宝二宝醒来，爷爷好好跟他们说说，他们会理解你的。毕竟，他们跟你相依为命多年。”黎小暖说完，便起身走了。
　　甫一出门的时候，那扇紧闭的门里，传出来几声闷哼。黎小暖瞟了那个房间一眼，径直回了家。围在老宋头院子外面的人也都跟在黎小暖身后，打听消息。
　　“乡亲们，这世上没有教不好的孩子，只有做不好的父母。所以，大宝二宝没有错。希望大家以后都别怪罪大宝二宝。他们都是可怜的孩子。”黎小暖答非所问。
　　众人虽不明白黎小暖话中的意思，但见她面色黑沉，便聪明的选择不再去问。直到老宋头的儿子，跟一个双眼红肿的女人被从宋家带走后，人们才明白了黎小暖话中的意思。
　　那些被趁夜摘掉的小辣椒们，从宋家清理了出来。经过筛选后，已经能食用的，全都被送到了宾至如归酒家。因为辣椒是个新鲜品，初期的价格定的非常的高。
　　当那些种植辣椒的人家，领到黎小暖发放给他们的银钱的时候，他们都有些不敢相信。等地里那些残留下来的苗子长好，他们还能挣许多这样的银子呢。
　　这几天，地里的辣椒苗，已经被扶了起来，整理得差不多了。损失掉的苗子，被就地掩埋，当了绿肥。看着逐渐茂盛起来的苗子，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幸亏咱家的地离村子里远，不然也得被祸害得不成样了。”苏氏送走那些来领银钱的人，一回来就庆幸的说。
　　黎小暖却没有乐观：“娘，正因为咱家的地离村里远，才更危险啊。你想想，咱家种了十亩的辣椒，是个人都会眼红的。虽说现在咱家的辣椒没事，但保不准明后天的，就被别人糟蹋了呢。”
　　“小暖啊，要不我们请人去看着地吧。不然总这么悬着一颗心，怎么过日子啊。”老太太想也没想就给黎小暖出主意。
　　“奶奶，这辣椒说白了，不过就是一味佐料，等推广开了，也就没什么市场了。所以啊，为了十亩辣椒，咱就请人来看地，那不划算。反正最近村里，都会有专门的人守夜巡视，咱不如给他们些好处，让他们顺便也上我们地里转转去呗。”黎小暖说出自己的想法。
　　苏氏跟黎爹对视一眼，俱都点头。黎爹说到：“小暖这个办法好。反正夜间巡视都是轮流着来的，我们家也得出个人。从现在起，我每晚都跟着他们巡夜，顺便让他们到我们地里瞧瞧就行。至于好处嘛，就让小暖每晚给准备宵夜就行了。”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黎小暖心中却仍盘绕着另外一件事，便出门去了旧周村。依然还是杂草丛生的院子，仍旧是松动歪斜的正门。黎小暖往里面叫了一声：“大宝，二宝。你们在家吗？”
　　随着“吱呀”声响起，大宝乌溜溜的脑袋探了出来。看见黎小暖那一刻，大宝瘪瘦的脸上扬起了笑容。
　　“小暖姐姐，你怎么来啦？”随着大宝的叫声响起，门里面又探出来一颗小脑袋瓜子。
　　“是爹爹吗？哥哥，是爹爹回来了吗？爹爹说要带我们走的，他怎么还不回来？”奶声奶气的娃娃音响起，让黎小暖愣在当场。
　　她要怎么跟一个小娃娃解释。难道直接说，因为他爹爹带着他们兄弟俩去干了坏事，被官府带走了。
　　“二宝，爹爹他不会回来带我们走的。你忘了，爹爹把我们丢掉了，丢给了爷爷。你以后别再提爹爹了，哥哥不爱听。”辣椒事件，已经八岁的大宝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
　　他那样一说，直接将黎小暖的顾虑打消了。（未完待续。）
　　☆、第一六零章　唱什么戏
　　“大宝，二宝，你们吃过饭了吗？”黎小暖进入院中，问两个小家伙。
　　“吃过了，小暖姐姐。”兄弟俩齐声回答。
　　黎小暖诧异，问到：“爷爷没出摊吗？谁给你们做的饭啊？”
　　大宝请黎小暖进屋，搬了张凳子给她坐下，才答：“是鱼婆婆拿了饭菜来的。爷爷早上也给熬了粥，就是稀了一点。”
　　小宝乖乖站在大宝身边，咬着手指回味到：“鱼婆婆家的饭菜好香，我都舍不得吃完，还留了一半晚上跟爷爷一起吃呢。”说着，他又看了看大宝，“哥哥留得更多。爷爷今晚肯定能吃饱，半夜再也不会喊肚子痛了。”
　　清脆稚嫩的童声中，带着欣喜与向往。但黎小暖却听得万分心酸。她看向大宝，想问大宝关于老宋头身体的事情。大宝却以为黎小暖是想问关于饭菜的问题。
　　“我晌午喝饱了粥，就吃不下那许多的饭菜。”大宝说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黎小暖笑笑，对兄弟俩说道：“大宝二宝真乖。眼睛还痛不痛啦？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二宝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眼睛，刚摸完就吓得赶紧转身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哭叫着：“哥哥，我又用手摸眼睛了，我眼睛又得痛了。你快来帮我打水洗眼睛。”
　　大宝早在二宝跑出去的时候，就跟了出去：“谁让你摸眼睛的，上次疼得还不够吗。等着，哥给你打水去。”
　　黎小暖坐在堂屋里，哭笑不得的看兄弟俩在院中忙碌。过了好一会，院中又有声音传来。
　　“哥哥，我的眼睛没有痛。真的，你快看看，没有痛哦。”
　　“哥看看。真的不痛吗？那你睁大眼睛看看，眼水会不会流出来？”
　　“嗯，哥哥，你看见了吗，我眼睛不会痛了。我眼水也没有流。”
　　“那就好。要是待会你眼睛还痛，就告诉哥哥哦。”
　　随着声音逼近，两个小身影重新出现在黎小暖的视野里。哥哥一脸担忧的看着身边的弟弟。弟弟则一脸欢愉的笑容，牵着哥哥的手，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
　　“小暖姐姐，我弟弟刚才又拿手摸眼睛了，我们该怎么办？”进门后再见到黎小暖，大宝才想起了这个当初帮他们兄弟俩解辣毒的姐姐。
　　黎小暖失笑：“别怕，你们今天没有摸辣椒，二宝的眼睛没事。”
　　大宝听了黎小暖的话，这才漾出笑脸来：“小暖姐姐，你等一会。我给你倒碗水去。”
　　黎小暖伸手拉住大宝，说：“姐姐不渴。大宝，等爷爷回来，就让他明天带你们俩上我家去。就说我有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要问他。”
　　大宝郑重的点了点头：“小暖姐姐放心，我一准把话带到，一个字都不会出错的。”
　　二宝也萌萌的说：“二宝也很厉害，一个字都不会记错的。”
　　二宝的话，其实另有含义。只是被心疼的情绪牵绊的黎小暖，没有听出来而已。
　　“好，我们大宝二宝最棒了。你们快睡午觉去吧，姐姐先回家了。二宝，记得不要喝生水哦。”黎小暖边说边起身。
　　大宝牵着二宝将黎小暖送走，才关上那一道形同虚设的院门，回房休息去了。
　　当黎小暖能望到自己家门时，就看见院外的大苦楝树下停了一辆马车。马车车夫正百无聊赖的坐在车沿上，前后晃荡着两条腿。
　　待走得近了，黎小暖才看清那车夫的样子。
　　“小斯，你怎么来了，跟谁来的？”黎小暖诧异的看向小斯，问他。
　　自从上一次小斯送来两棵广玉兰之后，黎小暖就再也没见过他。听卫昱说，是派了他去办事了。
　　小斯从车上跳了下来，笑呵呵的回答黎小暖：“黎姑娘，许久不见，你又漂亮了许多。我们家公子去了赵家。我嫌那里太吵闹，就来你们这躲躲。”
　　黎小暖看小斯把原本就只有一条缝的眼睛都给笑没了，忍俊不禁的说他：“小斯，你怎么黑了那么多啊？是不是被你家公子派去种胡瓜啦？”
　　小斯听到这话，苦着脸说到：“小子还更愿意去种胡瓜呢，那一点也不辛苦。公子他也不帮帮我，还跟外人一起欺负我。我可怜极了，怎么摊上这么个主子。”
　　黎小暖没听出话中的意思，因为猜不透。但她也不打算去猜，毕竟与她无关。
　　“小斯，你那主子不着调，你多担待着些呗。毕竟你也伺候了他那么久，也有些感情不是。”黎小暖揶揄。
　　小斯瞪大了双眼，气呼呼的对黎小暖说：“哼，谁跟那个花孔雀处出感情来的。要不是看在公子曾经救过小子的份上，小子早就卷包袱走人了。公子那人，实在是太难伺候了。”
　　黎小暖愕然，看了看已经站到小斯背后的卫昱，问他：“小斯啊，你没签卖身契吗？怎么说卷包袱走人就能直接走人的，感觉好容易的样子啊。”
　　小斯傲娇的抬起脑袋，那双不大的眯缝眼露出精光：“小子还真没有卖身契咧，而且想走就走，谁也拦不住。”
　　黎小暖不信，以眼神询问卫昱。卫昱点头，面上的笑容里满是无奈。
　　“那你为什么还要呆在卫府受气啊？”黎小暖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