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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宠奴-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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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溪中有鱼
酒,是最毒的鸠酒,见血封喉。
德妃并无承受太大的痛苦,很快便咽了气。
太监指挥着一群人给德妃收了尸。
不多久,若大的冷宫内就只剩下阿思一个人还趴在床底下,一动不动。
德妃方才,就倒在床边,便是咽了气,那双眼都未曾闭上。
她忽然想起那一次与德妃的争吵,德妃说,她都是为了夏家。
当时的她,嗤之以鼻。
可事到如今,想想还真是这样。
德妃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夏家所想,而她……只顾自己,从不考虑什么大局。
德妃死不瞑目,可临死前还愿她平安。
是她欠了夏家的。
她一定会还!
从床下爬了出来,阿思抹去眼角的泪,匆匆出了门。
德妃死了,夏振商不能再出事。
她已是欠了夏家一条性命,不能再欠一条。
快步出了冷宫,外面修麟炀的人已是恭候多时。
她得抓紧回到天牢去,得求求修麟炀救下夏振商,不管用什么方法,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她都愿意!
可,马车出了宫门后,却未曾朝着天牢的方向去。
阿思掀开车帘方才觉得不妙,忙钻出马车,抓住了车夫的肩膀,“这是去哪儿?”
“王爷有命,少将军离宫后便带少将军回王府。”
“我不去王府!带我回天牢!”
车夫并未答应,“王爷有命……”
只是这话还未说完,车夫的喉咙已是被阿思给掐住了,“不回天牢,你家王爷有命,你可就没命了。”
她的力道极大,只是这一会儿功夫那车夫便被掐得翻了白眼,情急之下,只好勒停了马车,调转方向往天牢赶去。
可当阿思赶到天牢时,夏振商已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阿思呆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缓步上前,蹲下,伸出的手在夏振商的身上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放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摇着,“爹。”
轻柔的声音,未曾激起半点回应。
不详的预感笼罩全身,彻骨的凉意自脚底蹿起,冻得她头皮发麻。
“爹!醒醒、醒醒!”
“爹!你起来!别睡了!”
“爹!快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她撕心裂肺的呼唤起了作用,夏振商竟真的缓缓睁开了眼,只是那双眼,虚弱而无神。
他缓缓抬手,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阿思……”
“我在!爹,我在!”阿思慌忙握住夏振商的手,却是惊觉他手心居然有什么东西。
而那样东西,最终被塞进了她的掌心。
“这是,夏家军的兵……噗!”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黑紫色的,分明是中了剧毒。
阿思惊慌失措,顾不得污糟,慌忙用手去擦拭夏振商的脸。
而夏振商却是一把抓住她的手,彷如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冲着她吼道,“报,仇!报……仇!”
话音落下,紧抓着她手腕的手也顿时失去了力气,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般,无力落地。
阿思懵了,连忙唤了两声,“爹!爹!”
可是这一次,夏振商再也没有睁开眼看她。
死了。
夏振商也死了。
阿思愣愣的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夏振商,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喝了毒酒的人,不是德妃吗?
死了的人,不也是德妃吗?
怎么连夏振商也死了呢?
“呵……”无端端一声苦笑,随即眼泪便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她急匆匆的赶回来,就是想保护夏振商的。
没料到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身后,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有人小跑而来,冲着阿思低声道,“小侯爷,时候差不多了,该走了。”
是之前的车夫。
阿思没有回头,也未曾应声。
车夫有些急了,“小侯爷,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闻言,阿思嗤之一笑,“来不及了,会如何?”
会死吗?
那正好,她刚刚好有些不想活了呢!
“小侯爷,再不走,可就走不掉了!”车夫急中生智,看了夏振商的尸首一眼,道,“您若出了事,夏侯爷的仇,该如何报?”
报仇?
阿思浑沌的双眼忽然闪现一抹精光。
是啊,报仇!
那是夏振商临死前都要喊出来的两个字!
要她为夏家报仇!
深吸一口气,阿思终于从地上站起,转身,面无表情,“走吧。”
那人忙点了点头,领着阿思便往外走。
一炷香之后,阿思出现在淮南王府。
府里的人领着阿思去了留钗院,这是当年她曾住过的地方,那个时候,修麟炀用玄铁的链锁锁住了她的双脚。
“少将军,还请梳洗过后,换下衣衫。”一名丫鬟上前来,双手奉上一身淡粉色的纱裙。
显然,这一切都是修麟炀吩咐的。
阿思没有接。
“你们王爷呢?”
“王爷说,待少将军换过了衣裳后,自会见到他。”
丫鬟恭恭敬敬的回答,阿思却是忍不住咬紧了牙根。
跟她卖关子?
伸手接过衣衫,阿思转身进了屋。
屋中早已备好了热水,可眼下,阿思根本没有什么心思去梳洗!
匆匆换了衣裳,阿思便开了门,却见修麟炀就站在院子里的银杏树下,背对着她,负手而立。
“是你杀了我爹?”
她一开口,就是冷漠的问句。
修麟炀仿若此刻才发觉阿思出来似的,转过头看了过来,却又面无表情的转了回去,“你看,这溪中有鱼。”
“我问你是不是你杀了我爹!”
声音比之方才凶狠了几分。
可这一回,修麟炀连头都没回。
“你说是,就是。”
不想解释,更不屑解释。
可阿思知道,不是修麟炀。
修麟炀杀人,怎会用毒?
于是,自嘲般的一笑,“我真是傻了,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就算我爹不是你杀的,也是你修家的人干的。”
想要夏振商死的人,除了当今皇上,还会有谁?
“所以呢?”修麟炀转身看来,冷漠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夏姑娘准备如何?为父报仇?”
语气,怎么听都是染着轻蔑。
是啊,实力悬殊。
修麟炀是什么人,一招就能要了她的性命。
她找他报仇?
呵,真是笑话!
也不知是不是真是被自己给逗笑了,阿思忽然低头,双肩颤抖,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可再次抬头,双眼却如猎鹰一般狠厉。
“王爷猜对了。”话音落下,便是朝着修麟炀袭去。
一出手,便是袭向修麟炀的心口,她虽无内力,但力气极大,全力的一掌如若被她击中,修麟炀就算有内力护身也抬不了太多便宜。
可这一掌,破绽太多,修麟炀随随便便的一招便能将她击飞出去。
只是出人意料的,修麟炀并未还手。
他的双手依旧负在身后。
只是稍稍侧身,便躲过了阿思的一掌。
微微抬脚,便将阿思绊倒在地。
不起眼的动作,却因着电光火石般的速度而令人咂舌。
阿思整个人都扑进了修麟炀身后的小溪中,手心一阵滑腻的触感。
她撑起身子才发现,这溪水里果真有鱼。
“想诈本王出手?”
身后,传来他毫无感情的声音。
“想要本王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阿思一惊,没料到修麟炀竟然已是知道了她怀有身孕的事!
是夏振商告诉他的?
这番惊讶还未过去,便听身后的人传来一声冷笑,紧接着,语气透着愤怒与厌恶,“狗奴才,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恶毒!”
阿思猛地转身看着修麟炀。
不可置信。
他叫她什么?
狗奴才?
面对她的惊讶,修麟炀的表情渐渐狰狞。
“你要死就死彻底些,,要走就走远些!假死三年回来,是为什么?为了看本王被你骗得有多苦?为了来看本王的笑话吗!”
阿思缓缓起身,被溪水浸湿大半个身子,瑟瑟发抖。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他一早就猜到的?
还是夏振商告诉他的?
“你自然是不希望本王知道。”修麟炀一声冷笑,“你自然是希望本王这一世都被你玩弄于股掌间!可是狗奴才,你太低估爷了。”
阿思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温热自眼角用处,止都止不住。
她想解释。
可,那般无力。
“我没有。”
苍白的三个字,没有半点信服力。
“没有什么?”他问,步步逼近,“没有骗本王,还是没有低估本王?”说话间,他已是站在她面前,抬手擒住她的后颈,用力一扯。
一张完整的人皮面具被撕下,因着动作太过粗鲁,以至于她的脸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
她终究还是如此赤裸的站在他面前了。
不带一丝的伪装。
再次看到她的脸,修麟炀那隐藏得极好的情绪也终于抑制不住。
眼圈瞬间泛红,是愤怒,亦是悲伤。
“三年前,你恨本王恨得宁可假死!三年后,你想用孩子来报复本王!狗奴才,你的心是用什么做的!”
“夏振商死了。”她盯着他,目不斜视,“德妃也死了。我最亲近的两个人就是死在你父皇的手里,你该不会还指望我给你生孩子吧?”
他父亲杀了她的父亲跟姐姐。
那她杀了他的孩子,有什么错?
她有什么错!
她的话,惹来他嗤之一笑,“你以为本王在乎?”
她,她跟他的孩子。
她以为他还会在乎?
第一百三十五章 孩子
人皮面具被他摔在了地上,他高傲的扬着下巴,眼里的血红正一点点的褪去。
“你肚子里的肉,若当真不想要了,本王会替你寻个经验丰富的稳婆来,保证你性命无忧。”
他的声音,很是淡漠,仿若说着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阿思微微一笑,一阵阵的凉意侵袭,连心都跟着凉了,“不劳王爷费心,我自己动手就好。”
“随意,只是夏姑娘的这条性命可还得好好留着,至少,在本王找到夏家军的兵符之前,你决不能死。”
“你要夏家军的兵符做什么!”
“夏家军足有七万人马,夏姑娘不会以为父皇会坐视不理吧?”那七万人马,必须为朝廷所用。
阿思挺直了背脊,腰间某处的触感瞬间被无限放大。
夏家军的兵符,方才夏振商临死前就交给了她,眼下就被她藏在腰间。
“你抓我来,就是为了夏家军的兵符?”
“不然?夏姑娘不会以为本王是要保护你吧?”他的语气淡淡,又偏偏染着几分嘲讽,叫人无地自容。
“在寻到夏家军的兵符之前,夏姑娘是朝廷预防夏家军造反的唯一筹码,所以夏姑娘的性命极其重要。”
阿思冷笑,“不怕我自尽?”
“整个统卫军加上一个凌霄,不够就再加上叶开。”修麟炀无比冷漠的报出一串,“夏姑娘若敢自尽,本王就敢让他们陪葬!”
光是统卫军便足有两万人。
他深知她的脾气。
她绝不敢自尽。
“呵……”无力惨笑。
怎么多年,她依旧斗不过他。
他不再理会她,冷漠着一张脸便要走。
却在经过她身旁时,听她柔声轻唤,“爷。”
他脚步顿住,就听她的声音柔柔的传来,“可还有回旋的余地?”
这般一败涂地,她不甘心。
修麟炀低头,一旁的溪水中有几条小鱼游来游去。
开口,声音沉得发紧。
“溪中有鱼,我心中,再无你。”
从前的从前,她便如这鱼一般在他心里,他如这溪水般,由着她胡闹,由着她在他心里撞来撞去。
可后来,她跳了出去,从此他的心如一汪寒潭死水,再容不下任何生灵。
包括她。
小奴才,爷不爱你了。
从今以后。
再也不爱了。
院门被重重的关上。
阿思抬头望天,阳光透过银杏树叶,将她的影子照的七零八落。
又输了。
与他的对决,她怎么好似从未赢过。
不多久,有人进了来,只是听脚步声阿思便认了出来,是凝霜。
回过头去看她,凝霜好似被吓了一跳,满脸的惊讶。
“阿思……不,不对,王,王妃。”
三年未见,凝霜竟是找不到合适的称呼来唤她。
阿思嘴角勾起一抹惨白的笑,“叫我夏姑娘就好。”如今,她在这淮南王府的身份,只是一个质子。
凝霜沉了眉,微微点头,“还请夏姑娘进屋,换件衣裳。”
阿思点了点头,“我想洗个澡,屋里的水,可能有些凉了。”
“我这就叫人换了去。”凝霜说着,便出了门去,不多久便有人提了热水来,将屋内浴桶里的水都换了。
凝霜却是没走,上前替阿思宽衣,阿思拒绝,却听凝霜道,“爷叫我来伺候夏姑娘,夏姑娘便不要与我客气了。”
阿思果然不再拒绝,却是笑道,“叫你来伺候我?是看着我才对吧?”
她是什么身份,怎么配的上伺候。
凝霜眉心低蹙,“爷这几年的日子不好过,你忽然死而复生,他无法接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阿思,你……”
“叫我夏姑娘。”阿思打断了凝霜的话,剩下最后一件贴身的衣物便不再让凝霜动手,而是绕到屏风后,自己脱去了。
没入浴桶内,温热的水渐渐漫过她的肩膀跟脖子。
最后,没过她的头顶。
她能感受到那温柔的水灌入了她的耳朵,她的鼻腔,无孔不入。
而后,她被凝霜给提了起来。
“你疯了!”凝霜惊呼,被阿思的举措吓得几番深呼吸。
阿思抹了把脸上的水,轻咳了两声,“怕什么,难不成我洗个澡还能把自己淹死不成!”
凝霜不信她,“那你方才是做什么?”
“做个试验。”
“什么试验?”
“证明我不是鱼。”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令得凝霜以为她是受了刺激,神志不清了。
可阿思心里却清楚的很。
修麟炀,将她比作鱼,而她,不是。
鱼离开了水会死。
她离开他,却不会。
他说他不再爱她。
真当她也稀罕吗?
思及此,嘴角的笑便是抑制不住的越来越张狂,只是眼里总归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止都止不住。
一定是方才灌入耳朵里的水从眼里流出来了。
他不爱她了。
她自然也不再爱他。
她的亲姐姐跟亲爹都是在他爹的手里,她怎么可能再去爱他?
不爱,便不爱吧。
有什么大不了的。
凝霜站在一旁,一时不知如何劝解。
她弄不明白这二人,明明都爱惨了对方,可为何又闹成了今日这般田地。
兜兜转转,三年又三年的,可这人世间,哪里有这么多三年。
深吸了一口气,凝霜的声音柔和了下来,“你如今有孕在身,凡是都得细致着点,水里不要泡太久,免得着凉。”
阿思歪了脑袋看向凝霜,“这孩子,不招人待见。”
“胡说!怎么不招人待见了!”
阿思轻笑,没有应声。
凝霜未曾听到修麟炀先前与阿思说的话,他说他不在乎她,更不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澡,到底还是在凝霜的催促下,匆匆洗完了。
换上了干净了衣衫,阿思便坐在院子里发呆。
这里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以至于她坐得久了,便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去,把这些果子给王妃送去。”凝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阿思回过神,竟见凝霜正牵着一个女娃娃。
不由的惊讶起来,“这是,你的孩子?”
凝霜跟暗影都有孩子了?
凝霜笑着点了点头,就见那打扮的好似年画似得女娃娃扑棱扑棱的朝着阿思走来,手里拿着两个苹果,软糯糯的声音真是叫人的心都跟着化了,“王妃,吃果果。”
阿思温柔笑着,接过那孩子手里的苹果,捏了捏她的小脸,“不要叫王妃,要叫姐姐。”
她不是王妃,只是个质子。
一旁,凝霜无奈轻笑,“怎么能叫姐姐,你岂不是占我便宜?”
“怎么占你便宜了,我本就比你小。”阿思跟着笑,一双眼却是盯着面前的孩子瞧,满心满眼的喜欢。
只是到底还是个孩子,哪里能安静太久,没一会儿就跑去院子里玩了。
“两岁了。”凝霜说着,已是在阿思身旁落座,“生她时差点入了鬼门关,若不是王爷相助,怕是我跟这孩子都一块儿投胎去了。可你瞧她,这般可爱,便是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是劝我将孩子留下?”阿思转头看着凝霜,到底曾是知心的主仆,一眼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凝霜点了点头,“不管你与王爷之间发生了什么,这孩子都是无辜的,他在你的肚子里,与你是一体的,阿思,你不能不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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