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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在忙碌的时候，不时有人朝宁仙仙手里塞点吃的。
　　有时是几块精巧的点心，有时是一只油汪汪的鸡腿。
　　宁仙仙自然乐的享用，和宁菜菜两个人吃了个肚子圆溜溜。
　　连午饭都省了。
　　厨娘们忙活半天，终于把染少爷的饭菜给送上去了，又开始忙活别人的。
　　书院里人数众多，除了统一吃饭的学子们，那些先生们大多是开小灶的，因此这厨房里一天也没个歇下来的时间。
　　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宁仙仙吃饱了，也歇够了，便打算站起来告辞，去前头找里正老爷去。
　　谁知先前那个名叫茗晏的小厮又跑过来，说他家公子要做饭的人过去。
　　众厨娘一听，这是上头吃了高兴，去领赏的啊！
　　厨娘们都十分欢喜，又听茗晏说：“公子说了，做那道薄荷粥的人务必要去。”
　　“哟，辛亏没把宁小姑娘放走喽！”
　　厨娘们爽朗的笑起来，忙推着宁仙仙走：“快，你的福分来了！随我们一去起，准能得上头的赏赐！”
　　不等宁仙仙反应，她们就一窝蜂的拉着她，走出厨房，穿过蜿蜒的游廊，来到一处微风悠悠的水榭中间。
　　这水榭是一处湖泊中间的亭子，影影绰绰漂浮在水面上，合着淡淡的香气，颇为飘渺，像是神仙之居。
　　宁仙仙走在其间，像是觉得飘在了云端上。
　　走的近了，她瞧见一个白衣少年坐在水榭边的竹桥上。
　　那是个如此秀美标致的少年，一袭丝缎白衣，墨发如流云倾泻而下，随着微风轻荡。
　　他手执一柄鱼竿，神情专注的盯着湖面。
　　整个人犹如水墨画融入了这片水天一色中。
　　那人，那水，那景。
　　实实在在是一副令人不忍打搅的蜃楼美景。
　　宁仙仙立在原地，欣赏了好一会，才继续朝前走。
　　其余两名厨娘跟在她身边，也并没有抢先过去。
　　听到脚步声，湖边垂钓的少年回头看过来。
　　看到宁仙仙，他申请微讶，然后笑了起来。
　　他的眼睛十分干净清澈，笑起来犹如阳光下飞舞着的细小清尘，看起来十分的温柔。
　　“原来那些小菜是你送来的啊？”他一手握住鱼竿，一手撑着下颌，神情微愉。
　　“是啊，救命之恩，不敢食言。”宁仙仙笑道。
　　她虽然穿着粗布旧袄，头上只有一根布带系着，但站在这干净俊美的少年面前，却一点也不显得拘谨。
　　钓鱼的少年是阿染。
　　也只有他，是宁仙仙见过的最美的一道风景。
　　“姑姑想见你，你跟我来吧！”阿染放下鱼竿，站起来，起身向亭子中走去。
　　说是亭子，其实是一间极为宽敞的屋子。有帘子，有桌椅，有屏风和斜榻。
　　只是因为位于湖水中间，显得风姿了许多。
　　阿染亲自挑开帘子，让宁仙仙进去。
　　宁仙仙走进去，一看看见里面坐着两个人。
　　一位是容貌倾城的青夫人。
　　她满头青丝如云，眉目如仙，手中捏着一枚白子，双眸专注的盯着眼前的棋盘。
　　与她对弈的，是一个男子，一个丰神俊朗，温润如玉的中年男子。
　　他们相对而坐的情景，实在是一副令人赏心悦目的画卷。
　　“姑姑，宁小姑娘来了。”阿染走过去，坐到青夫人身边，伸直长腿，笑盈盈看着棋盘。
　　青夫人双目仍然盯着棋盘，只微微颔首：“坐。”
　　显然这个字，是对宁仙仙说的。
　　宁仙仙左右看了看，竟然没发现有多余的座位。
　　这是要她坐地上？
　　坐在青夫人对面的俊美中年男人抬头看了阿染一眼。
　　阿染顿时后背一直，“舅舅每次用这种眼神看我，都没什么好事。”
　　“身为男人，总该多爱护些女子。尤其，人家还是个比你小的姑娘。”俊美男人淡淡的说着。声音极为好听。
　　“我以为舅舅要主动让位置啊。”阿染立即跳了起来，哈哈一笑，把位置让给了宁仙仙，又对宁仙仙说，“这位是我舅舅。”
　　俊美男人却没有理会阿染，只抬眸看着青夫人，道：“萝萝，还不认输吗？”
　　眼神带着宠溺和爱恋，声音带着无奈和笑意。
　　宁仙仙听了不由纳闷。
　　姑姑和舅舅……
　　这什么情况？


正文　第107章　青夫人的牌友
　　青夫人看着棋盘，神情有些惘然。
　　在过往的许多年中，她下过许多盘棋，几乎没有遇到过对手，除了眼前这个光华内敛，越发温润如玉的俊美男人。
　　“舅舅刚才还说我不知爱护女子，却总是赢姑姑的棋。”阿染拢着双手，笑眯眯的说，“姑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您真是……”
　　男人朝他看了眼。
　　阿染不说话了。
　　自小到大，他身份尊贵，无人不宠他爱他。
　　他最怕的却是眼前这个看着犹如一块美玉般的中年男人。
　　“阿染，”青夫人放下棋子，终于从棋盘的世界中回过神来，笑吟吟站起来，“在外人面前，怎么还是没规没矩的乱叫？”
　　她说完又看向宁仙仙，温和笑道：“丫头，你送来的菜我很喜欢。说起来，我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尝过那些滋味了。”
　　宁仙仙听了微怔。
　　这位看着华贵无比的青夫人，也曾经尝过吃野菜为生的日子吗？
　　“那薄荷粥，你是从哪里学会的？”青夫人又问。
　　宁仙仙犹豫片刻，谨慎的回答：“我听别人说的。”
　　“是吗……”
　　青夫人点点头，没有言语。
　　阿染忽然说：“姑姑不是说，那道薄荷粥，当年是您……”
　　“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青夫人淡淡的说。
　　阿染便不再说话。
　　然而这话落在宁仙仙耳中，却惊起一片骇浪。
　　她就说当初在郡王府吃过的粥，怎么现在却无人知道。
　　原来竟是这青夫人最先尝试的。
　　果然，他们与皇室有十分密切的关系。
　　宁仙仙垂下眼睑，决定在青夫人面前少说话为好。
　　她总得，青夫人是个很特殊的人。
　　那双清潭一样的双眼，似乎能看透许多东西。
　　“丫头，难为你特意送了这些小菜来。”青夫人用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送过来一块玉坠儿，“这些年我身上少有这些东西，这个便给你吧。”
　　宁仙仙虽然不大懂得玉，但也知道，能被青夫人随身带着的，必定不是凡物。
　　她怎么能要。
　　这样的好东西，她拿着也不能去换成钱。带在身上，反而要时时担心被人偷去，或者弄丢了。
　　简直是大大的不划算。
　　“夫人，这本就是我为了偿还诊金送来的菜，若是再拿了夫人的东西，小女就再也报答不了这份恩情了。”宁仙仙轻声说。
　　她看着玉坠儿的神情十分平静从容。
　　就像那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一般。
　　青夫人清楚自己这块坠子的价值，没能从对面小小农女的眼中看到渴望之色，她不由微微一笑，露出一抹赞许的神情来。
　　“也好。”她收回了玉坠，似是不经意的问，“你几岁了？”
　　“按我们这里的规矩，翻过年算十岁了。”宁仙仙老老实实回答。
　　“可读书启蒙了？”青夫人又问。
　　“不曾。”
　　其实前世宁仙仙去相国府认亲之后，是读了两年书才嫁人的。
　　但这会儿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
　　青夫人抬起美丽的眼睛看她一眼，忽然问：“会不会打牌？”
　　“啊？”宁仙仙一呆。
　　阿染噗的笑了。
　　中年俊美男人有些无奈：“萝萝，不要闹。前头正在招生，你不去看看？”
　　青夫人不在意道：“你才是院长，自己不去看，倒叫我去？”
　　“你好歹也是院长夫人啊，你总不在这里，惹得人人都以为我这个院长是个没有娶妻的人呢。”温润男人的声音听着有几分委屈。
　　这话说了，宁仙仙才终于确定，眼前这对容貌非凡的中年男女，确实是一对神仙眷侣。
　　只是……
　　阿染怎么一个叫做姑姑，一个叫舅舅？
　　贵圈还真复杂……
　　宁仙仙看了眼阿染。
　　阿染看懂了她的眼神，不由好笑。
　　片刻后，作为院长的中年男人先起身离开了。
　　书院招生的大日子，他也不能总是在这里陪着娇妻。
　　下一刻，宁仙仙就不知怎么的，坐到了牌桌前。
　　然后陪着牌瘾大发的青夫人，打了几圈……
　　她几乎没有打过牌，起先都是阿染在旁指导。后来熟练之后，竟然和青夫人厮杀的难解难分，充分显示了在打牌上的天分……
　　虽然被赢了一贯钱去，但青夫人的心情十分愉悦。
　　她已经许多年没有遇到一个好牌友了。
　　以至于在书院的一名教习过来，邀请青夫人去前院招生时，她也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
　　“丫头，跟我一起去逛逛。”青夫人捏着一张翠玉色的幺鸡，笑吟吟的起身走出去。
　　宁仙仙起身，负手跟在她身后。
　　阿染也背着手，悠悠的走在一旁。
　　宁仙仙低声问他：“怎么回事？”
　　问的十分没有边际，阿染竟听懂了，用同样的低声说：“姑姑是我父亲的妹妹，舅舅是我母亲的哥哥。为了讨好两边长辈，我就这么叫啦。”
　　“这，也行？”宁仙仙有点蒙圈。
　　“有什么不行？”阿染笑嘻嘻的，“一个称呼罢了。”
　　宁仙仙一想也是。
　　对于那些皇族中人来说，的确没什么不可以。
　　再次穿过长长的蜿蜒的游廊，路过后厨的方向时，宁菜菜焦急的等在那里，看见宁仙仙跟在一位极美的妇人身后，竟不敢近前来。
　　宁仙仙远远的冲她做了个手势，要她不必担心。安心等一会儿。
　　宁菜菜看到了阿染，立即放心了。
　　青夫人一路朝书院正门走去，一路上看见她的人，无论学子还是教习，全都立即停在路边，躬身行礼，露出崇敬的神情。
　　甚至还有几名身穿襦服的女学生。
　　阿染对宁仙仙解释说：“舅舅是这座书院的院长。姑姑常年居所不固定，但每年都会在这里住三个月，并且会教习指点几名女学生。所以在这里地位很高。”
　　原来白鹿书院也是收女学生的。
　　看偶尔出现的几名女学生衣着气质，包括先前那个嘉敏小姐，想来能在这里读书的女子，也都是富贵人家的闺秀。
　　宁仙仙默默想着，再抬头的时刻，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书院正中间那个宽阔恢弘的广场台阶上。
　　广场上整齐站着数百名前来参考的学子，另一边站着几十名女学子。
　　在台阶下端，一溜儿站着十几名教习，看样子都是学识渊博的人。
　　青夫人一行人一出现，就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正文　第108章　站在台阶之上
　　青夫人姿容华美，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学子的崇敬和目光。
　　跟在她身侧的阿染，更是令许多女学子眼睛闪闪发亮。
　　但最最令人吃惊的，却还是宁仙仙。
　　她立在青夫人右侧，一身旧袄，脸颊圆润。
　　除了一双眼角微微下垂的明亮双眸，她看着实在是寻常无比。
　　与随处可见的那些寻常农女，没有任何区别。
　　但偏偏是这样的一个农女，此时却站在白鹿书院的高高的台阶上，立在上百名学子面前，站在教习们的身后，站在青夫人身边。
　　她是谁？
　　为什么能够站在台阶之上，青夫人的身侧？
　　台阶下的教习先生们不知道。
　　上百名男女学子们，也不知道。
　　除了站在其中的两个少年。
　　他们站在百名学子中间，并排而立。
　　他们仰着脸，看着那名安静而立的小小少女，心中充满着震惊。
　　不久之前，她还在背着篓子，坐在驴车上，想着如何送一些小菜进书院。
　　如今却不知为何，站在了那么一个令人瞩目的位置上。
　　“那是谁？”刘寒枫轻声问道。
　　有人听见了他的问题，用带着敬意的语气说：“那是青先生，是院长的夫人。”
　　院长以及院长夫人，在白鹿书院中流传着许多故事。
　　不但在读的学子们，就连来参考的许多考生，也都或多或少的听说过。
　　那是几十年前的传说，足够这些青涩的少年们仰望，然后生出敬畏之心。
　　刘寒枫听了那名考生的回答，下意识与身侧的少年对视了一眼。
　　“你看我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到那里去的。”刘丹枫嘟囔着说道。
　　这里的她，指的是宁仙仙。
　　刘寒枫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宁仙仙，眼中的情绪十分复杂。
　　因为，他看见了站在青夫人左侧的那名白衫少年。
　　那白衫少年虽然看着只有十二三岁，但身姿如玉，眉目清明如水，身上充满了贵气以及不易察觉的傲气。
　　他站在那里，神情平淡，姿态闲适。
　　丝毫没有被无数人注视的拘谨之感，就像是，他早已经习惯了成为人群的焦点。
　　不知为何，看着与宁仙仙并排而立的贵气少年，刘寒枫心中有微微的涩意，一闪而过。
　　刘丹枫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朝他看了眼，眼神带着淡淡的讥讽。
　　刘寒枫轻轻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站在女考生里面的一个娟秀少女，也正在震惊的看着立在青夫人身边的那名小农女。
　　就在不久前，她还站在对方面前，用高傲的语气，尽情的嘲讽着对方。
　　没想到仅仅过去两个时辰，对方就站在了上面。
　　台阶上面，那是书院的大人物们，才能有的资格。
　　“那小姑娘是谁啊？”娟秀少女听到旁边人的低声呢喃。
　　“青夫人已经好多年没有收过亲传弟子了，难道说……”又有人低声议论。
　　“不会吧……青夫人怎么可能收那个寻常的农女为亲传弟子？”
　　她回头看了眼，发觉那几名女考生眼中都带着几分羡慕。
　　“哼。”
　　听着这些或羡慕，或疑惑，或不屑的议论声，娟秀少女轻轻哼了声，赌气似的咬住了下唇。
　　此时的宁仙仙，并不知道因为自己在牌桌上赢了青夫人，被她兴致所发邀请而来的行为，使得她成为了众多考生的议论中心。
　　当然，就算知道，她也不会怎么放在心上。
　　她之所以能够打牌赢了青夫人，完全是阿染的功劳。
　　若说聪明，也该是阿染才对。
　　而她不过是跟着过来看看热闹罢了。
　　这时书院的钟楼开始响起钟声。
　　这是先前文试的结果出来了。
　　考生们顿时精神一震，朝右侧看去。
　　那里，有几名教习走过来，手里举着几张密封好的卷宗。
　　这卷宗里，记的是文试前五十名的考生名字。
　　教习们神情恭敬的走过来，双手把卷宗呈现给院长大人。
　　“院长，请您过目。”教习恭敬说道。
　　白鹿书院的院长，也就是青夫人的夫君，淡淡的应了声，接过卷宗，亲手拆开，从上至下看了一遍，然后微微点头。
　　这些名字，他全都记得，也浏览过他们的文试成绩。
　　院长大人学冠古今，记忆力惊人，想要记得这些，并不是什么难事。
　　经过他的认可，这文试成绩才算作数。
　　教习们看着他的神情，不由微微的松了口气。
　　于是一名考官过来，开始读卷宗上的名字。
　　被读到名字的考生，全都喜不自胜，双眸闪闪发亮。
　　宁仙仙站在青夫人身边，微微侧头，专心的听着卷宗上的名字。
　　“……乙组刘寒枫。”
　　她听见了刘寒枫的名字。
　　进入白鹿书院，是他的愿望，为此他付出了许多努力。所以听见他的名字，宁仙仙并不觉得意外。
　　然而下一刻，她就听见了刘丹枫的名字。
　　什么？
　　这个顽劣至极，从不干正事，每天只会到处闲晃的无赖少年，居然也通过了考试？
　　惊讶之余，宁仙仙抬头朝台阶下的考生中间看了眼。
　　她很快就看见了刘丹枫。
　　他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儒服，头发用纶巾束住，从平常那个顽劣少年，变成了斯斯文文的年轻学子。
　　刘丹枫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也向她看去。
　　他的脸上带着笑容，是那种十分得意，万分张扬的灿烂笑容。
　　看吧，我说成，就成！
　　“穿的人模人样的。”宁仙仙低声说着，然后笑了笑。
　　青夫人和阿染都听见了。青夫人没有表情，阿染却歪头朝她看过来，说道：“你说谁呢？”
　　“一个朋友。”宁仙仙笑道。
　　“哦。”阿染笑着应了声，便不再言语。
　　他的好奇心不多，但宁仙仙表现出的兴趣也不是太大。
　　五十名学子已经全部都出列了，剩下的没上榜的未免十分沮丧，但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白鹿书院不是别的地方，没有人敢在这里质疑院长大人的任何决定。
　　接下来，是面试。
　　白鹿书院的二十名教习们，要各自选出一名学子，作为自己的弟子，然后倾其所有传授自己的一切学识。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