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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梁瀚珉对梁国的执念和看重，对魔宗和墨坚的感恩戴德，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必定会疯魔。
　　她如今还剩下的，就只有一件事了。
　　跟宋晟的约战。
　　舒寤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小重霄和象牙汪，一颗心软的一塌糊涂。不管如何，明日一战，她都绝不能输。
　　第二日一大早，舒寤换了身衣服拿着煞气古剑就出了洛阳城，直奔伊河之畔的龙门石窟。
　　她到的时候，宋晟已经等着她了。伊河汤汤，他面向河面而站，左手拿着那柄他几乎从不离身的窄刀。河风吹来扬起他的长发，扬到一般半却又落了下去。就好似风突然转身离开了一般。
　　听到身后的声响，他缓缓转过身来。五官俊美，面容坚毅冷硬，眼神黝黑冷漠，一身玄金二色的刻丝弹墨锦衣，更加为他增添了一份冰冷和傲然之色。
　　清晨的伊河之畔并没有多的人，唯有他们两人而已。
　　宋晟看着一身素衣打扮的舒寤，薄唇微抿，并没有说话。
　　舒寤眼睑微垂。也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她抬眸看向宋晟，一手搭上剑柄，缓缓拔出利剑，剑尖对准了宋晟。
　　“来吧！”
　　宋晟亦抽出窄刀，“如你所愿。”
　　话落，两人的身形如电，瞬间朝着彼此而去，他们的速度极快，根本叫人看不清楚，只能看见一道道的残影和模糊的影子，不过眨眼之间，一刀一剑就已经过了十招。
　　伊河之畔的龙门石窟一时刀光剑影，空气里尽是刀鸣剑吟。仿佛就连伊河汤汤流水之声都因为这一战而消失了。
　　过了百招之后，两人在空中对了一掌，而后纷纷朝后飞去，落在山石之上。
　　“象牙，你说我娘亲和宋大人谁更厉害？”借着象牙的神识躲在暗处观战的重霄双眼发亮，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家娘亲和他前世的爹爹过招，看到兴奋之处还会搂着象牙的脖子嗷嗷直叫几声。此刻看到他们两人几乎不分伯仲，忍不住紧了紧抱着象牙脖子的手臂问道。
　　象牙傲娇的一仰头，从喉间发出一声嗷呜，摆明了就是相信自家主人更加的厉害。
　　重霄也点头，“我也觉得娘亲才是最厉害的！”
　　而战场中的两人完全没有发现偷窥的重霄和象牙，再度交上了手。
　　又是百招之后，两人刀剑相交，彼此狠狠碰撞，而后被震的拉开了三米的距离，宋晟脚下一用力身体在空中一转，手持宝刀就对准了舒寤的心脏速度奇快的朝她飞扑而来。
　　舒寤右手正欲提剑挑开，却突然全身动弹不得！瞬间，她的瞳孔剧缩，脑海里冒出了两个字：天道！
　　舒寤的异状宋晟自然不会没有发现，他见舒寤面露难以置信的神色又没有做任何的防御，瞬间心头闪过一种不妙的感觉，正欲收刀之时身体也好似失去了控制，他不论如何都动弹不了分毫，甚至就连眼睛都不能眨一下，就只能双眼充血的看着自己持刀朝着前面的人刺了过去。
　　这一瞬间，好似天地都静止了。伊河停止了流淌，风止在了天边，空气不再流通，就连那飘落到一半的树叶也诡异万分的停在了半空。
　　尚且能动的，就只有持剑朝着舒寤的心脏刺去的宋晟一个。
　　躲在暗处的象牙和重霄也痛舒寤宋晟一般，意识清楚，可却不能动分毫。他们自然也看见了宋晟满脸惊恐的刺向舒寤。


第136章　武道至极之离去
　　“噗哧！”不过眨眼之间，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就在空气里响起。
　　长刀刺入了舒寤的胸膛。
　　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舒寤全身，她好似都能感觉到肋骨被刺穿，血肉被破开的感觉。
　　疼，疼入骨髓。
　　她觉得自己痛的四肢发软，已经完全不能支撑自己的身体了，可是全身却不能动分毫，就只能这么被人控住了一般的站立着，任由那冰冷的利刃一点点深入心脏。
　　在宋晟的刀透过舒寤的身体从后背而出的那一瞬间，天地瞬息恢复。伊河继续流淌，风继续吹来，空气继续移动，树叶继续飞扬。
　　舒寤的身体也缓缓倒下，鲜血不停的从她的嘴里冒出。
　　宋晟全身发颤的松开刀柄接住舒寤倒下的身体，满脸满眼的都是无边无垠的惊惧惶恐之色。
　　为什么会这样？
　　“阿玖……”他抱着舒寤残破的身体跪倒在地上，一滴滴温热的泪珠从眼睛里落下直接滴落到了舒寤的眼睛里，他双唇张了又张，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也只是吐出了这两个字而已。
　　舒寤很痛，非常非常的痛，痛的木系异能都无法缓解一二。因为疼痛，生理眼泪不停的从眼眶里流出，混合着宋晟的泪珠滑入发鬓。她满是鲜血的双唇张开急促的呼吸着，就好似缺氧的鱼。
　　“不……”一声稚嫩而又充满了哀恸的声音突然传来，重霄满面凄然的现身，跌跌撞撞的跑到舒寤身边。
　　“娘亲，娘亲，娘亲啊……”他跪倒在舒寤身边，看着她胸前刺得他双眼发疼的红色，泪流不止，喉咙里发出类似小动物一般的哀鸣之声。
　　舒寤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缓缓伸手想要抚上他的小脸，重霄一把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娘亲……求您，不要离开……呜呜呜，重霄不能没有娘亲……”
　　舒寤强止住嘴里不停冒出来的鲜血，“霄、霄儿……”她嘴唇每张一下，就有鲜血流出来，根本无法止住。看了眼旁边眼中带泪的象牙，给了它一个安抚的眼神，叫它先回了灵兽空间里。
　　象牙哀嚎一声，不舍至极的看了看小重霄，身形瞬间消失。
　　“娘亲，娘亲，您别说话。会好的，会好的对不对？您别吓我……呜呜呜……”象牙的消失并没有引起哀痛的重霄的注意，他跪伏在舒寤的身边不停流泪。
　　舒寤又咳出一大口的鲜血，“咳咳，霄儿……你……你要记住……娘……跟你……说……的话。”
　　重霄顿时嚎啕痛哭，虽然他心里早已经作好了娘亲会离开他的准备，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分离，他早晚还能跟娘亲重逢的。可是现在看到娘亲满身鲜血孱弱无比的样子，他还是悲恸万分。
　　“娘亲……娘亲安心，霄儿……知道的。娘亲您放心，霄儿不会让娘亲失望的，呜呜呜……”重霄哽咽道，娘亲现在一定比他更痛苦不舍的。他不能跟在让娘亲离开的不放心。
　　舒寤含泪弯弯唇角，艰难的转头看向宋晟，一字一句好似费尽了她最后残存的一点点生命，“帮……我……照……照……顾……好……他……”
　　“好，好，好，好，好……”宋晟近乎麻木的重复这一个字。抱着她的双手不停颤抖。
　　舒寤闻言，无力的闭上了双眼。
　　“阿玖！”
　　“娘亲！”
　　宋晟和重霄的哀恸的声音在伊河之畔响起。
　　宋晟双眼猩红的紧紧抱着怀里已经失去了呼吸的人，她的身体还是温热的，血还是滚烫的。可他却觉得这温暖让他坠入了无边的寒冰地狱，无垠的绝望和无尽的痛苦瞬间将他湮灭吞噬。
　　而这些痛苦绝望都是他所熟悉的。
　　十年前第一次见着尚且还是七岁的她，他就有过这种感觉。而后她不告而别，又给他下药。这种痛苦的感觉就越加的明显而强烈。
　　那时他只觉得恨意翻滚，恨她，无比的恨她。
　　那十年里，每日他的心底都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再见之时，定要毁了她的所有倚仗，断了她的手脚经脉，叫她也尝尝他的绝望痛苦，叫她只能依靠他，依赖他，叫她再不能逃开半分。
　　他是如此的恨，就连那缠绵的爱意也不能叫他的恨意有丝毫的缓和。
　　可是，什么是恨？什么又是爱呢？
　　也不过就只是因为那一个人而已！
　　爱她也好，恨她也罢。终归就是那么一个人，她能牵动你最强烈的感情，叫你喜，叫你怒，叫你乐，叫你哀。
　　他这一生，从一生下来开始，所有的感情，不论喜怒哀乐、爱恨憎怨全都因她而起，也都系于她一身。
　　由她始，如今……自然也由她而终。
　　宋晟颤抖着手抽出她胸前的刀，奋力朝后一扔，顿时就落入了浩荡的伊河。
　　他将她的头靠在自己怀里，两手小心的抱起她还在流血的身体，一边走一边垂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轻声说道，“阿玖，我们回家。”
　　重霄跪在地上，哀痛欲绝的看着宋晟拔掉刀，又抱着娘亲的尸身站起身，他是想要恨的，想要阻止的。若非这个男人，娘亲怎么会死，怎么会离开？
　　可是他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愿意的。不愿意娘亲有事，不愿意娘亲有丝毫的不好，不愿意娘亲受伤流泪，不愿意娘亲离开。
　　他尚且记得每当他说起娘亲的时候，这个男人的神色会变得异常的认真，他冰冷的眸子总会缓和下来，就连冷硬的面容也会带上几分柔色。
　　三天之前，这个男人还跟说他，他在一处与世隔绝的山谷里建造了一间屋子，那里很漂亮，很安静祥和。他说等他跟娘亲比试之后就会跟娘亲成亲，他说到时候婚礼在那处山谷里举行，说他会带着娘亲隐居，说他是他们最疼爱的孩子……
　　那一字字一句句，从这个强大而冷漠的男人口中说出来，叫他也忍不住动容，觉得这个男人当真是爱惨了他的娘亲，前生前世是，今生今世也是。
　　那一句回家，重霄知道，他说的就是那个山谷。那是这个男人一手为他和娘亲打造的未来。
　　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了娘亲……
　　重霄双手将舒寤的宝剑抱在怀里，这是娘亲最喜欢的武器。他要为娘亲好好保管着。
　　他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刚站起身就看见前面的男人不过仅仅走出三步竟然就头发皆白……
　　那一头的白发映入他的眼中，叫他心生凄然。
　　突然之间，他就忍不住再次悲从心生，眼泪瞬间就模糊了他的双眼。
　　娘亲，这个男人是真的很爱你……


第137章　武道至极之后记
　　一年之后，大呈灵玉长公主远嫁梁国。
　　嫁妆一百八十车，陪嫁四百八十人，囊括了各行各业的人。甚至还有一队五千人的精锐护卫。
　　舒姝拜别了太后之后，前来拜别自己的弟弟兼皇帝。
　　她看着明显瘦弱憔悴了很多的皇帝，心里很复杂，有心疼不舍，也有些埋怨不解。明明她们才是嫡亲的姐弟，可是皇帝却最亲近大皇姐。事事处处都想着大皇姐。
　　可是仔细一想，皇帝自小就在大皇姐的身边长大，是大皇姐一手带大的，大皇姐为了帮皇帝登上帝位也付出了极大的心血，他们的感情更深厚也不是不能理解。
　　她只是很羡慕而已。
　　这深宫里，又冷又寂寞，她唯一能信任的就是母后，可是母后总要忙着巩固自己的后位，总要应对其他嫔妃的阴招暗算。总要千方百计的保全自己和她。母后很忙，忙的几乎都没有时间来关心她。
　　偌大的皇宫，竟无一个可以说说心里话，能叫她放下防备和面具的人。
　　所以她羡慕，羡慕大皇姐可以跟皇帝那么亲密无间，就仿佛这世界最亲近的人一般。羡慕大皇姐可以肆无忌惮的对一个人好，可以全心全意的为一个人而付出努力。羡慕皇帝有一个可以放心依赖的人，可以有一个给他温暖和喜悦的人。
　　她曾远远的见过皇帝和皇姐还有皇姐那只漂亮的宠物一起玩闹的场景，那么温馨欢乐，毫无间隙，叫人忍不住心生向往。那样明快的笑容，那样轻快的笑声，都是皇宫里所独缺的。
　　可自从一年前大皇姐宣布闭关之后，皇帝的脸上就再没有了那样的笑容，他总是一脸的严肃，身上的龙威越来越重，越来越不言苟笑，他总是带着那柄长剑，不论是上朝还是睡觉。
　　“臣姊此一去便再无归期，还望皇帝万万保重自己。”舒姝一身名贵华丽的凤冠霞帔，玉身长立的站在重霄的面前双手合抱道。
　　她一双眸子看着自己的身为皇帝的弟弟，满眼都是不舍。
　　皇帝对她们这些姊妹兄弟十分的宽厚，早已免了他们的跪礼。
　　重霄面色冷静肃然的回望她，“皇姐何出此言？大呈永远都是皇姐的娘家。皇姐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看着面前这个他名义上的嫡姐，重霄的神情有些许的恍惚。他这个嫡姐跟娘亲的面容有几分的相似，只不过，娘亲总是带着一股温柔和沉静，叫人心生亲近，而舒姝却是满身的贵气端庄，叫人望而却步，所以这几分的相似也就不那么明显了。
　　娘亲离开一年了，他却觉得娘亲昨日还陪在他身边一般。可午夜梦回之际，睁眼望着床帐，伸手摸着身边没有象牙的床榻，他却总是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娘亲离开他了，象牙离开他了。
　　那种恍若从灵魂深处涌出来的熟悉无比的孤独无依之感瞬间充斥了他整个人。
　　脑海里那一幅幅一闪而逝的画面再次浮现，就好似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感觉他已经经历过了许多次了。
　　他的记忆很好，幼时发生过的事情他几乎都记得。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记事的，他的所有记忆之始，是一片黑漆漆的地方。很冷，很阴森。
　　他还记得那包裹着他的粗糙布料磨得他生疼，还记得那僵硬冰冷的床榻叫他极不舒服，还记得那强烈的饥饿感叫他意识涣散，还记得有一双手颤抖着抱起他，有温热的泪珠滴落到他的脸上，记得有隐忍哀戚又充满了喜悦的哭声在冰冷寂静的宫室里响起。
　　记得有人解开了那粗糙的布料，给他换了一块柔软舒适的棉布，记得有一双手轻柔怜惜的为他抹药，记得有人哼起了好听的小调，记得有人轻轻的在他眉间落下一吻，一手抚着他的脸，怜惜万分的唤他一声：吾儿。
　　“吾儿。”
　　那一道充满了喜悦和爱意的声音，至今铭记在他的脑海里。那一瞬间，从心底涌起的莫名安全感和亲切感，叫他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再不是孤苦无依之人了。
　　那是他的娘亲。
　　那是一缕给了他温暖的怀抱，让他不再孤独无依独自漂泊，让他心所归属的幽魂。
　　可如今，那缕幽魂已然归去……
　　重霄视线偏移，落到了一旁被保养的极好的长剑之上，那伊河之畔的一战后，还留在这世间的唯有那一具冰冷的尸体和这柄她喜爱非常的长剑。
　　每每看见这柄剑，他就好似看见了娘亲一手怀抱象牙，一手持剑而立，站在他面前神色温柔眼眸慈爱的看着他。她眼中波光流转，嘴角擎着一抹最动人的微笑，她说，“霄儿，来娘亲这。”
　　一次又一次的，当他走过去的时候，触手所及，唯有这柄已经没有了娘亲温度的长剑，它仍旧锋利，仍旧摄人，可早已失去了温度。
　　舒姝注意到重霄的走神，目光也追随着他的视线而去，映入眼睑的是那柄皇帝从不离开视线里的古剑。
　　“皇上，这剑……”舒姝其实很早就想问了，因为这柄剑是在大皇姐闭关之后皇帝才带着身边的，她总觉得大皇姐并非只是闭关那么简单。
　　重霄收回视线，淡淡的说道，“是皇姐给朕的。”
　　舒姝踌躇了一下，问道，“长宁皇姐她真的是闭关了吗？”
　　重霄的心中一痛，并不那么避讳舒姝，直言道，“不是，她已经离开这方世界了。”
　　“皇姐自幼爱武，此番也算是求仁得仁了。皇上莫要伤怀。”舒姝惊讶了一瞬间，心头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死亡，而是踏碎虚空。
　　重霄闻言愣了愣，求仁得仁吗？
　　娘亲说她飘荡在三千世界里，为那些无辜冤枉、含恨而终的女子报仇雪恨，她说她无牵无挂，来去逍遥。
　　唯独放心不下他，唯独牵挂他。
　　说她一直在寻找他。
　　娘亲在这里找到了他，护持他长大，为他构建一片乐土，教他一身本领，终归也算得上一句“求仁得仁”了吧？
　　忽然，重霄垂首抿笑，“是呀，她也算是求仁得仁了。惟愿她如今平安康顺而已。”
　　他们终归还会再遇的。愿下一次，他能先找到娘亲，给娘亲庇佑，替娘亲肃清障碍，让他尽一份做儿子的孝心……


第138章　武道至极之错了
　　重霄站在皇宫高墙之上看着舒姝离去，回头就看见了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宋晟，他一头白发如雪，面上的线条和神色都冷硬僵直，没有半分的柔和动容，一双眸子冰冷如铁，就如结着一层厚厚的冰，怎么凿也凿不穿。唯有偶尔看向他的时候会柔和两分，叫他知道他还是活着的，还是有感情的。
　　“太傅。”重霄恭敬的揖礼道。
　　这个他本该称为父亲的男人在亲手葬送了娘亲的性命后三步白首，从此再没有动过武功，他亲手将娘亲葬在了那个小山谷里，不吃不喝的在娘亲的灵前守了七七四十九天，然后将宋阀之位传给了他的弟弟，自请入朝为太傅。
　　帮他处理朝政，帮他训练军队，帮他推广新政，帮他稳固皇位。几乎将自己当成一个铁人来使用，但凡他需要用人的地方，他头一个顶上，若是力有不逮也能找到合适的人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