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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眼望见的是极尽奢华的大厅，光亮的大理石地板，繁复的水晶灯饰发出冷冽的亮光，让四面高高灰白色的墙壁在柔软的地毯上投下暗沉的阴影，脚下踩着厚厚土耳其的暗红色绒毛长毯，穿过宽敞却冷清的长长走廊，两边墙上燃烧着的铁艺烛台将淡金色的壁纸映得带着红色的暧昧色，无比辉煌灿烂。
　　“殿下，佣人已经准备好了晚餐，您准备几时用餐？”
　　诺斯穿着黑色的西装站在姜离的身后询问道。
　　她没回答，视线透过了客厅里的窗户，看向后花园处，挑起眉梢，“我的小玩意儿到了吗？”
　　“我对与它的见面可是非常期待。”
　　诺斯垂下头，恭敬道，“已经到了，不过，那个鲛人太过危险，请让诺斯做好……”
　　男人的话没说完，姜离就打断了对方的话。
　　“不用了，我现在就想去见它了。”
　　这并不是一个淑女和有教养的行为，可姜离此时脸上展露出来对鲛人的兴趣已经让她的精神兴奋了起来。
　　诺斯显然也是非常了解这位女公爵的猎奇心理的，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多带了几位女佣人向后花园的露天游泳池走去。
　　花园里盛开着不少鲜艳的花朵，可姜离此时是没有心思去观赏这些她平时定会给予视线的花朵。
　　与BOSS的第一次见面，怎么也不能太差，况且，这次的反派可不是什么只是心机狠毒的体弱人，算起来，应该是姜离见过的最凶残的反派了。
　　游泳池就在前方，姜离才到，就看见了泡在水边的塞壬，一头墨蓝色的波浪长发飘在水里，巨大的鱼尾在水里摆来摆去，露出空气的尾翼在空中撒出的水珠在眼光下闪着彩色的碎光。
　　神情比起这诱惑着人的外表凶狠的多了，小蹼爪成拳状不停地在挣脱着被锁起来的双爪。
　　等看见了走来的姜离一行人后，神色立刻又软了下来，一双如碧波的眼睛看向几人，在一瞬间，脸上的凶意消失殆尽，只剩下隐隐地哀求，嘴唇微动。
　　神情转变之快令姜离瞠目结舌，这是它见过的最不要脸的BOSS了，可凶可柔啊，这是。
　　正在姜离感慨时，她身边的一个女佣人突然走了出来，神情恍惚地向池边走去，她转眼一看，就连站在她身边的诺斯神色也微微恍惚，眉头紧皱，像是陷入了某种催眠中。
　　姜离眯起眼睛看向游泳池中嘴唇还在不停地一张一翕的小BOSS，上前几步拉住了没了神智还在向前走动的女佣人。
　　神情微凝，她红唇轻启，对着池中看向这边的小BOSS微笑道，“小家伙，你还是老实点好，我可不想再给你注射什么不知名的药剂。”
　　池中的小鲛人像是没听懂姜离的话，嘴唇依旧蠕动不停，看着姜离的脸上却是可怜兮兮的，碧波似地双眼清澈见底，仿佛可以看见自己的倒映，脸上苍白，就像一个落难被胁迫的幼儿的表情，让人心生怜悯。
　　姜离，“……”
　　“我知道你听的懂我说的话。”
　　别人可能不知道这小子是鲛人和人的混血，她通过资料可知道，塞壬的母亲小时候也时常用人类的语言跟他说话，就算不会写，但对话理解意思还是可以办到的。
　　塞壬的动作一顿，却是向水里面缩了缩，嘴上的动作不停，姜离余光瞥见正走过去的诺斯，这下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这调皮鲛人崽儿！
　　“我数一……二……三，小家伙，你还不停的话，这池子里面的水我就放光，你就准备变成一条咸鱼吧。”


第63章　鲛人泪（三）
　　池中的小鲛人这才停下了蠕动的嘴巴，睁着碧水似地眼睛打量着姜离，眼里闪烁着好奇，像是疑惑眼前的女人为什么不受他迷惑一般，海浪一样地墨蓝色长发飘荡在水面上，鱼尾偶尔甩出水面，当真就像传说中的海妖塞壬，不过传说中塞壬的美艳和优美的歌喉，眼前的这个小鲛人带着更多的也是不谙世事的天真。
　　每一个对它容貌所惊艳痴迷的人都忽视了这个美丽物种保护着自己的麟甲和锋利的蹼爪，他们只看见了这个看起来很弱小的生物眼睛表面的清澈，却未发现它们眼底下黑到极致的瞳孔，就像暗无天日的海底，隐藏着是说不清的暴戾。
　　姜离仿佛没有看到塞壬不停蜷缩的蹼爪，实际上，塞壬虽然相比于人类算的上巨大，可相较于他们的族人来说，实在是算不上高大了，毕竟塞壬还只是在幼生期，未经过完整的发育期和发情期，那只周围裹着透明的蹼的手爪在姜离眼中反而觉得可爱。
　　她看着水中向下面缩了缩的塞壬，面上带着矜持的笑容。
　　“真是个乖孩子。”
　　塞壬水绿的眼睛一闪，看向姜离的眼睛就像天真的幼儿。
　　姜离转过身，对着身旁显然才回过神的几位女佣人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
　　“是，殿下。”
　　等佣人走了，姜离也对站在一旁愧疚的诺斯摇了摇手。
　　这个英俊的年轻男人显然在未刚才因为面前的小BOSS的迷惑了他而感到失责。
　　“诺斯，你也下去吧。”
　　年轻男人看了眼水中漂浮着的小鲛人，面色为难，“殿下……”
　　姜离脸上的笑意没了，她只是背对着他，不再说话。
　　这是她已经微微生气的表现了。
　　诺斯心里一惊，意识到自己侵犯了面前公爵大人该有的威严。
　　他又看了眼池中的这个危险的玩物，眉头微皱后，还是慢慢地退了下去。
　　姜离却在这时候，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转过身制止了正在离开的诺斯。
　　“对了，帮我们可爱的小客人也准备一份晚餐吧。”
　　年轻男人脸上在听到姜离的制止声后还未浮起的笑容又瞬间消了下去。
　　“好的，我敬爱的殿下。”
　　他在胸前行了一礼后，就退了下去，身影彻底消失在鲜艳的花丛间。
　　等男人走了后，姜离才走向水池边，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白色的丝绸长裙，走起来是被拂过的风吹起一定的弧度，看着极其淑□□雅。
　　她慢条斯理地摘下自己手上白色丝绸手套，脱掉自己的高定高跟鞋放在一旁，非常自然地坐在了塞壬的旁边，游泳池的边缘的大理石上。
　　这并不是一个贵族该有的行为，但是别人能说她什么呢？再多有准则的有有时候也会自毁自己的原则，她也只是闲暇的坐在自家的花园里泡泡脚而已。
　　姜离把一切都想的很清楚，她此时的行为并不会崩人设后就放下了心。
　　为了怒刷BOSS的好感度，姜离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更加温和，尽管如此，那张平素里高傲的头颅还是有着说不出的矜贵。
　　“塞壬，我以后就叫你塞壬吧。”
　　姜离雪白如凝脂的脚在蓝色的水池中拨动了水流，伸出一只手对着身旁的警惕着望着自己的BOSS说道。
　　明明是温和的口吻，可由这副面孔说出来，不知怎么就带着一种高高在上，像是在恩赐对方一般。
　　姜离心里微顿，面上却不显，天知道，此时的她多么像一个正在拐卖孩子的坏姐姐。
　　塞壬的名字是女主起的，姜离并没有想改变的说法，其实这个名字起的真的很符合这次的反派，希腊神话中的塞壬是个女海妖，总是出现在狂风暴雨的海上，在岸边唱着凄美动人的歌声，媚惑往返海上的水手，使他们所驾驶的船，不由自主地驶向岸边的礁石，撞个粉碎，而我们的反派BOSS则是用他的那张脸让人痴迷，陷入地狱。
　　水池中的才被赐名的鲛人没出声，只是像小动物一样眨着眼睛看着姜离伸出来的似葱白的指腹，然后慢慢地俯上前身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就像原身以前养过的异瞳波斯猫，看着温顺极了，抬起的深绿色眼睛好看明亮的让人沉迷。
　　姜离感受到指腹处传来的温润感，拨动着水波的脚一顿，脸上带着笑容顺势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就像在抚摸一只慵懒着的橘猫。
　　等诺斯端着托盘来到后花园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个略显温馨的场面。
　　阳光撒在卡瓦诺丽的白色丝绸裙上，让垂感的白裙上透着暖黄的光晕，黝黑在肩头的长发就如上好的丝绸柔滑。
　　殿下的脸上跳跃着黄昏的碎光，低垂的眉眼漫不经心地看着水下甩着尾巴的鲛人，略显苍白的手闲适地抚摸着身旁露出水面的鲛人的脑袋。
　　可是他却觉得那只泡在水中的生物并不如表面上来的温顺。
　　他此时心里后悔起来，也许当初应该瞒着殿下关于鲛人鱼的消息。
　　因为他发现这次他敬爱的公爵对于这个危险的美丽生物给予了不同于往的关注，这令他非常担忧。
　　“殿下，这位……客人的食物到了。”
　　诺斯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带着以往的古板，他不想让自己面前的公爵大人因自己的担忧而让愉快的心情受损。
　　姜离坐在大理石板上没动，余光瞥了眼端着托盘走过来的诺斯。
　　低低地应了一声，手在自己的一侧点了点，“放在这里，你就退下去吧。”
　　男人把托盘放在大理石上，抬眼就看见了一双深绿色看着自己的眼睛，深邃地看不见底，嘴角上扬，就像正在迷惑君王的妖妃，这令他的动作一顿，可是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谨记着在大人面前不能失礼。
　　他只是低垂着眼睛，对着姜离鞠了一躬后就退了下去，带着暗藏的担忧。
　　姜离把托盘放在腿上，也不顾底座下可能沾染着的灰尘，笑着对泡在水中的塞壬道，“你一定饿了吧，想吃哪一个，自己拿。”
　　塞壬眨巴了下眼睛，蹼爪动了动，上面的铁链哗啦啦地作响，这并不是一种愉快的声音，对于一人一鱼来说都是。
　　姜离动作一顿，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安抚着说，“等下我去让诺斯帮你解开锁链”。
　　她这么做并不怕BOSS深夜逃跑，塞壬目前未到发情期，他的尾巴不能化成双腿，在陆地上的他根本无法生活，就算逃回大海，也会瞬间被他的叔父追杀，鲛人内部的争斗比人类世界的更残酷。
　　作为一个活到最后的大BOSS，姜离可不相信现在的塞壬真有面容上呈现的这么单纯，如果他不是太蠢的话，都应知道她这个贵族的家里目前是他最好的栖身之所。
　　她思绪回转间，就说出了这句话，仿佛就像没有经过思考过的一样，对着眼前的这条鲛人给予了最真诚的信任。
　　塞壬泡在水里的尾巴无意识的甩动着，被锁链绑着伸向托盘的蹼爪没有一刻的停顿。
　　这般不动声色，让姜离也看不出对方的想法。
　　小鲛崽的鼻尖在托盘前嗅了一下后，才伸出青白色的蹼爪抓住了其中一块被切割好的鱼肉。
　　姜离也是做过工作的，传闻中的鲛人生活在深海，都是以鱼为食，或者是一些海中可食用植物，非鲜不食。
　　她看了几眼其余被小鲛崽嫌弃的鱼肉皱了下眉头，按理说，城堡中的食材应该都是新鲜运过来的，竟然还有死鱼。
　　她把剩下的被小鲛崽嫌弃的鱼肉放在了一旁，看着对方抱着鱼肉用雪白的银牙撕咬时，眯起了眼睛，反而不觉得可怕，倒是有说不出来的可爱，有一种在养孩子的感觉。
　　啃完手中鱼肉的塞壬尾巴激昂地在水面上甩了几下，头靠着姜离泡在水里白皙的腿，脸磨蹭着，就像在撒娇。
　　姜离感受着对方的鳞片划过自己皮肤的冰凉感，小鲛崽尖耳后的小腮翕张着，她伸出手抚摸着对方飘在身后墨蓝色的长发，眉梢微动。
　　“没吃饱？”
　　塞壬没说话，只是顶着姜离的手，鼻头嗅着，显然那点鱼肉根本不能满足一个发育期的小鲛。
　　姜离看了眼身旁被嫌弃的鱼肉叹了口气。
　　“明天早上再喂你。”
　　现在城堡里估计所有的鱼肉都拿来了，要不然也不会用不新鲜的滥竽充数。
　　可是显然身下的这条鱼不这么想，雪白的牙齿摩挲着姜离泡在水里的皮肤，怎么感觉都像在威胁。
　　姜离，“……”
　　她无奈只能站了起来，穿起高跟鞋端着托盘向城堡中走去。
　　塞壬在后面看着女人远去的身影，潜入了水下，尽管游泳池很大，但由于锁链的关系，他能活动的空间实在是很有限。
　　城堡的厨房在一楼，是个很大型的厨房间，里面什么餐具都有。
　　姜离身为一个贵族公爵，她去厨房的次数屈指可数，至少在姜离的印象中，她可能是开创了先例。
　　“殿下？”
　　里面的佣人发现了端着餐盘的姜离，神色惊讶，连忙上前接过了放着鱼肉的托盘。
　　“我可能需要一些新鲜的食物。”
　　她挑了挑眉头，对着面前满脸惊色的女佣说道。
　　“是给新来的小客人吗？”佣人看了眼盘子中被剩下的食物。
　　姜离点了点头，她看了眼周围，问道，“诺斯管家在哪里？”
　　等姜离回到后花园时，天已经有点暗了下来，城堡中的灯都亮了起来，花园里的铁质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察觉到她的到来，塞壬就从水里浮了起来，湿润的长发像海里的水草一般，慢慢地游向岸边。
　　姜离脱了鞋又坐回原处，看着倚靠过来的小鲛人一笑，从托盘上拿出了一把钥匙。
　　“我想，得先给你开个锁？”
　　塞壬看了眼姜离手中的铁质的大钥匙，很古老的样式，现在用这种锁基本很少了。
　　他知道这把钥匙就是锁着他的锁链的开关，他的脑袋转看向姜离，深碧色的眸子在微暗的天空下显得妖异起来。
　　刚才的这个认知让他的整个身体都开心的甩动起来，别看塞壬还是在发育期，但已经说了，他的尾巴对于一般的人类来说可以撑得上巨大了，那扑打起来的水花可想而知。
　　姜离耳侧的长发都被打湿了，她也不生气，只是抚摸着对方的头，“塞壬，靠过来点。”
　　随着安静中的锁被打开的一声咔擦声，姜离只感觉眼前一黑，巨大的鱼尾前方一闪而过，塞壬的整个身子在空中翻了个身，可想而知，此时的这只小鲛崽有多么欢快。
　　她笑笑，看向托盘里的食物嘴角上扬。
　　突然，她放在水面下腿感受到一阵拉力，随着托盘的倾倒，她整个人被拉下了游泳池，一时来不及闭气的她，呛了好几口水，整个身体无着力点的沉在了水中。
　　姜离在一瞬间的失措后，就恢复了镇定，她浮出了水面，大呼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后，就感觉到了鱼尾绕着自己小腿的冰凉和黏腻感。
　　她想，如果此时诺斯看见这般模样的她，可就要出大事了，她此时一定很是衣着不整，毫无平日里淑□□雅的模样了。
　　这时候干了坏事的塞壬开始浮出水面，他靠近了姜离，脸温顺的在姜离颈侧摩挲，刚才撕咬过鱼肉的牙齿在姜离的动脉血管处来回舔舐，眼神幽暗，鱼尾环绕着姜离，如果此时，有人能在水下看的话，一定能发现塞壬缠着姜离的尾巴就像自然界里绞杀着羔羊的蛇尾，极尽缠绵，一圈圈收缩着力气。
　　姜离脚悬在水中，刚能触到水底，这让她极没有安全感。
　　在水中得以自由的塞壬显然很开心，自从他被捕捞上岸后，估计从没有能好好的游过泳了，这就好比我们人类中的残疾少年。
　　姜离手浮在水面上，她的指尖划过一丝丝墨蓝色的发丝，还有一些漂浮在水面上的小鱼干。
　　不过很显然，这个美味的人类食物，塞壬是尝不到了。


第64章　鲛人泪（四）
　　经过一番证明，姜离觉得，养鱼并不比养人简单，特别还是一只挑食的小鲛崽。
　　在初来的几天，这家伙还会看着姜离的眼色除了不新鲜的不吃，现在连鱼种都开始挑剔起来。
　　姜离最终决定，为了让塞壬的生存空间变大和能自主觅食，整个马德里城堡经过了一次几十年以来最大的扩大规模活动，她看的出来，这小家伙在逛了几天的游泳池后已经厌烦了，有好几次，她都发现了在大理石上留下的水迹。
　　毕竟是在深海里遨游的生物，被困在这方寸之地难免心有不甘。
　　城堡的左边是倚靠着一座小山，下面淌着一条小湖，当然，这些地方的所有权都归于阿贝尔公爵。
　　所以，在姜离动土的时候至少不需要考虑这块土地的所有权问题。
　　对于一个正在生长的小鲛崽来说，露天游泳池实在是谈不上大，更何况，长期呆在这么一个潜水区域，姜离还真怕把这只身价高昂的BOSS给养坏了。
　　为了让塞壬的活动空间变大，姜离不敢打外海的主意，只能动内湖，准备把内湖与后花园的游泳池连接起来。
　　外海中塞壬一旦回去，未成年的他准会被他那个夺位的叔父撕碎。
　　正在动土的这段期间，姜离的这座城堡也不宁静。
　　阿贝尔公爵以一亿五千万拍到一只鲛人的消息通过那日在场的人宣传后，上流社会无人不知。
　　一时之间，整个上流社会的贵族们都驾车到姜离的城堡来拜访，都企求见那传说中的美丽鲛人一面，但大多数都是些贵族夫人们，相比于男子，她们对这些奇事更加充满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