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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姑你放心，明天我就去一趟。完了给你送个信。”
　　第二天，宁家人正等的着急上火，终于等来了娘家侄儿周旭。
　　周旭一进门，就笑道：“老姑，这事儿啊，有点眉目了。”
　　“真的啊？”高氏大喜过望，连忙亲自迎着周旭进门，“您快进来坐坐，我倒茶给您喝。”
　　“不用了，我说句话就得走，衙门那里还等着呢。走不开。”周旭是个爽快人，“我就长话短说了，人家胡亭长说了，想要不服徭役，也可以。”
　　高氏大喜：“真的？”
　　“可以是可以，但是人家也说了，征兵是大事，他不敢徇私。宁家不是军户，如果不想服徭役的话，就得交银子。”


正文　第66章　借钱难
　　一听说可以交银子抵徭役，宁家人个个喜笑颜开。
　　“大侄儿，这需要给多少钱才行啊？”宁周氏乐了半天，才想起这个关键的问题，连忙问道。
　　周旭想了想，伸出一只手掌。
　　宁周氏一惊：“五两银子？”
　　平常二两银子就够一家人一年的花销了。五两银子，在宁家人眼里，绝对是笔大钱了。
　　“我的老姑哎，五两银子，你当打发要饭花子呢？”周旭有些哭笑不得，“这可是朝廷征兵，几两银子怎么能够让亭长满意。不是五两银子，是五十两！”
　　“五，五十两？”
　　宁家众人齐齐惊呼。
　　宁周氏和高氏的脸都白了。
　　五十两银子啊！
　　这对于仅仅能够果腹的宁家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啊！
　　宁周氏攒了一辈子，也不过攒了十几两银子。宁大妮出嫁花了一半，又拿出二两来给宁大勇分家用。手里统共剩下四五两银子。
　　她原本还想着，大不了把这些都花出去，也就差不多了。
　　谁成想，人家开口就是十倍，要五十两银子！
　　宁周氏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摇摇晃晃道：“阿旭啊，这，这也太多了啊……”
　　“这可不多，”周旭也知道宁家的情况，慢慢的叹了口气，“老姑，你们不懂得这里面的门道，这银子不止是交给朝廷的。那征兵的亭长，再往上的知县，哪个不得孝敬？否则这事就别想成。”
　　高氏当时就哭了：“这可怎么整，上哪儿去弄这么多银子啊……”
　　宁二叔蹲在门口，垂着头，一言不发。
　　他心里清楚，除非把家里的田产都卖了，否则是不可能凑出这么多银子的。
　　可若田卖了，房子卖了，这一大家子吃什么，住那里？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他有些绝望了，慢慢站起身，满面愁苦的说：“娘，实在不行就算了吧，当兵也不一定就是去打仗……”
　　“二表哥这话可就错了，”周旭变得严肃起来，“不瞒你说，我虽然是个微不足道的狱卒，但也听到一些消息。说是南边就要打仗了，这回征兵，就是为了那件事。”
　　刷！
　　宁二叔的脸苍白了。
　　打仗是怎么回事，人人都知道。
　　那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啊！
　　去了就不一定能回得来了。
　　周旭说完，见一屋子的愁云惨淡，也不便多留，便道：“老姑，这事你们先想着，还有三天的时间呢。若是缺银子，我手里还有几两。您老也知道，我家里也不宽裕……”
　　宁周氏觉得手犹如千斤重，缓缓抬手，愁苦道：“我知道，大侄子你先回去，等我再想想。”
　　周旭告辞而去。
　　屋里一阵压抑的沉默。
　　好一会儿，宁周氏缓缓开口道：“大忠，这事你怎么想？”
　　“娘，我能有啥法子？咱们拿不出钱，那就只能应征。”宁二叔低声说。
　　“不行就跟人借钱！”高氏猛地站起来，方脸上充满决绝之色，“反正我不能让大忠去前线送死！咱们跟人借，不管跟谁，只要能凑够五十两银子就行！”
　　一直沉默的成氏轻声说：“五十两，跟谁借？咱们根本就不认识谁能拿出这么多银子。”
　　“多借几家，不就有了？”高氏厉声驳斥道，“一家不够就两家，两家不够就三家，不管要借多少家，也得把银子凑出来！”
　　成氏沉默下去。
　　这时吴香秀忽然笑道：“借钱也是个办法。只是……五十两啊，这得还到什么时候去？辛亏咱们大房已经分出来了，不然还得跟着一起还债呢。”
　　这话一下子就戳到了成氏的痛处。
　　她也忍不住道：“香秀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这银子借可以，可是往后让谁来还呢？”
　　“怎么着，难道三弟妹还不想还？”高氏一听就炸毛了，“当然是大家一起还！大哥他们分出去了那没办法，但其余几家可没分家！花银子一起花，这还自然也得一起还！”
　　成氏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不要吵吵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吵吵！”宁周氏十分烦躁的拍拍桌子，“不管怎么说，如果能借到银子，那当然是最好。”
　　高氏惊喜道：“娘的意思是答应了？”
　　“我答应是答应，只是这银子能不能借的来，可就难说了。”宁周氏显然不信她们能借到五十两银子。
　　“娘答应就好办，我这就出去借钱去！先去娘家借，回来再跟村里的人借借看。”
　　事关丈夫的生死，高氏犹如打了鸡血，当即就跑到娘家去了。
　　宁周氏见了，便让成氏她们几个妯娌，也都回娘家去借钱。
　　只可惜，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宁家本身就是穷人家，娶的媳妇，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富贵书香人家。
　　不但成氏几个无功而返，就连高氏也是满脸是泪的回来了。
　　一看就是被娘家奚落欺负了。
　　成氏叹气道：“娘，我们几个的娘家，您也都知道。我娘家还不如咱们呢，吃饭都吃不饱，上哪儿去借银子给咱们？”
　　刘春花也有些残酷的说：“娘，我也没借来银子。”
　　“本来也没指望你。”宁周氏冷冷的说完，便不再理会她，言道，“既然这样，那就去村里借。都是乡里乡亲的，我觉得，他们不会见死不救的。”
　　宁周氏一句话，就让宁家众人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可惜宁德远不在家，这家里就得听宁周氏的。就连宁菜菜和宁仙仙她们，也被宁周氏撵出去，要求出门满村子的借钱去。
　　结果一下午过去，众人加起来，也不过借了三两多的银子。
　　其中大部分还都是宁仙仙和宁菜菜借来的。
　　当然宁仙仙也不傻，她都是以宁家老宅的名义借的。
　　宁周氏可不管这些，她看着眼前的银子，愁的几乎吃不下饭。
　　“所有私房加起来，加上借的，也不过凑了七八两，这哪里够啊！”高氏又哭又闹，求着宁周氏再去找找人。“娘您再想想办法……”
　　宁周氏被她缠脑袋嗡嗡嗡直叫唤。
　　便在这时，上次来过的那个王媒婆，又登门了。


正文　第67章　送银子的来了
　　宁家本就不待见这个王媒婆，加上正在愁云惨淡的时候，一听说她来了，高氏直接提着板凳就出去了。
　　“滚滚滚！”
　　她挥舞着板凳，不耐烦的驱赶王媒婆，骂道，“坏心眼的死老婆子！把你自己闺女嫁给那个老流氓去！”
　　一肚子的委屈惧怕和怒气，全都朝王媒婆身上撒了。
　　王媒婆正一脸的笑靥如花呢，兜脸就被一板凳砸翻了。
　　她当时就懵了。
　　正坐在门口做针线的刘春花看了不忍心，上前把王媒婆扶起来，低声说：“王婶子，你快回去吧。家里这会正有事呢，没功夫理会你。”
　　王媒婆扶着刘春花的胳膊，眼前黑了好一会，才慢慢缓过来。
　　“要了命了……”她摸着额头鼓起的大包，气的直咬牙，“你们家有什么事也不能随便动手打人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滚！”高氏恶狠狠的瞪着她。
　　这高氏长得高高大大，方脸，大手大脚的，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王媒婆还真不敢跟她硬来。
　　她后退几步，远远的站着，冲宁家门口叫道：“我知道你们家出什么事，今天就是为这事来的！”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高氏就狂躁起来。
　　她作势举起板凳吓唬王媒婆：“再不滚，我让你今天躺着离开！”
　　王媒婆虽然是个圆滑八面玲珑的人，此时也不禁有些着恼。
　　她大声叫道：“我知道你们缺银子，我今天就是来给你们送银子的！”
　　嗯？
　　宁家人的耳朵支楞起来了。
　　坐在井边洗衣服的宁菜菜听了，就扭头问宁仙仙：“阿妹，这个王媒婆怎么这么好心，给咱送银子来？”
　　宁仙仙正拿着小铲子，给兰花的土细细的翻一遍，闻言笑了笑：“阿姐不要听她的鬼话，就算这世上真有这种好人，也不可能是王媒婆。”
　　“……谁知你们是这么个态度！”王媒婆还站在门口叽里呱啦的抱怨，“既然你们不想要银子，那就算了！当我多管闲事！”
　　她把头巾朝头上一扎，转身气呼呼的就走。
　　片刻后，宁周氏最先反应过来，慌忙爬起来就冲过去，一把就抱住了王媒婆：“老姐姐，有话好好说，您别着急走啊！”
　　王媒婆傲娇的推开她：“谁是你老姐姐？看看这里，看你儿媳把我打的这样子，我没去衙门告你们就不错了！”
　　宁周氏忙陪着笑脸，把手里的花生朝王媒婆手里塞，笑道：“这都是那女人不省心，老姐姐等着，我这就回去收拾她，给你出出气。你别理她，来来来，咱们进屋里坐着说话。家里还有女婿送的一盒茶叶，泡给你尝尝。”
　　茶叶对于穷人家来说，是金贵的东西。愿意拿出来待客，就算是最高的规格了。
　　王媒婆听了这才稍稍消气，但还是恨不得上前把高氏打一顿。
　　这会儿高氏也反应过来了。
　　要去当兵的是她的丈夫，一听说人家是送银子来的，她立马就扔了板凳，换上一张笑脸。
　　那表情变得，绝对比翻书还快。
　　“啊哈哈，原来是王婶子啊？”高氏麻利的蹦过来，挤开宁周氏，亲自把王媒婆给扶到屋里坐下，抬手轻轻刮了刮自己的脸，悔恨道，“唉，您瞧我这眼神，实在太差了，居然没看出是您老人家。还以为是隔壁那个讨厌的死老婆子呢！”
　　王媒婆：“……”
　　她自认为自己已经算是十分虚伪了，没想到今天遇上了生平劲敌。
　　不可小觑啊！
　　“……王婶子啊，快让我看看，刚才碰着您哪儿了？”高氏全然不管王媒婆的表情，用厚到极致的脸皮说，“哟哟哟，额头这里都红了，来，我给您揉揉……”
　　王媒婆被她的言语弄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闪身避开她：“得了吧，装什么装呢，以为老娘看不出来？一边去！”
　　高氏的笑容僵硬了一会，随即就被五十两银子召唤出了笑容：“王婶子就爱跟我们开玩笑！”
　　“高氏，你去倒茶来给你婶子喝，”宁周氏生怕又把王媒婆气跑，连忙吩咐高氏倒茶来讨好王媒婆，还特意叮嘱说，“记住，要多放点茶叶！”
　　“我知道了。”高氏答应着走出去。
　　宁周氏这才拉着王媒婆坐到身边，亲亲热热的笑道：“老姐姐，刚才在门口，您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呢？”
　　王媒婆抬着下巴，不冷不热的说：“就是那个意思呗，知道你们有难，来送银子来了。”
　　“银子……银子呢？”宁周氏打量着她。
　　看那火热的眼神，都恨不得上前搜身了。
　　王媒婆诧异的看着她：“我说老姐姐诶，您想什么呢？我还能在兜里揣着五十两银子来，送到你手上？当我做善事呢？”
　　宁周氏疑惑道：“那您刚才说的……”
　　“我是说送银子来，但是这银子，不是我出。是别人。”
　　“谁啊，这么好心？”宁周氏有些激动。
　　“你也见过的，就是先前来相看，看上你们家二姑娘的崔相公啊！”王媒婆乐呵呵道，“人家虽说年纪大点，但这也没什么。况且人家家里有钱。多少想嫁过去的，还没机会呢！”
　　这时正好高氏端着茶杯走到门口，听见王媒婆的话，脸就变得有些不好看了。
　　她忍着要把茶叶泼到王媒婆脸上的冲动，咬牙问道：“我都说了，我闺女不会嫁给那个老流氓的！”
　　王媒婆闻言，回头看过来，不阴不阳的笑道：“您要是非不嫁呢，我也没辙。我只知道，人家崔相公说了，如果嫁，先给五十两彩礼！”
　　高氏脸一白。
　　五十两！
　　她想的要命的五十两银子啊！
　　“怎么样呢？”王媒婆看着她面上的神情，心内有些得意。
　　嘴上说得好，一听说有这么多彩礼，还不是立马犹豫了？
　　果然丫头片子就是不值钱。
　　“那崔相公亲口说的吗？”宁周氏追问道。
　　“不但是他亲口说，还是他主动来找我，说是一定要娶到宁家二姑娘！”王媒婆笑着露出一口黄牙，“他说了，只要答应把二姑娘嫁给他，他下午就送银子过来，一刻也不会耽搁！”


正文　第68章　到底嫁不嫁
　　王媒婆说的话，让宁家陷入了艰难的选择中。
　　五十两银子，就在不远的地方，冲她们招手。
　　可想要拿到这笔银子，却需要付出让宁周氏和高氏难以接受的代价。
　　在刘湾村里，宁家的宁碧莲和宁白莲是长得最好的一对姐妹花。宁周氏和高氏她们心里都想着这对姐妹，将来能够攀上好人家，让宁家也跟着沾光。
　　所以王媒婆先前说崔发想要娶宁碧莲的时候，高氏才会那么生气。
　　可如今……
　　高氏犹豫了。
　　宁周氏也犹豫了。
　　王媒婆见她们的态度有些松动了，连忙乘势加把火，笑道：“呵呵，老姐姐，不是我说，这女儿家嫁人，不就图个日子舒坦安稳？男人能赚钱养家就行，整那些花里胡哨的有啥用？”
　　宁周氏皱着眉头，叹着气：“这件事，你再容我们想想，行不？”
　　“这是大事，自然得想想的。”王媒婆说着就站起身，抬脚朝外走，笑容满面的说，“我听说，这征兵的期限只有三两天，你们可得抓紧哦！”
　　高氏听了心里满不是滋味。
　　但眼下，她也不敢再对这老婆子恶语相向，只得忍了。
　　王媒婆走后，宁周氏和宁二叔以及高氏，正坐在屋里无言相对，就看见宁碧莲忽然冲进来，披头散发的，满脸都是泪，手里还举着一把剪子。
　　高氏唬了一跳，瞪着她：“碧莲，你这是做什么？”
　　“奶奶，爹，娘！”宁碧莲哭着跪在地上，一手握住剪子，一手抓住头发，大声说，“你们若是逼我嫁给那个无赖，我现在就绞了头发当姑子去！”
　　宁周氏猛然站起来，急的脸都变了：“碧莲啊，你可莫要冲动！头发就是女人的命啊，你可不能随便绞了！”
　　“碧莲你快把剪子给我，快点！”高氏急的又叫又跳，心急如焚的想要扑过去把剪子抢下来。
　　宁碧莲立即把剪子移到自己脖子上，抬起下巴，决绝道：“娘您别过来！您要是不答应，我干脆死了算了！”
　　“碧莲你何苦要来逼娘啊，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怎么能舍得把你嫁给那个人……”高氏哭的肝肠寸断。
　　宁周氏也跟着抹眼泪。
　　屋子里闹成了一团。
　　惹得宁四叔凉两口子和刘春花，吴香秀等人，全都过来，站在门口看着。
　　宁仙仙也想凑过来看，却被宁菜菜拽住了。
　　“阿妹，咱们不去搀和。”宁菜菜看着那边乱糟糟的，又是剪子又是刀子的，心里有些惧怕，也不许妹妹靠近。
　　宁仙仙只好跟她站在院子里，远远的看着。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宁二叔被征兵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前世并没有出现过征兵这件事。
　　也就说明，这是意外。
　　崔发原本娶的是宁菜菜，这次却阴差阳错的看上了宁碧莲。随之也就发生宁二叔被征兵的事情。
　　宁仙仙心中有些怀疑，是崔发在背后搞鬼。
　　这个崔发虽说是个地痞无赖，但因家里有几个钱，狐朋狗友也是不少。难说就跟那征兵的胡亭长有什么交情。
　　如果崔发串通了胡亭长，来刘湾村逼宁二叔当兵，要收五十两银子。那边崔发再来以娶宁碧莲为条件，送五十两银子。
　　到时这五十两在宁家人手上过一遍，说不定还会回到崔发手中。
　　这岂不是空手套白狼？
　　宁仙仙心中对崔发越发的厌恶。
　　但她对宁碧莲也没什么好感，因此并未打算多说什么，只静观其变。
　　这会儿堂屋里已经是闹得不可开交，宁四叔也不得不进去劝阻了。
　　“好了！”
　　宁二叔猛地站起来，爆喝一声，怒道，“都闹够了没有？还有完没完了？”
　　宁碧莲举着剪子，满脸是泪的看着他。
　　宁周氏和高氏也愣愣看着他。
　　宁二叔一向是温吞甚至有些窝囊的性格，她们还从未见过他发出这么大火。
　　“碧莲，剪子放下！”宁二叔阴着脸，有些发狠的说，“我这个做爹