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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验尸格目录-第1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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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声音渐喘,目光越过宋采唐肩头,看向窗外伸出的一枝梨花,簇白如雪,清新干净。

    “我虽一直认定我杀的人都是该死的,手脏的,我自己的身子和手,其实也……希望来世,我是个干干净净,通透如玉的人,能配得上他。”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景言,是你来接我了么?”

    宋采唐只觉攥着她的手突然一紧,紧的几乎所有力气用尽,又猛的一松,所有力道消失,垂了下去。

    玲珑去了。

    她活的有胆气,死的也决绝,用的毒见血封喉。

    可在宋采唐看来,玲珑也是封建男权社会的受害者。她本可以更加顽强坚韧,走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可她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接受到的社会信息,让她骨子里有股压抑感,再自矜自傲,她也是自卑的,觉得自己有很多不配。

    如果换一个环境,她也许不会走到这一步,不是这个结局。

    祁言也哭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总是没有好结局……”

    他不能说玲珑不该死,毕竟她杀了那么多人,律法不容,人性不容,可他好像也不能简单轻松的说玲珑死的好,你为什么不早点死。

    做为最亲近小叔叔的人,他不知道现在以怎样的情绪面对玲珑。

    宋采唐拍了拍他的肩:“有些事总是很遗憾,发生了就没办法回头,是非对错,皆可绳以律法,不必过多纠结。但有人能这般记挂你小叔叔,理解他在做什么,总归是幸事。”

    温元思也道:“任何陪伴,在男人心里,都是有意义的,不管有没有说。”

    祁言没听懂。

    赵挚狠狠敲了他下后脑:“你小叔叔是什么样的人?有多少本事?他要真想摆脱一个女人,什么招没有?”

    不管多少,景言对玲珑,肯定是有记挂的。

    祁言呆呆看着已经气息的玲珑,抬胳膊抹了把眼泪:“她的后事,我亲自办吧。”

    ……

    案情大白,证据确凿,凶手伏法,玲珑没有家人收尸,官府程序走完,并不介意谁来处理尸体,祁言的事办的很顺利。

    也没大操大办,祁言尊重玲珑的遗愿,准备了新制的青竹竹筏,采来最新鲜的花朵,一簇簇布置好,又央宋采唐给玲珑换了衣服,化了淡淡妆容。

    玲珑躺在翠绿竹筏上,双手束在小腹,周峰有滴着露水的鲜花簇拥环绕,阳光洒下,她粉面凝脂,干净剔透,如同百花仙子,并不是去世,只是睡着了一般。

    飞鸟四散,水面荡起涟漪,竹筏载着玲珑,渐渐飘远。

    可不知为何,飘了那么远,她的头,竹筏前端的方向,一直都没有变,就好像……一直远远望着景言坟的方向。

    当年景言坟的位置,也是祁言选的,背后靠山,三面环水,面前这条河一直蜿蜒围绕。

    “我小叔叔一直很喜欢水,说它无坚不摧,至柔至善,最硬是它,最软是它,最包容还是它,它可以为你成为任何形状。大江大河开阔,小溪小流缠绵,每一样都很好。如果老了,他想找个水边的村子住……”

    祁言再也说不下去,蹲下身大哭。

    竹筏越飘越远,慢慢的消失在视野,再也看不到。

    之后,它会选个喜欢的位置沉下去。

    不管玲珑在何处沉眠,都会伴着景言,相望相依。

    宋采唐眼底也有些湿润。

    两座坟,两个人。

    因为这些过往,她反而更加了解了景言,更加了解鹰卫。

    生命总有遗憾,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该有多好……

    肩上一暖,是赵挚大手搭了过来,轻轻拍了拍。

    宋采唐回头——看到了世间最温柔的眼眸。

    映着天空的蓝,跨越长河的远,仿若带着时光的温度。

298。甜蜜榴花
五月榴红; 赵挚兑现约定; 邀宋采唐去看最好看的榴花。

    大约是时隔很久的约会; 赵挚很郑重; 把景致描绘了又描绘; 十分详细具体的讲说了地形地貌,路程选择方案……他紧张了。

    可惜宋采唐在这方面着实毫无建树,是个路痴; 没有给出任何意见; 一直在点头。

    男子身形高大伟岸,女子亭亭温柔,缱绻月光包裹着他们……如果在外人正好遇到,会觉得这一幕无比温馨。

    其实宋采唐半点没听懂; 不点头的话; 要说什么?

    赵挚说到最后,无奈叹气; 大手揉上宋采唐的头:“总之跟着我走就是了,不会把你弄丢。”

    “……哦。”

    宋采唐面无表情的躲开了赵挚的手。

    她昨天就没洗头了!

    赵挚:……

    “你跟旁的女子; 着实不一样。”

    宋采唐呲牙:“所以呢?看上旁的女子了?真是抱歉啊; 没让你满意。”

    赵挚无奈:“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只属于情人间的撒娇痴缠; 无理取闹开始了。

    这种气氛里; 理智如宋采唐,也不能免俗。

    可惜月光太美; 月光下的小姑娘也太美; 眼睛里好像汪着一汪水; 清透明润,藏着整片星空,连略显英气的长眉都慧黠灵动,勾人心魄。

    赵挚完全起不了吵架的心思,只有别处起来了。

    他长臂揽住宋采唐的腰,就是一个对方躲都躲不了的深吻。

    “我也想看上别人,别死在你手里……可这世间,只有一个叫宋采唐的小姑娘。”

    赵挚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大手穿过宋采唐的发,青丝如瀑,光滑微凉,似最上等的蚕丝绸缎,令他爱不释手。

    “不要躲着我,宋采唐,这会让我……更想占有你。”

    宋采唐突然脸红了。

    突然耍流氓什么的,太讨厌了!

    ……

    宋采唐觉得这晚丢了面子,想要找回来。

    到了约会当日,她走出家门,远远的,就看到了赵挚。

    他牵着那匹叫小黑的马站在街边,不知道惹到小黑了小黑不高兴,还是要制止小黑暂时不要浪在教育它,他背对着宋采唐,似乎也颇心无旁骛,并不知道她来了。

    宋采唐眼梢一翘,当机立断,小跑着冲过去,撞向赵挚。

    她想着,如果赵挚躲开,她就责他不在乎她,让她差点摔了,如果赵挚不躲开……之前记住的全忘了?不是说好,不管任何时候,任何情况,都要拒绝女人的投怀送抱么?

    反正不管赵挚怎么说,她都有理由作,她今天就是要无理取闹!

    眼看着要撞上了,宋采唐闭上眼,准备好姿势迎接疼痛——

    赵挚却突然往侧里退了一步,同时大手一捞,抱住了她!

    稳稳的!

    没撞上,也没机会踉跄调整姿势或摔倒在地,身上哪哪都好,没一处疼!

    宋采唐:……

    “为什么不躲开?”

    她站好皱眉,故意凶凶的,照着准备好的剧本往下演:“难道十分期待不明女子的投怀送抱?”

    离得远,赵挚没察觉到,离得近了,不可能瞒的过,她虽没说话,但脚步重感,身上多多少少的脂粉香,都不可能是男人。

    赵挚大手伸过来,替她把刚刚调皮跳到肩头的碎发放到耳后,叹了口气:“笨蛋。我怎么会认不出你?”

    没看到,不说话也能认出?

    宋采唐低头看看自己的脚:“脚步声?”

    可现在是白天,外界声音不小,脚步声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再牵起袖子闻了闻:“味道?”

    她没有特别钟情的香气追求,用的东西不是关清给的,就是关婉调的,某一段时间内,她和她们身上的味道应该是一样的,并不特殊。

    赵挚看着她:“你的一切,我都不需要特别记住。”

    宋采唐:“嗯?”

    “宋采唐这三个字,对我来说,已经是独一无二。”

    已经是条件反射,根本不用特别记忆。

    赵挚深深看着宋采唐:“突然不想带你去看榴花了。”

    “为什么?”

    “因为你比花更美。”

    宋采唐眨眨眼,脸颊慢慢染上绯色,这个人……怎么突然间点亮了甜言蜜语技能么!

    赵挚只是有感而发,说完也感觉不对,拳抵唇边清咳两声,眼睛看别处:“嗯,走吧?”

    小黑很久没看到宋采唐了,十分想念,宋采唐一过来,它就‘咴咴’的想打招呼,无奈被赵挚死死拉着缰绳控制着,动不了,十分幽怨。

    现在赵挚手松了,它立刻欢天喜地的过来,用头顶了顶宋采唐肩膀,还蹭了蹭:“咴咴!咴咴!”

    宋采唐立刻被它逗笑了,轻轻摸着它的脸:“小黑今天和我一起出去玩呀?你主人有没有亏待你,有没有喂你吃饱?我可是很重的哟……”

    小黑围着她直扬蹄子,两只圆眼睛闪着兴奋,神采飞扬,似乎已经迫不及待要载着美女出街浪!

    赵挚上了马,大手递给宋采唐:“来。”

    宋采唐将手搭了上去。

    下一瞬,视野转变,风驰过耳,马蹄声声,她们已经奔向远方!

    这一路上,宋采唐很开心,骑马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体验,有些累,但不管视野还是感受,尤其微风拂面,卷来花香的感觉,都让她十分享受。

    嗯,小黑也有意在美女面前表现,跑的非常稳,完全不浪。

    宋采唐甚至有心情欣赏春夏之景。

    百花绽放,绿意盎然,这样的悠闲,很久没有了。

    赵挚却有些难熬。

    他之前的话,并不是什么甜言蜜语,而是发自真心。

    宋采唐今天穿了套浅粉色的裙子,外罩浅杏色薄纱,束腰,窄袖,也不谁想出来的衣服款式,这身衣服颜色还是样式,都非常适合她。

    她皮肤很白,通透的白,个子也不似一般女子娇小,很少给人娇软的感觉,让人感觉仿佛不适合穿的太粉嫩,可这身衣裙,完美勾勒了她的肩腰线条,亭亭妁妁,又以浅杏色薄纱一压,没有娇软,更多了温柔,与眉宇间英慧灵动相得益彰,连唇脂颜色都是樱粉,真真是……柔情似水。

    赵挚感觉自己有点把持不住,大白天什么的差点都忘了!

    好在小黑很给力,一骑绝尘,速度很快,一边卖着萌,一边浪,很快到了目的地。

    赵挚尽量控制住,姿势不尴尬的从马上下来,看向小黑的目光颇有些复杂。

    这一路,他既希望小黑快一点,又希望小黑慢一点,心里相当矛盾,等到了,他方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心,其实是希望慢一点的……

    小黑才不理他,冲他尥了尥蹶子,甩着尾巴扭着屁股蹭着宋采唐讨好献媚,看都没看他一眼。

    赵挚:……

    你到底是谁的马!

    “果然好美……”

    宋采唐震撼于满眼榴红。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奇怪,身为法医,解剖过太多尸体,见过太多鲜血,可她并不讨厌红色,反而非常喜欢。这个颜色对她来说,是生命的色彩,鲜活,生动。

    这是一处山坳,整条沟种满了石榴树,正值花季,开的灼灼烈烈,灿烂无比,将树下的小兔子都映红了。

    赵挚见她喜欢,一点也不‘炫耀’,一点也不‘卖弄’:“我在这山上有个别庄,一会儿累了,可去那里休息。”

    宋采唐偏头:“别庄?”

    赵挚相当‘自然’的头转向别处,一脸‘这没什么大不了’:“庄园里种的也都是石榴树,正值花期,只是始终是园子,榴树终归不如这外面多,也失了几分野趣,不过你可以在那里对着榴花用饭,倒也清爽。”

    “哇——”宋采唐十分给面子,“那我要去!”

    她是真喜欢。

    赵挚拳抵唇边,笑得十分矜持:“那我让下人随便准备点你喜欢的东西。”

    宋采唐根本没顾看他表演,只顾看美美的榴花,还让小黑驮着她,折了一支特别漂亮的,转头问赵挚:“好不好看?”

    赵挚呆了片刻,才道:“很好看。”

    也不知他说的是花,还是人。

    满目榴红,宋采唐一身粉白,长的裙,细的腰,樱唇润软,皓腕如雪。

    她亭亭驻在花间,美目盼兮,巧笑倩兮,配上傻傻的小黑,这画面,赵挚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世间总会有这么一个人,从时光中走来,带着跳跃的色彩,耀动你的人生。

    小黑玩疯了,跟美接近这么久也没人赶,它好幸福!

    因为太幸福了,它有点飘,高昂着脖子将宋采唐带到赵挚身边炫耀,又或者是突然良心发现,想给自己主人谋点福利,他顶了把赵挚。

    赵挚脚一滑,就滑到了宋采唐面前。

    脸对脸,鼻贴鼻,距离特别近的那种。

    如此大好机会,若要放过,岂不浪费了上苍的美意?

    赵挚这次没客气,搂住了宋采唐……

    再是私密约会,以二人身份,不可能不带人,青巧和一个赵挚的贴身长随,就坠在不远处。

    青巧多灵的心思,在栾泽家里中张氏派来的丫鬟争宠斗巧,早就掌握了宅斗精髓,再有大小姐关清时不时的特别‘照顾调|教’,她现在俨然是一个十分够瞧的大丫鬟了。

    主子的事,她心里有数,什么时候该管,什么时候不该看,门清。

    见到这种场面,她立刻捂眼转了身。

    同时凶凶的喝斥一边的赵挚长随:“你也捂眼,转身!”

    长随:……

    “看什么看!也不许看我!小心我拿刀子剜了你的眼睛!”

    不愧是‘鬼手佛心’,大安第一女仵作的丫鬟,颇得家教精髓,威胁人都是用刀子的。

299。我全想起来了
 微风拂面; 鸟鸣过耳,面前灼灼榴花摇曳。

    美景总能涤荡心情,让人们忆起时光的交错美好。

    “过去的事; 我全部想起来了。”赵挚低沉声音和在风里,犹如叹息。

    宋采唐看着火红榴花,良久,垂了眸; 幽幽一叹:“……我也是。”

    其实之前已经拼凑出大半,剩下大多也有猜测; 唯有最后一部分,紧紧占据着情感,很要命的部分; 一直想不起来。

    直到最近。

    大约一直以来都在接收刺激消息,潜意识有了危机感,慢慢的,往日画面铺陈,她全部想起来了。

    她想起来,她并非一年前穿越到受伤失忆的前身身上,而是十七年前; 建安二十六年; 就已经胎穿过来; 从始至终; 宋采唐就是她; 她就是宋采唐; 没有第二个人,也没有什么前身。

    父亲宋义是一名仵作,尽管专业能力很强,尽职尽责,在大安这样的社会形态下,地位仍然很低。好在他娶到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夫妻情深,家庭和睦。

    可她幼时的记忆里,一直在奔波,一岁多环境突然变了,父亲带着母亲远走,一路长途跋涉,去往真定。辽人侵拢频繁,真定离边境不远,生活环境可想而知,尽管夫妻和睦,家庭氛围很好,也抹不去越来越穷,越来越艰难的事实。

    尽管如此,父亲还是尽自己所能,给予她们母女尽量好的生活。

    母亲去世是个意外,突然染命,并非没有钱给她买药,可一剂剂药下去,她的病还是不好,最终撒手人寰。

    父亲沉寂了很久。

    她也很难过很伤心,好不容易拥有父母,她贪恋更长久的时光。

    如此两年过去,看着父亲华发早生,她更心酸,母亲没有了,父亲不能再失去,她便想办法让父亲振作,也让自己振作。她知道父亲喜欢仵作工作,便特意展示了这部分‘天资’,想办法让父亲回归工作,他不回归,她就想办法去做,稍少带来点小麻烦,给父亲找点事,也许父亲会不一样……

    结果证明,父亲看似端穆严肃,实则有颗老妈子的心,没有老婆可以操心了,就操心闺女,闺女越乖巧懂事,听话安静,他越没事做,沉溺于以往悲伤无法自拔,闺女越闹腾,他越觉责任重大,必须睁大眼睛好好看紧。

    自此,两父女玩转整个真定,时不时去往边关惊险一把,过上了鸡飞狗跳,热热闹闹的生活……

    父亲身体越来越好,只要不收到玲珑的那些信;宋采唐在外名号也越来越大,‘鬼手小少爷’名号也打了出去,人人都知道这一块出了个了不起的少年仵作,却没有人知道这少年的衣裳底下,是个女娇娥。

    日子至此,一直都很平顺。

    赵挚在五年前,也就是建安二十一年,中了一枕黄粱,失去记忆,凭着心中一股执念,哪都没去,到了边关投军戍边。因他忘了自己身份,忘了自己是谁,边关的人也不认识什么平王府的小郡王,他只能从小兵做起。

    遇到赵挚是在一个冬天,五年前,她十二岁。

    她没有谈恋爱的想法,赵挚也是个伤人,浑身脏兮兮,再好看脸抹上那么多泥,头发还打粘,也喜欢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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