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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婆婆怕她钻牛角尖，就又说道：“那个李奶娘真是猪油蒙了心，竟然敢做这种事。”
　　听到这话，李燕君有了反应。
　　她缓缓转头，冷笑道：“凭她一个李奶娘，敢做下这种事情？”
　　麻婆婆听了，震惊道：“难道夫人怀疑谁？”
　　李燕君一字一句道：“这府里，除了她穆流云，还会有谁搞这个鬼？亏得我还说愿意帮她除掉彩衣。她竟然敢转身就朝我放刀子。穆氏你给我等着，我要是能饶了你，我就不姓李！”
　　……
　　客房小院。
　　宁仙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坐在院里的一株树下看书。
　　虽然如今她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但从来也不敢有一丝松懈。师父那里的上万本藏书，她发誓要把每一本都看完。
　　老天爷给的天赋她不信任，她只相信自己，相信天道酬勤。
　　宁明明就抱着一包南瓜子，呆呆的看着她，完全忘了吃。
　　“小姐姐，你怎么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他瞪着眼睛，“我听说，她小产了哦！”
　　仙仙终于舍得把眼睛从书本上抬起来，好笑的瞅了他一眼，“你小屁孩知道什么叫小产吗？”
　　“我怎么不知道？”明明不服气自己被看扁，“小产的意思，就是女人没有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说着他的语气开始低落起来：“唉，说起来，那个孩子算是我的亲人……只是不知是弟弟还是妹妹呢……”
　　宁仙仙神情微凝，喃喃道：“是弟弟。”
　　“什么？小姐姐怎么知道是弟弟呢？”明明惊奇的看着她。
　　宁仙仙回过神来，摇摇头：“我猜的。”
　　“哦……”明明的小脸上现出一抹遗憾，随即有些犹豫，轻声问，“小姐姐，这件事……跟您有关系吗？我听他们说，她是吃了有问题的药，才会小产的。”
　　宁仙仙看着他，忽然问道：“你不是很恨李燕君的吗？”
　　“是啊，我很恨她。”明明的脸上闪过仇恨，“可是，我又觉得那个孩子很可怜……”
　　“可怜吗？”宁仙仙淡道，“天下的可怜人很多，难道只因为跟你有血缘关系，你就不忍了么。宁大相国跟你的关系更近，他想杀你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你可怜？”
　　宁明明垂头不语。
　　宁仙仙道：“明明，如果你还想报仇，就收起你的妇人之仁。要么，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刘湾村，我可以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但你从此也别想着什么报仇的事情了！”
　　“不，我要报仇！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明明语气轻而坚决，“这一次李燕君失去了孩子，我想她一定很痛苦的。想到这些，我就觉得我娘会有点安慰。”
　　宁仙仙垂下眼帘，把视线集中在书页上，没有说话。
　　李燕君会痛苦么？
　　前世她对女儿的生死毫不关心。
　　那么，这一世，就再让她尝尝失去儿子的感受。
　　不知道她到底会是麻木不仁，还是会肝肠寸断呢。
　　光是想想，就觉得有趣。
　　宁明明小心的打量着小姐姐的神情，问道：“这件事莫非真的跟小姐姐有关系？”
　　“你认为呢？”宁仙仙问他。
　　“我觉得小姐姐心地善良……”明明认真的说道，“小姐姐是大夫，对待生病的人那么温柔。怎么可能能狠心对付一个没出世的无辜孩子呢……”
　　“你怎么知道他无辜？”宁仙仙面无表情的说道，“对于一个体弱多病的小祸害来说，这就是他最好的结局。”
　　明明脸色有些发白：“这么说……”
　　宁仙仙道｜：“你也别猜了，李燕君的事情，主谋不是我。我只是顺势而为罢了，说到底，都是她们自己作死。”
　　“那谁是主谋？”
　　“我们的新晋盟友啊。”宁仙仙拍着一张卷轴，意味深长的笑道，“田没白经营，种子不仅发芽了，还开花了呢。”


正文　第243章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宁明明听得一愣一愣的：“田？种子？这件事跟种田有什么关系？我现在怎么都听不懂小姐姐说的话了呢。”
　　宁仙仙点拨他：“你仔细想想，如果李燕君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这府里，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明明想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道：“难道是二夫人穆氏？”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明明说道：“因为……我以前听娘说过，二夫人穆氏为人善妒，且好胜心极强。二老爷是个风流人物，这么多年虽说有几个妾室，却连一个庶子庶女都没有，而几个妾室也全都呆不久。可见穆氏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如果说事情是她主谋，我完全相信。”
　　宁仙仙轻轻摇头：“李燕君可不是宁二老爷的那些妾室，任她揉捏。她有那个胆子么？”
　　“那会是谁呢……”明明百思不得其解。
　　“你再想想。”
　　“难道说……”明明的眼睛骤然睁大，随即就摇头否决，“不会吧，这不可能。”
　　宁仙仙知道他已经想到了，冷笑道：“有什么不可能？父母子女尚且可以相残，何况兄弟姐妹？”
　　“我的意思是，他没理由这么做啊。”明明拧着两道眉毛，挠着脸颊，吸气道，“他已经是宁府的嫡长子了，就算李燕君生的也是男孩，也无法威胁到他的地位。何况李燕君生的也不一定是男孩。”
　　“如果他真的是宁府的嫡子，他自然是无须那么做。”宁仙仙说道。
　　“什么？”明明再次震惊的跳起来，“小姐姐是说，宁天佑不是宁府的嫡子？”
　　“这可是你说的。”
　　“不，不会吧……”明明整个人都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张口结舌道，“我记得还听过娘亲说过呢，当年李燕君生产时几乎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请来了。因为是相爷的第一个嫡出孩子，连皇上都被惊动了，特意派人慰问。这怎么可能是假的？”
　　“事实真相到底如何，暂且不论。”宁仙仙捏着小巧的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说道，“我只是要你知道府里的敌我之分。记住，只要有相同的利益目标，所有人都可以是你的队友。明白了吗？”
　　明明似懂非懂的点头：“我知道了。”
　　宁仙仙又道：“但即便是队友，你也不能无条件的相信他。这世上，唯一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
　　明明的表情有些纠结：“难道我连小姐姐你也不能全然相信吗？”
　　“当然。不过到底该相信什么，不该相信什么。这些，需要你自己的判断。”
　　“啊……”明明的小脸几乎皱成一团。
　　“好了！”宁仙仙一拍他的肩膀，眯眼笑道，“至少现在，你可以无条件的相信我。”
　　明明的表情这才舒展开来。
　　没有一个人可以相信的人生，也太可怕，太惨了点。
　　他很快把烦恼抛到脑后，转而想到另一件事：“小姐姐，李哲请我去酒楼吃晚饭，我能去吗？”
　　宁仙仙瞥他一眼：“你就不怕李兮儿也去？”
　　“啊……”明明小脸垮下来。显然是真真的怕极了李兮儿那个磨人的小妖精。
　　宁仙仙笑出声：“好了，姐姐跟你说玩笑话呢。李兮儿是书香世家，家教极严，绝不会随意跟男子到酒楼去吃饭喝酒的。”
　　“真的吗？”明明的情绪瞬间明朗起来，立即站起身，“那我可以去了？”
　　“自然可以。”宁仙仙的目光变得柔和下来，进屋从包袱里拿出一套崭新的衣衫，说道，“既然是和那些公子哥一起出去，索性就大大方方的去。穿的精神些。”
　　明明欢喜的去把新衣服换上，左右摸摸，笑道：“真合身。”
　　“是啊，这是娘和阿姐一针一线给你裁剪的，自然合身。”
　　“娘亲和大姐姐对我真好。”明明感动的鼻头泛酸，忍不住拉着宁仙仙的衣袖，说道，“小姐姐待我更好。虽然明明没了亲娘，但多了三个待我一样好的亲人，就算不能报仇，这辈子也值了。”
　　宁仙仙疼惜的拍拍他的额头，笑道：“快去吧，别让人等你。”
　　“恩。”明明抹了把眼睛，小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以前我虽然也是相国府的少爷，但谁也不把我当回事。他们出去玩，也从不会想到邀我一起去。没想到现在换了个更普通的身份进来，反倒受到了许多重视。”
　　宁仙仙笑道：“这可不是因为你从府里的庶子变成了平民。完全是因为人家李哲兄妹俩，虽然我们不能跟李哲兄妹走得过近，但也要知恩图报。”
　　“虽然跟他们有关系，但我就是觉得，跟小姐姐的关系更大。”明明笑嘻嘻的拍拍手，“没想到我也有机会去京都最有名的望仙楼见识一番了。我去了哦。”
　　宁仙仙点点头，含笑看着他欢快的蹦跶出小院。
　　他走后不久，桃儿提着食盒进来，叽叽咕咕的把这两天府里发生的大事，都一一讲给宁仙仙听。
　　除了李燕君和彩衣的事情，桃儿提到的另一件事，引起了宁仙仙的主意。
　　“你刚才说，早上皇上把你们府里的小姐们都传进宫了？”她问道。
　　桃儿鼓鼓的脸颊忙不迭的点头：“是哦！我听厨房里的妈妈们说，是皇后娘娘要为公主选一位陪读呢！”
　　“是吗。”宁仙仙微微挑眉。
　　林皇后给公主选陪读，这没什么问题。
　　关键是，宁府的这些庶出小姐，怎么可能入得了林皇后的眼睛，去陪伴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
　　背后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会是什么呢……
　　宁仙仙第一次遇到了自己想不明白的问题。
　　这让她有些焦虑。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屋里一片安静。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桃儿已经默默的离开了。
　　宁仙仙坐在桌边，安静的独自吃饭，决定暂时把这事抛开，专心为两天后的花会做准备。
　　吃过饭，天色已经暗下来。
　　宁仙仙把碗筷拿出去洗干净，用干净的棉布仔细擦干净水滴，然后收好，等着桃儿来取。
　　做完这一切，她进屋换了件干净柔软的旧绵裙，坐在窗前灯下开始研磨，准备照例写几篇大字。
　　就算是出门在外，无论发生什么事，她也从不改变自己的作息习惯。每天都要练字看书。
　　这也算是她让自己保持头脑冷静的一个方法。
　　正当她写的入神时，忽然听见窗户外面响起一阵轻微的声音。


正文　第244章　终于再见
　　宁仙仙执笔的手顿住，抬头朝轩窗外看去。
　　这么一看，她瞬间呆住。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站着一个人。
　　在她抬头的瞬间，那个人也正朝她过来。
　　那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金冠束发，身披华袍，样貌英俊，却隐约带着一些阴鸷。
　　是他。
　　宁仙仙瞳孔微缩。
　　尽管眼前这少年的容貌还非常稚嫩，和五年后那个邪魅绝情的男人长相有很大差别，但宁仙仙也依然一眼就认出他来。
　　墨霖安。
　　那个前世让她有过迷恋，却求而不得，最终死在他手里的男人。
　　终于，再一次见到他。
　　来京都之前，宁仙仙也曾经想过会再次遇到他的可能。
　　她设想过无数次可能，会是什么场景，她会不会愤怒到发狂，直接上前一刀宰了他。
　　但——
　　她就是没想到，她会在这样的情形下看到他。
　　夜深人静的夜晚，写字写的好好的，抬头就瞧见一个男人站在窗口。这要是换了胆子小一些的，不得当场吓哭？
　　“你……”宁仙仙握紧拳头，松开，再握紧，说出的声音，却出乎她意料的平稳，“你是谁？”
　　少年墨霖安不知为何看着有几分憔悴。
　　他朝宁仙仙的脸上看了几眼，神情不知为何有些失望，但还是回答：“我是谁，你用不着知道。你也没资格知道。”
　　虽然年纪还小，但还是一样的性情刻薄到极点。
　　从前的宁仙仙对此没有任何感觉，如今再一次听着这样的语气，心里却涌起一阵淡淡的厌恶之感。
　　她收回视线，坐下，低头，蘸满墨汁的笔触，在雪白的宣纸上，稳稳前进。
　　墨霖安站在窗外看着她的动作，不由有些愕然。
　　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就这么问了一句就算了？
　　就算没得到回答，起码得表示点惊讶或者惧怕，或者别的什么吧。
　　总之，不能这么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他还站在窗外没走啊！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这么无视他的存在！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墨霖安冷漠的开口。
　　宁仙仙的手顿了顿，头也不抬，淡道：“不速之客竟然问出这种问题，实在可笑。”
　　墨霖安的脸上现出一抹狂暴之色，随即隐去，声音带着薄怒：“你可知我的身份？”
　　“我不知道。”
　　“你……”墨霖安深深吸了口气，“既然你住在这里，想必你是宁府的客人。那我问你，你昨晚可住在这里？”
　　没人理会他。
　　墨霖安强忍住把她提出来的冲动，忍耐道：“我在问你！你聋了不成！”
　　宁仙仙依旧毫不动容。
　　墨霖安握了握拳头，冷笑道：“好，从没人敢这么忽视我问话。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就可以烧了你这间院子！”
　　这时宁仙仙终于落下最后一笔。
　　她放下笔，侧头欣赏着刚刚写好的一幅大字，满意的点点头。
　　墨霖安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你——”
　　“你是谁？”宁仙仙抬头直视他，平静的问道。
　　墨霖安一愣，随即想到，刚才一见面的时候，她就问了这个问题。
　　他怒道：“我为何要回答你！”
　　“说得好。”宁仙仙把大字和帖子收好，站起身，平静说道，“所以，我为何要回答你的问题呢？”
　　墨霖安语气一滞。
　　不得已，他忍气吞声道：“我叫墨霖安。”
　　听到这三个字，宁仙仙的手指动了动。
　　墨霖安没有注意到她的这个动作，说道：“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宁仙仙沉默片刻，把捏在手里的东西，慢慢放回去。
　　“我昨晚住在这里。”她说道。
　　“真的？”墨霖安有些惊喜，不由走近一步，盯着她问道，“那你有没有看见一位小姑娘？”
　　宁仙仙看他一眼：“看见了。”
　　“你说你看见了？”墨霖安惊喜不已，两只手按在窗沿上，追问道，“你可知道她叫什么，是谁家的闺秀，现在何处？”
　　“你问她在哪里？”宁仙仙顿了顿，指着自己，“我就在这里。”
　　墨霖安一愣，随即有些发怒：“我说的不是你！”
　　“你只问小姑娘，我就是小姑娘啊。”宁仙仙的神情十分认真。
　　“你敢戏耍我？”墨霖安沉下脸。
　　“如果你问除了我之外的小姑娘，没有。”
　　“呵呵，我怎么会问你？真是自作多情，也不回去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墨霖安说话依旧那般刻薄狠戾。
　　宁仙仙丝毫不在意，淡道：“我每天都照镜子，不劳你费心。”
　　“你！”墨霖安一拍窗沿，怒了。
　　“这里是相国府，而我是相国府的客人。不管你是谁，你敢动我一根汗毛，你也跑不掉。”宁仙仙冷静的看着他。
　　墨霖安深吸一口气，努力把怒气咽回去，缓缓道：“昨夜荷花池那边，有一位极为貌美的小姑娘。你若是见到了，我必定重重有赏。”
　　宁仙仙看他一眼，“荷花池边的小姑娘？”
　　“没错，就在那里……”墨霖安扭头指着昨夜那片荷叶所在的位置，说道，“那个小姑娘十来岁的模样，穿着一件碧色的长裙，很瘦，很白，很好看。你确定没见过？”
　　他相信，但凡见过那小姑娘一眼的人，都绝不会忘记她。
　　宁仙仙听了心里却有些疑惑。
　　按墨霖安的描述，他说的那个人，分明就是她自己啊。
　　昨晚她确实穿了绿裙子，也去了荷花池边洗衣服。
　　可，墨霖安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那个时候，他也在这里？
　　想到这里，宁仙仙后心渐渐溢出一些细密的冷汗。
　　昨晚她竟然没有察觉到。只是洗完衣服后，就立刻回屋带上面具。
　　她想了想，试探着说道：“你亲眼看见的？”
　　“自然是亲眼所见！”墨霖安沉声道。
　　而且见了便一辈子也难以忘记那副画面了。
　　“你在这里看见的？”宁仙仙又问。
　　“我当时为了寻一样东西，在墙头那里见到的。”墨霖安竟然非常配合的回答了。
　　看来他真的很在意这件事。
　　宁仙仙听了，心想着，难怪昨夜没看见他。
　　她所在的位置，对着假山那边有一个死角，根本无法看到全貌。
　　她心下略安，随口问：“哦，后来呢？”
　　“后来，我想要找她，她却不见了。”墨霖安不由自主的回答她的问题，“你知道吗，今早我见过了这府里所有的女孩，其中根本没有那个小姑娘……”
　　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立即停下。
　　而宁仙仙却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正文　第245章　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